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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气势凶凶迎面冲来的两只小野猪,我想都没想,动也没动,目送它们顺利的逃进了红岩。其实,望着它们扭动着小屁股,摇动着小尾巴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但愿你们不要再回来祸祸庄稼了,要不我的铳口依然会对准你们。
“哎,打到没得?”豪哥扯着嗓子问。他速度真快,只比野猪慢了一丢丢啊。
“打到了,倒这儿不动喽。终是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顺利的打赢了这场玉米保卫战。把同志们都喊过来,让咱们一起抬回这胜利的果实吧。”我也是扯着嗓子花着腔儿的一阵胡扯。
“得意个毛线,不就打只野猪吗?整得像立了大功似的。”豪哥听说打着了,更是兴奋,加了速的往我这儿赶。已经能听到他踩着枯叶的啪啪声了。
“阿诺,他们都在往这边赶。你就在那儿莫动,别靠近野猪。我们来了再一起去,怕它还没死透。”是老欧那苍老的烟熏嗓的声音,他的速度也这么快?快六十的人了,能有如此体力,真让我佩服。
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六人聚齐。在烈日下的陡坡间奔波了半日,众人都是汗如泉涌,气喘如牛,又累又乏。但见得早已断气的野猪一动不动的躺在枯叶黑土间,便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让你吃玉米,我让你吃玉米。”豪哥捏着野猪的耳朵轻喝。
“不该偷吃吧,这下好哒,碰到杀手了吧。哈哈……”老炮儿笑着说。三条猎狗也没拴了,自由的在他身边游荡。
“那两只小的你看见没?”老炮儿突然想起还有两个小家伙儿。
“小的还喂喂再杀吧,斩尽杀绝要不得。歇息好了咱们把它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老爸说道,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提着砍柴刀去砍藤条和树杆了。
这一提醒我才发现,原来,太阳已经偏西,我们已经折腾了快一天了。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饿了。想到还得把一百来斤的野猪抬回去,更是觉得全身无力。
不一会儿,老爸便扛着藤条和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回来了。我们一起动手,先把野猪的四只腿结结实实的捆在一起,然后再把木棍往里一穿,便可以抬着走了。虽然这坡陡崖急,上山不易,但我们人多力量大。抬的抬,拉的拉,推的推,嘴里喊着号子,倒也可以向上蠕动。
在一块突起的大岩石脚下,我们实在是累了,便停下来休息。坐在枯叶,山石上呼哧呼哧的喘气,老欧再也没闲功夫抽烟,也是坐在枯叶中哈哈的直喘。
突然,老欧眼睛一亮,像发现了宝似的盯着他的脚边。被汗水湿润了的长满老茧的手小心的轻轻的扒着枯叶,状似小儿玩泥。糟了,这老头儿累坏了,精神有问题。
“看,野羊脚印?”老欧兴奋的叫道。
“野羊脚印?那儿呢?”我问着,向他靠近。我从下面爬上来都觉得吃力,那还有闲功夫看脚印?这听他一说,来了兴趣。
“嗯,是的。应该也是进红岩了。”老欧说。
“哦,这就是野羊脚印啊?”我看着老欧扒开枯叶的地上的两个脚印说。这跟家里养的羊的脚印是一样的,但是在山上发觉就显得格外欣喜了。
“野羊从这儿过去的,进红岩里去了。”老欧又卷起一支叶子烟,点了,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浊浊的烟气,肯定的说。
“这儿?这么历害?攀岩进去的?从这儿过去可是人都爬不稳啦。”我不信的问。从我们歇息的地方横过都是碎碎的岩石,可是没啥落脚的地方。
“管它历不历害,只要看到了,还不是一枪撂倒?明天咱们就来干它。”豪哥插话,信心满满的说。
老欧又是吐出一大口浊浊的烟气,并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望着我们。我则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来了精神,大声的说道:
“好,明天干它。”
“就你们?别做梦了。要知道野羊就喜欢在这些悬崖陡坡间穿行,如履平地。也许,远远的可以望见,但不等人接近它们就跑远了。不是随便能打着的?”老欧给我们当头一盆冷水。
“切,咱们又不是随便打打的。”豪哥又开始和老欧抬扛。
“那他们睡觉不可能也在岩壁上睡吧?样子是否也和家羊一样呢?有多大?你打到过吗?”我一连串的问题抛向老欧。
“我当然打到过,那年也是和老炮儿他们打的嘛,有一百五十来斤。它们睡觉的地方一般在高处岩洞中,人也不容易爬上去。一般是深灰的,高高大大,跑起来就如一匹马。那家伙,不好弄。”老欧说,显然是想起了那年打羊的情景。
不过这更是激起了我的兴趣,咱们这儿还有这等大野物?脑中更是想像着它在岩间奔跑时迅捷俊美的身影。据说以前我们这儿还有老虎,但近几十年来却是踪影全无,仅限传说。
我对豪哥眨眨眼,豪哥一笑,当下心中明白。改天,偷偷来干一票。
我们就这样爬一会儿,歇一会儿,闲谈一会儿,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把野猪抬回家。
我家门前的土场上,野猪安静的躺着。老妈与奶奶在土场边支起了一口大铁锅,锅中的水已经开始升腾着热气,只待水一开我们便开始杀猪。又累又饿的我们则在一边往嘴里塞着包谷泡儿,灌着山泉。
接下来便是老欧表现的时候了,他不仅是打铳佬也是杀猪佬。此时,老吴也把他的一背篓家伙背来了。长短不一的刀,粗而结实的钩,还有刨毛的刨子。
老欧抓了一把包谷泡儿塞进嘴里,从背篓里抽出一把两尺长的刀在磨刀石上便霍霍的磨起来。老炮儿与豪哥唾沫横飞的讲着一些打猎的趣事,一些浑段子。老爸与万里叔子准备着杀猪要用的器具。老妈与奶奶准备做饭,只待这边杀出一块肉来就开始。我,则是革命的一口砖,那里需要那里搬。
待得水一翻腾,以老欧为主,众人帮忙,给野猪去毛,开膛,砍头,扒内脏,只余分肉了。
老欧熟练的手起刀落,咔咔咔便把野猪分成了六块。前腿两块,后腿两块,中间两块。又从这六块上各取一小块交给老妈去做了晚上吃。咱这儿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动物的头一般都分给打手,以示表扬。当然,今天的头便分给我。为了公平,老爸又拿来杆子称。一称,嘿,还真是轻重都差不多。我们六个人,一人一块,刚好合适。
“伙计们,我家离这儿比较远,就不吃饭了。前腿小点儿,我就拿前腿吧。”老炮儿见肉分完,起身告辞,并顺手提起两只前腿,唤回两只正吃内脏的金银二将。
“哎,一人一块,没多的。”老欧摆着还没来得及洗去油腻的手说。
“那我还带了两只狗呢?它们也应该分一点儿嘛,知道你们都不小气,不会计较的。”老炮儿半认真半耍赖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欧眼睛一瞪,脸一黑,嘴上的胡子根根竖起,一拍杀猪的案板,就要发作……。
“无忌,算了。别跟他计较,我与阿诺只要一块。你们还是一人一块,莫为这点事伤了和气。”老爸边收拾一地的猪毛边说。
“峰叔子,不是这个道理,太气人了。”老欧气呼呼的说。
“是啊,不应该,一人一块多好。还得给狗分一份,亏他想得出来。”万里叔子也说道。
“就知道放马后炮,刚才他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时还说个屁啊。”老欧望着老炮儿渐渐消失的背影愤愤的说。
“没事,只要没有野猪吃玉米了就是好事。吃野猪肉嘛,也就是尝个鲜,还没家猪肉好吃呢。你们洗手了休息会儿,饭快好了。”老爸边收拾边说。印象中,老爸总是不争的。别人骂他他也不争,总是说:别人骂累了就不会骂了。别人赚他钱他也不争,总是说:别人不赚钱做什么生意呢?唉,这就是我的老爸:老好人。
凡事,的确可以不争的。当下觉得再大的事,也许过一段时间之后便都成了小事。以前觉得再大的事,现在也许跟本觉得就不是事了。就像今天,若是拿着前腿的觉得小,想着后腿的大,拿着后腿的觉得糙,想着前腿的嫩,那就太可笑了。打猎除了可以除害外,更是可以考验一个人,谁小肚鸡肠,谁自私自利,几仗下来便都知道。就像老炮儿,今天他的确是多拿了一根前腿,但失去的可是我们的信任,失去的是朋友。要知道,我们并非是离了他而不能活的。
“咱们以后打猎不用叫他了,也别向他买铳药了,这东西咱们可以自己造。”老欧又卷起一支叶子烟,吧吧的抽上了。
“还可以自己造?”他这冒似气话的一说可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虽然听过一硝二硫三木炭,但始终不知黑火药是如何造出来的。
“那当然,我以前搞过,自己制出来的铳药比他卖得可好多了,只是觉得麻烦。你们若想学,以后我教给你们。”老欧拍着胸脯自豪的说。
“好,太好了。以后咱们就不用受他的垄断受他的抠了。”豪哥闻言也来了精神。
闲聊一会儿,饭已做好。随着香喷喷的野猪肉上桌,刚才的不快马上消散。给爷爷送了一碗过去,我们便齐聚一桌,大快朵颐。
饭后老欧老吴与万里叔子都提着肉回家了,豪哥依然留下与我一起睡。年轻就是好,下午还累得要死要活的,一顿饭一吃,一个澡一洗,便又精神百倍。
我与豪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禁悄悄的密谋起明天怎么去收拾野羊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