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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泽云的脸上一阵错愕，随后失声笑道：
“呃……处长，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封磊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静静注视着吴泽云：
“机动小组成员安乐的事情，我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你应该知道安乐的能力，他能用直觉解析出毒粉解药的配方，就能用直觉判断出谁是内鬼，”
“否则……”
“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要除掉他。”
吴泽云沉默了，但脸色却出奇的平静，终于，他如释重负地笑着开口：“呵，算了，袭杀安乐的计划失败后，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找上我。”
封磊问道：“不决定再为自己掩饰一下？”
吴泽云耸耸肩：“处长你不傻，我也不傻，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多费口舌，是小丑才会做的事。”
“你倒是坦然……怎样，还要跟我打一场挣扎一下吗？”
吴泽云笑了，两个眸子绽放出微微黑色光芒：
“您是八品大宗师，纵使我全力与你死拼，你也不过受伤，而我难逃一死，所以……不用了，当初修缮这座岛屿，花费了我少时间，没必要给破坏了。”
吴泽云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在审讯室等着您……”
吴泽云推门走出，房间里的封磊，愠怒中带着沉重……吴泽云的平静让他明白，这番审讯恐怕不会审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封磊拿起电话，严声说道：
“通知所有城市，消毒工作立刻暂停，检查消毒药水是否被人加入了不明物质，跟其他国家也联系一下，让他们复检药水，看看是否被人动了手脚！还有，让机动小组马上出发，把城卫部部长吴泽云的所有亲属、朋友，全部带到特调处控制起来！”
……
特调处大楼，吴泽云神色如常地走在长廊里。
这时远处一个青年望见了他，连忙笑着走了过来：“吴老师，何洪区水道系统的设计，我有几处没弄明白，能请您帮忙解答一下吗？”
吴泽云看着青年，叹了一口气：
“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说罢，吴泽云径直离开，留下了不明所以的特调处青年。
旁边一扇门打开，一个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青年的模样，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呃……没什么，只是觉得吴老师今天……好奇怪，眼睛怪怪的，有点渗人……”
“哈哈，是你太胆小了，吴老师你都害怕？”
“……”
特调处，审讯部。
吴泽云在走廊尽头出现。
他一出现，特调处的两名工作人员便走了过去，疑惑地问道：
“吴部长，您来这里是……”
“接受审讯。”
“啊？”
两个工作人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泽云已自顾自地走入审讯房。
俩工作人员快步跑过去，来到门前，看到了让他们傻眼的一幕——
城卫部的话事人吴泽云，特调处的吴老师，他自己坐在了‘受审问案犯’的座位上，闭上眼睛，面色平静，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这……吴老师，您？！”一个工作人员小伙子忍不住震惊开口。
“过来给我戴上镣铐吧。”吴泽云幽幽开口，而后他猛地睁开眼睛，露出两个完全漆黑的眼睛，状态诡异，声音冰冷地说道，“规格最高，且你们认为最坚固的镣铐。”
两个工作人员内心同时咯噔一声，他们只觉得全身发毛，心底发凉……吴老师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很可怕。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小伙结巴开口：“去，去把组……把组长找来！”
“不用了……”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来亲自审问他。”
两人转身，讶然开口：“处长？！”
……
封闭的审讯室内，封磊对吴泽云的审讯正在进行。
“……”
“你们的目标到底是安乐，还是冰龙？”
吴泽云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冰龙必须死，否则它会毁了这个世界。”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冰龙？”
吴泽云笑了笑：“我们的目标有很多……”
“还有哪些？”
“……”
“老吴，你曾经也是武者，我也相信你是成为武者之后才被雾都蛊惑，你怎么能因为一条尚未孵化的幼龙，就制造这么多的暴乱，让这么多人为之丧命……你的武者之心呢？你身为人的尊严呢？你传授给学生的那些思想呢？”
吴泽云看着封磊：
“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等死，没有什么是万古长存的，人会死、花会凋零、江河会干涸，星辰会陨落，即便强大如恒星，也有破灭的一天……这是一切事物不可违逆的规律，但，我对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报以最大的尊重，是他们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有意义。”
“荒唐！”
封磊大声呵斥，
“你管谋夺那些无辜者的生命叫做意义！”
吴泽云呵呵一笑：
“处长，我们几百年来，深入地窟猎杀异兽，又何尝不是在谋夺无辜者的生命？”
“是它们先入侵的我们！”
“呵呵，或许吧。”
见到吴泽云的模样，封磊自知情绪失控了，于是便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房间也陷入一片安静。
良久后，封磊开口：
“老吴，你所谓的‘让世界变得更有意义’……能聊聊吗？”
“当然可以。”
吴泽云轻声道，随后他反问封磊，
“处长，你认为我们这个世界怎样？”
“很好。”
“好在哪里？”
“我们比以前更有经验，我们从地窟里获得了更多的资源，新一代的有天赋的武者，越来越多。”
“呵呵，还不够，远远不够，处长，远远不够……”吴泽云笑道：“我们只对第一层地窟有足够的经验，可第二层、第三层我们的了解几乎为零，甚至地窟可能还有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未知的存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我们活得很艰难……”
“鲁千机是个天才，为人族续了几百年的命，没有他，人类恐怕早就灭绝了，但从他死后，有出现过第二个鲁千机这种人物吗？等到连锻造术和晶核武装也无法抵御异兽的时候，人族生存的希望又能交托给谁？”
“处长，你四十岁就成就宗师之名，我如今快六十岁了，却止步六品，然而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的人，连我都不如……大多数人的命运，不该由在少到连百分之一、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都不到的人决定。”
“那他们的命就该掌握在雾都的手里？”封磊质问道，“一个随意把他们屠宰的恐怖组织手里？”
“必要的牺牲，换来绝对的公平与和平。”
“什么公平与和平？”
“……”
“冰龙会破坏你的公平与和平？”
“……”
吴泽云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封磊。
封磊沉声道：
“老吴，你知道我们特调处的手段，我叫你‘老吴’是还念旧情，是给你赎罪的机会，不要一错到底……你清楚，我并不想这样。”
吴泽云轻声道：
“我很清楚特调处的规则，清楚你的态度，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我的态度和你的态度一样坚定……封磊宗师。”
封磊的眼神冰冷下来。
随后，他站起了身……
……
咔嚓，审讯室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门外走廊的审讯组组长，以及审讯组所有成员，听到声音的同时，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他们连忙望了过去，
见到出来之人的面孔后，众人松了一口气。
“老大。”
审讯组组长跑了过去。
封磊对他说道：“审讯组全员看管罪犯吴泽云，所有人保持警惕，注意监控录像，如果他有异动，遥控处决。”
罪犯……吴泽云？
虽然审讯处长并不明白吴泽云这位同僚，这位特调处的高层突然变成了罪犯，但他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明白了老大，您放心。”
“嗯，把门封锁上吧，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我汇报，如果没有情况，就等待我的命令。”
“好的！”
封磊离开后，审讯组的所有人才敢向审讯室内看去，然而下一秒，惊悚的画面映入眼帘，审讯组全体汗毛炸立，心脏嘭嘭狂跳！
审讯室地面。
满是殷红粘稠的鲜血。
而吴泽云，
头颅、躯干、四肢、手掌脚掌，全部被分离开来，钉在墙上，伤口涌出鲜血，顺着雪白的墙壁，滑落到地板上。
纵使以手段毒辣著称的特调处审讯组成员，在见到这一幕后，心中止不住的颤动，而更让他们感到诡异、恐怖、恶心的是……已经变成这幅模样的吴泽云，竟然还没有死——甚至满脸鲜血地对着自己微笑。
这一幕，深深印在了他们脑子里。
有几个组员挪开眼睛，不敢去看，有几个组员捂住了嘴，抑制不住的反胃……只有审讯组的组长还算冷静，开口说道：
“把门封锁，监察小队去监控室盯着，其他的人守在门前、以及309号审讯室周围上下的房间，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收到！”
封磊回到办公室，并把秘书叫了进去。
封磊问道：
“消毒药液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秘书回答：
“第一批次的药液采样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的其他物质的发现，我们随机采集了二十份样品送到了木宗师那里，木宗师给出的结果也是一切正常，”
“现在各城市正在进行更加细致的第二批次采样调查，调查结果在明天早上四点左右应该就能出来。”
“国外呢？”
封磊问道。
“二十个国家听取了我们的建议，暂停城市消毒计划，开始对药液进行采样检查，六个国家拒绝停止消毒，其余国家暂未给出回应。”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秘书离开。
封磊拿起电话，拨通了魏浮屠的电话。
“调查结果怎么样？”
“吴泽云确实是雾都的人，不过我并没有审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的嘴很硬……这群雾都的人都是这样。”
“城卫部关系重大……”
“我知道，我已经让人停止了城市消毒，也派人对消毒药液进行了检测，第一批检测结果一切正常，暂时没什么问题。”
“嗯，如果药液正常，那雾都上一次的暴乱计划和这次的袭击事件，其目的恐怕就只是为了冰龙，安乐或许是受到了冰龙的牵连。”
“我也是这样想的。”
“吴泽云你怎么处置的？”
“留了一口气。”
“雾都的人已经不能算作人了，留他一口气，他未必不能翻身，斩草除根。”
“我懂，只是吴泽云有个请求，他想见安乐一面，愿意用一个情报来交换……所以我没直接了结了他。”
“见安乐？事情暂未水落石出，我并不想让安乐离开学院……但我会去询问他的决定。”
“我懂你想法，他毕竟是你的学生，留在学院最安全……先看看安乐是什么意思吧，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安乐和吴泽云远程视频交流，这边我来洽淡，应该没什么问题；当然，如果安乐不同意，那吴泽云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我去问问安乐。”
……
病房，安乐听完了老师的叙述，当即点头同意：“可以，远程视频对话的话，吴泽云还能凌空瞪死我不成？”
魏浮屠皱了皱眉：
“你应该保持警惕，这会让你活得更久。”
安乐尴尬一笑：
“呃，老师您在身边，我当然不怕。”
“我不可能永远待在你身边，这世间也有许多我也抗衡不了的敌人……”
魏浮屠沉声道。
“老师教训的是。”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联系封处长……你是想等休息一夜在和吴泽云对话，还是现在就开始？”
“现在就开始吧，我没什么问题。”
魏浮屠叹了口气：
“行吧。”
很快，通讯接通，放在安乐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封磊的画面。
“处长，晚上好啊。”
“晚上好安乐，你确定要现在见吴泽云，明天也可以，他撑得住。”
“就现在吧，和那个吴泽云聊几句后，正好也到睡觉的点了。”
“这……我怕你见完他，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对于武者来说，也算是一种难得历练。”
“……？”
“十秒钟后，画面会切到吴泽云……你今晚吃得不多吧？”
“不算……太多？”
“那就好，行了，倒计时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