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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诺正在餐厅吃宵夜,一听下周五要和Zero一起练习赛,惊的差点把花生米卡在嗓子里。
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脸憋得通红。
“等等队长,我觉得我又要去练两个小时听声辩位,最近耳朵不好,总出毛病。”
陈泽峰嘴里塞满了面条,瓮声瓮气道:“相信你自己,你没错,是世界的错。”
自从知道小野猫是人妖后,他对生命都看开了。
去他妈的女人,游戏才是一辈子的老婆。
漠贝站在一边,靠着桌边,眨眨眼:“我怎么跟不上你们节奏了,什么情况,咱跟Zero和解了?”
寒陌听他们逼逼叨叨完,才不咸不淡的说一声:“就是突然发现,我以前太要脸了,有的人还敢恬不知耻的求双排,我这算什么。”
陈泽峰咽下一大口面条,好奇道:“谁啊,谁要跟谁双排?”
寒陌回神,打量着陈泽峰的碗:“大晚上少吃点,不然别说小野猫了,大脸猫也看不上你。”
陈泽峰委屈的撇了撇嘴:“我这不是睡得晚吗,我饿啊,队长你别戳我伤处了,我刚把小野猫忘了。”
肖诺开心道:“那我去和郁神那边说一声,周五一起。”
两年了,终于不用偷偷去搞Zero的练习赛录像了。
【职业联盟选手】群里。
Prince-肖诺(队长寒陌专职发言人):“同志们,我们周五突然没事了,练习赛一起哈。”
CNG-郁晏:“???”
AXE-陈驰:“???”
猎狐-方硕:“???”
Zero-宋棠:“我刚知道?”
Zero-许瑞:“我尼玛也刚知道?”
Zero-傅海峰:“我们全队一起按摩呢,突然出了这么大事,我去问问队长。”
Prince-寒陌:“end。”
可惜他叫停根本没用,Prince愿意跟Zero一起练习已经算是职业圈里的大新闻了,连久不出现的选手们都过来凑热闹。
CNG-郁晏:“狗冰出来,给爸爸解释@Zero-言易冰。”
Zero-言易冰:“你爹有什么好解释的?”
CNG-郁晏:“你和寒陌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
Zero-言易冰:“没文化就别出来给爹丢脸哈。”
Prince-寒陌:“没什么,不想互相弄屏录了,费劲。”
CNG-郁晏:“操,你们不互相搞了,我们CNG怎么中间商赚差价?”
CNG-路江河:“收入骤降。”
AXE-陈驰:“收入骤降+1。”
猎狐-方硕:“收入骤降+10086.”
Zero俱乐部按摩室里,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言易冰。
言易冰趴在床上,用余光扫了扫,耳根薄红,闷闷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许瑞小声问:“队长,这事儿你提前知道?”
言易冰承认:“嗯,刚知道。”
他下意识就答应了,可能寒陌为了他伤了手,让他多少有点感动。
许瑞:“寒陌他......先跟你说的?”
言易冰抿了抿唇,柔软的黑发垂到眼前:“啊。”
许瑞吃惊不小:“你把他......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言易冰闷声默认。
宋棠皱了下眉,严肃道:“队长,那寒陌跟你道歉了吗?他要是不跟你道歉,你就不能心软。”
言易冰稍愣:“他跟我道什么歉?”
怎么他妈让他跟寒陌道个歉,宋棠这边又让寒陌跟他道歉。
他现在也搞不懂,他们俩到底谁更对不起谁。
宋棠坐起身,双手攥着拳,脸色很不好看。
他低声道:“当年表演赛那事他要是不道歉,我这里就没法原谅他。”
表演赛?
言易冰怔了怔,稍微有点晃神。
哦,有点久远了,但他还记得。
Zero和Prince也不是一开始就闹得这么僵的。
毕竟这只是其中两名队员的私人恩怨,干涉不了全队。
一切起因是寒陌刚入Prince时参加的那场表演赛。
那天正好是寒陌十八岁的生日,比赛现场的Prince粉丝带了不少庆生的横幅,牌面很足。
表演赛的模式跟现在差不多,依旧有单排,双排,四排。
双排赛上,言易冰和联盟里唯一一位女队员丁洛匹配,寒陌则和郁晏一个队。
丁洛的水平一般,主要靠言易冰带。
言易冰想让她多活一会儿,所以前期飘去了山顶废墟。
他没想到寒陌和郁晏玩不到一起,也飘了这个方向。
那时候山顶废墟还没有隐藏福利,贫穷且沉默,飞去的人几乎没有。
他和丁洛搜了一圈都没找到趁手的物资。
言易冰绅士,把好枪让给了丁洛,自己就拿了把S1897霰弹-枪。
这把枪射程短,命中差,杀伤力还垃圾,碰上厉害的职业选手是必死的节奏。
但言易冰当时在职业圈基本属于舍我其谁的状态,所以他还是打头探路,准备带丁洛去最近的野区。
而寒陌,正拿着一把Scal-L突击步-枪往废墟附近走。
他们正好面对面撞上。
言易冰哪怕有了准备,但无奈枪太差劲,被寒陌十来下连射打倒。
在吃鸡这个游戏里,人物倒下并不意味着死亡。
如果有队友来救,还可以被扶起来。
但这个时间并不长,血条如果滑到底,就真的成盒了。
当时大屏上的击杀提示分明显示着——
【Prince-momo使用Scal-L突击步-枪击倒了Zero-ICE】
言易冰一看,怔忪片刻,不禁苦笑。
还真是冤家路窄。
因为他们俩的师徒关系,转播方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爆点,所以很快把镜头转了过来。
丁洛要冲出来救言易冰,被言易冰给拒绝了。
丁洛打不过寒陌,没必要送人头。
言易冰游戏里的人物匍匐在地上,血条缓慢下滑。
他干脆松开鼠标,等着游戏结束。
寒陌只需再补一枪,他就成盒了。
他等了一会儿,寒陌却并没有补那一枪,而是拎着枪走到了他人物的面前,静静站着。
寒陌居高临下,望着他,他就仿佛匍匐在寒陌脚下,等待死亡。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言易冰再次动了动鼠标,让自己的人物向另一个方向爬了几步。
这地方很穷,周边野区肯定也穷,或许寒陌子弹少,不愿意浪费。
他还没多想。
直到寒陌再次走了几步,转到他面前。
言易冰终于反应过来,寒陌是故意的。
寒陌似乎在重演当初被赶出Zero时,跪在他面前的画面。
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一个在游戏中。
即便如此,还是能刺激的人无法呼吸。
就在言易冰终于快要成盒的时候,寒陌打开了公共麦。
言易冰亲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冰神,退役吧。”
全场哗然。
台前观众的闹腾声都传到了后台备战厅。
巨大的隔音玻璃也没能挡住这句话引起的沸反盈天。
言易冰重重的靠在电竞椅上,嘴角扯起一丝笑,笑着笑着,眼圈红了。
他能感觉到泪水逐渐充盈眼眶的感觉,但舌尖抵住牙齿,深呼吸,还可以把这股情绪憋回去。
画面上,他的人物已经成盒。
寒陌站在原地,呆愣着,一直没有动。
开了公共麦后,在一定范围内的选手都可以听到。
丁洛当然也听到了。
她愤怒的冲出来,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死寒陌,抬起枪疯狂连射。
寒陌躲都没躲,就像不知道那里有人一样,很快被打死在言易冰身边。
宋棠当时坐的离言易冰近,死的也早,他看到了全程,气的恨不得撸起袖子去找寒陌拼命。
言易冰一把扯住了他,淡声道:“干嘛,想犯规?”
宋棠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把脾气忍住,但把鼠标摔的啪啪响。
监督员很快来到了言易冰身边。
一般比赛里出了这种事,要么调节,要么处罚,他得先来问言易冰的态度。
监督员:“冰神,刚才怎么回事儿?”
宋棠憋不住,往寒陌的方向一指:“还能怎么回事,他丫的......”
言易冰扫了宋棠一眼,宋棠喉结一滚,把脏话咽下去了。
言易冰温温和和的笑,揉了揉发酸的腱鞘:“没事,闹着玩呢。”
“队长!”宋棠低低叫了一声。
言易冰表情平和,语气冷静,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
监督员:“监听里的人说,寒陌让你退役。”
言易冰挑眉,点了下头:“啊,我是该退役了,年纪大了。”
监督员别有深意道:“如果你要追责的话,刚才的行为是可以......”
就算不到禁赛那么严重,也会联盟内部通报批评,以及罚款。
言易冰云淡风轻道:“别大惊小怪了,比赛还没结束呢,我先去趟卫生间。”
他把耳机从脖子上摘下来,站起身,绕过监督员,手插着兜,微微低头,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监督员无可奈何,当事人不追责的话,他们这边还真不好办。
看来言易冰是有意放寒陌一马。
宋棠在身后叫他,他没理。
到了卫生间,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别的选手都在打比赛或看比赛,阳光透过窗户,亮的有点晃眼。
他们常年在无太阳光的环境里打游戏,眼睛已经变得格外敏感,接受不了这种照射了。
言易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凉水一遍遍冲着双手。
冰凉的水带走了掌心的余温,也带着了津津的汗意。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敷在眼皮上,用力的揉了揉。
这不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滋味儿,但还是这么难熬。
表演赛之后有选手采访。
寒陌消失不见,是肖诺出面解释。
肖诺满脸带笑,但额角紧张的全是汗。
“哈哈哈哈我们队长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他没跟冰神关系不好,就是开个玩笑。”
“什么退役不退役的,你知道我们选手都喜欢说骚话,有时候把握不好尺度,有点过了,一会儿到后台会给冰神道歉的。”
“对对对,大家别过度解读哈,当时我们队长跟Zero是和平分手,因为Zero要不了那么多人,多长时间的事了还提,不是因为冰神打压他哈。”
“啊你说什么?冰神说不追究吗?”
但到了后台,Prince真想去给Zero赔礼的时候,才发现Zero早就全员离开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Zero在的练习赛Prince不会出现,Prince约的练习赛Zero也不会参加。
言易冰是个话痨,平时爱在联盟群里发言,所以那个群,寒陌一句话都没说过。
当时言易冰并不知道,表演赛当天晚上,寒陌一个人去了一趟Zero俱乐部。
他没进去,而是站在俱乐部后面的河岸边,静静的望着言易冰房间的灯光。
柠檬黄的光亮透过窗帘,侵染了一小片空气,雾气蒙蒙中,窗帘动了一下,遮的更紧了些。
魔都的冬天不暖和,湿冷湿冷的,地面有刚融化的潮湿的雪。
寒陌呼了口气,迷蒙的白色雾气飘散,很快消失不见。
他望着那个曾经出入无阻的房间,眼前有些模糊。
嗓子是干哑的,根本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眼角的水痕被风一吹,仿佛要冻住般发涩。
稍长的发尖刺入眼皮,又让人忍不住分泌更多的眼泪。
他牙齿打颤,口中尝到了血腥味儿。
一年之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会是这样度过的。
在他的想象里,他一定还在Zero俱乐部,成为了言易冰的队友。
他愿意辅助言易冰走上前所未有的巅峰时代,就如他刚入青训营时申请表上写的那样。
那天,或许言易冰会一改严厉的语气,亲亲热热的祝他生日快乐,给他分蛋糕,或者吃一口他喂的蛋糕。
可能,还会邀请他去房间坐坐,弯着杏核眼,慢条斯理的问他桌角那堆洗干净的衬衫该怎么叠。
十八岁,就不是小朋友了。
言易冰或许还会拍拍他的脑袋,警告他控制住,别因为谈恋爱影响了训练。
他当然不会,因为他......
这一切全都不会有了。
现实偏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发生。
手机一直在响,俱乐部里的人也在找他,粉丝也在微博@他,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但他根本没有庆祝的心思。
最后寒陌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他就站在寒风里,望着言易冰的窗户看了一夜。
四肢几乎冻得没有任何知觉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欺负言易冰,并不会让他感到快乐。
他疼的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