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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成圣成魔
“我没有救他的理由。”老者冷声说,如鬼火般幽深的目光直射子鸩楼。
“不。”子鸩楼眼中波澜不惊,冷静地说:“我来之前也不确定有人会救他,但是看到你,我知道你必须救他。”
“为何?”
“如果你还想脱离这个牢笼的话,你必须救他。”
血子规听着有些迷糊,不禁侧首看向子鸩楼:“为什么?”
“原因。”老者盯着子鸩楼的脸,声音更加阴恻。
子鸩楼扫着房间里的布置:剑痕,骨山,铁链,砖瓦上的缝隙,链条上的花纹,甚至漏进来的阳光,不急不缓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破了这个囚禁你的大阵,那个人一定是我娘子。”
听到破阵二字老者耳中仿若响起了一道惊雷!整个身体开始轻颤,穿腹铁链带去的痛苦才让他稍稍冷静,注视子着鸩楼,颤声问:“你娘子?”
子鸩楼面无表情指着晶石,淡淡说:“这个人是她哥哥。”子鸩楼的意思很清楚,救了晶石中的人,自然会破阵让他离开。
老者很快在激动中冷静了下来,狰狞着脸,时而悲愤,时而狠厉,忽而放声大笑,笑声凄厉似鬼……
听着老者撕心裂肺的哭笑,想到这位大祭司囚禁于此过得不人不鬼,求死不得,求活无门地狱一般的日子,血子规心中酸楚更甚,然而子鸩楼不无所动,他知道老者在担忧什么,老人不过是嘲讽他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他不相信有人会破阵,嘲笑自己因为子鸩楼的话生出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希望!
“我娘子破了葬魂。”子鸩楼慢吞吞的一句话几乎淹没在老者撕心裂肺的苦笑声中,但是老人癫狂的笑渐渐停止,很快瞪大了深陷如鬼火的双眼,紧紧盯着子鸩楼,好似子鸩楼就是他全部的希望,浑身颤抖。连带着穿过腹部白色链条摩擦着尸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色在痛苦中更加狰狞似鬼,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娘子破了葬魂。”子鸩楼面无表情地再一次陈述事实。
“可是鬼族的天才鬼兮创的葬魂大阵?”老祭司再一次确认。
子鸩楼点头。
老祭司脸上的欣喜还未散去就被怨毒代替,毒辣的眼神射向子鸩楼:“你放屁!葬魂只有魂魄才能打破。”
子鸩楼颇感无力。血子规却是不由笑出了声,看子鸩楼吃瘪,这感觉真的很爽!指着子鸩楼:“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在子鸩楼有力的一瞪之下。血子规讪讪收了手,住了口。
“我娘子就是魂魄。”直视老者的双眼。子鸩楼依然镇定,甚至显得很不耐烦。
别说老者了,就是略微知情的血子规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知道东方雨夜魂魄强大。但从来不知她只是个魂魄!
“她她她……不是有身体吗?”血子规觉得自己的舌头突然不灵光了。
“无可奉告!”子鸩楼瞪了一眼血子规,继续扭头看向僵硬在骨山上的老者。
血子规心中翻转着自己的小心思,子鸩楼一派风轻云淡。继续和老人谈判:“你救他,我救你。如何?”
“你娘子呢?”老者洞若观火的眼神直逼子鸩楼,“既然这么想救这个人,你娘子为何不来?”
老人家还是糊涂点好,子鸩楼心中感慨了一番,无奈道:“她才破了葬魂,正在回家的路上。”
“血族的小子,你说。”
老者突然的命令让血子规一怔,扭头看向子鸩楼征询意见,毕竟真正能威胁到他的人是子鸩楼,见子鸩楼没有制止的意思,才开口:“我只知道她在葬魂谷,还有前些天才夺了定魂珠给她。”
一句简单的话,足以让老者少的可怜的奢望重新绽放出夺目的火焰。
“我可以救他。”这句话无异于天籁,便是子鸩楼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可是老祭司的下一句话让两人再生疑窦。
“可是,你们确定要让他活过来?”
老人的话让两人心中一紧。相视一眼,两人要救人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老者如此问,定是有别的意思。
“前辈何意?”子鸩楼向前一步,看向老者,眼波凝重。
“他的身体已经和正常的人不一样了……”
“这个我们都知道。”血子规先一步讲。
“如果救活他,这个人要么成圣要么成魔。”
老祭司话里的意思让两人更加疑惑,成圣成魔?血子规立刻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传说,当下脸色铁青,眸光闪烁。
子鸩楼也无心琢磨,直接询问老祭司:“何谓成魔?”
“他的生命得以延续是七彩灵石的作用,他的身体潜移默化中已经被改造得异于常人了,如果他活过来,也会是一个嗜血的魔物。”无视两人难看的脸色,老者继续说:“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嗜血的本能,难道还不足以成为大圣人?如果他对嗜血的诱惑妥协,那难道不是世间的大魔?”
血子规还沉静在老者的说辞中,子鸩楼却毫不犹豫道:“你救他,我救你。”六个字掷地有声地回荡在阴森森的房间里。
血子规都没来得及阻止子鸩楼。他眼前的两个人完全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的话在两人眼中有几个份量,他很清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知趣地闭上了嘴!
短暂的惊诧,老人沉声道:“你不担心他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不担心。”子鸩楼没有丝毫犹豫。
子鸩楼垂眸看着沉睡中的东方弋阳,目光落在他手中握着的一朵干花上,会心一笑:“他是个军人,我相信他不会被嗜血的本能俘虏,而且。”子鸩楼深邃的目光中跳动着火花,不可一世的口吻说道:“我娘子想让他活着我就一定要让他活着!”
血子规眉梢跳动,再次被子鸩楼的理直气壮折服,娘子娘子,这家伙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当时遇见他时全是狂妄和霸气,哪像这般让人不可理喻。
血子规不由一声冷嗤:“万一他嗜血呢?”
听到血子规的问话。子鸩楼不由想到了某个在海上漂荡的女人。如果是面临这个问题会怎么回答,答案很简单——“他想喝血,我就养上成千上万的人供他喝!”
霸道狂妄无视纲纪的话配着睥睨天下的凛然气质。让人肃然,但那话中陈述的事实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微愣后,血子规一声咒骂:“疯子!”
老者却是默默坐在骨山陷入了沉思,半晌。苍老凄凉的声音诉说出了他的心声:“我羡慕他……”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诉说着他的无尽的心酸和无法实现的奢望。像天外陨石重重砸进了两人的心湖……
被自己的族人推入了无尽深渊,替自己的族人赎罪,却被子孙后代厌弃……
老人声音中的绝望让血子规垂在两侧的手捏成拳头,身体轻颤。
老人羡慕东方弋阳有子鸩楼这样的家人。羡慕他的家人对他的信任,羡慕他的家人不顾世俗眼光也要和他一起活下去的决心。
羡慕他的又何尝只有你呢,子鸩楼心中叹息了一句。小小的失意很快随风而逝,代替的是那抹势在必得的笑。眼中精光迸射,对东方弋阳宣布:总有一天,你会更羡慕我!
无意瞥见子鸩楼的笑,“妖孽!”血子规见鬼似的一声低咒,好吧,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男人比自己漂亮那么一点点的事实吧。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子鸩楼是不是又在算计他。
老者却是对子鸩楼欣赏更多,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霸气冷傲和睥睨一切的气质,注定了他会成为一个王者。“我要足够的水,足够的食物,还有……”老人的目光扭向血子规。
血子规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突狂跳个不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要他!”苍老的声音清晰地强调:“我要他留下来陪我。”
子鸩楼自然一一应允。
血子规一脸义愤填膺地指控子鸩楼:“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太过分了!你忘恩负义!小人!……”
然后他被子鸩楼用不知哪来的绳索捆住了,不知是质地太好还是捆绑的方式足够新颖,总之,血子规挣不开!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堆白布。
血子规“呜呜呜”地放着背景乐,子鸩楼一屁股坐在七彩灵石上,微仰着头看着白骨堆中老祭司:“前辈,还有什么要求?”便是坐在下首,也丝毫不减他的桀骜和凌厉。
“你既然懂阵,可否先去除我身上锁链?”老人脸上皱在一起的皮肤更添鬼气。
“不能。”回答地干脆,看着老人枯瘦如鬼的面容,子鸩楼淡淡说:“我并不擅长破阵。这两条锁链是这个阵的一部分,上面的符文我也没有办法。”
老人并无失望,经历了那么多痛彻入骨的折磨,这种程度的挫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是我能让锁链移到你身体别的地方。”子鸩楼的声音再次响起,字字敲在老者心头,看着老人浑浊的双目重复神采,子鸩楼继续说:“你也知道,这条锁链必然会穿透你的身躯,我可以让它们从你腹部离开,但是你要挑其他的地方让它们穿过去。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
血子规早已停止了无用的挣扎,惊恐的眼神转向子鸩楼,简直无法相信子鸩楼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残酷的话——我要在你身上打两个洞,你挑个地方吧!虽然知道铁链在腹部更折磨,但是子鸩楼冷淡的语气还是让血子规很不舒服!
老人沉默着,他的确在考虑子鸩楼的建议……
“我建议钉在腿上。”子鸩楼再次开口。
“呜呜呜呜……”血子规拼命挣扎着,试图去阻止这场疯狂的交易,心中呕血,子鸩楼未免太冷血了,可是事实是无论子鸩楼还是老祭司,都不在意他的想法。
略过血子规,老人的眼神再次聚焦在子鸩楼冷峻的脸上。
“双手,你要用,我不能钉在琵琶骨上,腿上的话会好一点,而且可以钉在一条腿上,另一条还可以自由活动。”子鸩楼冷静分析,说话的口气跟赏花没有半分不同。
“好。”老人的声音有些无力,却也含着破釜沉舟的悲怆。
血子规“呜呜呜”一阵抗议,迎来却是两个让他闭嘴的眼神!血子规真是要内伤了!
“你的腿,破了阵,我会帮你治好。”子鸩楼说着起身走向扎进地底深处,同老人身下的白骨几乎分辨不出的链条。
随手抽出白骨,扔到远处,直到堆成一座小丘子鸩楼才看到了镌刻着符文的白色链条,冷漠地扎入地底,更像是一根可以变形的棍子,哪里能看出锁链的模样。
“准备好,我要开始了。”自始至终,子鸩楼都没有抬头看老祭司,闭上了眼,手掌贴近锁链,恐怖的精神力一瞬间沿着锁链穿入地下,穿过老祭司的身体,刺入老者身后的墙壁深处……
老者脸上扭成一团,更像在地狱中挣扎的厉鬼,血子规看得于心不忍。
子鸩楼也并不好过,符文上强大的反抗一记记敲打在他的识海中,咬咬牙,骨架完全跑出思维束缚的时候,才压制住链条上的气息……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地响起在大殿中,像是在冥界受刑拷受酷刑的厉鬼的嚎叫。
血子规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了一起,五脏内服纠缠在一起相互挤压,相互碰撞……
恢复正常的子鸩楼,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嘴边轻咳了几声,轻轻拭去了嘴角的一丝血丝……
坐在晶石上,子鸩楼闭上眼,开始冥想,运转身体中的法阵,以及体内的玄气,以补充耗费的力量,修复体内受到的冲击。
老人的惨叫渐渐平息,血子规眼睁睁看着老人腹部的两个大洞中流出暗黑的血液,心脏一阵抽搐,再看锁链的位置,已经转移到了干枯的腿骨伤,两根白色的锁链穿透了老人的小腿骨,破碎密集的骨渣刺出了紧紧贴着骨头的白色皮肤,在锁链周围绽放,触目惊心……
血子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骨山上安静地没有一丁点儿声响,子鸩楼稳坐在晶石上入定,只有血子规一人眼神上下游移,实在不明白怎么自己就到了这副境地……
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血子规的脸庞,血子规一怔,老者并不清明的眼中全是慈爱,让血子规压抑在心里深处的情感不可抑止地爆发出来……
滚滚的泪水从眼中倾泻而下,身体也在老人的注视下剧烈颤抖……
子鸩楼也听到了血子规异常的呜咽声,不料睁开眼入目便是某人涕泗横流的脸,哪里还能看出是那个张扬的三少,嫌弃地一把扯下塞进血子规嘴里的一团白布,扯出了一包口水,血子规“哇”一声嚎了出来……
子鸩楼嫌弃地将布包丢到地上,顺手解开了捆着血子规的绳子。解脱的血子规用袖子抹眼泪鼻涕,估计此生他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未完待续)
ps:他想喝血,我就养上成千上万的人供他喝!超喜欢这一句!…………好吧,我在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