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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猫
在2011年4月的时候,重庆的天气正在开始逐渐变暖和,而我因为结束了一段江湖恩怨后,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婚礼。实话说,那段日子,虽然满心想着还是多接点业务,挣点钱,好让自己往后的日子过得稍微轻松一些。但是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如此,当你越是这么想的时候,就越觉得那种过往的日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说得通俗一点,就好像是去足浴中心洗脚,刚开始把脚放进木桶里的时候,很爽快乐,可到后面渐渐疲惫,就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好早点洗完,然后回家。
所以在那段日子,业务是有的,也不算少,而我却开始力不从心。
那天上午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司徒打给我的。我和司徒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我跟一群小瘪三打架,我打不过,于是就找来一个厉害的帮手。而这个帮手就是司徒,他几下子就帮我收拾了那群小瘪三,但却因此我永远欠下了他一个人情,使得我在日后的日子里,总想要报答他,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方式。因为我能给他的,他都不缺了。所以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他找我干嘛,或是帮忙做什么事,我一概不能拒绝。
司徒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目前人在湖北十堰,但是却接到一个新的委托,抽不开身,见我现在状态不怎么样,于是说打算把这个单子交给我做,一来让我打起精神,二来也是向我表达,虽然岁数差了几十岁,他依然从未忘记忽视我这个小朋友。
我说行,告诉我具体的信息吧,你老司徒交待的事,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得给你办妥了。司徒说,没那么严重,因为比较人家找的是他,所以让我有任何拿不准主意的时候,随时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一下,生意嘛,跟谁都是做,但是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好。
临到挂上电话之前,司徒意味深长地问了我一句:“你确定你没事吧?”
“啊?我好得很啊真想再活500年呢!”我嘴硬着说。
其实,我不算好。而这个情况,司徒也是知道的。
司徒告诉了我事主的电话和地址,但是对于事情本身却没怎么跟我交待。他只是说对方找到他的时候他根本就理会不过来,于是让我自己从头跟进就行。在跟司徒说完电话后,我就瘫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这一根烟的过程我也反复思量了下,确信司徒带给我业务,总不会再惹上什么麻烦才对,于是灭掉烟后我就跟彩姐说,我可能得出去几天。
她问我去哪儿,我说,成都。
随后我就按照司徒提供的电话号码,给成都的那位事主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时候听上去岁数跟我差不多的男人,我简单说明了我是谁,说我是司徒的朋友,他最近忙不过来但是还是让我来看看之类的。起初对方大概是听闻过司徒牛逼轰轰的事迹,于是觉得我就是个小角色了。其实这到没什么,所谓的病急乱投医,找来找去,找到我,也算是我该赚到你这笔钱。
男人在电话里简略的跟我说了下自己遇到的情况,他说其实不是他自己遇到,而是他的女儿。他说他女儿那年才三岁,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但是自己前阵子出差去了国外,回到家的时候却感觉女儿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的纯真可爱不见了,开始变得狂躁和不安。我问他具体反应是什么,他说,就是那种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否则就大哭大闹不肯罢休,而且脾气还挺大的,动不动就咬人,摔东西,奇怪的是一个小孩子,力气倒挺大的。我问他,在那之前呢,孩子的脾性如何?他跟我说以前孩子可温顺了,除了小孩子天生好动以外,因为是个女孩,自己家教也比较正规,所以孩子一直以来都还比较文静,绝不是现在这种野孩子的模样。
我也是多嘴,于是多问了一句,我说那你是因为什么确定孩子目前的状况,是和那方面有关?他停顿了一下说,其实他不确定,但是因为自己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实在找不到原因,没有办法才找到了我们这号人。
其实我能理解,本来我们这些人,即便是了解真相,博学多才,也终究不是主旋律,甚至算不上是“正能量”。于是我们常常沦落为众多千奇百怪的事主口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况且现在的孩子本来就娇贵,当上爹妈的人,总是把孩子当宝贝,但凡一丁点不对劲,也就容易慌慌张张,所以,我还是完全理解他当下的心情的。
我安慰他说,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买票,我做最早一班的动车到成都来。他大概是听到我在电话里也没能给他个确切的答案,而是要亲自去他们家的时候,或许是认为我觉得事情很严重了,但是有不方便说。于是语气开始明显的变得焦急起来,他略为神慌的对我说,要不我让人来重庆接你?我说不用了,动车快。
说完我挂上了电话,在家里把必要的东西收拾准备了一下,就出门买票去到火车站。
由于乱七八糟的耽搁了一下,于是我只买到了5点半重庆北往成都的动车车票,虽然那一路上,车厢里走来走去的人,个别小孩的哭闹声,以及那钻隧道并伴随着铁轨哐当哐当的声响,让我有一种正在逃难的感觉,我甚至没办法静下心来玩会手机。除了乘务组的姑娘们一如既往的美丽外,否则那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里,我会过得极其没有质量。
我没什么行李,于是刚到成都的时候我就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他也一早知道我的班次后,就出发到车站等着接我了,成都火车站出门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坝子,坝子的边缘就是马路,而马路的形状也就是成都标志性的那种直挺挺的路。在出站后第一个斑马线附近的非机动车道边上,一台闪着应急灯的奔驰轿车里,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在四处张望。我对照了一下车牌,这就是来接我的车。但是我没急着上车,而是转身在一侧的报刊亭,用一张百元大钞买了一盒骄子香烟,由于曾经屡次收获假钞,所以当老板找钱给我的时候我就辨认得特别仔细,完事才走到车边,跟那个男人打招呼,接着上车,任由他带我开向他家。
因为不熟,所以我俩一开始没怎么说话。憋了我一路我也要憋死了于是我开口问他,大哥你车上能抽烟吗?因为见着人的时候发现他比我大几岁的样子,所以喊一声大哥我也不吃亏。
他愣了一下,然后打开窗户和天窗跟我说,没问题你尽管抽。于是我饥渴地打开那包烟,开始点上抽起来,但是身经百战的我一口就发现,虽然找我的是真钱,但卖我的却是包假烟。
于是我愤然丢掉烟头,然后想办法转移我想抽烟的注意力,我开始询问开车的这个男人,包括家里是否有宗教物品,以及近期有没有带孩子到什么容易招惹东西的地方玩过之类的。从车站到他们加大约开车40分钟,这期间,他跟我一问一答,非常配合我的询问,于是我也大致上掌握了他们家的家庭关系和情况。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这个男人的工作,是做国际经贸的。那就意味着他常常会日夜颠倒地跟一些外国客户谈生意。他老婆比他小几岁,大概跟我差不多岁数,是个全职的家庭妇女,就在家带孩子,孩子这个月刚刚满三岁。而他自己做国际经贸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一年多以来更是常常往国外跑,驻点做生意的那种。他告诉我,在早前他的目标客户大多是南美的,后来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他开始分管东亚片区,也就是日韩等地,而他每次出差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日本,大概一个月回家一次。而最近这一次回来就是因为接到了自己老婆和老丈人三番五次的越洋电话,催促着才回来的。我问他老婆和老丈人在电话里跟他说什么了,他说就是说孩子不对劲了啊。于是我接着问孩子除了暴躁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不正常的现象吗?他说有,就是孩子的体温自打发病开始,就反复不稳定。我问他怎么个不稳定法,他说有时候体温会比较高,因为家里父母都能直接用自己的手能够察觉出来了。就好像那种急性小儿发热的那种,但是孩子却在这期间一直说自己很冷。我说那应当是正常的,一般发烧的人都有内寒的症状。他摇摇头说,奇怪就奇怪在,每当孩子说“妈妈我很冷”的时候,恰恰就是孩子恢复正常的时候。
我有点听不明白,怎么突然又恢复正常了。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跟我说,他的意思是,每次孩子说冷的时候,就是孩子脾气恢复正常的时候。于是我恍然大悟,问他说,你的意思是不是孩子发病途中变得非常暴躁,而且要摔东西咬人什么的,但是每次烧过了头,她开始喊冷的时候,马上就又变成你女儿原来的模样了,温顺可爱的那种?他说是的,也正是因为女儿这种种反常的现象,他才觉得非常担心。
我问他,那你们就没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下吗?要知道有些病尤其是孩子可千万不能拖才对,别小看什么感冒发烧,有时候烧厉害了,会影响孩子的智力,那都还算小事,严重的,把孩子给烧傻了的都有。
他沉默了一会,满脸的焦急。他跟我说,当然带去医院了,但是换了好几家医院,医生的说法都是这是因为孩子天性活力充沛,好动,也有可能是吃了些脏东西导致的发烧,还有就是如今的电视节目充斥着暴力元素,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孩子。也没给出个准确的结论,只是按照普通高热的处理方法,给孩子打针开药,却迟迟不见好转。每次当家属问医生是不是误诊了之类的可能性的时候,医生总是免责的说了一句,如果家长实在不放心,那么就送到专业的儿科医院去做更加系统的检查好了。
男人跟我说,每次当医生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顿时束手无策了,不知道是该继续在医院耗费时间,还是换医院碰碰运气。我安慰他说,这些医院也有自己的考虑,孩子现在都是宝,谁都担负不起这个责任,就像你这回找到司徒,然后我接了单子,也只能在我能力范围内给你做出一些处理,我也实在没办法保证一定就能给你办得非常妥帖。
这句话,我是下意识地这么说的。因为我不敢拍着胸脯把话给说满了,万一真出个什么情况,我跟司徒倒是好交待,但是对事主,我真是做不出来。
说话间就到了他们家。他们家是那种洋房小区,成都的房子有些并不高,但是档次却很高,虽然是小区洋房,但是物业管理什么的,都非常专业。他们家住在三楼,是那种中空的小二层房子,这样的房子放在重庆怎么也得一万三四一坪,奔驰车,小洋房,说明这家人的收入的确是不菲的。到他们家以后,男人的老婆看样子是一早就知道我要来,因为时间已经挺晚了,所以孩子就早早睡觉了。他老婆苦笑着跟我说,也只有睡着了不动了,才觉得我的女儿回来了。
我走到他们家的阳台,从上往下看,试图看看绿化带、小区装饰的分布是否有些玄学上的考虑,因为大多数地产商都会比较注重这些东西。但是由于天黑,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之前在车上男人跟我描述的自己女儿的种种异状,让我下意识地察觉到,这很有可能就是被附身。
所谓附身,就是指鬼怪通过附着在人体,利用人体和现实世界可以直接接触联系的特质,去办一些它们原本办不到的事情。而附身的情况也分为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鬼压床,但鬼压床这种附身的方式,绝大多数是以附身失败告终。这家人看上去虽然有钱,但是也不像那种不老实的人,而且就算是有商业对手的报复,也不该下作到拿孩子开刀的地步,所以这种复仇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照此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撞”上了,也就是说鬼魂其实是随机挑选了一个受害的对象,而根据小孩的反应来看,即便是在发病的时候,她所表现得,也依旧是个孩子的模样,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鬼魂,应当也是个孩子的灵体。
这种鬼魂大致分两类,一类是婴灵,本身是个孩子,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却忽略了在此期间对他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另一种就是小鬼,而小鬼大多是具备了特定的属性,并且比较懂得保护自己不被发现察觉。这家的女儿,暴躁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说明那个附身在小女孩身上的鬼魂,它甚至没想过它的过激行为会引起家里人的察觉,继而找人收拾它。于是我猜想,八成就是婴灵。
按照惯例,我询问了这夫妇俩,是否在近期或者说是在生这个女儿之前,曾经有过堕胎引产的行为。因为这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很多家里有小孩的遇到类似情况,都是因为做了这种错事,却没有诚心忏悔引起的。
夫妇俩对望一眼,然后一起跟我摇摇头。男人跟我说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因为意外才怀上的,所以怀上了就没打算要堕掉。而且他跟去强调,他跟他老婆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就是他老婆刚刚入学的时候就被他这个大几届的师兄给瞄上了,所以彼此这么多年走过来,也是真情笃意,也都不曾在外面拈花惹草过。而且他告诉我,他们夫妻俩,都是非常坚定的反堕胎主义者。
他这么一说,轮到我糊涂了。婴灵找人一般来说是找跟自己命道接近的人,例如自己的兄弟姐妹之类的,而且他们只会附身在小孩子的身上,没办法奈何成年人,因为成年人的心智比较成熟,也相对灰暗复杂。那难道是我预想的第二个可能性?是撞上小鬼了吗?
于是我问那个男人,你们仔细回想下,历往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人,因为现在的人为了利益,很多事都可以干得出来。男人想了想,也说没有,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出来,就是自己现在这个职位以前的那个人。但是他很快皱眉给我说,也不对呀,自从我顶替了他的职位,那个以前的同事还升职了啊,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而且本身也不熟,相互实在谈不上利益冲突,应该不会才对啊。
我一下纳闷了。莫不是这次这孩子遇到的,竟然还是别的东西不成?
想一阵也想不明白,于是我问夫妻俩,孩子晚上睡觉会不会突然醒来?他老婆告诉我,孩子这点还好,一睡下就可以睡到早上6点多,中途一般只要不是什么大的扰动,基本上是不会醒来的。我问她,即便是她最近出现异常后,也是如此吗?她点点头,说晚上家里就很太平了,但是早上起来后,就得不断的照看着孩子,生怕一丁点不对,孩子就又发狂了。
我说好,那么这样吧,今晚我先在你们家简单的检查检查,看看房间摆设是否有犯冲的可能性,并且我会在你们家几个主要的门窗结绳阵,这样一来的话,如果明天早上你女儿正常了,那就表示那东西被我拦在外面了进不来,那就好办了,我直接在你们家摆设上做点手脚,以后那玩意也就不会来了,只是抓不住确实有点可惜。如果明天你女儿还是这样不正常的话,那么就说明问题一定出在这个屋子的范围内,某些东西直接导致了这个情况的发生。
我歇了歇说,总之我今晚先看看,随后我就近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我再来。
夫妻俩答应了,他们不答应也没办法,只能按照我的法子来。而实际上在我跟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没底的。首先我并不知道这次孩子惹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说到底惹到东西没有还是她自己的性格有些分裂,所以我才说要先检查屋子。假若在屋子里但凡发现一丁点的灵动异常,那么这事就肯定归我管。
于是我开始在他们家四处寻找起来,我刻意把孩子的卧房放到最后,那是因为那地方存在反应的可能性最大。我问他们夫妻,平日里孩子最常玩的几个地方是哪儿,他老婆带我去了二楼的玩具房,从那不小的面积我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过得比我们早年幸福多了。想当年我3岁的时候估计还蹲在马路边玩泥巴呢,这小姑娘竟然都有自己专属的游戏房间了。
我在房间里拿着罗盘来回走动着,让男人的老婆在门外等着。屋子的地面是那种泡沫拼图,软乎乎的我忍不住跳了两下。请原谅,因为我小时候还没这些高级玩意呢。房间的角落里是一个收纳箱,没盖上盖子,里边装的全是一些玩具,而那些玩具我倒是见过,小时候我们厂里院子里的女孩子常常拿出一些小碗小碟子之类的,然后装上泥巴、树叶、杂草等,然后扮演爸爸妈妈,有一回我不幸输了猜拳,于是扮演了她们的儿子,那次我不但被逼脱了裤子让她们给我打针,还吃了一嘴的黄桷树树叶。并且我记得那个小姑娘在我吃了之后还问了我一句,觉得味道好不好呀?
所以我从小就不喜欢跟女孩子玩,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娇兮兮的,挖个蚯蚓都要尖叫半天,一碰到就开始哭,怎么逗都逗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曾经以为跟女孩子在一起玩久了,我自己也会变成女孩子,我的“茶壶嘴嘴”,也会因此消失。
房间的另一侧就是一个小柜子,柜子里装的都是一些布娃娃洋娃娃之类的,令我意外的是,这间屋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我本来也觉得这不应该,因为如果中邪的小孩子经常活动的地方,多少会残留些痕迹,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也就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在其他地方在测验测验。
接下来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几乎找了他们家的任何一个角落,连马桶背后的下水地漏和户外阳台的花盆底下都没放过。然后我也最后进了小姑娘的房间里,轻手轻脚借着手机的灯光,仔细寻找了一遍,也顺便看了看小孩子的容貌。是那种很可爱的小姑娘,顶着个瓜皮头,很像日本动画片里的樱桃小丸子。肤色什么的也没有异常,如果不是她的父母跟我笃定的说孩子撞邪,我还真难把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娃娃和狂躁扯上关系。
检查完毕后,我断定孩子最起码是因为灵异的原因而出现问题。因为虽然收获不大,我还是在屋里找到两样东西,非常细微地附带着灵异反应。一个是摆在门厅和客厅之间那个装饰性的隔断上,一个外形憨厚喜人的白瓷招财猫,大约电视遥控器那么高,做得很是精致;另外一个则是我在厨房和客厅的垃圾篓里,找到的一些直径大约3毫米,长度5-6厘米的白色小棍棍,值得强调的是,这种小棍子,在客厅和除非的垃圾里都找到了,各有四五根。当下我没声张,因为担心如果我一早把结论告诉夫妻俩,他们今晚肯定也别想睡觉了,其次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招财猫我带不走,因为我如果拿走的话他们会认为我是小偷,倒是那些小棍棍,我乘着他们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了一根在我的包包里。
于是我告诉夫妻俩,没发现什么问题,而且我已经结好绳子了,所以今晚你们就安心睡,如果晚上出现什么情况的话,立刻打电话给我。如果没有而且明天孩子正常了,咱们再说明天的事情。我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们俩安心,因为现在还不是说得那么直白的时候,果然当我说完的时候,夫妻俩的脸上都有了安慰的神色,而目前为止,我也暂时只能帮你们做这么多了。
离开他们家以后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下,开始研究我偷偷带回来的那根小棍棍,习惯性的先用罗盘看了看,却发现原本在事主家里有反应的棍子,换了个地方却纹丝不动了。这根小棍子,有点像是女孩子常常用的化妆棉签,然后拔掉两头棉花的那种。粗细长短都差不多,但是又不同于棉签棍子一样,是有韧性的塑料,其中一头完好无损,而另一头则有很明显的咬痕。那屋里的每根棍棍都是如此,而它的质地,有点像我家彩姐平日里用的那种面膜,就是牛奶糖似的一片,放水里就散开了的那种。而这个棍棍的硬度和触感,就很像那种还没泡水的面膜块。我用鼻子闻了闻那个有齿痕的地方,有股子淡淡的臭鸡蛋味道,如果不是这家人有用这种棍棍当筷子吃臭鸡蛋的癖好的话,这种气味基本上就可以算作是撞邪的铁证。
而说到那个招财猫,很多店里都会有,不过店铺里一般摆放的是那种上电池或是插电源的,手会一招一招的那种,而在他们家的那个招财猫,似乎就是一个固态的装饰品,而且有别于别的招财猫是金色,那只却是纯白的。而在我测量招财猫的时候,发现猫身体周围的灵动都比较平均,只有底座那层没有上釉的地方,稍微强烈那么一点点。我还曾经轻轻摇了摇,里面却没有动静。
于是当晚我胡思乱想了一晚,却也没个准确的答案,只是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是几乎每一种都有足够多的理由去推翻,于是就这么开着电视,却走神忘了换个自己喜欢的频道,然后折腾到了天亮。
早上7点多的时候我就退房出了酒店,因为我记得那家夫妻跟我说的孩子一般早上6点多就能醒来,我刻意把出发的时间稍作延缓,也是为了给他们夫妻俩一个观察孩子的时间。退房后我到附近随便找了点东西吃,成都和重庆隔得近,吃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吃完后我才给男人打电话,说我这就来你们家。打电话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下男人的语气,感觉上却没了先前的那种焦急,这就说明,孩子目前为止,还没发病,一切正常。
上楼以后,我又仔细看了看孩子,和一般的孩子无异,天真活泼,只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还是稍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个让我非常不舒服的诡异的微笑,那个微笑让我觉得绝不正常,但我依然没有声张,只是在他们家坐下喝了杯水以后,我对坐我对面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楼上看去。男人会意,就跟他老婆说,你把孩子带到楼上玩玩具吧,我们说点事。
女人也是懂得起的人,于是就照办了,直到二楼游戏室的房门关上,我才开始跟那个男人交谈起来。如我想的一样,他面带喜悦的对我说,今天一早起来孩子就很正常了,这多亏了我之类的,然后他笑嘻嘻地说,虽然他托人找的是司徒师父,尽管来不了,也看得出老师父办事靠谱,找了你来,这下问题解决了,他们夫妻俩也算是放心了。只是他还一直没机会跟我把价钱谈好,于是说师父你说个价钱吧,我这就全额结算给你。
我伸出手,做了个让他打住的手势,我问他,我要钱的都没急你给钱的急什么呀?这事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你就当我做完了是吧,好在你遇到我了遇到某些人品不好的师父,你这几千块钱就等着打水漂吧。
这一来,我是在给他说明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二来我是在告诉他,这单子的佣金,是“几千块钱”。
不过这家伙显然没注意到我说钱的事,而是着急地问我怎么个情况怎么还啥都没处理呢我见你昨晚上又是摁钉子又是拉红线的搞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只是做做架势吗?于是我耐心的跟他说了下我昨晚的发现,已经当天那个小女孩诡异的微笑。他一下就吓着了,于是赶紧问我怎么办,我说坦白讲我现在还没个完整的头绪,不过至少你家里那两样东西是肯定有问题的。说完我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小棍棍,然后问男人,这玩意你们家的垃圾堆里现在还有吗?他说有啊,于是把厨房和客厅的垃圾桶打开,一根根的给我找了出来,我一看,怎么却又不昨晚多出来了几根。
于是我挑了一根,上面还湿漉漉的有水分,说明是才被咬过没多久,于是我问他,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见我这么奇怪,于是有点不解地跟我说,这……这不就是棒棒糖的棒棒吗?
他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说得跟我没吃过棒棒糖似的。但是我还是嘴硬的说棒棒糖的那些棍棍不是塑料的,中间的空的,吃完以后还能咬在嘴里耍酷的那种吗?男人对我说,这你可能就没吃过这种了。于是他转身到电视墙边上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大盒子,然后倒在我面前,说这是他从日本给孩子买回来的棒棒糖,这些小棍都是纸高密度压合做成的,是因为担心孩子吃塑料的不卫生,而且容易给戳到,所以日本的就改良用这种纸棍子了。
我拿起一根,在感叹现在孩子可真幸福的时候对男人说,这个嘛,我又不是没吃过,不二家嘛,只不过我没注意它是纸做的而已……说完觉得自己挺可怜,我还真是没吃过,于是赶紧把话题给叉开,说昨晚我看你家没这么多根呀,这些是今天才吃的吗?男人说是啊,孩子起床吃完早饭后就吵着要吃棒棒糖,因为两口子怕不给的话孩子又发狂,于是就给她吃了几根。我感激用罗盘打了一下,果不其然,依然有反应,而且比昨晚稍微强一点。
但是目前我依旧没有结论,于是我问男人,那个招财猫,也是你从日本带回来的是吗?他说是的。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再仔细检查检查,有必要的话可能还会损毁,你不会让我赔吧?男人说你尽管做好了,只要孩子没事,破几个瓶瓶罐罐的算什么。
于是我走到隔断上取下那个招财猫,直接反转过来,看着底座。底座上是一个不干胶贴上去的条码,而恰好就是底座的灵动反应,相对比较强。于是我轻轻撕下那张条码,在被条码遮住的地方,有一块不平整的地方,想必是当初烧制的时候,为了合缝而留下的痕迹。我对那男人说,你相不相信,现在我敲碎这个招财猫,这里面肯定有东西。
男人问我,什么东西。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要准许以后,我再敲。男人说敲吧,我去给你拿锤子。我说不用了,你找个塑料口袋来,装在里面然后咱们去阳台砸碎就是了。因为我也害怕碎掉的声音,惊到了二楼的小女孩。于是男人很快找来了口袋,我把招财猫放进去,把口袋打了个结,确保不会有碎渣溅出来,然后走到阳台,关上门,试着不用力过猛,在地上砸碎了这个招财猫。
接着我打开口袋,翻找着碎渣里的东西,却在底座背面,找到一个用滴蜡的方式固定在上面,长短大小跟香烟的过滤嘴差不多大的,小小的装饰性卷轴。卷轴的质地是木头的,上面扭扭曲曲的用类似米雕的手法,写了不少日文字。由于只是工艺品,所以并不能真的像卷轴那样拉开,而是在一头有个葫芦嘴似的小塞子,我忘了男人一眼,拔下了塞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给倒了出来。
这一下,却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倒出来的东西,是一些剪掉的手指甲,都是月牙状的,而月牙尖尖的两头,都有红色的痕迹,我知道那是血凝固后的样子,很少,就一丁点,但是每个指甲都有。而这些指甲一共十个,看大小就是小孩子的指甲。这十个并列着就像许多筷子并列着那样,月牙的中间,则是一束头发,以头发做绳子,把这些指甲给捆在了一起。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具体目的何在,但是有一点我是能够断定的,这绝对百分之百是个纯正的咒。
虽然看不明白,但是我心里却还是确定的。因为这种利用生物身体某个部分,然后出现在原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是咒的最常见的一种方式。例如好好的门缝里却塞进了动物的骨头,又例如本该是睡觉的枕头里,装进了女人用过的卫生棉等等,这种情况看起来,首先是不正常,其次就是有人下咒。
由于看不懂,心里也有些吃惊。我开始隐隐觉得这小卷轴里的玩意大概就是影响到这家孩子的一个主要原因。于是我问那个男人,这个招财猫是什么时候开始摆放在家里的?他说是自己调任东亚片区经理之前大约半个月的时候,那时候接到公司的任命说是在上任之前要先去日本跟前经理多接工作熟悉工作环境。而那次他去日本就带了些东西回家,有送给老婆孩子的也有给自己家做装饰的。我接着问他,那你孩子开始发病却是在最近这段日子是吗?他说是的,而自己已经调任日本工作了有一段日子了。他听我这么说大概是明白了我问的意思,于是跟我说,如果是这个玩意出了问题,那时间也合不上呀,没理由摆家里这么久都不出事,偏偏等到最近才出吧。
他说得没错,而这也是我最困惑的一点。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基本上可以设想这么一种情况:首先就是有人刻意在这个白瓷招财猫里放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咒,接着又不知道为何时隔很久这家的小孩子才开始出现相应的症状,而症状的主要表现就是狂躁粗暴,并且喜欢吃棒棒糖,孩子还时不时伴随着发热等现象。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瓷猫里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家人遇到问题的关键。
在来成都之前司徒曾特别交待我,拿不准的时候,就打电话问他。我想想也对,因为按理说这家人原本该是司徒的客户,我只不过是代劳了而已。所以我立刻给司徒拨去了电话,他也很快接了,然后我尽可能简略的把事情告诉了他,而我电话里的重点,就是去描述这个咒的具体形态,毕竟我知道,这就算司徒师父在场,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关键。
司徒听完了以后,迟疑了片刻。他算是个博学多识的人,这几十年的大米饭可没白吃,他想了想,然后语气不那么确定地跟我说,这个咒摆明了就是用来束缚鬼魂的,因为指甲是长在手或者脚上的,头发是长在头上的,而因为头发能够打结捆住,这说明头发的长度不短,指甲是小孩子的,而大多数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是不会留长头发的,起码不会长到能够打结的地步。于是他说,基本上可以断言,这指甲和头发,出自一个小女孩身上,而试想假如手或者脚被头发给缠住,那么就肯定动不了了。
司徒接着说,此外,把这些东西装进卷轴里,然后用滴蜡的方式固定,其实应当只是不让招财猫里边叮叮当当的响,而白瓷这种东西本身不算是导体,但又不是完全密封不透气,却也对很多能量有隔绝的作用。所以这要么就是在封印某个东西,要么就是关上某个东西不让它自行离开制作者给它限定的范围。
司徒说完我明白了不少,但是他依旧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我问他,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东西吗?起码也该知道是哪个方面的吧?司徒说,遇到过非常类似的,但是不敢确定。我说那你赶紧跟我说说。
司徒说,早年他四方云游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类似的咒,只不过指甲变成了手腕上抽出来的筋。当时他也认为是一个非常毒辣的咒,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咒所想要禁锢的东西,在我们玄学上来喊,有个土名字,叫精童。
精童?我不禁打断司徒叫唤出来。我说我不知道多少次都想找到这玩意然后带回家呢!我承认我很吃惊,但我却没想倒是这玩意。
精童是我们平日里的喊法,江浙福建一带,则大多数称之为“福娃”。当然不是奥运会那个福娃。它原本也是夭折的小鬼的一种,但是由于它死亡的时辰和周遭环境的限制,造就了一个特别的属性,那就是给人带来好运。如果说“福鬼”是因为受到恩惠而来给人报恩带来好运的话,那么精童就是毫无理由的选择了你的家,然后给你家带来好运。这就像是我们花了2块钱随机选了一组彩票,连自己都快忘记的时候,却发现它中了大奖一样。精童见过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能看见它的都是小孩子。而它本身也是小孩子的模样,看上去大约三四岁,女孩为主。
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大多是独生子女的关系,所以小时候难免孤独。而在我们记忆的深处,却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小时候自己有一个很好的玩伴,可以跟我分享玩具,跟我一块玩,但是长大以后我却怎么都想不起它是谁。如果不是真的自己记不起来的话,那么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就很有可能是“精童”。
所以当司徒跟我说完,我就大致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精童是个去留随意的小家伙,它若是喜欢这里,那么就一直留在这儿,给家里带来好运,好运的方式就有很多,例如旺财,例如添丁,例如事业兴旺等,都有可能。所以在我们中国本土的神话里,精童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招财童子”。而假如它在这家里受到了委屈,或者被欺负了,那么它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寻找下一个自己愿意呆着的庇护所。
而很显然,把这个禁锢精童的咒放在招财猫里是有道理的,就是为了让它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办法自己来去自如,就要让它一直呆在这家人屋里,一直给这家好运。虽然挺不道德的,但谁又会反感这样的做法呢?
司徒交待我,这种小鬼别去伤害,解了咒让它自己离开就行了。而且这家孩子出这些异状,就有可能是精童被束缚了,不开心于是恶作剧罢了。孩子只是发烧,但却没有因此变得虚弱,这说明精童只是闹闹,不是要害命什么的。说完,他教了我解咒的办法。
挂上电话以后,我简单的把事情告诉了那个男人,并且宽慰他,这种小鬼一般不会害人,除非是惹它生气了,让他不用担心。这次发生在家里的闹剧,只不过是因为当初制作这个白瓷招财猫的人,为了让招财猫更灵验,于是做了个咒罢了。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说,招财童子原来在日本也有。他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我,于是我问他,你这东西是在路边摊买的还是在商店里买的呀,他说他在日本岩手县一个看上去很有特色的小店买的。那家店里都卖一些民俗祭祀的东西,例如什么晴天娃娃,风筝鱼,小神龛一类的东西。说那家店在当地还挺有名气的,因为做工非常精致所以客人比较多。但是他仍旧不解地问我,日本人做的东西,怎么知道如何禁锢我们中国的招财童子呢?难道日本也有吗?
我笑了笑告诉他,对于玄学来说,尽管普遍认为有生命的地方就存在着死亡,而死亡后的状态,就是我们曾说过和遇到过千奇百怪的类型。但是由于宗教环境和信奉角度的不同,同样的鬼怪类型在不同的国家就被赋予了新的说法和名称。我跟男人举例子说,例如我们常常说的鬼,到了欧美就成了“幽灵”,而我们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和牛头马面,到了国外就变成了地狱和恶魔,话说到日本,其实也是如此,比如我们说的水猴子,也就是水鬼,小孩模样,周身发黑,到了日本就变成了河童,而眼下我们要处理的这个精童,在日本就不知道叫什么了,但是肯定也是有一种和我们差别不大的分类。
事后我了解到,精童在日本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座敷童子”,虽然不明白含义是什么,但是对它的描述,实际上差不多。
于是接下来我按照司徒教我的方法,把捆住指甲的头发散开,把指甲埋在他们家阳台的花盆里,必须是那种栽种了植物的花盆泥土中,因为据说指甲是无法自然降解的,但是会因为植物的洗手而丧失营养,从而变得只是纯粹的指甲壳而已。而头发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司徒特别交待我,不能扔,也不能烧,只能用一只碗装上水,然后把头发浸泡在里边,要泡足7天7夜,中途还不能让碗里的水干掉。因为自打把瓷猫砸掉,把头发丝散开的时候,禁锢精童的咒其实就已经解开了,所以精童是可以自行选择离开的。不过把头发浸泡,其实是在供奉,表达一种歉意,和一种带来好运的感谢。
一切就绪后,我告诉男人从今天起你还是注意观察下你家女儿,7天后如果没任何异常的话,你再跟我结算酬劳好了。我会尽快把银行账户用短信发给你的。
临别前,我特别去了二楼游戏室,开门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她见我开门,于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我对她微笑一下,算是报了我进屋时候她诡异笑给我看的仇,然后我跟她说,小妹妹,叔叔走了,你要乖,少吃糖,坏牙齿。
我于当天赶回重庆,七天时间里,相安无事,而七日后,我的银行卡里如约交付了这趟的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