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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使命的青虹重新戴上面巾,和盛长桢告辞后,便消失在巷子尽头。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盛长桢嘴角微微勾起,不禁对自己未婚妻的所作所为感到好笑。
说实话,张桂芬做的这件事有些愚蠢,若她的未婚夫不是盛长桢而是其他人的话,张桂芬这种负气行为既改变不了联姻的结果,还会让她未来的夫君平白对她多生出几分恶感来。
不过嘛,现在张桂芬要嫁的人是盛长桢,盛长桢反倒觉得自己这位没过门的妻子身上有股傻乎乎的可爱劲儿。
“张桂芬,我的未来妻子,呵呵,还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
盛长桢回到酒肆,并没有和二哥长柏提起刚才的遭遇,长柏也权当不知道,对那蒙面女子避而不谈,尽情和盛长桢把酒言欢。
虽然事先说好了不谈公事,只管痛饮,但兄弟二人身在宦海,谈来谈去也绕不开朝堂大事。
酒过三巡之后,长柏脸上有了些醉意,自顾自地摇着头,满脸唏嘘:“母慈子孝本是人伦正理,怎么放到天家就行不通了呢?”
盛长桢知道长柏这是经历了最近朝堂上的变故,有感而发,闻言便放下酒杯,示意包二等人出去看好门户。
确保了不会有人偷听后,盛长桢才放下心和长柏议论起了时政,他倒了杯热茶放到长柏面前,意味深长道:“陛下和太后,可不是真正的母子啊!”
长柏喝下茶,醉意消退了几分,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的失态:“长桢,莫要见怪,是我酒后失言了。”
盛长桢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正好可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见包二等人不在屋内,长柏顿时意识到他们去干什么了,终于不再有所顾忌。
他坐到盛长桢身边,感慨道:“陛下和太后虽不是亲生,但礼法上仍是母子,怎么就弄得这么僵呢?”
盛长桢心中暗自摇头:你是嫡子,当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我们这些亲娘不在的可就不一样喽!
不过王若弗现在对盛长桢并不赖,盛长桢也无意在长柏面前说他母亲的坏话,便笑着岔开了话题:“顾廷烨那小子,尽给陛下出歪主意,到头来还是自己受苦!”
想起顾廷烨的遭遇,长柏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谁叫他惹恼了太后呢?好在太后念他有功,终究是没忍心下重手。”
当初赵宗全继位后,为了稳定朝局,就听从了韩章的建议,请曹太后垂帘听政。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赵宗全经过一系列的操作,文治武功已然渐渐得到朝臣的认可,这种时候,垂帘听政的曹太后就很碍眼了。
偏偏曹太后还一无所觉的模样,迟迟不肯交权退位,连象征皇权的玉玺都不肯交出来。
无论赵宗全心里的真实想法如何,曹太后终究是他礼法上的“母亲”,迫于纲常礼法,赵宗全对曹太后只能恭敬礼待,想要直言劝她功成身退,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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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宗全就找来了首辅韩章:当初是你建议我请太后垂帘听政的,现在太后不肯放权,你给我想个办法,至少把玉玺要回来吧!
韩章身为首辅,所在乎的唯有大局,垂帘终非长久之计,皇帝亲政才是正理,因此韩章理所当然地站在了赵宗全这边。
得到赵宗全的授意后,韩章联合英国公等文武重臣,明里暗里地向曹太后讨要玉玺,然而,全都是无功而返。
赵宗全和韩章正愁眉不展之时,顾廷烨献上了个歪主意:“不如让韩大人找个名目从太后那里把玉玺拿到手,等太后查问时,再托辞不给。”
顾廷烨这个办法其实就是耍无赖,但这么市井气息浓厚的赖皮办法却是得到了当朝皇帝和首辅的一致认可。
就这样,韩章以祭天祈雨的由头从曹太后那里拿走了玉玺,随后就扣下不还了。
曹太后讨要无果,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恼羞成怒。她把赵宗全身边的人想了一个遍,想来想去也只有顾廷烨能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只能说曹太后还是很有识人之明的,一猜一个准。
曹太后把顾廷烨召到福宁宫问罪,顾廷烨倒也光棍,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认下了,气得曹太后下令鞭责。
最后还是看到顾廷烨一身伤痕,曹太后于心不忍,这才让顾廷烨逃过一劫。
长柏为人方正,对顾廷烨的所作所为并不赞同,觉得顾廷烨身为臣子,给赵宗全出这种主意,难免让皇帝和太后之间关系紧张。
盛长桢倒是觉得顾廷烨没做错,赵宗全身为一国之君,执掌玺印,那是理所当然,曹太后拖延不给,本就是有错在先。
至于长柏觉得这事会破坏赵宗全和曹太后之间的母子感情……,盛长桢也只能呵呵一笑了,母子感情?赵宗全和曹太后之间还有这种东西?
经历了兖王之叛后,没有亲生儿子的曹太后对赵宗全这个便宜儿子向来都不敢信任,所以才会一直把着权力不肯松手。
而赵宗全,对曹太后也是貌恭而心不服,若不是碍于礼法,早就让曹太后到别苑养老去了。
当然,顾廷烨此举很有效果,却难免遭人诟病,长柏的态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因此虽然盛长桢赞同顾廷烨的行为,他自己却不能那么做。
顾廷烨敢如此出头,是因为他身为武将,走的又是皇帝近臣的路子,只要能得到赵宗全的信任和倚重,便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个遍他也不在乎。
但盛长桢就不一样了,他是文臣,晋升不仅需要圣眷,更要受清议影响,因此他就必须保持自己的名声,这种涉嫌违背礼法的事,那是沾都不能沾。
所以,本是赵宗全最重要智囊的盛长桢才会在这次风波中做起了隐形人,虽然让赵宗全略有不满,但收获却是更多。
盛长桢知道,夺玺只是赵宗全和曹皇后冲突的开始,接下来的礼议之争才是真正的朝局动荡之时。
到那时,赵宗全的铁杆和曹太后的势力将会展开激烈的交锋。
赵宗全靠着当赵开益的儿子才做了皇帝,登基后又翻脸不认人,想要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皇考,这件事,放到现代理所当然,但在古代却是悖逆纲常。
赵宗全本身并不占理,只能靠着皇权强行推行,所以盛长桢就更不能掺和进去了。
可是这事不是盛长桢可以选择的,礼议之争一起,就将会席卷朝堂,但凡身在汴京的文武百官都要被迫站队,没有人能袖手旁观。
到那时,盛长桢若是还不表态,赵宗全可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轻轻揭过了,心里肯定会对盛长桢留下极坏的印象,盛长桢日后若想入阁,连赵宗全这关都过不了。
必须站队又不能站队,即将到来的礼议之争让盛长桢陷入了进退两难得境地,思来想去,也只有提前出外避祸这一条路子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