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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凤亭一边黑着脸说道,他绝不同意韩宓以身犯险,一边不住的瞄着庄岩,仿佛在催促庄岩赶紧与他一起阻拦宓姐儿这个傻大胆儿。
谁知庄岩却好像早就知道韩宓打算从何下手,他也就不但没有顺从何凤亭的眼色,反而开口替韩宓恳求起何凤亭来。
“大表舅还不知道宓妹妹么,她若是对这事儿只有三五分把握,她定然也不会提起的,如今她既然提出来了,那定是已有十成的把握。”
“另外若叫我猜呢,宓妹妹虽然有这个意思,也未必是要由她亲自出头呢,大表舅不如听听她的解释?”
这时韩宓也便不等她大舅舅对着庄岩吹胡子瞪眼,继而再埋怨庄岩惯着她,便软软的笑着接了话,连声道十成的把握倒是没有,八成把握她还是笃定的。
“大舅舅不知道,那礼王妃李莹玉本就是个善妒的,又天生不是个聪明的,也就非常喜欢动不动便差人去她外祖家英国公府上讨主意。”
“那戴如玫才刚几岁呀,就算她真成了礼王的准侧妃,离着过门至少还有四五年,照样被李莹玉嫉妒得不善呢。
“后来邀请戴如玫前往礼王府参加赏花宴,礼王妃趁机夺了秦阁老夫人给戴家的定亲信物,便都是英国公府帮她出的主意。”
因此上莫说是叫她韩宓将主意径直出到李莹玉耳边,或是借助关依琼的嘴。
就是她一直不出这个主意,李莹玉这样的善妒之人,肯定也早想将那侍妾弄死了,眼下她需要考虑的,也不过是如何才能叫李莹玉赶早别赶晚罢了。
至于说究竟如何才能赶早不赶晚,如果她大舅舅执意认为她亲自出头太危险,也便不赞成她寻了机会挑拨关依琼、继而借助关依琼的口舌挑拨礼王妃去,平乐长公主不是还在礼王府埋了钉子么?
何凤亭既是被戴宏从西川换回来的,他又怎会不知道戴家究竟出了什么事,礼王与秦阁老这才用西川布政使的位子对戴家做了弥补。
这布政使之位虽然看似与都察院右都御使是平级调动,肥差与苦差的区别可大了!
那么现如今听得韩宓又提起戴家那事儿,他这才微微笑起来,笑道既然那位礼王妃本就是个牛心左性的,这事儿倒真是好办多了。
……这之后也不过是三四天的功夫,平乐长公主埋在礼王府的暗线们已是早将礼王妃李莹玉挑拨得怒火难耐了,却又一点都不曾暴露出挑拨之意来。
李莹玉这日清早起来后,便忍不住摔了镜子,只因那镜子中不但将她的黑眼圈照得清清楚楚,还叫她想起自己已经连续三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有了身孕,礼王母子俩怎么就将她这位亲王正妃逼到了这份儿上?
那若是等到过几年,王爷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了,能生孩子的也更多了,她还不得自请避入佛堂,从此青灯古佛相伴左右啊!
这时却也不等李莹玉赶紧想出个应对之策来,更不等身边的丫鬟将地上的碎镜收拾走,外头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自家王爷今日天不亮就离府出城了。
“……王爷与昭亲王的长孙等人一起去西郊庄子上钓鱼去了,最早也要后日傍晚才回城来。”
“王爷便吩咐奴婢们务必提醒王妃一声,在王爷不在家的这几日,要好好替他照料琴姑娘,琴姑娘这几日本就因着孕吐水米难进,王妃若是瞧着还不大好,不妨给她请个太医来瞧瞧。”
这回禀的话语里一边又提起了昭亲王,也便是那位侧妃上位成为继室正妃的亲王府上,一边又将那位“琴姑娘”的身孕再三强调得无比重要,顿时便惹得李莹玉目呲欲裂。
她也便不顾地上还散落着碎裂的水银镜子,站起身来便往门边疾步奔去——她这便先将这传话的奴才打上几巴掌,再去彻底弄死那位琴姑娘也不迟!
到那时再看这些奴才还敢不敢借着一个没成型的孽种欺负到她头上来!
殊不知她既是才刚起身,脚上的睡鞋也便还没来得及换掉,睡鞋的鞋底那么软,又哪里抵挡得住一地的碎镜片?
这屋里屋外拢共的二十几个丫头婆子便都听得几声惨呼响起,等众人全都冲到礼王妃身边,她的双脚已被那碎镜片扎得鲜血淋漓。
韩宓于大半日后便已得知,既是礼王妃李莹玉被碎镜片扎伤了脚,她陪嫁带来的丫头婆子们也都不是白给的,自然便将那不该有孕却有孕的琴姑娘当成了罪魁祸首。
也就是在太医前来礼王府替礼王妃治伤包扎之际,就有两个胆大的婆子带着几个小丫头,趁机去将那琴姑娘按在卧榻之上,足足灌下去了两碗堕胎药。
眼下那位琴姑娘不但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人也在堕胎时流了太多的血,眼瞅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韩宓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不禁叹了口气。
今日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吧,眼下日头都快要落山了呢,宫里的宫门也早就落了钥了!
那么即便是重华宫里已经得了琴姑娘小产的消息,也不能立刻就将礼王妃叫进去教训了不是?
好在这一切既然是一步步筹划着走到这里的,韩宓也不急于一时;她清楚得很,依着秦修仪乍一听说礼王的侍妾琴姑娘有孕时那个惊喜劲儿,若再得知琴姑娘小产了,定然不会轻饶李莹玉。
她就迅速将那些许的遗憾收了起来,又悄声问庄岩道,那今日一早去禀报礼王妃、叫她好好照料琴姑娘的仆妇,应当不是平乐长公主的人吧。
平乐长公主往礼王府安插钉子可不容易,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损失了一个暗线,可就不知道孰轻孰重了!
庄岩轻笑着叫她安心:“那些人既是早几日已经尽够了职责,长公主昨日便发话过去、叫她们不许再出头了,倒不是担心损失个把人手儿,而是怕被礼王府的顺藤摸瓜,再怀疑到长公主头上去。”
“想来那位前去拿着鸡毛当令箭回禀消息的,只是礼王的哪一位亲信婆子吧。”
韩宓这才略微放了心——齐王妃有孕的好消息是已传出不假,可皇帝还未明说要立储呢,平乐长公主埋在礼王府的暗线还有大用处,也便万万不能少。
再说这撺掇李莹玉妒火更盛、继而整治了琴姑娘的主意可是她出的,若是因为她的个把主意就令长公主折损了臂膀,甚至暴露了长公主,她又该如何与长公主交代呢?
要知道平乐长公主与礼王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礼王还是长公主的亲侄儿呢,这位长公主之所以要将钉子安□□礼王府,不过是为了对付秦阁老一家罢了。
在秦阁老一派没受到大损失之前,便伤了长公主的人,这哪里还算得上是好计谋?
庄岩听了她这样的担忧后,不免越发安慰起她来,笑道长公主可不是我们,只要长公主一直都将秦家当成眼中钉,她的能耐与执着可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
“那秦家先是毁了长公主一生,又想毁了长公主的儿子呢,就算那前去回事的仆妇真是长公主的人,转头又被礼王妃惩治了,长公主必然连眼也不会眨一下。”
韩宓噗的就笑了。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长公主不是她这样的五品小官之女,若是她没有庄岩出人帮忙,手下不过栓柱那么一个得力之人罢了,长公主又怎能与她同日而语,动不动就摆出一副人手伤不起的架势?
再说长公主可不止与秦家有着不浅的仇恨,与秦修仪本人也仿佛早就不对付呢。
否则长公主也不会早早就在重华宫动了手脚,还愿意将重华宫中的眼线送给皇后娘娘使唤。
单说眼前这档子事儿吧,若是付出一个暗线便能叫秦修仪损失一个没出生的孙辈,继而或许还能借此弹劾秦府的家风,令秦阁老从今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长公主肯定巴不得的!
她就踏踏实实的上了归家的马车,挥手叫庄岩不用送她了——他早些日子便特地为她选了个会赶车的暗卫,这暗卫已经给她当了不少日子的车夫了,哪里还用天天亲自送她?
且不说这落在旁人眼里未免显得她太过轻狂,还没过门便如此使唤未来夫君,单只说若有那不怀好意想对她如何的,被他这么天天亲自护送着,谁还敢自投罗网?
没错儿,韩宓既是重生一回的人,前世又有着金家大当家的经历,她最近确实嗅到了些许的危险气息,她的直觉告诉她,就在最近的一个月里,几乎每天在她放学的路上,都好像有双眼睛在无形中盯着她。
因此上她不叫庄岩护送她,一来是怕那暗中之人轻易不敢露面,危险便得一直存在,这样岂不是越久越叫人忐忑,二来也是很怕庄岩与她一起遭遇危险。
如果这危险真的要来,那么便不如叫它早些来,来也只针对她一人便好。
左右她早从关山与明月的口中得知,庄岩不止给她派了车夫这么一个暗卫呢,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韩宓还是没想到,就在今日在她回家的路上,那早就被她发觉的暗中盯梢之人果然因着庄岩并未跟随,便明目张胆的从一条小胡同里冲了出来——等这人被她的车夫与暗中护送她的暗卫三招两式便拿下了,她……却是认识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