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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岩是刻意离着马车远些交代的这话,只因他认为要是他猜的没错,便更不能叫韩宓掺和进这等事情里来。
不过是韩家表姨夫置个外室的小事儿,哪里就要叫宓妹妹脏了手眼、脏了耳朵?一切都有他呢。
只是庄岩到底也没想到,关山与明月两个小厮去了没片刻就回转了,打听出来的消息却不是韩云枫在此置了外室这么简单。
“那一位虽是个寡妇,却不是个一般的寡妇,哪里会当个外室就知足了?”
“韩家老爷也便虽然来得殷勤些,却十次里头有七次都进不得大门,只能将一车又一车的礼物放在门口,再由那家的下人搬运进去。”
庄岩顿时冷了脸。
他就说么,这咸宜坊里虽然没住着什么高官,也多半不是平民百姓,韩家表姨夫怎么就敢这么大胆,竟将外室置在这里,全然不怕走露风声。
敢情这里竟住着那位顺天府苏同知的孀妇,那位平乐长公主的妯娌孙氏?
那就怪不得他的小厮说,这一位并不是当个外室就知足的人;这事儿也便越发的大了,就不是韩家表姨夫置个外室、随便抬手就处理得了的小事了。
庄岩也便不顾得那么多了——譬如孤男寡女的独自相处,还有那不想叫韩宓脏了手和耳朵的想法了。
他当时便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关山后,就跳上了韩宓的马车。
等马车驶离咸宜坊一段距离后,青芽也被他打发离开车厢、坐到了外头车辕上去,他这才沉声对韩宓道,这事儿可不简单。
“宓妹妹若是信我,就将事情交给我来处置吧,你别再插手了。”
韩宓虽是早就有所怀疑,怀疑孙氏早于她娘亲还未亡故时、便与她父亲勾搭上了,如今事情几近落实,再不是无根无据的猜测,她依然出奇的愤怒起来。
怪不得娘亲早产后,父亲也不曾多么悲痛与失落!
待得知娘亲可能好不起来了,甚至还会因此送了命,父亲的悲伤也像装的一样!
她的外祖父家是有些能耐不假,她外祖父既在江南做过知府,后来又回京任过吏部侍郎,大舅舅如今又是西川布政使,外祖母还与皇后母族是表亲,是皇后父亲的姨表妹。
可谁叫她外祖父已经做了古,二舅父出仕又晚,官职并不高,如今何家也就剩下她大舅父一枝独秀了,大舅父既有大舅母那一边的亲戚要帮扶,又远在西川鞭长莫及?
谁叫韩云枫做官的手脚又不够干净,就连庄岩也抓了他不少小辫子,这小辫子先是落进了孙氏的亡夫苏同知手里,等苏同知死了,又落进了孙氏的伯父、那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手里?
娘亲就是这样成为了父亲的弃子吧?她娘既没有孙氏背后的娘家那样势力都聚集在京城,更没有孙氏那般抓住了父亲的死穴……
却也正是想到了孙氏娘家的势力,想到了韩云枫的死穴,又由此想到娘亲当年的亡故越发蹊跷,韩宓便立刻压抑住了满心愤怒与憎恨,又立刻抬眼对庄岩摇了摇头。
她既然已经将潜在的威胁摸得差不多了,或许她只需在自家护好娘亲就够了,又何苦叫庄岩掺和到这种后宅争斗里来?
只要不叫娘亲轻易接触旁人送来的吃食,也别再被父亲蒙在鼓里,娘亲既不会早产,也不会彻底坏了身子,孙氏觊觎不到娘亲腾出来的韩家正室之位,又不想做外室,便只能另嫁他人!
当然她也不怕在后宅的各种手段阻止不了孙氏的觊觎,更不怕她父亲丧了良心与孙氏里应外合。
要知道庄岩上一世留给她的信里,可将孙氏与韩云枫的致命弱点全告诉她了……
虽然这几件事看似查出来的太晚,或是庄岩为了不叫她糟心、便一直刻意瞒着她,她还没来得及用一用,便回到了十二岁,可眼下看来倒好像是她的得天独厚了不是?
但凡她在后宅阻止不了这一对狗男女又对娘亲下手,她必要给他们雷霆一击,弄不死他们她就不叫韩宓!
那她又何必再叫庄岩为此劳心分神?
他虽然才十四岁,到底也是个男爷们儿家呢,哪有叫个男爷们儿替她打理自家后宅的道理。
倒是庄岩听韩宓忌惮起了孙家势力,立时就笑了,那笑容中既带着七分胸有成竹,也带着三分的不屑。
别看韩家表姨夫可能真是看上了孙氏背后的娘家,以及她曾与平乐长公主做过妯娌,他庄岩可不会将这样的人家放在眼里!
那孙氏不就是有个大伯父在都察院做着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么?还有两个堂兄弟在朝中做着六部小主事?
他就轻挑起细长的眼角笑道:“宓妹妹既知道孙家都是文官,便该知晓文官是最爱护清誉的,孙大老爷更甚。”
只是这短短一句话,立刻将韩宓点了个茅塞顿开。
敢情他也不是要用旁的什么手段,而是想从孙氏的名声上下手,若是孙氏的名声先臭了大街,孙家也就只能弃了她!
等孙家真弃了孙氏,她父亲恐怕也会将孙氏当成一块臭肉,迫不及待的离她远些吧!
那么哪怕孙大老爷再用什么要挟韩云枫,除非不怕韩云枫将孙家也一起拖下水……
这时再想起庄岩当年对她的各种护持与帮扶,桩桩件件都各有不同,完全是糅合了各路兵法,她立时就抛开了所有愤怒与担忧,展颜就对他笑起来。
“话是这么说不假,岩哥哥的计谋也从来不会差,只是还请岩哥哥做得隐秘些,万万别将自己暴露了。”
“若被我家的腌臜事儿连累你坏了名声,我、我哪里还有脸见表姨母。”
眼下的庄岩毕竟才十四岁,由不得她不多嘱咐一声。
再说两人的亲事马上就要正式摆上桌面了,若叫温靖侯夫人得知十四岁的儿子竟派人出去破坏寡妇名声,这一切还是因为她韩宓,两人的姻缘恐怕还没开始就走到头了……
庄岩却是被韩宓一句“岩哥哥的计谋也从来不会差”说糊涂了。
他哪里知道这竟是韩宓一句口误,所谓的计谋全是前一世?
不过再听她分明是担心他被牵连名声,便先夸赞他一句才嘱咐他,以免他真的轻敌失手,他就笑道宓妹妹尽管放心。
“放个风声这样的小事还不用我露面。”
“我母亲那里你也只管放心,就算叫她知晓了什么消息,她与何家表姨母也定会站在一头儿,哪里会因……迁怒你。”
庄岩本想说,他母亲肯定不会因为韩云枫的荒唐怪罪韩宓。
可是长辈是否荒唐的话却不该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便连忙将“荒唐”两个字吞了回去。
“总之你就甭担心了,我既不会将自己牵扯进去,亦不会牵扯你们家,也必然能将那孙氏的名声毁成一塌糊涂。”他笑着补充道。
韩宓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便忍不住苦笑起来。
她就知道,就算她已重活了一回,看似能挽回很多当年不该错过的,她那位好父亲却还是不叫人省心的老样子!
既是改变不了爹已彻底渣掉的事实,那就将一切手段都拿出来,叫她的好父亲也尝尝苦果吧!
总不能叫她娘平白的屈死一回,也总不能叫她韩宓白白被父亲娶回来的继室害一回!这一回也该轮到他了!
韩宓也便不忘悄声叮嘱庄岩,最好将那放风声的事儿放到三月三之后,随即就红了脸庞羞涩起来。
庄岩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她竟知道自己今天送她放学回家是为了三月三。
她这是怕那孙氏的什么风声闹将出来,万一又真牵扯了表姨夫,连三月三的踏青都会被影响,大家都没了好心情么?
不过以他的心性儿又怎么会糊涂太久,只是火石电光之间,他突然就纳过闷来。
怪不得不过是个相约踏青,母亲还说她会亲自下帖子邀请何家表姨母,实则以两家的交情,这不过是差个下人去送句口信儿的事儿。
原来母亲一直说要将他和宓妹妹的亲事定下来,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事儿已经就在眼前了?而宓妹妹也从何家表姨母那里听说了?
庄岩便只觉得欣喜若狂——要知道他三四岁时就放过话说,将来必要娶宓妹妹为妻的,虽然那时候的他还不懂什么是夫妻。
他就突然又成了呆呆的样子,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望着韩宓的一双眼却明亮极了。
好在韩宓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儿,她便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催促,良久后才见他鸡啄米似的点头。
“宓妹妹你放心,我都懂!”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个“你放心”。
其实自打韩宓开口求他,说是叫马车多走一段路去一趟咸宜坊,她也有些犹豫,犹豫自己这么做算不算是利用了庄岩。
现在的他到底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毫不知情,她却倚仗着他的信任纵容,拉他替自己做事,这样真的好么?
可现如今再见到他先是知晓了两人就要定亲,随后便几乎欣喜傻了的样子,她突然就明白了,她这哪里是利用她,她分明是在为两人的将来努力。
若是这份努力应用得当,她既不用年少失母,也不用另嫁金家,他也一样不用另娶苏樱,不用英年早逝,亦不用绝嗣,这本就是天大的幸事不是么?
相爱的人本就该在一起,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她再也不要走当年那条弯路,却越走越远,最终也没能与他汇合!
韩宓就笑着看他,笑着笑着,眼中却忍不住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这泪珠顿时将庄岩吓坏了,也就再顾不得母亲前两年教他的,说是他和宓妹妹都渐渐大了,就算两人再要好,也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轻易就有肌肤接触。
他便慌忙伸出手给她擦起了泪,连掏个帕子出来也顾不上了,口中也不停的软声安慰起她来:“不是还有我么?”
“不是还有何家表姨母,还有我母亲我姐姐么?”
“就是我四弟小岑哥儿不也很喜欢你么?”
言之意下便是以为韩宓因为她爹伤心呢——即便这个爹再荒唐又怎么样,她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