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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印怕弟子嫌她管得多,只尾随在萧逸的后面,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他不会出事。
萧逸去了一处悬崖边,朝阳初升,他神色痛苦地站在那里,看上去随时都会跳下去的样子,看的水印心惊胆战。
幸好站了一会儿萧逸就开始去摸剑,看样子是打算例行晨间练剑,因为茫茫然的不在状态,他竟然把手伸向了清光,试图把它拔/出来。
然后水印眼皮乱跳地看到她的弟子被清光一匣子打翻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忍不住扶额。看来逸儿已经能跟清光好好相处什么的,真的是她的错觉。
清光指着萧逸,趾高气昂,怒道:“别以为本剑灵让你御一次就是认可你了,你还差得远呢。哼!”
萧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很久都没有起来。
水印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逸儿这次趴在地上的时间比往日久得太多了,她心下一急,还以为他受了伤,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蓦然想起她是偷偷跟来的,不能露面,只好又退了回去。
清光见萧逸被它打倒在地后,没有跟平常一样,跳起来跟它掐架,也有些心虚,戳戳他:“死了吗?我明明没有用太大力啊……”语气中充满了对于不耐打的凡人的不满。
被它一戳,萧逸总算有了动静,登时吓了清光一跳。它飘开一些,电光噼里啪啦地汇聚,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见萧逸撑住地,吃力地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继续发呆,竟然不打算理它了。
这也难怪他失魂落魄,悔恨自责。对于任何一个从小接受道德教育的人来说,对自己的长辈有幻象,都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更何况,那位长辈还是一手抚养他长大成人的亦师亦母的师父。
正当萧逸满心惶惶,痛苦的不能自已的时候,一个人刻意加重了脚步声,走到了他的身边。
水印故作轻快地说:“逸儿,这是怎么啦?”
她从来没有见过弟子如此颓废的样子,眼神像是死了一般,毫无活力,所以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踪,现身询问萧逸缘由。
清光第一个嚷嚷起来:“不是本剑灵干的,本剑灵已经手下留情了。”
萧逸连表达惊吓的力气都没了,他没精打采地看了师父一眼,垂下头:“师父,我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要是有耳朵,清光肯定已经支起耳朵听萧逸说话了,它屏声静气地听完萧逸的话之后,就愤怒地去打萧逸的脸:“你干了什么?说!是不是你把我擦拭灰尘的丝帕藏起来了?恩?我的小丝帕,绣着小黄花的小丝帕帕帕帕!”
预料中的啪的一声没有响起来,水印伸出手,替萧逸挡了一下,冰雪般的手上顿时多了一条红印,还没有等萧逸瞪大眼睛,那条红印已经消失了。
水印吩咐:“清光,你去休息吧。回头我送你一百条除尘的丝帕。”
“要绣着小黄花的?”
水印颔首:“绣着小黄花的。”
得到保证的清光美滋滋地回到了萧逸的腰侧,还没有高兴完,它的眼前一黑,外界的声光一起消失了。
它被下了一道封印,短时间内被隔绝五感,无法感知外面的情形,登时气的哇哇大叫:“水印大骗子!你又骗我!”
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它,便无师自通地示弱:“别这样嘛,不就一百条丝帕吗?你不想送那么多的话,九十九条本剑灵也不介意啊。”
见没人理它,清光开始嘤嘤地哭泣,还不忘讨价还价:“那,那九十八条可以吗?不能再少了……”
当然,毫不意外的,外面还是没人理它,于是这货咬牙忍痛道:“本剑灵很大度地再退一步,再给你减一条!九十六条!九十六条好不好?”姑且不说它那杀猪屠夫教的算数,单说它让完步以后觉得又少了一条小黄花丝帕,肉痛难当,自己又心疼地哭了起来。
水印没工夫理它,开始继续盘问弟子:“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逸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勉力道:“弟子……做了一个梦……”说完,他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师父,神色惊慌。
看萧逸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水印还以为弟子不小心杀了人放了火,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给他收拾烂摊子了,结果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为了一个梦难过成这样,她的弟子还真是傻得可以。
水印忍不住微笑:“只是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好难过的?再说了梦境都是不受控制的,梦到什么可能并非出自你的本心,甚至可能是相反的,所以无需介意。”
萧逸升起了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问:“不一定出自本心吗?”
水印点头肯定,脸上似有宝光流动,包容而温柔:“当然啦。你要是不想做梦,师父可以把你的梦境封起来,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做梦啦。”
萧逸心下稍安,不禁有些惭愧:“不用了,师父,您会不会嫌弃弟子很没用啊?”
水印笑道:“又说傻话,师父嫌弃你做什么。你是师父的骄傲,师父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一瞬间,从梦醒起就存在萧逸心里的自厌自弃一下子被师父的话净化,萧逸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虽然还有些许阴影还残存在心里,让他不能释怀,但是至少塌下的天空已经被师父重新撑起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真、真的吗?我也很喜欢师父呢。”所以不想亵渎师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肮脏的梦境,想做她的干干净净的弟子,心无杂念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水印开导完弟子,见天已经亮了,便随手把清光的封印解开了,打算赶紧回去,省得让莲露发现他们不在,着急担心。
清光一被放出来,呜呜的哭声就响彻了天地:“呜哇,我不要丝帕了还不行,你把我原来的丝帕还给我就行了。”
水印转手又将它扔进一个隔音结界里,对萧逸说:“逸儿,我们回去吧。”
他们刚到悬浮天宫的山脚下,就见莲露急匆匆迎上来了:“你们这是去哪了?可急死我了。我已经派她们去搜山了,再晚回来一会儿,我就去找你们了。”
萧逸刚想上去致歉,就被水印拉住了,她眉目不动:“莲露,我们不进去了,这就准备告辞了。”
莲露愕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走呢?我都没个心理准备。阿水,千万年了,你一次也没来看看我,我平常也没个说话的人……”
萧逸也不明白,他疑惑地问:“师父?”
水印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怒气,脸上冷冰冰的,没个笑容,像是被气得不轻。
莲露可怜巴巴地说:“那个凡人还在里头喝花露茶,你至少等他吃完早饭再走吧。还有昨晚上你跟我说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萧逸竖起耳朵:事情?什么事情?师父跟露姨说了什么?
水印想起了什么,勉强松口:“好吧。既然奉德没有吃完饭……”
萧逸:“……师父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看现在天气多好,不冷不热的,再迟一会儿太阳升上去,路上该很热了。”
水印大奇:“你平常赶路的时候很热吗?师父没听你说过啊,今天给你做个冰霜结界好不好?而且,你的早饭也没吃呢。”
萧逸:“……”
莲露慌忙拉住萧逸的手:“逸儿,露姨还没有把给你准备的见面礼给你呢,再留一会儿好不好?”
萧逸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她的主人命令她看守雪衣公子,也就意味着她不能离开雪衣公子。雪衣公子在服没有期限的囚刑,她又何尝不是?那些飞烟美人们很怕她,雪衣公子跟她也不怎么说话,她其实很寂寞吧。可是谁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只消耗在另一个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人身上,让她不再寂寞呢?即使有人愿意,也没有几个人能永远地陪着不死不灭的远古生灵吧。露姨她,其实真的很可怜。
“露姨,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中午再走也没关系。师父?”
水印亦是不忍,说:“你别这样,我去就是了。”
莲露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拭了拭泪水,掩饰地说:“看我,人老了,就开始伤感起来了,现在连短暂的离别也不能接受了……”
萧逸看了看露姨乌黑的头发,再看看她娇/嫩的皮肤和洁白的贝齿,再换算了她话里的短暂的离别等于千万年,沉默。他一定要好好地修炼。不然七老八十了才修成仙身,白发苍苍地陪在师父身边,就算仙翁鹤发童颜也不能忍啊。
大厅里,雪衣公子跟张先一南一北分庭抗礼,都在品茶。
雪衣公子像是没有睡好,眼下一片青黑,形容有些憔悴。没办法啊,昨天他被迫听一个凡人纠结了半天自己为什么爱的人是她而不是她,随后又听一个小鬼做春/梦的感受,小鬼醒了以后他以为自己能清静些了,谁知道他又开始悔恨痛苦,因为他的春/梦对象是自己的师父。没完没了,搞得他半夜没睡。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人少的地方住的原因,人心浮念诸多,人欲无穷,所以人的心底有各种心声,即使睡梦中也没个消停,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就算是善意的心声,听了千万遍也快吐了,偏偏他无法让自己不去听这些心声,因为这是那个人加诸给他的刑罚。他被罚听那些凡人们的心声,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倾听他们充满肮脏龌龊的念头,比如说现在。
张先目光炯炯地看着雪衣公子,浮想联翩,这位公子看起来精神萎靡的样子,一定是昨天同时招幸了好几位美人的缘故吧,不知道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一夜能御几个美人?话说这世外仙境就是好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知道他有没有用过那个花样……
雪衣公子噗地喷出一口茶水,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莲露不在,他懒得掩藏自己的脾气,冷冷地问:“你在想什么?”
张先笑嘻嘻地说:“我在想什么公子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他觉得戏弄这位高高在上的贵胄公子能给自己这样微不足道的凡人带来慰藉,所以脑补了一出自己将这病弱公子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爽戏,毫不意外地看到雪衣公子的脸色变了。
雪衣公子的眼里闪过浓重的杀机,他缓缓抬起了手,打算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一个教训,正在这时候,莲露进来了,他就势去端茶盏,垂下眼眸掩住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