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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不幸,其实随时可能降临,没有该或不该出场的时间。
就好比,自降生以来一直过着优渥生活的谢晓晨,在10岁那年,面临家庭巨变,成为无人抚养的孤儿。
又或者,对于自己的家庭生活感到恬淡知足的蔡琳,在42岁那年,送走了自己的女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她几乎要追随着她的孩子一起走了。即便时间已经过去经年,当时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依然记忆犹新。
有的时候,回首前尘往事,她也会感叹命运的捉弄。
1974年,18岁的蔡琳在父亲的安排下,离开蔡庄大队进城当了制鞋厂的女工。在当时那种大环境下,她知道她跟出身不好且恐无出头之日的谢晓晨是没有可能的。
温州这样传统的地方,平均结婚年龄小得很,蔡琳在工厂同事的介绍下认识了同样根正苗红的相亲对象韩志高。他虽然不能令她砰砰心动,但对她也算关心爱护。她想与其等下去给自己更多无谓的希望,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大家都是这样结婚的。
于是他们便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妇。
待得1977年国家宣布恢复高考的时候,蔡琳都已经当妈妈了,女儿韩九美刚刚满了一岁。在谢晓晨还没踏入考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能考中,他那样的人物,只要得到机会的眷顾,怎么可能一直在农田里蹉跎岁月?
当然,在替谢晓晨终于熬出头感到欣慰的同时,心里面不免有一丝隐隐的遗憾。
他们之间,始终是差了一点缘分。
他离开蔡庄的时候,她没有去送他,即使他的录取和离开都是轰动一时的事件,蔡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她随便找个理由回趟娘家丈夫韩志高也不会怀疑。
她想,他既然已有前程似锦的未来,必定不缺别人的锦上添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安静地做个停留在他少年时代的背景人物就好。
蔡琳在与韩志高结婚前就说好了只要一个孩子。因为她的父亲想要一个儿子想得魔怔了,生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家里第七个女孩儿,她不想让自己的子女遭受同样重男轻女的待遇。所以她在生了女儿韩九美之后,就把全部的心力和母爱倾注在她身上,并且顶着来自周围亲友的巨大压力拒绝再生一个孩子,以实际行动反抗温州当地无论如何都要拼出一个儿子的陋习。
她为女儿取名九美,就是希望她的人生能够十全九美。
然而,在韩九美15岁的时候,悲剧降临到这个三口之家。她在上初三的某一天,突然觉得身体无力,下蹲困难。送医检查后,她被确诊为脊髓小脑变性症。这是一种鲜为人知但非常可怕的慢性、进行性变性疾病,形象的说法叫“渐冻症”。得病后,患者大脑意识清醒,但肌肉会逐渐萎缩丧失功能,最后完全丧失运动能力,就好像被“冻”住一样。
韩志高和蔡琳夫妻俩带着女儿四处求医问药,但还是无法阻止孩子病情的发展。很快,韩九美就无法挺直身体正常走路,周围人开始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感到十分崩溃,因为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穿衣、洗漱、吃饭—这些对大家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要耗费她比常人多几倍的时间和体力,即便是在父母的帮助下。
慢慢地,九美再无法自己走路,甚至连简单的站立也难以保持平衡,出入需要利用轮椅。再之后,九美发声都很困难,不能说话也无法写日记了。每天躺在病床上的她,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只能利用读字板和人缓慢地交流。
韩志高和蔡琳的收入本来就不高,看病治疗更是个无底洞,韩九美的不治之症让这个不富裕的家庭在经济上面临着雪上加霜的情况。渐冻症这种绝症,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在家康复也就是延缓恶化进程,尽量提高生活质量。在齐心协力治病的五年期间,夫妻俩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且还欠下很多外债。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不是没有道理的。从治病开始,两人的婚姻就开始亮起了红灯,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破釜沉舟的程度不同。直接导致他们离婚的,是对家里6层住房的处置。
蔡琳的意见是,女儿出行得靠轮椅,没有电梯的6层房子没必要保留,不如卖掉换钱去治病,让女儿的余生尽量充实喜乐。而韩志高的意见是,卖掉换钱也治不好女儿的病,为他们两人的下半辈子考虑,房子不如保留下来。可在蔡琳看来,如果连女儿都没了的话,有没有房子也无所谓了。夫妻俩各有各的道理,为了是否要卖房多次争吵。闹到不可开交后,两人最终决定离婚,房屋产权一人一半。
走到离婚这一步,蔡琳说自己不怨韩志高是不可能的,但也许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真的不一样吧。她这一生,除了九美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哪里还能考虑到以后和下半辈子呢?可是男人无论到几岁都能当爸爸,所以韩志高当然仍有余裕为日后自己的生活质量做打算。
离婚之后,蔡琳拿着卖房得来的钱,一个人带着女儿来北京继续治病。北京的医疗水平相比温州这个小地方到底更加优越,即使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治不好,至不济得让九美圆了看北京天安门、故宫和长城的梦想。
然而,坐吃山空,卖房的钱总有用完的时候。之前欠的债还没还上,她已经成了所有亲朋好友避之不及的借款人。在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她想到了谢晓晨。
这个念头刚开始冒出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犹豫的,也许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她不想以现在落魄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私心里,她希望他一直记得的是正值花季少女时候的蔡琳。如今她已经42岁了,哪里还看得出少女时代的娇俏美丽?更何况这些年,她为了女儿的病心力交瘁。她不用特意在镜中打量都知道自己眼眶深陷,白发横生。
可是,看看身旁奄奄一息的女儿,蔡琳知道她没有虚荣的资本。
在山穷水尽之际,他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辗转向当年那些在蔡庄插队的知青们问来了他的工作地点,她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前去找他。
当年那些从她嘴上省下来的口粮,以及那些暗地里的照顾和情分,总是能向他借来一些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