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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沐浴、素装、醉卧碧波之上细闻风中那缕凄凄琴声,一曲锦瑟不知吹落了春闺窗前多少桃花,无料红杏有意出墙去、书生却无怜惜情,怎奈这曲断魂的锦瑟再弹一千零一遍,却前桃树枝头那叠叠的寂寞。
那年春,我借来一阵西风;那年春,我推开了封印千年的柴门;那年春,我慢步走到了春闺的窗前;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微凉的夏日,我们在一个葬礼上第一次相遇了,那年她刚毕业,那年是我本命年......“寒窗苦读十余载,学不成名岂丈夫!”这句话自打那夜起便贴在了我书桌下面,多少年前我是为了这句话而活,却未料多少年后我却被这句话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知那年是哪年在我猛然间知道‘书中自有安天下之计策,书中自有平四海之谋略’时,我便寒窗苦读,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也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熟四书五经,通古今诗赋,晓全球通史,知察言观色,懂礼仪装束,虽出身寒微却胸怀大志,磨剑十年,只待一朝,倚天长啸,誓取锋芒,欲与苍穹试比高!
也许就像书中所说的那样‘人不轻狂枉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哪还会在意那些儿女情长,更不知什么叫做牵肠挂肚、什么叫做夜不能寐。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我变了,变得心神不宁了、变得情绪波动了、变得不知所措了、变得...直到猛然间收到她的那封婚礼邀请函我才知道其中的缘由,才知道‘舍、得’一词真正的涵义,才知道有些事是必然会发生的......“家里...家里出事了,你赶紧回来吧...”
“出什么事了?!我马上就坐车回去....”
“......”
“爸,怎么了?你说话啊!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你二伯不在了....”
“......我今晚就回去,估计晚上十点到家...”
“...嗯...路上你要注意安全啊,别......”
“嗯,我知道了,爸...嘟嘟嘟.......”
“...嘟嘟嘟...”
带上几件便于携带的衣服和一些还未完成的工程资料便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坐着好哥们的那辆奇瑞匆匆赶到了火车站,下车之后还未来得及道别便听到了车站喇叭里传出了检票进站的通知,哥们将手放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检票的地方摆了摆手...随着火车上的人来来回回的几次交替之后我便踏上了回家的柏油路......那一晚父亲一夜没睡,只是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凝重微微泛着凄红的夜空,我洗了个凉水澡之后本想着回屋睡觉的,可迈着回屋的步子却不知为何静静坐在了父亲旁边的沙发之上,也那样呆呆地看着窗外似乎残缺了的夜空......失去了不知多久的知觉在一股淡淡却又十分熟悉的燕麦粥香刺激下,嗅觉神经瞬间便出于高度兴奋状态。我擦了擦惺忪的双眼爬了起来,开始还未在意本想着等自己洗漱完毕之后就能喝到人间美味,可刚走没几步猛然回头却发现自己睡在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放到了的自己的小床之上......“爸,你...你昨晚睡了没?...”
“......赶紧喝点粥吧,一会儿跟着我,去你二伯家...”
“......嗯...”
这天早晨是我平生见到父亲最匆忙的早晨,匆忙的煮粥、匆忙的换衣、匆忙的话语、匆忙的表情、匆忙的...我能清晰的感觉到父亲这天早晨在匆忙掩饰下的那份无法言表的悲痛,一时间我也被父亲这匆忙的旋风仓促地卷到了房门前,就在父亲正准备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透过父亲的那半边侧脸我清楚地看到了父亲眼角瞳眸那丝丝微微的血红,也许正如书上所言: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无声......临行前父亲还是像小时候送我上学时一样,只是这一次整理的却是我身上那套工作期间用自己第一桶金所买的暗黑色的西装,最后父亲还是又将门推开了,用那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十年之久的嗓音说让我将领带解下放在家里......下楼期间,虽然一夜的时间过去了但从轻重不均匀且带有急促的脚步声中我还是能隐约感觉到父亲那份压制不住的悲痛和紧迫,不知为何脑袋里面忽然冒出了多年以后自己去参加铁哥们葬礼时的场景,这一刻我似乎微微地体会得到了父亲不断压制的心情,连忙迈开了匆匆的步伐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打开车门便匆匆坐了上去,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合法开车但父亲在家从未让我自己开车离开过,原因也许和今天一样吧。慌忙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一边用手擦拭着脸上因急促而冒出的热汗一边看着一旁静静坐着的父亲,虽然有点疑惑但并未开口,可连续等了极近一分钟父亲还是静静坐在那里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然而车钥匙却未启动车子,直到我猛然间想起那件事,略带不自然的表情将安全带缓缓拉好之后父亲这才缓缓启动了车子...一路上父亲凡是遇到红灯便早早踩上刹车停在无人行走的斑马线前静静地等着,仿佛就像是平时上街买东西一样,只是今天父亲脸上的表情和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却是我怎么也不愿再看到的,因为那年母亲意外事故被送往医院时父亲在红灯面前也是这样的表情,双手也是这样的抖动,那天也是我们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穿过几条大街车子便缓缓停在了一栋硕大别墅铁门前的那条曲折却又宽敞的石板路上最靠外的一个角落。下车之后,整完装刚抬眼,便觉得有一股清晰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和面前那一辆辆整齐停放在路边的豪车相比最便宜的也是宝马z4’蓝色双轮毂m—power’再看看我们这辆开了极近五年的老大众,一时间仿佛就觉得自己开的车像是一辆拍卖会上的老古董。父亲猛然间放到我肩膀上的一个手掌瞬间便将我从那片深不见底的苦海拉了回来,我又重新整了整衣装深吸了口气跟着父亲镇定地迈开了步子...随着距离大厅越来越近眼眶中逐渐闪出了许多穿着整齐面无表情的人站在挂有白布大厅的门前,乍一看仿佛错觉自己像是在参加港台电影里面黑社会老大的葬礼,可在我记忆里二伯是那么的和蔼、那么的温顺,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人的,可一时间对于眼前的情景我又想不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老三来了....”
“嗯,大哥...”
“大伯....”
“林夕也来了,去你婶婶那里看你二伯最后一眼吧,你二伯临终前还给我们说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只从离开家乡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你,现在你回来了去看看他吧,也算是了结了他的心愿...记得千万别哭,你二伯临终前是安详着走的,他说不许有人在他葬礼上哭...去吧,你婶婶就在里面...”
“...嗯...”
“老三,你现在在家做什么?自从弟妹离开之后你便辞去了工作,现在孩子已经带大了,你就没想过出来走走......”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小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去果园偷摘苹果,每一次我都不敢去...”
“我们都老了,不服不行啊,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等老二这件事办好了之后我们一大家子好好聚聚,到时候我会介绍一些人给林夕认识的,我就这么一个听话的侄子,放心吧我知道什么工作适合他...”
“大哥,其实...”
“好了,老三我们该进去了...”
“......”
走在满是花圈的大厅只感觉脊梁后不时的吹来几阵冷风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看到大厅中央那张早已遗忘却又似曾相识的照片。虽然早上匆匆洗漱匆匆着装可一时间感觉到许多双似有似无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知怎么总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也许是为了想早点甩掉这种眼神我深吸了口气连忙迈开了步伐,向大厅最里面婶婶的方向走去...急促的脚步下皮鞋‘当、当、当’这附有节奏的几声之后,顿时让我觉得我的到来为本来十分安静的大厅又让我带来了阵阵的骚动,这时只觉得自己来的是不是多余了...还未走到大厅内侧我便被婶婶那阴柔的话语叫住了,而我当时就像是小时候过年慌忙去接压岁钱一样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婶婶身边,直到走到婶婶跟前才发现现在眼前的这个婶婶给我的感觉和小时候相比是那么的不易接近...我在和婶婶谨慎的交谈之中见到了多年未见现已长成的堂姐和堂弟,当抬眼去看水晶棺躺着对我来说只有儿时点点记忆的二伯时,顿时间猛然觉得有一丝的悲痛涌上了心头,可看着一旁婶婶、堂姐、堂弟的脸上却是毫无悲痛的迹象,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悲伤了......朝阳逐渐升入云端,二伯的别墅里面也渐渐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其中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神情复杂;有的人话题不断、有的人欲语又止;有的人嚎声大哭情真意切断人肝肠、有的人怨声四起连拖带拽好不威风......硬着头皮寒暄完之后我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孤寂,可在这令我十分不自然的大厅找了半天还是未找到父亲的影子,最后自己不得不站在一个感觉十分别扭的地方等待着,观望着...时不时习惯性的提起左手看看手脖上的表针,感觉这里的一分钟都是那么的漫长...不知表上的秒针停拨在哪一格时本来带点骚动的别墅大厅在一声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变得安静了,我本以为还是之前那样前来为二伯送葬之人,只是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的人,之后便会趋于平静,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是我无法想象的,原本看似门前站岗的那些衣着整齐的中年人这时却死拉硬拽的将那个前来送葬的妇女往门外拉,完全没有理会大厅此时还站着的这些表情百态的人......“你们想干什么!?她也是属于这里的,你们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我们只是在工作,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不让我看他最后一眼!...”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你还是走吧...”
“不!我是不会走的!...”
“我们是电视台的,请你们配合一下工作,谢谢...”
“我也请你们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你能理解我们,我们谢谢你,你不能理解我们,我们能理解你...”
“......可,你们总应该让她进去见最后一面吧,到时有什么话可以事后再说...”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
听到大厅门前这声哭断肝肠的哀嚎,本来就不是那么安静地大厅这时在猛然间的安静之后忽然间又变得更加骚动了...对我来说大厅里面那些穿着十分体面三三两两排列整齐的站在那里的陌生人和大厅外侧那些衣着简朴却难登大雅之堂三五成*头接耳儿时有过记忆的叔叔阿姨相比这一刻我才是真正的知道了为什么有人会在大厅里面有的人会在大厅外侧了......过了没多久,大厅的讨论声依旧没有间歇,而那个妇女依旧是跪在大厅门外的青石地上除了同她一起来的那个女记者上前搀扶以外大厅内外站着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上前哪怕只是安慰几句,当然也包括当时本来就觉得很不自然似乎多余的我...就在大厅场景陷入这种难以控制的局面时忽然听见身后大厅内侧一声清脆的开门声由远及近地向大厅外侧传了过来,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十分骚动的大厅这一刻忽然沉寂了,大家的表情仿佛一瞬间都石化了,纷纷都低下头就连外侧那些和我二伯同辈的叔叔阿姨这时也都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不敢出声了,这一刻大厅门外那一声又一声断肠的抽涕哀求却清晰地顺着细分吹到了耳边深处的深处......“林夕...”
“...嗯!?...爸!你刚才...”
“林夕,你听我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这个大门,记住了吗?!”
“爸,怎么了?...”
“你别问那么多,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嗯,我记住了.......”
“好了,你先找个地方坐下,等等我就会回来了...”
“爸,爸...”
望着大厅内侧那扇还未掩上的房门,我不知道父亲和大伯婶婶他们几个在里面都谈论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堂姐、堂弟一样进去旁听,我只知道从这个门里走出来的父亲和从前明显不一样了,他的眼神中似乎像是在躲避着些什么,我还是呆呆地站在那个令我十分尴尬的地方,等着、等着,就像是小时候放学时站在学校门前等待父亲的到来一样......没过多久大厅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这些人心里像是明白这件事情的来由还是不得不装出来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举动,我只知道那一刻我没有遵从父亲的话,还是一步一步迈开了走出大厅的步子...每当走到旁人面前准备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下情况时,还未等我抬头询问便看见那些人都低下了头一声不吭,有的干脆就像是在躲避着瘟神一样还未等我走到他们跟前他们便早已迈开了匆匆躲避的步子...直到走到大厅门前看到了背着双手神情不自然好像满是心事站在那里的父亲时我才停下了脚步,这时眼前紧跟着发生的情景顿时使我骨鲠在喉却又不知所措:婶婶和大伯还有我的父亲都站在大厅门前一动不动,看着我那个年纪比我还小两岁衣着华丽完全不像是参加葬礼的堂弟一个人大步上前一把将那个跪在地上还在抽涕哀嚎的妇女强拉了起来,强行有意向一个空旷的地方走去,而这时那个女记者也连忙跟了上去,试图要将那个妇女拉回来,可还未走两步另外几个穿着整齐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便一把拉住了她和另一个也跟着去的摄像师,而后另外几个中年男子迅速便在他们两个面前组成了一个人墙完全遮完了全部的视线,被束缚的那两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任其怎么摆都摆脱不掉,抓的是那么的死仿佛是害怕什么东西被录制下来似的,但站在那里的人除了父亲脸上有表情以外其他人脸上毫无任何情感可言...我提心吊胆轻轻地站到了距离父亲仅有几步之远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毕竟刚才父亲对我说话时满是皱褶的脸颊上的那份认真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透过那一丝的漏光看着堂弟搀扶拖拽着那个妇女一步一步走到了一个视线无法到达的空旷角落,又看着那个妇女不断试图挣脱而又不时回头满是坎坷的眼神中流漏出的那份无助凄凉,这时我又回了回头看着大厅里面站着的那些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人们,心里猛然觉得他们就像是前来赎罪的信徒,然而猛然之间不知不觉的我也变成了这样的信徒,那一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适应学校外边的生活我才发生了变化还是在我内心深处我就是这样的本性...我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双眼想要看清自己的面貌,可眼前一黑的瞬间我只觉得一股股浓烈的恐惧撕裂了我的肌肤,不知是这个大厅弥漫的恐惧在侵蚀我的心脾还是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四处蔓延...还未等我鼓起勇气挣开双眼,只闻‘啪’清脆的一种皮肤接触声,这猛然却又熟悉的声响,就像是山崖野狼最后的一声断吼触及了我内心的最后一丝愤怒,一时间猛然挣开了双眼便看到婶婶那只还未收回到原处,仅离那个女记者此时泪眼中已流出愤怒表情的脸颊似乎只有一厘米的细手,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上前紧紧抓住婶婶的手再让婶婶向那个对我来说素未蒙面的女孩道歉,可心中的那头热血沸腾的野兽不知为何始终还是被死死的关在了牢笼里...虽然是素未蒙面但是从小就受到父亲熏陶的我是绝对不允许当着我的面欺负老幼和女人的,但当转眼看到一旁还是静静站着的父亲时,我顿时又不知所措了...也许今天注定就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你为什么打人啊?!别以为你们奇家有钱有势我们就会害怕你们,总有一天...啊!......”
还未等挨了耳光的女孩身旁那个身材略显魁梧扛着摄像机的大男孩愤懑不平的抒发完自己心中的怒火,只见站在婶婶一旁的那个看上去十分娇小,小时候对我十分爱护甚至曾经为一只受伤的小鸟哭的一塌糊涂的堂姐一巴掌就重重地打在了那个大男孩的脸上,是那么的用力、那么的用力...大男孩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身材十分娇小的女孩,也许是受过高等教育吧,一时间又把层层怒火压到了胸腔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满是仇恨的眼光几乎想要这里的人全部都死!...而也就是我这个身材娇小的堂姐重重地打了这一巴掌之后,本来站在大门外边和大厅外侧的那些衣着简朴十分普通的叔叔阿姨们这时都又低着头慢慢走到了大厅的里面,没过多久本来我站的那个距离大门前还有几步之遥十分不显眼的角落顿时变得是那么的显眼了......“我是不会交出这份录像资料的!这件事就应该让人民都知道,你们这是在违法!...”
“姑娘,我这会儿还是在和你讲道理,如果你还是这么的不讲道理,一会儿我就让一些不讲道理的人给你说话了,到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你们奇家就不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是合法公民,我们都在遵纪守法,只是姑娘你今天可是做的有点过,说你私闯民宅不过分吧...”
“你这难道是在遵纪守法吗?!你看看你都在做什么!”
“那你看看都谁看见我不是在遵纪守法呢......米琪,我们回去吧...我相信你大伯和三叔他们几个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嗯。”
待婶婶和堂姐转身离开之后,大伯身边的那几个穿着制服看着就十分强壮的男子便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那两个电视台工作人员的面前,交谈了片刻之后便采取了一些只有在网上新闻才能见到的画面,只是眼前的这些人都带着塑料手套也从未对那两个人施暴,只是强摁控制了他们之后便当着他们的面将事先就准备好了的东西替换了掉在地上的东西...见此情景曾经幻想过要成为正义英雄的我只觉得一股股的热血顺着我的血管涌遍了全身,可当看到此时已慢步走到我跟前的婶婶那双透着冰冷杀气的眼神之后我便像是一只见了雄狮的野狗变得是那么的温顺那么的惊恐...不知觉我又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在躲避着婶婶那双可以杀人的眼神还是在躲避着眼前发生着自己无法原谅的场景......有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就在一闭眼一睁眼之间,有时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站在世纪的长河之上遥望中华上下五千年却无法引渡我这一叶扁舟...那天早上除了那个意外出现的妇女和那两个意外出现的记者之外一切都是按照婶婶的计划在执行着,别墅——陵园——别墅——回家......汽车行驶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之上,透过车窗依稀可以听到路边冷饮摊前啤酒堆里的酣畅快谈,但此刻坐在回家的汽车上我和父亲却怎么也无法开口甚至连呼吸都是那么的细微生怕打破车内的宁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清楚地感受到父亲那只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地抖动,一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单元的车位父亲放在方向盘上两只手的抖动始终未能控制得住....那夜父亲第一次为我倒上了白酒,那夜第一次见到父亲酒后在母亲遗像前哭的像个孩子......期间我问父亲,今天突然出现在二伯葬礼上的那个妇女是谁,父亲没有多言,只是双手先端起桌前的那杯白酒放在额头边闭上双眼嘴唇微动几下之后抖动的双手便将那杯酒顺着杯沿起身在眼前的一片空地画出了一个‘一’字......“她是你二伯娶你婶婶之前认识的一个女人,她是个好女人,自从你二伯离开她之后,她一辈子都未再嫁人......”
“可...为什么......”
“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
那夜醉了真的醉了,等醒来时已是下午两三点,自己侧躺在桌子前的沙发上全身好不难受...惺忪的双眼模糊的视线看着眼前熟悉的桌子、茶具,可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爸,爸?...爸!?...”
在叫了几声未得到回应之后,本来模糊的神经一下子变得绷紧了,双手摁着沙发边沿用力一怔,连摇了几次头深吸了几口气待稍稍清醒了之后连忙起身,可一时间只觉得脑袋很重很晕又猛然间随势倒回到了沙发上,而就在这时鼻孔中不断地窜进来嘴角溢出带有浓烈酒精味的气体,一时间胃脏一股股的酸味便如翻涌的大浪来回激荡,曾经有过这种感觉的我,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匆忙起身连跑带爬终于到了卫生间...等全部处理妥当洗漱完毕之后,这才稍稍有了点清醒的意识,四肢才渐渐听从了自己的控制,可整个房子都找遍了除了发现一封放在我书桌上用父亲的手机压着对折的纸条和厨房旁边桌子上摆好已经泛凉的饭菜外还是未见到父亲的身影...脸上不断冒着热汗的我还带有酒味的双手匆忙打开了那张对折的纸条,可还未读完我便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犀牛疯狂的向门外跑去......林夕,当你看到这个纸条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今天早上看着你睡得那么的熟所以没有叫醒你,你不要怪爸爸...爸爸这段时间有点事要做所以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有人帮你处理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去了,你只要在家好好休息就行了,你银行卡上会定期有人给你打钱的,要是不够了记得去取...对了,桌子上的饭菜是你妈生前和你都最爱吃的菜,记得吃......平静的海平面上如果起了大风即使再豪华的游轮也会沉没在大浪之下,没人能阻止大海愤怒时的吼叫就像没人能阻止这天孩子猛然间离开了父亲的恐慌......我就像是一个幼儿园走丢了的孩子,在大街上奔跑着、寻找着、呼喊着...那一刻我放下了所有的东西完全没有在意跌倒后爬起来满身泥泞呼喊时周围人流漏出来的怪异目光,疯狂地奔跑、疯狂地呼喊、疯狂地寻找,只是因为之前父亲曾说过如果哪一天他要去做一些重大事情之前一定会再做上一顿全家人都爱吃的饭菜,当时我还以为父亲在和我开玩笑,可今天看完父亲留下的纸条和厨房前桌子上的饭菜之后我才猛然间知道当时父亲并不是在和我说笑......打完了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人的电话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跑完了所有的车站看到的情景也几乎也是一致的...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喊了多少声,也不知喘了多少气,只知道拖着最后一口热气爬上距家最远的那个车站前大理石台阶上时,右脚的皮鞋早已不知所踪,嘶哑的喉咙早已干裂难耐...望着路上路灯下来来回回似有似无笑着朝着我看的奇异目光,将勉强能控制得住的手缓缓插进衣兜摸了半天,刚拿起一根香烟,烟盒便从手心滑落了,看着手中的那个打火机,不断抖动的右手这时怎么也无法点起嘴边抖动的香烟...望着眼前使出了剩余最后的一丝力气的两只手握着的打火机上那一缕防风的火苗,此时嘴角扬起了早已遗忘了会心的笑,只记得第一次为父亲点烟时也是这样的火苗...一缕熟悉的香气顺着喉咙蔓延全身之后一瞬间只觉得全身都是那么的轻盈,刚将那缕青烟吐出准备站起身来回家时才发现头是那么的重、脚是那么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