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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山盟海誓,终究不过是挂在嘴边,说说而已。想起来,哄你几下。想不起来,那就这样过呗。
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能说自己丈夫的不是,不然翻天了不成。
等哪天丈夫把那个女人娶回家做妾,她也只能不情愿地接受现实。
倘若那个女人为她丈夫生个儿子,她这个正室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后面必定没有安生日子好过。
“素贞,你可有中意的人?”赵如兰小声问道。
白素贞看了一眼可怜的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可到头来还是把她推出去。
“我知道怎么做。这件事,娘不用操心。”言毕,白素贞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如兰想要追上去,搂着自己女儿好好哭一场,可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每当夜深人静,独守空闺时,她只能对着垂泪的红烛,倾诉自己的凄凉。
突然,一双手搂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娘,有我呢。”白素贞柔声道。
赵如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放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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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回到自己住处,白素贞趴在二楼的轩窗旁,怔怔望着院墙外来往的行人。
她不想与白家其他人有任何过节,但这并不意外着她好欺负。
自从白中天当了家主,这白家上下人没几个人把她当小姐,资格老的仆人有时还敢当着她的面乱嚼舌根。
不是她软弱,而是压根对此不在意。
但现在白中天因为白如海的几句话就想欺负到自己头上,还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还有那个白中地,这些年,心思已经不再家中,时常在外喝花酒,而且还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她曾跟着白中地,远远见过那个女人。
若论姿色,确实比赵如兰美上一分,不过还是仰仗着年轻几岁。不过,等她看到房间里那一幕时,白素贞才明白,男人终究还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那女人在床上把白中地伺候的服服帖帖,本事不比青楼勾栏那些风尘女子弱,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素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了那个女人。
但转念一想,女人还真不容易,无非是想活下去,活的好,有什么错吗?
错就错在,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
为什么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光明正大出去喝花酒,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可以成为人上人?
而女人小的时候围绕父母兄弟转,出嫁之后还得围绕丈夫和子女转,压根从来没想过自己。
赵如兰就是这样的女人。
虽然衣食无忧,但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做人真的那么好吗?
做妖很的那么不好吗?
自从转世为人后,白素贞有时便会这样想着,但始终没有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五妹,五妹,你在吗?”一个弱冠少年站在院落外高喊道。
白素贞“嗯”了一声,然后走下楼去,望向院外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淡然笑道:“何事?”
他是白中圆的二儿子,名叫白崇仪,在同辈中排行老四,年龄与他差的最小。
在白崇仪的身上,白素贞隐约可以看到许仙的一丝影子,故而众多兄弟当中就对他较为亲近。
白崇仪神色激动道:“听说,西南郊浣花溪旁的万里桥来了个名叫李薛渔的乐女,说是姿容美艳,生性敏慧,诗词歌赋,音律才艺,样样精通。”
白崇仪知道她这个五妹除了读书和医道感兴趣外,就是对那些有才华的女子有点兴趣。故而,他听闻万里桥来了个李薛渔,便兴冲冲跑过来,想要与她一起前往万里桥亲;睹花容。
白素贞心情本就有点不悦,确实想出去散散心,吟道:“李薛渔,这个名字好奇特。”
白崇仪见她有兴趣,趁热打铁道:“那去不去吗?”
“你就不怕你爹罚你关禁闭,断你银两?”白素贞好奇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听说,今天是李薛渔入乐籍之后第一天见客,而且慕名前来之人如过江之鲫,不乏那些文坛名流。就不知道谁有幸能够成为她的座上宾?”白崇仪满脸的艳羡。
“楞着做什么,还不带路。”白素贞催促道。
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整个蜀郡的文人如此追捧?
万里桥,蜀郡
此桥传说最早为秦代李冰所建,当时李冰为对应天上的七星,在府南河上修了七座桥,此桥为七星之首,又叫做“长星桥”。长星桥又叫笃泉桥,因桥南有畜水大湖,名笃泉。
之后,到了三国时期,东吴使者张温访蜀后,取水路回国,诸葛亮送他到此桥上,曾对张温说,这桥下之水可通万里之外的扬州。从此,该桥得名“万里桥”,至今流传。
因万里桥联系蜀郡城南内外交通,故而城南是蜀郡商贸最为繁荣的地带,成为商贾会集、水陆辐辏之地,有着江南水乡的美誉。
府南河旁,酒肆、勾栏林立,便有“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的诗句。
白崇仪租了一条画船,不过这钱还是白素贞出的。
画船上,白素贞一袭白衣,立于船头。因她男儿装,一眼望去,唇红齿白,是那翩翩美少年,更如那下凡的谪仙人。
“五朗,你这俊朗模样,让四郎我情何以堪!”白崇仪喝着酒,倍感无奈道。
隔他们不远处的一艘画舫上,那些乐女忍不住纷纷探出头,盯着白素贞俊朗模样,忍不住评头论足,神色激动。
白崇仪那是羡慕的很,憋不住也钻了出去,朝那几个乐女招手。
哪知乐女见了他,纷纷移开目光,不想与他搭讪。
“我这模样也不差呀。”白崇仪嘀咕道。
在白家,若论相貌,四个兄弟当中实属他长相还不错。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心灵万里挑一。”白素贞淡淡道。
“那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白崇仪瘪嘴道。“对了五妹,你若要是女儿装,肯定艳冠大唐,一任群芳妒。”
白素贞最不喜女子成为男人眼中的玩物,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两眼。
白崇仪伸手捞了捞后脑勺,略有紧张道:“五郎,我就随口一说,你且别放在心里。”毕竟,他没钱的时候,也只有五妹给他钱,而且给的比他爹娘还多。
他可不愿意惹怒了财神爷,到时候真有可能成为穷光蛋。
“到了,到了,就是那。”白崇仪右手指着左前方的一处楼阁。此楼,名叫“清欢阁”。
白素贞闻声望去,那是一栋二层楼阁,最靠近万里桥,视野极好。
“清欢阁?”
白素贞蓦然想起宋代文豪苏轼那首纪游词《浣溪沙》: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不知这词中“清欢”二字来自“清欢阁”?
此时,万里桥上已经挤满了诸多慕名前来的文人骚客,城南河中也是船满为患,他们的花船也只能挤在最后面,距离清欢阁还有点距离。
“我就说,来迟了吧。这倒好,只能跟在别人后面吃屁了。”白崇仪忍不住埋怨道。
白素贞瞪了他一眼,吓的白崇仪不敢乱说话,只得自顾心里生闷气。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道。
桥上和船上顿时骚动起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朝二楼亭台那边望去。
“都给老子闪开。”一个身材矮胖的公子哥站立船头大吼道。
他所乘之船约摸十丈之长,在众多画船之中显得特别庞大。
大船横冲直撞,把挡在前面的那些花船直接撞翻,船上之人全部落水。
若不是旁边有其他人相救,恐怕那些不懂水性的人极有可能丢掉小命。
河面上的喧闹并未引气桥上人的注意力,他们目光死死盯着亭台上那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正是李薛渔。
她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
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白皙颈间,水晶项链,愈发衬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
李薛渔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美目流转,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白素贞目光落到亭台上的那个女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世间果真有这样的倾国女子。
不过,这般明目张胆、故弄玄虚、沽名钓誉之举,白素贞不屑为伍。
不是同路人,即便仙子下凡,与她何干!
“回去吧。”
白崇仪“啊”的一声,追问道:“咱们都已经来了,为啥不再看看?”
白素贞冷声道:“枯骨红颜而已。”
白崇仪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调头,回去。”
船夫刚准备调头回去,却听见有人骂道:“小白脸,你敢辱骂薛渔姑娘,找死不成!”
白崇仪闻声望去,正是之前命人撞船的矮胖公子,“完了。”
亭台上,李薛渔眉尖微蹙,循声移开目光,落到立于船头的白素贞身上。
之后,再也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离开。
“这小白脸完蛋了。惹恼了韦公子,恐怕命不久矣!”有人摇头可惜道。
“这个韦公子是何许人也,如此嚣张?”有人小声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他可是剑南西川节度使韦应章的嫡长子,韦世嵩。”有人附和道。
“我听说,这个韦大公子仗着自己老爹有权有势,做了许多天怒人怨的坏事。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白崇仪一屁股坐了下来,面如死灰,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白素贞看了他两眼,心中叹息几声。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比女人还要软弱。就不能拿出点男子气概,做一回铮铮铁骨的好男儿?
白素贞面无惧色,也懒得理会韦世嵩。
“调头!”
中年船夫哪里敢动呀,这种恶霸他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白素贞无奈摇了摇头。
她不想惹麻烦,麻烦偏偏来找她。既然躲不过,那就亲手解决掉。
韦世嵩盛气凌人道:“去,给我抓过来。”
在他身边,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中年剑客,施展轻功,纵身飞下船头。
眼看就要落到画船上,不曾想,“咕咚”一声,整个人突然笔直坠入河中,成了个落汤鸡,十分狼狈。
“废物!”韦世嵩怒骂道。
“再去。”
又一个青衣剑客飞身下船,这次飞到一半,整个人突然失去中心,“哎呦”一声,又掉进河里,引得现场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白素贞不想引人瞩目,转身对着船家冷声道:“走!”
船家哪里还敢呆这里呀,急忙撑起竹篙,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薛渔暗自吃惊,先前两个青衣剑客无故落水,定然是有高手暗中出手。
能够让这样高手做护卫,身份必然极为高贵。
“绿珠,查一下此人的身份。”
“是,小姐。”婢女绿珠领命而去。
李薛渔目送画船离去,但心里对这个白衣公子充满了好奇,只有他对自己不感兴趣。
这世上还有对她不感兴趣的男人?
如果有的话,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拥有龙阳之癖。
即便此人真是弯的,也得给他扳直了,好让他在自己身上做回真正男人。
白素贞的离开,在韦世嵩眼中那是落荒而逃。虽然手下人出尽洋相,丢人现眼,但结果还算满意。不过,他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白素贞。
“找到此人。”韦世嵩冷冷道。
船舱中,盘膝坐着一个带着铁面具的男子。男子后背负剑,右手桌边还放着一把雁翎刀。
面具男拿起雁翎刀,起身走到船尾,目光落到白素贞那艘画船。
就在画船从他视线消失的那一刻,面具男飞身而去,沿着河岸房顶上追了过去。
“韦公子在此,所有人全部退避三舍,否则扔进河里喂王八。”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莽汉大声吼道。
众人迫于韦家的势力,纷纷远离,空出大片的水域。
但最靠近亭台的那片水域,依然停着一艘画船,闻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