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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宸旭烁看到这一幕,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看到五弟心疼了?这就是他活该——”
“他为什么要抢我的太子之位!哈哈哈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就是活该——”
公子星舒将一动不动的宸星明放下,又去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有细微的跳动。
明明……说不定还有救。
黑衣女子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收敛气息地站着,只在不经意的一瞬间看到身边轮椅之上的人时,会流露出一点点看到怪人的不理解。
就比如此时此刻,女子看到,宸旭烁痴痴地盯着公子星舒温柔把宸星明放平的动作,嘴上却吐出嘲讽的话语。
“他不过是个提线木偶而已,倒还真当的起你的看重。”
“你什么意思?”
公子星舒回过身来,眼神凌厉的盯住了自己的二哥。
宸旭烁嘴上露出个残忍的笑容:“他是你母亲的提线木偶啊,我只不过帮他变得更像一些罢了,哦对了,你并不知情……哈哈哈,你不知情呢,伪善,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哈哈哈……”
轮椅上的人越说越笑的厉害,甚至不住开始用他一只手拍着扶手,笑声尖锐,笑的仿佛要断了气。
黑衣女子的眼中露出了一秒的震惊,疯了,终于还是疯了,心里不住吐槽道你竟敢这么刺激公子星舒,纵使我们提前有所布置,要是他真的动了怒……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黑衣女子正愁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宸旭烁不要太嚣张,结果下一刻,阵内已经被吸得差不多的灵气瞬间暴涨,一柄巨大的虚幻剑影横空出现,然后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劈了下来!
“一醉方休!”黑衣女子惊叫起来,立刻认出了这是酒剑仙的名剑剑诀,来自公子星舒自身,元婴期的磅礴灵气顷刻间带着巨剑劈下!
阵法如玻璃遇石,轻而易举就碎成星光。
无形气浪翻滚而来,将周围一圈持兵的人吹了个仰倒,再起不能。
黑衣女子以灵力护住自己和宸旭烁,勉强扶着宸旭烁的轮椅不倒,但见公子星舒将手中剑一挥,一步一步朝着此处而来时,顿时又被骇得肝胆皆颤!
“我答应你的事可做完了!本姑娘不奉陪了!”
黑衣女子尖叫说完,不等公子星舒反应,立刻在原地使出一个粉紫色的烟雾弹,然后凭借着一套上等遁术溜之大吉。
这是独属于合欢宗的烟雾弹和遁法,最是难抓,公子星舒看出来后直接放弃了黑衣女子,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陈旭烁身上。
“二哥。”
公子星舒平静的面容盖住了他的愤怒,缓步来到宸旭烁身前,居高临下,沉声说道:“我希望能听你好好讲讲。”
“哼。”宸旭烁浑身也在颤抖,但神情却看不出丝毫惧怕,或者说……是他故意造成如此局面。
“你可不敢杀我。”
宸旭烁勾起嘴角,缓慢而阴邪地说:“我手里……有解药,能让五弟恢复神智。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公子星舒神色不变,更不接着宸旭烁的话说,右手直接将剑架在了行动不便的陈旭烁脖间:“不过是血殿的药人做法而已,这种解药倒也不至于让我放过你。”
“你大可试试!”
谁知陈旭烁冲着公子星舒大吼了一句,睁大了眼睛道:“看看杀了我后,最后他!和你的母亲,还有整个宸国,还活不活!”
“……”
公子星舒终于犹豫了。
快要入夏,所有人满身都是汗水,却抵不过此间气氛的寒凉。
“唰——”
公子星舒收回了自己的灵剑。
宸旭烁笑了起来。
————
海岛近几天来总下暴雨,昨夜又下了一晚,晨时才停歇。
迎面吹来沁凉的风,飞雪坐在海岛一处偏僻靠海的礁石上,昨夜又是一夜没睡。
三天前,休息了一晚的杨雪怜在一大早穿戴好飞雪临时给她找的衣服,自己还盘好了发,主动找到飞雪,说宸星明大概是中的蛊,而且要害他的人是豫王。
飞雪对杨雪怜的叙述很奇怪,疑惑问道:“你说的豫王是谁?而且宫中戒备森严,明明他怎么会轻易吃下蛊毒去?”
那时的杨雪怜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旁边摆放着给她准备的糕点,不过她一块都没动,只木着脸,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到:“豫王是明郎的二哥,那时他还是豫王……中蛊毒是我亲眼看见的,但那是因为我……我带着明郎私奔了,后来我们被抓到时,豫王当着我的面……”
“私奔……为什么要私奔?”
飞雪坐于她对面,听到这个做法是有些惊讶的,并隐约感觉到不妥。但他耐着性子,听杨雪怜双手紧紧捏着腿上裙子,继续往下解释。
“太后不同意明郎立我为皇后,宫中人待我也都冷嘲热讽,我……我受不了皇宫了,我只想和我的明郎好好生活!所以我就,我就……”
杨雪怜说不下去了,飞雪在脑中终于拼凑出了前因后果,在座位上愣了数秒后,接上了她的话。
“你带走了明明,却没想到皇宫之中有别的人趁机篡了位,是不是?”
杨雪怜面对飞雪的问话时先是低头看自己握紧的手,又忽而抬头,开口说道:“……可是还有太后在啊!明郎曾经与我抱怨过,说太后总拘着他使他不得自由,朝中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况且……况且太后她还如此年轻貌美!这个皇帝她自己来坐不好吗!这个,这个妖怪一样的女人……!”
飞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杨雪怜,悲伤地说道:“可你害了明明!”
杨雪怜一下子顿住了,先是点头面露悔色,嘴里不断说着:“对……对,是我害得明郎……”
但她没念叨几句又面露恨意,冲着飞雪大吼:“但太后就没有错吗!她平时一手遮天,我与明郎私奔走才不过两天就听闻到了新皇登基的消息!”
说到这时,杨雪怜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她来时的盘发几乎车扯散,口中继续说道:“一夜之间,一夜之间!我和明郎就从九五至尊变成了通缉犯……我爹也死了,我家也没了,明郎他带着我跑,我们跑不出城去,根本跑不出去……”
飞雪僵在了座位上看杨雪怜似乎失了智一般发起疯来。
说完这番话后,杨雪怜又起身迅速扑到飞雪面前,揪着他的衣袖说道:“明郎肯定还没有死,我们逃跑的时候他说过很多他三哥的故事,说他三哥回来救他的,对,对,我已经找到了,我找到你们了,快去救他!我求求你们快去救他!”
杨雪怜或许已经疯了。
飞雪那时在想,刘医师最多只能治疗她的身体,并不能在短短的诊治时间发现这个人的精神情况不对。
【可你是……推动一切的那个人啊。】 识海之中,飞雪自己的声音如是响起。
……
但最终,三日前的飞雪压抑住自己胸中汹涌的烦躁和杀人感,将杨雪怜劈晕,送回她的房间,而后自己溜出了洞府。
之后他都尽量避免碰到杨雪怜,就连吃食都是拜托孙恬送过去。
直到今日,已经是他躲着杨雪怜的第三日了。
飞雪:“……”
吹着冷风,脱了鞋将脚浸泡在一波一波的海水中,飞雪还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女人。
他躲了三天,直到今晨才隐约想明白,他不想见杨雪怜,就好像是不愿意去面对宸星明和枫娘娘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一样。
因为所有的叙述之中,杨雪怜这个女人似乎就是一切事件发生的开端。甚至直到了一年后的今天才自我赎罪一般找到了他们。
可有什么用呢?
而且小萝卜迟迟没有来信,是不是也出事了?
再加上公子星舒刚回去,那么他将面对的就不是宸星明,而是豫王,真正上位的皇帝——陈旭烁!
飞雪可忘记不了当年陈旭烁太子之位被废,就是公子亲自去查的,他能不怀恨在心?
也就是说最早到一年前,宸国就出事了。公子星舒此次回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不对,不对……”飞雪抱住自己的头,感觉自己又快要深陷进无限担忧的情绪里,甚至赶紧从岸边礁石上跳下,走了几步让冰凉的海水淹没自己的整个下半身,借以拉回自己的理智。
“不对……我肯定遗漏了什么。”飞雪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找不到破局的关键。
忽然,飞雪感觉到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思绪被骤然掐断,因为飞雪察觉到这个触感不寻常。
触感不像鱼或者水母,光滑且根根分明的触感,反而很像他和公子星舒胡闹时……
这时候飞雪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一只手握住了。
手?一只人手!
飞雪吓了一跳,他不记得人族可以在海中生活,那为什么会有人手!
但还没等他扑腾,那个轻轻抓住他脚腕的“人”就冒出了水面。
银白的长发,湛蓝色的眼睛,立体的五官,一个漂亮至极的少年的脸忽然从水里冒出来,贴得离飞雪及近。
被眼前美色暴击,飞雪晕乎了一阵,才警惕开口:“你是……”
飞雪此时没感觉到任何敌意,而且他从这个奇怪的“人”眼中只看到了浓浓的好奇和惊喜地打量。
“你也是白色的。”
面前的“人”表情欣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语调,是少年的嗓音,但又好似被浸泡在水中朦胧而梦幻。
飞雪这时才注意到这个“人”银白浓密的长发之间伸出了半透明的尖角正在一抖一抖,模样似乎是——
“鱼鳍?鲛人?”飞雪不确定地呢喃出声。
显然飞雪喊对了名字,银发的鲛人更开心了,鱼鳍兴奋地抖动起来,嘴角因为这一番大笑露出了鲨鱼一般的三角尖牙,继而飞快在淹没了飞雪半截的海水之中绕着他转了三圈。
这速度立刻就让飞雪意识到自己很难跑掉。
可对方既然没表示恶意,那不如就先交流看看……
飞雪于是慢腾腾划着水偷摸着靠岸,并尝试着开口问对方名字:“你好,我叫飞雪,你有名字吗?”
“飞雪?”对方咬字十分清晰,飞雪甚至从没想过,听别人叫自己名字能够叫的这么悦耳好听。
“你会唱歌吗?”银白发的鲛人一把抓住了飞雪的手。
飞雪果断摇头道:“不会。”并且试图将手收回结果失败了,甚至隔着海水,飞雪已经看见了鲛人手指头上漂亮尖利的指甲。
“那我教你啊,飞雪。”
鲛人说完,竟直接就把飞雪一拽往海里游去,瞬间就拖出了一道雪白的海线。
“哎!咕噜咕噜,啊噗……”
飞雪哪想到瞬间就被拽进了海里啊,他再是一只猛兽那也是陆地的,人型时又活在山上,这般溺水还是第一次,顿感手足无措。
想开口一张嘴就就被灌一口苦涩海水,眼睛疼的睁不开,手腕被抓得死紧,另一只想去帮忙的手被水流频频冲开,飞雪现在浑身都被浸透在飞速流过的海水之中,不知究竟要被带到哪儿去。
这个鲛人动作粗鲁,却似乎又有点儿脑子,拖着他潜水游一段又上浮一段,留给飞雪换气的时间,终于还是给飞雪留了一条活路。
好在鲛人想去的地方似乎不太远,换了十数次气后,鲛人将死鱼一样的飞雪推上了一个光滑的东西上。
“咳……你,咳……”飞雪绑头发的发绳都散了,一头湿漉漉的白发披散,一边咳水一边艰难想要爬起来,但浑身像是灌了铅一样重,手下还特别滑,撑了几下又滑倒。
银白发的鲛人在飞雪面前的海里浮浮沉沉,天真的喊了一句:“飞雪,你好了吗?我教你唱歌。”
“你,咳咳,要是不说教我唱歌,”
飞雪终于将水咳完了,因为被拖行而生的气在听到鲛人声音的那一刻哑了火,变成一声凄凉地抱怨:“我还以为你要淹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