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险恶动机

唐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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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波斯特在圣路易斯进行商务旅行期间,到旅馆附近晨跑。他跑完步回到旅馆房间时,发现妻子倒在浴缸里,像是已经死去。验尸官将她的死因归结为溺水身亡,可能是出于意外,但刑事调查人员却并不认为这是意外……

    意外之死

    有人说,大学时代是恋爱的黄金季节。如果一个人在大学期间没有轰轰烈烈爱过一场的话,那么他几年的大学光阴算是虚度了。爱德·波斯特早在进入大学之前,就不断听见高年级的同学向他们灌输这些理念,因此,在踏入大学校园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憧憬自己的爱情了。他希望在大学里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是一份美好的回忆。幸运的是,在大一即将结束的时候,爱德·波斯特认识了朱莉·西格彭。在爱德·波斯特看来,朱莉就是他梦中的公主,她美丽的外表,迷人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尤其是那乌黑的长发深深地吸引了爱德。爱德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于是,爱德对朱莉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三个月后,两人便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不久,他们就成了校园里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了。

    自从认识了朱莉之后,爱德觉得日子似乎过的非常快,在他还没来得及细细享受大学时光的时候,他就要毕业了。不过,爱德并未因此感到后悔,因为他和朱莉的爱情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在毕业后的一年,他们结婚了,而且很快就有了两个天真可爱的女儿。在生下两个女儿之后,爱德举家搬到了新奥尔良。

    爱德很聪明,因此在搬到新奥尔良不久,他就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个名叫瓦格纳·杜亚士的房地产公司做销售人员。他为人随和,而且性格开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优秀的房地产销售人员。因此,在几年的打拼后,爱德成为了瓦格纳·杜亚士房地产公司的一个股东。

    凭借自己的关系,爱德将朱莉调到了自己的公司当一名销售人员。虽然是凭借爱德的关系进入公司,但朱莉并没有得过且过,她非常努力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在进公司的第一年,就为公司销售了价值一百万美元的房产。

    那年,受经济低迷的影响,新奥尔良的房地产市场很不景气,公司希望能够从外界学习一些新方法来改变市场疲软的现状。此时,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房地产大会在圣路易斯举行,于是,公司便派爱德与朱莉前去参加,希望能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有所帮助。大会开始的时间是6月3日,爱德和朱莉于6月2日到达了圣路易斯,于是便住在了联运站的欧姆尼旅店。

    在6月3日的早晨,爱德起的很早,因为距离会议的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便打算出去先慢跑一会。然后,他替妻子放好了洗澡水,并叫醒她后便出门了。在出去时,爱德特意去旅店的前台感谢了服务员,因为前一天那个服务员给他们介绍了许多当地有名的景点。

    爱德经过布希运动场,绕过著名的拱门,然后回到了旅馆。但是,当他回到房间里,却发现妻子脸朝下趴在浴缸里,已经失去了知觉。于是,将妻子从浴缸里拽了上来,然后立刻叫了救护车。在医院里,朱莉终因抢救无效被宣告死亡,终年39岁。

    疑点重重

    蒂莫西·凯林是最先到达现场的警察,在其他调查人员到来之前,他大致地观察了案发现场,也就是旅店的洗漱间。他注意到浴缸中还有一些水,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惟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本该挂在墙上的那个毛巾挂环,却躺在浴缸底部。看着现场,蒂莫西猜想,也许死者是晕倒了或者心脏病发作,要不然就是死者不小心滑了一下,慌乱中想抓住毛巾挂环,但挂环却从墙上掉了下来,死者也因此摔倒了,最终溺水身亡。就在蒂莫西独自猜测各种原因时,法医以及其他的调查人员赶到了现场。在现场,调查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那里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至于朱莉的死亡原因,也要等尸体解剖后,才能确定。

    在朱莉被宣布死亡后,她的尸体在圣路易斯进行了解剖,然后被运回新奥尔良安葬。尸体解剖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根据解剖显示,朱莉的死亡原因为溺水。蒂莫西侦探想,这个结果就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朱莉的溺水身亡,蒂莫西不敢确定,因为意外或者人为因素都会造成溺水身亡。

    在得知了朱莉的死亡原因后,爱德立即给他做律师的朋友打了电话。在朋友的陪伴下,爱德在现场给掉下来的毛巾挂环以及损坏的基座拍了照,他打算据此控告旅店。爱德的律师朋友对在场的警察说,爱德打算要向旅店索赔450万美元。爱德确信,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拉环,他的妻子朱莉也许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解剖朱莉的尸体时,法医还对她进行了酒精和毒物的检测,但是结果表明,朱莉的体内不存在酒精或者任何毒品。

    虽然在尸体解剖中,法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在再次看过了朱莉的尸检报告后,蒂莫西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那就是朱莉的身体一些轻微的肿胀,鼻子和左肘都有轻微的擦伤。报告里给出的解释是,那些擦伤也许是朱莉被拽出浴缸进行抢救时造成的。除此之外,报告中还提到了死者头骨未碎裂、脑部未出血,这说明死者在溺水前头部并未遭受过撞击。总之,病理学家没有找到发生过暴力的迹象。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蒂莫西总觉得这不是一个意外,但他也无法证明这不是一个意外。

    不久,《圣路易斯邮报》就报道了朱莉·波斯特死亡的消息,报道里这样写到:朱莉·波斯特,39岁,来自新奥尔良。星期二早上,被她的丈夫发现脸朝下死在旅店的浴缸中。本来这只是一则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消息,但奇怪的是,人们对这则报道产生了一些有趣的反应。

    迪伊·乔伊斯·海斯是区律师办公室的检举人,她的丈夫加里,是圣路易斯警察局的侦探。他们同时看到了关于朱莉的报道,凭借职业习惯,他们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凶杀调查员乔治·霍拉谢尔读了爱德·波斯特对警方的陈述词后,也表示怀疑,认为此事不合情理。为了调查清楚,乔治给一些人打电话调查,询问他们在过去十年里有多少人在浴缸里滑倒并摔死了,但得到的答案是,“从未有过这样情况”。

    同时,旅店的管理人员也难以相信像朱莉·波斯特这样体重仅120磅的妇女,居然能把毛巾挂环拽下来。要知道,那种毛巾挂环可以承受比朱莉体重还重两倍多的重量。一名体重达220磅的管理员还在旁边的两个房间里做了实验,他把自己的身体吊在毛巾挂环上而且还使劲拉拽,但是没有一个挂环掉下来。

    可疑供词

    由于受到了来自于各界的质疑,警方不得不开始怀疑爱德所说的一切。于是,警方决定从爱德与朱莉的夫妻关系入手,重新调查此案。爱德·波斯特告诉警方,他和妻子的关系非常融洽,但是警方通过各方面调查后,发现事实并不是向爱德说的那样。首先,警方在通过对爱德的财政状况的调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巧合。警方到保险公司进行了秘密调查后,发现在朱莉·波斯特死亡之前的27天,爱德为妻子增加了大约四、五十万的保险金。从以往的记录中来看,朱莉一直是一个每年用工资投低额保险的妇女,保险金一般不会超过2万美元。但爱德却突然没有任何原因地为他的妻子买了四、五十万的人寿保险,这一行为让警方相信其中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次,调查人员还从爱德与朱莉的同事那里了解到,爱德与朱莉经常发生争吵,严重的时候还有一些暴力行为。有时候,爱德对朱莉真的很粗暴,并且还会当众给她难堪。虽然爱德巧言两人关系很好,但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认为,他们在家时关系一定很糟。而且,警方还发现爱德·波斯特对办公室的一名已婚妇女非常倾心,她的名字叫凯姆·欧丹。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朱莉的葬礼那天,爱德对凯姆·欧丹提出了一个不寻常的请求。他知道凯姆·欧丹有一个孪生妹妹,因此,在葬礼上,爱德悄悄地对凯姆·欧丹说,“也许等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可以把你的妹妹介绍给我”。

    爱德·波斯特对发现妻子尸体情景的描述也让警方产生了怀疑,因为他讲述的内容总是一丝不差,就像是提前排练过了似的。圣路易斯警方反复收听了爱德当时对警方描述案情时的所有录音,结果发现,他每一次讲述案情的所有言辞都分毫不差。

    与此同时,旅店的服务员也注意到事发当天的早晨,爱德·波斯特的行为令人怀疑。当天早上,爱德在离开旅店进行晨练时,他特意到前台去感谢了在前一天给他建议的服务员。而且,旅店的门童也说,爱德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还主动和他打了招呼,并且还很清楚地告诉门童他的名字,住哪个房间,甚至还说他要出去慢跑多长时间。其实,门童和服务员是不会在乎这些的,爱德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要确保他们知道他是谁,并且给自己找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尽管所有这些事情都引人怀疑,但凶杀案调查人员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爱德·波斯特与妻子的死有关。最后,调查人员决定用毛巾挂环进行更复杂的试验,以观察朱莉·波斯特这种体型的妇女能否在摔倒的时候将挂环从墙壁上拉下来。

    圣路易斯的检举人开始对朱莉·波斯特之死进行详细调查,想确认她是不是因为意外才死在旅馆浴缸里的。最初的尸体解剖并没有发现任何暴力迹象,于是检举人决定再次对朱莉·波斯特的尸体进行解剖。

    新奥尔良的地下水位非常高,很多人都被葬在地面拱顶上。但是朱莉却被直接埋在了城外的一个地下墓地中,而且装殓尸体的棺材还是木头做的。当朱莉的墓穴被打开时,调查员发现她的尸体几乎全部浸在水中。调查员担心水对尸体造成的损害过于严重,但幸运的是,尸体脚部所在的位置较为凹陷,因此头部保存完好,也是整个身体惟一没有浸在水中的部分。

    由于棺材坍塌压到了尸体,所以朱莉的鼻子被压扁了些,不过那也是尸体在棺材塌陷中遭受的惟一变形。

    在第二次的尸体解剖中,病理学家在朱莉的尸体上发现了众多在首次尸检中没有注意到的瘀伤。但爱德的律师辩护说,再次检查出来的瘀伤不能证明什么。那也许是在其死后,摘取用于捐献的器官及骨骼时造成的。不过,病理学家在关键部位新发现了两处瘀伤,这两处瘀伤的位置比较低,位于后脑勺的下面、脖子的上面。一般在尸检中,手术刀是伸不到那个部位的。病理学家对那些瘀伤进行了研究,发现那是由拇指和手掌造成的。如果要把某人按在水里,就得握住脖子根部将他淹死。调查人员还注意到,朱莉·波斯特的前额有些擦伤,似乎是由浴缸底部那些类似砂纸的安全条纹造成的。那么,朱莉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呢?

    致命挂环

    最后,调查人员将注意力转向那枚金属毛巾挂环,它在浴缸里挨着朱莉的尸体。旅店的毛巾挂环本来是挂在伸进墙壁里面1.5英寸长的金属大头钉的顶端,挂环以及墙座的设计使它可以承受几百磅的拉力。

    为了验证毛巾挂环的拉力,警方聘请了波尔特·开尔赛,一名意外事故重建专家,来重建事故现场。开尔赛在欧姆尼旅馆进行了试验,因为旅馆的所有房间都有相同的毛巾挂环,它们在墙壁上的镶嵌方式和波斯特夫妇浴室里的毛巾挂环一样。在试验中,开尔赛请来了一位与朱莉身高体重都相同的妇女。开尔赛要求这名妇女佯装摔倒,然后整个身体重量都施加在毛巾挂环上,但挂环没动。然后,他要求妇女猛力地左右扭动那只挂环,挂环依然纹丝不动。开尔赛发现,为了达到资料中所说的那种结果,即使用尽全身力气,挂环都没有掉下来。或者说像朱莉那种身材的人根本无法把它拽下来,除非她是从64英尺高的地方掉下来,但宾馆的房间只有8英尺高。因此,开尔赛认为,朱莉在浴缸里滑倒时抓住毛巾挂环并把它从墙上扯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单靠她的力量是扯不下挂环的。

    接着,检举人将同样的毛巾挂环以及墙座送到了内布拉斯加州大学的一名机械工程学教授,威廉·温斯那里,希望温斯博士检测出把固定在墙上的毛巾挂环拉掉需要多大的力气。温斯博士进行了23个不同的试验,想对底盘以及毛巾挂环产生同样的损坏,但都没有成功。但是,在第24个试验中,温斯博士制造出来的损坏与现场的情景非常相近,而试验表明毛巾挂环是有人站在浴缸外面把它拉下来的。温斯博士还通过实验证明,要把那个挂环从墙上拉下来需要480~500磅的力量。最后,温斯博士给出了自己结论:那个挂环一定是一个力气相当大的人把它从墙上拉下来的,这个人应该是站在浴缸顶端的位置,然后拉着毛巾挂环,把它从墙上拉了下来。

    最后,检举人要求弗兰克·德·龙吉,一名前FBI冶金学家,来重现底盘的凹陷以及挂环的擦伤。经过几个试验后,德·龙吉用尽全力从5个不同的方向使劲,造成了与证据挂环相同的变形。德·龙吉首先给警方展示了挂毛巾挂环的金属块首先要发生弯曲,之后挂环才会接触到覆盖着金属块的底盘,然后产生了条纹状擦痕。其次,他还给警方准确展示了将毛巾挂环从墙体中拽下来需要怎样用力。现在,检举人有了科学的证据,证明朱莉·波斯特并非是意外死亡。那么,爱德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警方相信,爱德的杀人动机应该和金钱有关系。当时,新奥尔良经历了自大萧条时期以来最低迷的经济衰退,很多本地商业都受到了影响,房地产业是其中备受打击的一个。爱德拥有瓦格纳·杜亚士房地产公司10%的股权,当然也要承担相应的损失。与此同时,爱德与朱莉的婚姻也进入了下滑期,朱莉还告诉同事说她打算和爱德离婚。但是爱德坚决不同意,因为离婚的话,爱德会支付一大笔费用给朱莉。与爱德在一起工作的凯姆·欧丹还说,在朱莉死前几个月,爱德曾向她献殷勤,但凯姆·欧丹是一名富有企业家的妻子。于是检举人认为爱德·波斯特不仅想摆脱他的妻子,还需要一大笔钱来取悦凯姆·欧丹,使其离开富有的丈夫投身于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酝酿了杀人计划。

    检举人相信,在朱莉死前一个月,计划就开始实施了,爱德先为妻子增加了人寿保险金额,然后在一个月之后,爱德将妻子溺死在了旅馆的浴缸里。之后,他把毛巾挂环从墙上拽了下来,这样做不仅为了编造的情况显得更真实,还能让人们确信朱莉是在抓毛巾挂环时摔倒的,更重要的是他还指望借此能在对旅店的民事诉讼中多捞一些钱。

    在朱莉·波斯特死后第三年,法院对爱德·波斯特进行了一级谋杀审讯,专家提供了有力的证词,那就是朱莉·波斯特在摔倒后,不可能把毛巾挂环拽下来。不到一天的时间,陪审团就给出了裁决,宣布爱德·波斯特犯有一级谋杀罪,被判处终身监禁,不得假释。爱德·波斯特及其律师对此进行了上诉,爱德进行了认罪求情,对谋杀妻子的罪行供认不讳,请求改判为二级谋杀。最后,法庭宣布爱德被判30年监禁,并且可以假释。

    在总结此案时,警方认为在整个事件中,如果爱德不将毛巾挂环拉掉,也许就不会被法律追究,朱莉的死也将仅仅是一个溺水事故。如果无人研究毛巾挂环,爱德从此就会过上快乐的生活,很可能还会拿到欧姆尼旅店赔偿的几百万再加上几十万的保险金。但正是那枚小小的挂环,戳穿了爱德精心编造的谎言,最终将爱德送进了监狱。

    知识链接:

    根据证据与案件主要事实的证明关系的不同,可将证据分为直接证据与间接证据。凡是可以单独直接证明案件主要事实的证据,属于直接证据。而必须与其他证据相结合才能证明案件主要事实的证据,属于间接证据。完全依靠间接证据认定有罪时必须遵守以下规则:1、必须严格遵守运用证据的一般规则。即:一切证据必须具有客观性、关联性、合法性;2、间接证据必须形成完整的证明体系。3、间接证据与案件事实之间以及间接证据相互之间必须协调一致,没有矛盾。如果存在矛盾,应当继续收集新的证据,使矛盾得到合理排除。4、间接证据的证明体系必须足以排除其他可能性,得出的结论必须是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