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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早上等到傍晚，只吃了几口干粮充饥，连小松都被耗得沉默了。
皇城根学院门口仅剩下最后十个人，其中几个相熟的低声聊着天，内容是一些家长里短，与招生报名一点儿关系没有。
这时，黑袍人出来叫最后一批学子进去。
大家赶紧整束衣冠，毕恭毕敬地跟着黑袍人进门。
小松没话找话，细声细气地跟黑袍人搭话，“老师，您忙了一天，太辛苦了！”
黑袍人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没有院长和报名老师辛苦。你小子别跟我套近乎，打起精神应付报名老师。”
小松狗腿地弯腰点头称是。
皇城根学院的院子很大，防守严密，每隔二十步必有一名鬼吏职守，一行人大气不敢出，乖乖地跟着黑袍人在院子里穿行，走至黄褐色的主楼前花了约半个时辰。
楼前有四名鬼吏守着，见着黑袍人抱拳拱手，“黑老师辛苦了！”
黑袍人嘴角动动回了一个笑容，言道：“招生季谁不辛苦，彼此彼此。”
由于上一批学子还没完事，黑袍人便叫众人站立檐下静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站得腿酸，百无聊赖，其中一个年龄与晴天相仿的孩子便缠着黑袍人讲皇城院学院的院史。
“皇城根学院位于古老的酆都城脚下，建院历史超过一千年，是地府最早的学院之一。现有教师、雇佣军和各类服务人员三百余人，正式学员和杂役学员二千五百余人，规模在地府学院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黑袍人开始讲古，谈起皇城根学院的历史和规模，表情十分专注和骄傲。
学子们纷纷附和。
其中一个青年学子说：“皇城根学院久负盛名，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里读过书。”
黑袍人转过脸来，“这么说你是老酆都人了？”
“正是。我们家族在酆都城呆了八代人了。”
黑袍人：“做什么营生？”
“小本经营，在东十街有一个小饭庄，叫作香菜居。哪天黑老师得空，一定要来饭庄吃个便饭，我做东。”
黑袍人闻言不冷不热地笑笑，“如果你能顺利入学，我就到你家饭庄走一遭。其实皇城根学院的学子不乏经营饭店的，排着队吃一年可以不重样。”
众人一听，傻眼，黑老师这是嫌弃开小饭庄的。各人都在掂量自己家的背景能否入得了皇城根学院老师的眼，场面顿时冷下来。
这时，晴天问：“为什么叫皇城根学院这个名字？是因为楼是黄色的吗？”
黑袍人差点儿暴走，他说了半天，感情晴天根本没听明白。
“酆都城是鬼王的地方，酆都城脚下，就是皇城脚下，你明不明白？”
晴天萌然道：“那为什么不叫皇城脚学院？”
黑袍人险些仰面摔倒，瞪着晴天，“你是专门来抬扛的？”
晴天无辜脸，“不是，只是觉得‘根’字没有‘脚’字形象。”
黑袍人翻白眼，跟晴天没法聊天了。
“黑老师，皇城根学院今年只收酆都城生源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小松犹豫半天还是问出这个敏感问题。
黑袍人点头，“年初西城城主是有发过一个告示，但具体执行时学院应该有一定的自主权。”
有人不解，“自主权是何意？”
“比如学生天姿卓越，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又比如学子非常仰慕我们学院，愿意为学院发展做一些贡献，这两种情况可以通融。”黑袍人说得隐讳，但大部分学子都懂了。
只有晴天呆懵地追问：“贡献指什么？”
黑袍人忍不住又想翻白眼，“有好东西进献。”
晴天惊呆，这是明目张胆地索贿，感觉到了一个假的学院。
“上一批人出来了，你们可以进去了。”黑袍人突然说。
除了晴天，另外九个年轻人赶紧又将装束整理了一遍。
黑袍人看着晴天风淡云轻的样子十分无奈，这孩子不像来报名的，倒像来参观游览的。
“进去之后对考官要尊敬，好问好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少说。”他关照了几句，特别递了个眼神给晴天。
“无论你们今天能不能被录取，只要在酆都城混生活，今后都免不了跟皇城根学院打交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晴天眨眨眼睛没说话，今日如果不被录取，他就回去找勇，加入黑杀，黑杀是非法组织，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机会跟皇城根学院打交道了。
其余年轻人均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黑袍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晴天。他觉得晴天身上有一种不知名的吸引力，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年轻人，但无论是穷尽目力，还是用灵魂感应，都看不透晴天。他自然不知道晴天喝了遮盖活人气息的药水，整个地狱能看透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你们还有什么事要问我？或者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黑袍人故意提示。
“没有。”学子们还是年轻，急于进楼报名，没领会黑袍人的用意。
黑袍人有点儿失望，“好。你们可以进入考场了，祝你们如愿以偿。”话虽如此，实际上他觉得这十个年轻人已经没戏了，因为皇城根学院今年的招生指标早就满了，后面会不会增加指标要等今日报名结束后报请西城城主峰王决定，往年的经验即使增加指标，也不会超过十个，而且指标大多数照顾给学院的关系户，或者有特殊贡献者。
十个年轻人排成两队往楼里走，小松故意退后半步在后面磨蹭，等队伍到达楼门口，他将自己隐藏在黑袍人身后，轻轻扽了扽他的袖子。
黑袍人不参与招生环节，不用进楼，奇怪小松的举动，低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小松鬼鬼崇崇地趴在他耳边说：“老师，我有宝物进献。”
黑袍人立刻了然，心情转好，这才正常，他已经提示得那么明显了，不可能没人听懂。不过，穿着寒酸的小松能有珍贵的宝物进献？他有点儿怀疑。
“什么宝物？”
小松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比拳头还小的粗瓷制成的小瓶子，往黑袍人手里塞。
见惯奇珍异宝的黑袍人顿时无比嫌弃，粗瓷制成的小瓷瓶一看就是穷人用的破烂货，瓶子上手绘的花鸟太不走心了，喜鹊画得像乌鸦，梅花就是一团红颜料。
黑袍人忍着不适接过小瓷瓶，手感比视觉效果更差，瓶子的釉面都不光滑，粗糙得刮手，若不是基于对宝物的好奇，他早就把瓶子扔了。
小松没等他再发问，主动拔掉小瓷瓶的塞子，把瓶口往他鼻子下面送。
黑袍人很讨厌这种接触，抗拒地想推开小松，鼻翼却闻到一股奇香，马上停止动作，香气是从粗糙的小瓷瓶里传出来的。
黑袍人就着细小的瓶口闻了又闻，什么东西这么香，似血又不像血，瓶子里的液体是深粉红色，而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香味。
瓶子里正是浸泡晴天血衣的水，不过不是全部。小松离家前把仅存的一瓶血水分成了三份，分别装在三个小瓶子里。他临出发前喝了一瓶稳固灵魂和精神力，现在还剩下两瓶，拿出一瓶做为进皇城根学院的敲门砖他觉得很值得。
小松等黑袍人看明白了，把瓶塞又盖好，带着迷之微笑看着黑袍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袍人攥着小瓷瓶，眼里满满的激动。
此时晴天和另外八个人已经进入楼中，小松没了顾忌，洋洋得意地说：“这是我家祖上无意中得来的神奇药水，我祖爷爷在的时候曾对我祖父说他推断药水可能是用某种生物的血液勾兑而成，因此有浓重的血腥味。此药水服用后对精神力提升有奇效，还可以净化灵魂。”
小松为什么撒谎？因为他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血水一出，皇城根学院必然会查到他家，以他家的家境不可能拥有此种宝物，搞不好就会给他爹娘惹祸上身。说谎是为了迷惑学院，保护自己，还能继续隐瞒血砂和最后一瓶血水的下落。
“此物对精神力提升有奇效，还可以净化灵魂。”小松轻声向黑袍人耳语，再次强调瓶中液体的奇效。
黑袍人闻听有此等好处，赶紧又把塞子拔开，仔细闻了闻，得出一个结论：小松应该说的是真话。
他忍着一口吞下瓶中粉红色液体的冲动，说：“东西是不错，就是太少了点儿，顶多算你一个人的贡献，你朋友还得再交一份。”好东西当然要多敲诈一些，多了他也能分到一份。
没成想小松摇摇头，“就剩一瓶了。他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黑袍人心想这小子好无情，明明晴天对他很是照顾，他却只顾自己，不管同伴的前途，不过这种人他见的太多，毕竟走后门很少有一起走的，所以很能理解。
小松瞒着所有人走后门，晴天一无所知，此刻有鬼吏引导他来到一间屋子，屋子十分空旷，只有一张长桌，桌子后面坐了几个女人，为首一个像是主事，正语气平淡地交待其他几个女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