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跟我学医药

水之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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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天,十三岁,部落里最出色的少年,不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已经有美男子的雏形,在部落里以勇力为尊,长得帅没用,再漂亮打不到猎物,无法保卫家园,也是废物一个。晴天的出色首先体现在头脑上,以陪炎帝采药为例,几百种相似的草药,难记的药名、药性,所有做过药童的孩子都头疼不已,即使做了详细的笔记和绘图,仍然免不了搞错,而晴天只需听一声,看一次,就能过目不忘,绝不混淆,这一点整个部落也只有发现中草药能治病,并亲自赋予它们名字的神农氏炎帝自己才能做到。炎帝认为晴天可以做一名出色的医者的根据便是由此而发。

    晴天的出色之处还有膂力方面,与他孱弱的父亲不同,他一岁便可拎动盛满河水的水桶,三岁可以举起满溢的水缸,七岁制服过发疯的公牛……一度部落里每天都能听到关于他的新闻,直至他十岁以后才慢慢少了。因为十岁到十五岁是部落所有男孩子最关键的时候,能否在十五岁之前凝聚出战魂关系着他们今后的人生轨迹,也关系着他们的家庭和家族的未来,这是一道分水岭,或者说是一道龙门,跃过者成名立万,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留下的则沉淀为泥沙,成为社会的最底层。十到十五岁的男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谁能凝聚出战魂这件事情上,此时其它才能都被忽略。

    换言之,晴天再出色,如果不能在十五岁凝聚出战魂,也只能做平民,一生与荣耀和财富无缘。让人费解的是,一向早慧的晴天,直到十三岁还没有凝聚出战魂,当然他还有时间,到他满十五岁还有两年时间。

    有人会问,十五岁以后就不能凝聚出战魂了吗?能,只不过这样的人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勇士,譬如晴天的父亲——默离。勇士的成长会受到多方面的影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信心的培养,早年如果有战魂的辅助,少年就会更自信,更有冲劲,反之如果总是受到打击和压迫,他就会越来越消沉,要是这时他不能在压力中积蓄力量反弹突破后来居上,那么就会永远落入卑贱的泥沼。默离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出生在普通家庭,生长环境缺乏修炼资源,又没有来自老辈的经验传承,全凭自己摸索,倍受白眼和打击,即使在十七岁时凝聚出战魂也失去了年轻人奋发向上的锐气。

    有自己的反面教训,默离十分担心晴天,他早早就把凝聚战魂的心得详细跟晴天解说了好几遍,让晴天没事儿的时候试试,之后他从旁观察,却没见晴天试过,他不知道背地里晴天有没有试着凝聚战魂,也不敢问,怕自己突兀的问话伤了孩子。

    父亲的良苦用心,晴天心里明镜一样,就在今天以前他还在苦恼,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凝聚战魂靠蛮力不行,可他在没人的时候平心静气地试过几次,都不行,这让他十分懊恼,以他的天分和感悟能力,凝聚战魂应该不成问题。就在刚才他突然明白了,原来凝聚战魂还要有感觉,感觉到了,水到渠成,说到这儿,还真应该感谢战歌。唱歌的人究竟是谁呢?

    话说自无战事,战歌便很少响起,部落里的大人们更是对战歌的歌者讳莫如深,小孩子们经常背后瞎琢磨,道听途说了不少传说,然后就在小圈子里叽叽喳喳,晴天从不多嘴传话,他觉得那些都不可信。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听到战歌响起,他问过父亲,谁在唱歌?父亲吓得面色苍白,急急地捂住他的嘴,告诫他这话不能问,更不能当着外人提起,然后他就不敢再问了,父亲最后也没说出歌者的名字。

    仰望浩瀚的天空,他想,现在他能凝聚战魂了,虽然不知道战魂的等级,他那时太紧张了,都没顾得上瞧一眼战魂的颜色,但毕竟有成为勇士的希望了,将来如果再有幸成为将士,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战歌的歌者是谁。知道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就是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罢了,他洒脱地甩甩头,实在不行他就给人家做几天苦工,给人家挑三个月的水,反正他有的是力气和时间。少年不知愁滋味,还没成年的他不知道,成为勇士后根本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

    “唔,有点儿饿了,不知今天晚上能不能回家呢?”想起家中热乎乎的饭菜,香喷喷的红枣小米粥,晴天的肚子更饿了,举目四望,找到炎帝的身影,能不能回家全得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心情,有时出门采药,一个月都回不了家,如今他们也出来半个多月了。

    如得道仙长一样的炎帝正出神地望着山顶那缓缓下落的红日,红彤彤的晚霞着实让人对时光的逝去感慨万千,又一天过去了,炎帝在心中叹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真是……

    “大人——”晴天的叫声打断了炎帝的感慨。

    炎帝长眉微挑,看了一眼晴天,又将目光投到落日美景上,“晚霞美吗?”

    “嗯?!”晴天本来想说这时的太阳真像煮熟的鸭蛋黄,一想太煞风景,干脆把话又吞回肚子里。可他的肚子比他的嘴诚实,“咕咕”叫了两声,他的脸不由有点儿发红。

    炎帝的耳朵很好使,马上收回视线看晴天,“饿了?”

    晴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点儿。”

    炎帝笑了,“怪我,天都这般晚了也没安排饭,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待在家里,你娘亲肯定给你准备了黍饼、肉干充饥,跟着我却只能喝风。”

    晴天闻言哈哈一笑,“瞧大人您说的,饭应该小人为您准备,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人了。”

    说着,他轻快地步去,在一片小空地上用几块石头搭了一个小灶,在周边折断一些干枯的树枝和荆条塞入小灶里,掏出打火石生火,然后到一旁高地上安放的包裹里找出干粮和一个羊皮水袋,一个小陶罐,倒水,熬粥。

    看他麻利地准备晚饭,炎帝不由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部落中每个未成年的男孩儿都必须跟随他采药,他也带过富裕人家的孩子,虽然富家子弟不敢让炎帝照顾他们的饮食,但是期望他们煮锅热饭是万万不能的,他们能做的就是就凉水啃干粮。

    眼看着小陶罐里的水开了,炎帝往里面投进几种根状草药,晴天没来得及分辨出每种草药的名字,但他知道都是开胃健脾的好药,其营养价值不敌人参也差不多。晴天咧嘴笑了,看来今天还是真有口福。

    不多时,一锅香喷喷的药粥煮熟了,药香和谷物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香味飘散,晴天不由咽了一下口水,炎帝的眼睛也弯了。

    晴天给炎帝盛了一碗粥,自己舍不得使碗,用树皮折了一个凑合。

    炎帝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不用碗?”难不成用树皮喝粥别有风味?

    晴天一笑:“眼下在山上,没有泉水洗碗,省一点儿是一点儿,我不想带着脏碗走。”羊皮水袋里是饮用水,必须省着用,还不知什么时候下山呢。

    炎帝一怔,又问:“那为何给我用碗?”

    晴天笑答:“怎么能委屈炎帝大人,我是粗人就算了。”

    炎帝笑眯了眼,这小孩儿,还知道尊老。

    就着黍饼和牛肉干,两人埋头吃起来。

    炎帝年纪大了,饭量小,喝了半碗粥之后就要休息一下。他看着埋头苦吃的晴天,回忆起遥远的少年时期,没有家国纷争和尘世烦恼,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晴天,以后你就跟我学医药吧,承袭我的衣钵。”炎帝忽然脱口而出。

    晴天被噎住了,一口黍饼上不上,下不下卡在喉咙里,急得他直拍胸脯,后来灌了一口粥才缓过来。

    炎帝看他这样,白色的长眉轻皱,“怎么,你不乐意?”

    炎帝再强大,也不可能永远守着部落,即使他不会死,但谁知他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里凡是达到那一层级的生物,无论人类、动物还是妖兽,都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们可能不是死了,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可一旦去了就不会回来。炎帝拥有皇族血脉,还凝聚出金龙战魂,所以他有资格达到那一层。为了防备某一天炎帝消失,神秘而强大的中医药术失传,部落高层要求每一个孩子都要学习并熟知药材草药,以便从中挑选出合格的接班人。

    这么多年来,炎帝也确实带出两个精通医药之术的人,他们的医药天赋惊人,心思也极为细密,多年来协助炎帝管理着药库和医典书库,但是他们都未曾正式拜师,不能被称作炎帝医术的传人。

    今日,炎帝突然跟晴天提出让他跟从自己学习医药,将来承袭他的衣钵,这对部落中的很多人而言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可是炎帝却没有在晴天这个小孩儿的脸上看到应有的惊喜表情,这让他感到嘴里泛出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