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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素衣的玉容,静立在门口,左手提着一只食盒,右手则是伸向前方、苏涟漪的方向,那修长的手指就如同锁魂符一般。
“你到底画了什么,交给我。”又说了一遍,本清澈如少年的嗓音,因压低,增了危险许多。玉容清楚的看见,她画了个人,却因帐内昏暗,未曾看清。
事发突然,又被人抓了包,苏涟漪只觉得血液被抽干,浑身冷汗,就连吸入的空气都冷得冰肺。
玉容看着面色苍白的苏涟漪,更觉得其中有鬼。他一直在努力信任小涟,但却在每一次即将信任她时,发生些什么,撼动他的信任。
苏涟漪真的慌了,即便是巧舌如簧,也因事发太过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没了主意。
“用我自己动手去取?”玉容加重了声音。
苏涟漪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上的纸张揉得稀碎。大不了撕破了脸、鱼死网破,反正她也未将希望放在玉容身上。只要这画撕了,便没了证据,没有证据便不能认定她是潜入奉一教的细作。
画刚撕破,涟漪只觉得忽的一声,眼前一黑,那硕大的食盒已砸上了她。
食盒盖子大开,饭菜四溅,那碗滚烫的汤更是直接泼向她的脸上。涟漪侧过身躲这滚烫的汤,但汤是躲开了,脚却一滑,狠狠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一身雪白的玉容带着冷笑,慢慢走向前,散落的精致佳肴踩在脚下,直到桌旁才停下,弯腰,伸手捡起桌下的一张纸。
糟糕,她竟忘了自己画了两张!
苏涟漪本打算画四张交给飞峋,之所以准备多张,是怕鸾国画师临摹无法做到写实,这与鸾国流行的画风有关系,而玉容进到帐时,她画的却是第二张,如今玉容手中的便是第一张。
完了……
苏涟漪嘴角带着一种绝望的笑,慢慢闭上眼。
从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影,百密一疏!
她懊恼自己缺乏警惕,她惋惜之前的努力,她将奉一教营地搅合得天翻地覆,她暗中挑拨安莲与身边人的关系,她害得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挨打,她费尽心思给安莲催眠,以取得信息。
……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苏涟漪不担心能否脱身的问题,因她相信飞峋的实力。若她出事,飞峋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影魂卫潜伏左右,传闻其可一敌百,带她逃离营地应不是难事。
只是可惜……可惜了摸底奉一教的大好时机,苏涟漪不知第多少次感慨、惋惜。
室内很静,悠长的静,好像死刑犯被判刑前那煎熬的宁静。
此时的苏涟漪已逐渐冷静了下来,闭着双眼,慢慢恢复体力。
从她进入奉一教开始,便未曾睡过一天好觉,即便是偶尔休息,也是日夜颠倒,对身体损害甚大。而来时的路途艰难,没有橡胶轮胎的木质车轮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行驶,即便车厢内垫再厚的毛毯,也是难以休眠。
昨夜画了图纸,将计划反复思量,今日白天又为病人看了一天病,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遇到突发情况,她疲于应对,若不是天生意志力惊人,刚刚那一瞬间,怕是已晕了过去。
玉容一时间不知如何说,不知说什么。他静静站在原地,手中拿着画——那张惟妙惟肖的肖像画。
画中之人长发,白玉发冠束发,瓜子脸细眉淡淡,双眼狭长微微上挑,鼻梁窄细,薄唇抿着,似笑非笑。画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玉容。
“你……”玉容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
苏涟漪闭着眼,也不答。
两人又僵持了许久。
玉容将画轻轻放在桌上,而后蹲了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雪白帕子,温柔擦去涟漪肩上的菜叶。
涟漪愣了下,有些不解,此时玉容不是应质问她吗?
心中疑惑却未表现出,苏涟漪垂着眼,以不变应万变,任由玉容将她肩头的饭菜擦去。
片刻后,玉容将帕子递了过去,“你自己擦擦吧。”
见其不再为她擦衣服,苏涟漪这才敢活动下僵硬的身体,尴尬得低头一看,见自己胸前衣襟也满是油汤菜叶。
未接玉容的帕子,涟漪后退了一些,依然垂着头,心中不断猜疑其到底想做什么。
玉容慢条斯理略带凉薄的脸,染了一些无措,“我不应……扔食盒,但……你突然出现在奉一教营地,营地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不得不生疑。”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愤怒。
涟漪一愣,不懂玉容这种平静的态度表带了什么。
“你……”玉容欲言又止,正因这欲言又止,尴尬的气氛多了一些暧昧。
直觉告诉涟漪,玉容定是误会了什么,而误会的内容是她所不知的,但玉容到底误会了什么?也许,她可以将此事的推给这个误会!
山穷水尽已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到这,涟漪没了之前的慌张,整颗大脑异常亢奋、蓄势待发,无论对方说出什么奇怪言论,她都会第一时间按将其圆满。
僵持了半天,玉容终于说了出来,“我……有未婚妻。”
“……”涟漪心中疑问,玉容未婚妻之事在安莲口中早已得知,但他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说有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虽男子三妻四妾是自然,但玉容认为,还是将此事早早挑明为好。即便那未婚妻,他只见过一面,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即便那个婚姻只是家族的安排,他虽同意,因为根本不在乎。
刘海下,涟漪的眉头皱了皱,未婚妻?他提未婚妻做什么?难道玉容是因未婚妻才被迫效忠奉一教的?难道玉容加入奉一教另有隐情?
此时苏涟漪的脑子已完全进入了死胡同,无论考虑何事,都情不自禁地向玉容加入奉一教的目的靠拢。
等了一会,玉容得不到苏涟漪的回应,低头看见那女子。
本修长玲珑的身子,此时蜷缩在墙角,平日里整洁得体的衣裙上,也满是油质污垢,既狼狈又……引人疼惜。
玉容长长叹了口气,“你的心意……我了解了。”
心意!?苏涟漪头上的雾水越来越多,若说玉容知道她潜入奉一教的目的,也不能用“心意”二字来描述。混沌的思维中有一个答案,那答案呼之欲出,却怎么也不肯真正浮现。
“小涟,我对你也有……好感。”玉容说得结结巴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名女子说这种话。
“……!”苏涟漪终于知道了玉容误解什么,也知道了整个屋内的暧昧气氛从何而出。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她敢对天发誓,她对玉容绝没有丝毫遐想!她……她冤枉!
“对……对不起,小涟身份卑微,不……不应该如此……”平日里那自信悦耳的女声,此时带着颤抖的哽咽,“玉护卫能……原谅我一次吗?以后小涟再也不敢……这样了……”
玉容家族富可敌国,在北秦国根基甚深,北秦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即便北秦改朝换代,慕容世家也绝不会被撼动半分。玉容见多了勾引他的女子,甚至包括一国公主,但却没一名女子这般,牵动他心。
“这张,能赠与我吗?”玉容道。
涟漪点头,“好。”心中窃喜,看来危急解除,但另一个危急却正袭来。
若她没记错,刚刚玉容说对她有好感?这可麻烦了!但如今,针对画像一事,她也只能佯装成爱慕而私自画其像,随后再找机会表态对玉容死心了罢。
就在苏涟漪心中默默篡改剧本时,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却进入她的视线,那手上拿着一枚玉佩。
雪白的冰玉玉佩。
在京城,苏涟漪见过不少奇珍异宝,自然也是识货。冰玉,顾名思义,透明如冰的玉石,而玉石又如何能透明无杂质?传说数千石的玉石中,有可能出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冰玉,是以冰玉珍稀而昂贵。
传闻鸾国太后有一双耳坠便是冰玉制成,价值连城。
而面前这玉佩,竟是如此大的冰玉雕琢而成,即便是见多了珍宝的苏涟漪,也惊讶得瞳孔放大数倍。
“送你。”玉容道。
涟漪下意识觉得这玉佩绝不简单,他收了她的画,又送她玉佩,这不是交换定情信物又是什么?
惊慌抬头,“抱歉玉护卫,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玉容却勾起薄唇,“你能看出此物的价值?”
苏涟漪后背又一层冷汗,面前这个男人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明明好像已信任了她,却又时时持着怀疑。
“我……毕竟从前伺候元帅的宠妾徐姨娘,姨娘喜爱玉石,搜集了玉石无数,但姨娘一直遗憾自己未拥有冰玉,时常给我描述冰玉的美丽与价值,所以……”涟漪又将一切推给了徐姨娘。
玉容牵起了涟漪的手,将冰玉轻放其掌心,“从今往后,这块冰玉,便是你的了。”
“这么贵重的玉佩,我……”涟漪正想拒绝,却又被打断。
“这也证明,你是我的人了。”玉容慢慢道。
“……”苏涟漪更觉得这玉烫手得很,暗暗祈祷此话万万不能被云飞峋听到,否则她真不知就云飞峋现在这般暴躁脾气,会不会不顾左右直接要了玉容的性命。“玉护卫,您会尊重我,对吗?”
玉容不解其意,“自然。”
涟漪抬起头,无辜的看着玉容,“我承认,我对玉护卫很崇拜,但……那种崇拜还未到爱恋的程度,所以,这玉佩我不能接受。”
玉容眯着眼,却笑了,“崇拜我?那小涟你来说说,你崇拜我什么?”
苏涟漪垂下眼,开始编,“玉护卫医术高明,送了我医学珍本,还帮了我不少忙。”
“论医术,你比我高明,就连这无人能医的天疫,也是你找到的方法;说起珍本,你给我讲解的西医术比这些珍本更有价值;而说起帮忙,你我共同效忠奉一教,为奉一教而尽忠,谈不上帮忙。”玉容道,“小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苏涟漪苦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玉容依旧在试探。
将冰玉又塞回其手中,“玉护卫,请您不要逼我,我承认之前真的爱慕你,我偷偷画你的画像,但那也仅仅是爱慕。我知道,收了这昂贵的冰玉便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能收。”
玉容只觉倔强的小涟更是可爱,见其坚持,便将冰玉收了回。
这玉,是慕容家的传家宝,送给历代备选主母。拿出这价值连城的宝物,目的依旧是——试探。而如今,试探的结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涟这个姑娘,他玉容看上了。
“我在门外等你,你换件衣服。”玉容将冰玉揣回怀中,话音比之前温柔许多。
“啊?”涟漪不解其意,被玉容屡次三番地试探摸底,如今苏涟漪将玉容的每一句话都细细思量,反复琢磨。
玉容很想伸手抚摸涟漪滑嫩的脸蛋,却又觉得这行为太过轻浮,终收回了手。“你的晚膳被我打翻,我陪你去厨房,你想吃什么,让厨子立刻做给你。”
“不……不用了,”涟漪赶忙道,脸上带着羞涩。“玉护卫,其实……今日我确实不太舒服,也没有胃口,只想……早些休息。”
玉容见到其满身油质,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轻轻叹气,“今日是我不好,你受惊了。”
“没有。”涟漪低头道。
“罢了,你早些休息,一会我让李嬷嬷送些点心过来,不要拒绝。”玉容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
“好,谢谢玉护卫了。”涟漪低着头,小声道。
直到玉容的脚步声在室内消失,涟漪这才敢抬头望去。见房内已无第二个人影,长长舒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伸手不停拍胸口,为自己压惊。
悲喜交加!
喜的是,玉容不再怀疑她画其画像的目的,危急解除;悲的是,这误会越来越大,这可如何是好?
换了衣服,苏涟漪将打翻的菜饭收拾干净,没过一会,李嬷嬷真的来了,提着食盒。食盒打开,饭香四溢,见那菜色便知,这些菜肴皆是精心准备。
“李嬷嬷,你有伤在身,还麻烦你为我送饭,我真的过意不去。”苏涟漪扶着李嬷嬷,让其坐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李嬷嬷笑道,“小涟姑娘别这么说,老婆子这条命都是您的,送个饭又能怎么的?”
“李嬷嬷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为嬷嬷上药疗伤,哪有那么大的功劳?”涟漪话锋一转,“这几日太忙,都没去伺候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会不会生气?”
李嬷嬷嗤笑了下,“怎么可能?现在圣女大人一颗心都在苏侍卫身上,即便你去了,她也没心思见你。”
苏涟漪的假笑卡在了脸上,僵硬住,“这样……呵呵,那苏侍卫有什么好?”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面颊,肌肉有些扭曲。
李嬷嬷好像找到了八卦话题,拉着涟漪便聊了起来,“要我说啊,这一次圣女的眼光算是有了长进,这回看上的人比之前那些都好,苏护卫虽容貌看起来丑了些,但给人的感觉踏实,这样的人过起日子来舒心。”
涟漪在心里点着头,是啊是啊,飞峋便是这种踏实的好人,嘴上却说这,“是吗?原来这样。那苏侍卫喜欢圣女大人吗?”
李嬷嬷听到这个话题,冷哼了下,“苏侍卫可不是轻浮的男子,自然看不上那勾三搭四的圣女。小涟你是没见到,苏侍卫对圣女有多无礼,平日里爱搭不理,若圣女想动手动脚,苏侍卫更是丝毫不怜香惜玉,每一次都将圣女甩得老远。”
“哦,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后半句,苏涟漪没说出来,想到飞峋只对她一人温柔,心中美滋滋的。
“倒是你这丫头走桃花运了。”李嬷嬷话锋一转,暧昧地笑道。
“……”涟漪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奈,如今误会已酿成,难以解释也没时间浪费在解释上。
随便搪塞了李嬷嬷几句,终于将李嬷嬷送出了帐子。
夜深了,越挫越勇的苏涟漪重新拿起画笔,继续画玉容的画像,无论发生什么,这画像她必须准时画出,好按时交到飞峋手上,让其着手调查玉容的身份。
……
青霉素作用快、药效明显,短短一日,一些病情较轻的人已恢复了健康,而病情较重之人,也得到了缓解。
这便是对症下药的结果。
第二日,本应病人逐渐减少的门诊大帐,涌入的村民更是多了,为此,玉容更是增加了六名侍卫前来维持秩序。
原来,除了前来看病的村民外,更是有一些村民带着礼物前来,欲赠送给“圣女”以表达感激之情,但这“圣女”却不是安莲,而是苏涟漪。即便苏涟漪强调多次自己不是圣女,但村民们仿佛选择性失忆一般,非认准了苏涟漪便是圣女。
午间,因患病村民已逐渐减少,并无着急救治之人,门诊大帐终于有了午休时间,一个时辰。
苏涟漪的桌前堆满了礼物,有些礼物贵重,包括铜质的精致灯具,包括全新丝绸的衣裙,有些礼物则重在表现其心意,例如蔬菜瓜果,例如一筐鸡蛋等等。
“玉护卫,请问何时安排布教?”苏涟漪问。
一旁在小册上记着什么的玉容停下了笔,“小涟你认为呢?”
苏涟漪皱眉,奉一教前来治病的目的便是布教,发展新的教众,而时间安排自然是玉容说话算,关她什么事?“这个……我不知,布教安排,不应是玉护卫的工作吗?”
玉容将最后几个字写完,而后一边待纸上字迹晾干,一边开起了玩笑,“确实是我说话算,但以后,便让小涟你说话算如何?”调侃的声音也满是温柔。
室内除了两人外,还有两名营地大夫加助手若干,见两人的话,都眼中暧昧地看向两人,好像其两口子在打情骂俏一般。
苏涟漪尴尬,暗暗计划定要找机会将这误会解除,否则被飞峋知道,就麻烦了。
“教内大事,怎容玩笑?”涟漪严肃道。
两名上了年岁的老大夫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一人更是对玉容道,“我们的小涟姑娘还很有脾气,看来玉护卫以后要辛苦了。”那意思便是,让玉容好好调教下苏涟漪。
“张大夫,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苏涟漪大惊,想解释,心中暗暗在想,昨夜的画像之事只有她和玉容两人知道,玉容并不像到处炫耀之人,怎么会信息泄露?
张大夫笑得更欢,“小涟就别害羞了,你与玉护卫之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另一名大夫也接道,“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家都理解,丫头不用害羞了。”
“什么……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涟漪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作死的问。
张大夫笑着回答,“自然是你与玉护卫心心相映之事啊。”
“啊?”涟漪只觉眼前黑一片。
“咳咳。”别说苏涟漪,就连玉容也觉得尴尬。
“当日玉护卫将你抱到……不对,是送入帐内,很多人都看见了,早就在营地传开了。”刘大夫道。
“好了,”玉容终于开了口,也不知是不忍心见苏涟漪害羞还是自己害羞,“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日,卧龙村村民的药物便可发放完毕。大概今晚,二十名神司便能到达,而后连夜搭建祭台,明日申时进行祈祷精华仪式,为卧龙村扫除污秽鬼怪。”
苏涟漪心中只觉好笑。卧龙村的瘟疫已治好,并非用什么鬼神之术,而是用正当医术,但末尾却非要追加一个仪式,分明就是画蛇添足、无中生有。
虽如此想着,但苏涟漪却知,同样的事情若放在现代,没人会相信;相反,放在鸾国,只会因为鸾国人的虔诚膜拜。这不仅是因村民的淳朴,更是因落后而生的愚昧。
刘大夫突然说了一句,“也不知圣女大人今日在忙什么,为何一直不见踪影。”
张大夫赶忙瞪了刘大夫一眼以警告,前者发现自己失言,也赶忙闭了嘴,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玉容。
苏涟漪能看出,在场所有人都很怕玉容,虽然玉容对外身份只是侍卫长之一,但其威信却已远超圣女。
玉容也听见了刘大夫的话,却未回答,平静的面容也捕捉不到一丝怒气,只是在偌大的帐内慢慢踱步,到了门口时,眺望门外风景,静立许久未动,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苏涟漪摊开之前玉容送她的药书,佯装阅读,其实心中却反复思考——事态早已超出了之前的计划,之前她计划的内容是,将玉容软禁,而后圣女全权做主卧龙村瘟疫之事,建立奇功而后向幕后的主子邀功。此计划,不仅能取得圣女的信任,更能引出其背后的主子。
但事情却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到底从何时开始脱离的?……应该是从她为玉容体检开始罢!
原本,苏涟漪为玉容体检的目的真是怕他被传染上瘟疫,但虽圣女安排了贴身侍卫看守玉容,但玉容一旦获得自由,便立刻脱离了圣女的掌控,甚至……圣女安排的贴身侍卫们也不见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失败的第一步,而追究其原因,苏涟漪不知是应归罪于圣女的无能还是感慨玉容手段的高明。
既有第一步,便有第二步。
她成功离间了圣女与身边人的关系,让其孤立无援后,竟阴差阳错,圣女的贴身侍卫长死,而圣女选了云飞峋成为新的贴身侍卫长。自那以后,圣女便对整个事情不闻不问,完全推给了苏涟漪。
事到如今,圣女本人的威信非但丝毫没建立,反倒让卧龙村的村民们认准了她才是圣女,可笑。
苏涟漪想着想着,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时间和圣女谈谈,这建立威信的好机会,不能错失。
“累了?”一道男声在其身侧想起,淡淡中带着温柔。
涟漪赶忙打断了思路,抬头正见玉容,“我……恩,确实有一些累了。”
玉容轻轻点了点头,“如今天疫已控制,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下午回去休息下。”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帐内其他人都能听见。没人说话,都竖耳听着,偷眼打量着两人的来往。
“这……”涟漪佯装为难,其实心中早已雀跃,她正要找机会去见圣女,为圣女策划出个什么事件,让其建立威信,引起背后主子的注意,好有机会引出背后的主子。
到目前为止,苏涟漪还将希望压在安莲身上,怎会想到过后安莲的反应也超出了她的计划。即便是几十年后,苏涟漪将自己从前所做种种重新反思评分,也认为在奉一教一事上,她实在太过被动,变故连连。
“听我的,回去休息吧。”玉容的声音更柔,低垂的眼神中带了更多心疼的意味。
就这样,苏涟漪装模作样的推辞两次后,便在众人的关切中离开了门诊帐,但却未回自己的住所,反倒去了圣女安莲那里。她怎么会想到,马上要见到的一幕,让她活活火冒了三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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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因为时间匆忙,写的实在不满意,今日重新修改如上,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