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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向南的这场手术一直从下午做到晚上十点钟，当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僵坐了一下午的苏北终于有了动静，却在起身的那一刻生生顿住了所有的动作，她畏惧。 苏群看一眼苏北，第一个走上前去问： “病人怎么样了？撄” “刀子差一点就刺进心脏，手术比较麻烦，但好在一切顺利，唐教授正在里面缝合，怕你们担心让我现在出来跟你们说一声。” 苏北舒出一口气： “谢谢。” 那护士笑笑又回了手术室，苏群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回原处，看一眼正渐渐放松下来的苏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不远处的顾怀杉和顾言走去，护士的话想必他们刚才已经听到了，脸上也有了笑意，苏群走过去： “顾叔叔，您可以放心了。” “嗯，我知道她不会让向南有事的。偿” 话虽然如此说，但在护士出来宣布结果之前顾怀杉却不能用同样的理由宽慰自己，他虽然因为当年的事情和唐微澜的关系一直相敬如宾，儿子也与自己不太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顾向南也是自己的血脉，他也是心疼的。 顾言没说话，看着仍坐在长椅上的苏北，走过去： “现在你可以去清洗一下了，我哥大概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苏北抬起头的那一瞬，顾言才发现她正在哭，但表情却是在笑，有一个成语叫‘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苏北此时的状态吧，她看着顾言： “顾言，他没事了。” 顾言点点头： “嗯，没事了。” 苏北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想起顾向南的父亲还在，自己应该去打个招呼，对这次的意外表示抱歉，可当她看过去，见到那张在电视上常见的脸，仍是有些接受不来。 苏北没有问过苏群有关于顾向南的背景，他也从未主动和自己提及，苏北只知道他并不是普通人，却不想顾向南这个名字的背后竟藏有这样的身份。怪不得不远处的楼梯口有人在来回走动，怪不得平时吵杂的医院也能变得安安静静， 可苏北毕竟是苏北，对凡事都莫不在乎的苏北，最初的讶异之后她迅速恢复平静，走过去顾怀杉的面前： “您好，我是苏北。” 顾怀杉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女孩，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多少也能猜出几分，看着满脸愧疚的她，微微笑了：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但这是向南自己的选择，没什么觉得不好意思，你心里不要觉得有任何的负担。” 苏北没有想到自己尚未将抱歉说出口就这样被原谅了，刚要开口说什么，顾怀杉就挥挥手赶她走： “你这忻娘，满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我看着有点晕，快去清洗一下。” 苏北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确实狼狈，于是不好再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等到苏北清洗好回来的时候，顾向南已经被转移到了加护病房，她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苏群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带她过去。 加护病房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看，家属是不允许进去的，苏北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安静躺在那里的顾向南，心里一阵闷疼。 后来里面有医生走出，摘下口罩的那一刻，苏北只觉得她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唐微澜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微微笑了： “上次你手臂受伤，是我给你做的手术，还记得吗？” 苏北点点头。 “我是向南的母亲。” 苏北在接受了顾怀杉是顾向南的父亲之后，面对唐微澜的自我介绍已经没有太大的波澜，微微颔首： “阿姨。” “我可不是故意要瞒你，是小南不让我告诉你，大概是担心我吓坏你吧，从我做完手术之后便不让我再见你，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吓人，小北觉得我吓人吗？” 苏北原以为这样的一种家庭，就算不是高高在上却也不会像平常的家庭一样，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平易近人，倒让她有些接受不来。 苏北摇摇头： “顾向南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欠您一声对不起。” 唐微澜微微诧异： “你对不起我什么？我相信刀子不是你刺进小南身体的，他让自己受伤从而保护你也是他认为正确的选择，难不成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你还能强迫他替你挡刀子？他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相信也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你大可不必这样自责。” 苏北七岁之后便再也没有体会过来自长辈的关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十多年过去，她似乎已经渐渐的忘记那种感觉，可是面对顾怀杉的大度，唐微澜的体贴，她才发觉有些东西竟是那么的让人怀念和恋恋不舍。 苏北说不出更多的话，她只能红着眼眶机械的说着‘谢谢’。 唐微澜劝说苏北回去休息，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病房也进不去，留在这里也只是白白的消耗体力，可苏北却固执的不走，苏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无奈之下，唐微澜带她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即便想在医院里守着也不一定要在病房外面，你在这里休息，有任何情况都有人来通知你。” 苏北道了一声谢，唐微澜笑笑，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服交给她： “你可以去冲个澡，不然等到小南醒来，怕是要怪我欺负你。” 苏北接过，拿在手里却红了眼眶，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不想今天竟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孩子。 “怎么哭了？” 苏北抹掉眼泪，笑了笑：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妈妈。” 关于苏北的过去，唐微澜并没有问过顾向南，她也不需要知道的太过清楚，只是当初有人寄了苏北的资料到自己这里来，她对她的过往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七岁那一年就被苏家收养，寄人篱下，她知道苏家夫妇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知道苏北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但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不经意的举动竟会惹出她的眼泪，上前温柔的抱了抱她： “等你和向南结婚，我自然也是你的妈妈。” “阿姨，我……” 唐微澜浅笑： “怎么？没想过嫁给他？” 不是想过没想过的问题，是她根本还没将自己和顾向南的关系想到那么久远之后，被唐微澜猛然提起这个问题，苏北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局促的站在那里。 “不逗你了，女人的一辈子确实应该慎重选择，你现在还小，也暂时不用考虑结婚的事情。”唐微澜笑了笑：“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唐微澜离去之前，苏北问了她一个问题： “阿姨，顾向南受伤，您真的不怪我吗？” 唐微澜微微一笑： “小北，我的责怪与否似乎都改变不了你心中对他愧疚的事实，我确实有资格怪你，可我怪你向南就安然无恙吗？更何况，他用生命保护的女孩，哪里舍得别人为难半分？” “我承认看到自己的儿子躺在手术台上，手术难度大到很可能他不会活着走下手术台的时候，我也会心疼会慌乱，可那是他的选择，我相信比起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你的消息，他更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他自己。” “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当初你为他所承受的，绝对不比他少半分。” 苏北讶异的看着她，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顾向南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黄昏，他隔着窗户对苏北微笑，对于她不和自己在同一个空间，甚至只能隔着玻璃相见很不满，他似乎对医护人员说了什么，没一会儿护士便走出来： “你跟我去换一下衣服吧，病人让你进去。” 苏北进去病房的时候顾向南已经昏昏欲睡了，苏北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她，笑的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以后我不许你再这么做。” 顾向南笑，说话有些吃力： “嗯，下次换北北保护我。” 本是一句玩笑的话，可苏北却郑重其事的点头：“好。” 顾向南无奈： “傻瓜。” 对于楚迎梦，谁都没有过多的去在意什么，虽然她伤了顾向南确实可恨，但那么多人看着，自然有执法部门去处理，她既然不想在精神病院里好好的待着，那么就去环境相差不少的牢里吧。 顾向南第二天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得到消息的姚菲然终于姗姗来迟，对于姚菲然这么久才出现苏北也有点讶异，毕竟是一个学校的，事情又闹的那么大，即便不是第一时间，却也应该与苏群差不多的时间赶到医院，却不想竟迟到了这么久。 姚菲然来的时候顾向南正在睡觉，苏北也正准备出门，却不想刚刚关好房门，转身的时候就被甩了一个耳光，那火辣辣的疼痛让苏北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姚菲然气愤不已的脸，轻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将耳光还了回去，力道却是比刚才姚菲然打自己的还要重上几分。 姚菲然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又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会有人敢打她，捂着脸颊，眼睛愤怒的要喷出火来： “你竟然打我？” 苏北很冷静，全然没有被打过后应有的狼狈： “你打了我，我若不还回去，似乎显得我很好欺负。” “你凭什么打我？”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来问你的吗？”苏北冷冷的看着她：“你打我是在为顾向南抱不平吗？可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想不到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的不是。” 姚菲然气愤过后也迅速的恢复平静，她不屑的看着苏北： “苏北，有些话我不想说出来，毕竟谁的脸上都不会太好看，但你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吗？有那么不堪的过去，你觉得自己配得上顾向南，配得上走进顾家的大门吗？” 苏北大概理解她话中所说的意思的是什么，除了和顾向南的那段过去，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污点，可就算是那不堪的过去，于现在的苏北而言，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不知道姚菲然是怎么知道的，但想必以她的身份去调查一下自己的经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未免有些可笑。 “我是否配得上顾向南，应该只有他自己心里的那把尺才最有资格衡量，我能不能走进顾家的大门也是顾向南的父母说了算的，我实在想象不出你的理直气壮是从哪里来的？青梅竹马？好朋友？这样的身份也有资格来介入他对另一半的选择吗？” 姚菲然轻声一笑： “苏北，你觉得顾家会接受一个为别人堕过胎，以后能不能怀孕还未知的儿媳妇吗？” 苏北也笑： “那你想知道为什么顾家在明明知道我的过去之后却还是对我亲近有加吗？” 姚菲然哑然的看着她。 “因为当初那个孩子，就是顾向南的。” “不可能。” “可不可能其实你心里很明白，以你对顾向南的了解应该很清楚他根本不可能会接受一个有过去的女人，你也清楚的知道就算顾向南可以接受，顾家父母也会反对，可他们都接受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我在你眼中那端肮脏不堪的过去，全部都是因为顾向南。” 姚菲然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看着苏北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根本不是真的，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苏北轻笑： “或许是一直以来你的自我感觉都太过良好，在顾向南的心中，你的位置其实并没有到达分享心事的层面。” 姚菲然被说中了心事，恼怒的举起手来还想再甩苏北一个耳光，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正站在苏北身后不远处的顾言，她愤愤的收回手： “苏北，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北但笑不语。 姚菲然离开了，苏北却忘记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一时之间停在原地进退不得，只能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稍缓心神，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印象中似乎也没有这样的经历，可今天面对姚菲然她却失控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刚才不是还很厉害，怎么人一离开，你自己也像泄了气的气球？” 苏北抬头看向顾言，却见他微微蹙了眉头，意识到他的目光，苏北摸了摸自己仍然还痛的脸： “很明显？” “反正你要是不想我哥从病床上爬下来去找姚菲然算账，在消肿之前还是不要见他了。” 苏北一笑，不再说话。 对于姚菲然打在苏北脸上的这个耳光，顾向南还是知道了，不是苏北告诉的，她真的连续几天没出现在顾向南的眼前，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没再见过她，对此顾向南很忐忑，担心她跑了。 对于这样的想法，顾向南自己都会觉得很可笑，毕竟苏北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可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对她一连好几天的消失而感到困惑。 告诉他事情原委的是顾言，毕竟姚菲然来找苏北的时候，也就他一个目击证人，他向来不会对顾向南隐瞒什么事情，当时不告诉只是顾及他的身体，如今见他好的七七八八，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毕竟，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身为男人的他若不去讨回一个公道，那也显得太窝囊了。 顾言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顾向南的脸上很不好看，他用命保护的女孩，竟然被人打了耳光，虽然说苏北当下就将耳光还了回去，可她终究是被打了，不是吗？ 顾言看着他： “需要我帮你把姚菲然叫来吗？” “你不是不喜欢和她说话？” 顾言嫌弃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她说话了？” “那你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因为你要修理她啊，我想看热闹。” 顾向南：“……” 顾向南自己给姚菲然打了电话，姚菲然在电话里便直接挑明： “是苏北和你告状了？所以你来找我算账？” 顾向南在电话这边面无表情：“姚菲然，我有一万种方式来让你还回那一巴掌，但我不会主动给你打电话，你过来医院，我有话和你说。” 姚菲然拒绝不了顾向南的要求，她恼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明明知道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只会让自己难堪，却还是连拒绝的心思都没有，半个小时之后便出现在了顾向南的病房里。 她还没落座，顾向南便开了口： “我以为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学不会乖。” 顾向南口中的这次谈话并非是上一次在街边的咖啡店，他之后还找过姚菲然一次，为的是母亲来公司交给自己的那些资料，虽然他当时处在对苏北过往的震惊之中，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放任在背后调查苏北的人不管。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份资料送到自己的面前，终归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顾向南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调查的就确定了做这些事情的是姚菲然，所以在见面没几分钟就被自己套出话来，索性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所为，顾向南倒也佩服她的敢作敢当，只是终究还是不满的。 他直言相告自己和她绝不可能，否则也不至于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未曾对她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感觉，也警告她不要在背后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来伤害苏北，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下一次，他绝不会手软。 他以为姚菲然会放弃，至少不会在为难苏北，却不想如今的她更是变本加厉。 “我不明白，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为什么要喜欢苏北那样一个有过去的女人？你说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也试着让自己去发现她的好，可我就是看不到，输给那样的一个女人，你让我怎么甘心？” “她的好，需要你知道？”顾向南冷冷的看着她：“姚菲然，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再奉劝你最后一次，对苏北客气一点，不要用‘那样的女人’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她有名字，她叫苏北，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我的妻子，你可以不喜欢她，我们也不媳，但你对她应该有起码的尊重，否则，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