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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兮只觉如芒在背。
那个人就在后面,很近,是她不能触碰却屡屡碰到的禁区。
如果前几次碰面还是各自故意,那么今天的偶遇,就真的是天意弄人了。
相信他也意外,怕是怀疑她又别有用意地靠近,玩欲擒故纵那套戏码。
她只想马上离开,可是杨姿言是个犟脾气,刚才被轰都不肯走,现在更是不会主动离开。
丁黎的手机在这时响起,被告知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造访SG,这位方伯伯看着两姐妹长大,在她们父亲面前很说得上话,这两年多住在国外,因此丁璇一听这个方伯伯回来了,自然不愿意姐姐独自去接待。
丁黎搅了她的约会,她自然也不能让她独自在长辈面前露脸出风头。
只是今天是陪着顾淮远,好像没有撂下他自己走开的道理——
好在顾淮远通情达理地拍了拍她的手:“既然是从小看你长大的长辈,没有不打个招呼的道理。”
“可是你……”
“我就在附近逛逛,去别家吧,这家我也不感兴趣。”
三个人终于走了,偌大的空间也不再逼仄,陆兮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顿时自在了。
她催促杨姿言离开,她却不肯。
“再等等,我还得看看它们在哪些细节上抄了我们。”
杨姿言表情严肃,她一向是不容被人欺负的个性,一旦跟人杠上,就要杠到底。
陆兮被她提醒,才想起今天来SG是为了正事,正要投入其中,她的手机也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心中升起一丝不祥预感,眼睛也像是感知到了潜伏的危险,下意识飘向玻璃窗外。
“出来。”
透明玻璃窗外,男人挺拔站在远处,对她发出指令。
哪怕是远远站着,他还是能如山一样压在她心头,一旦狭路相逢,轻易不肯令她好过。
陆兮不说话,不肯屈服。
“你不出来也可以。”
顾淮远隔着一道玻璃,和她四目相对,“那我就再进来。”
“你朋友不是一直想我指教吗?”他口气透着恶劣,“你说,我教她如何防范身边的女骗子怎么样?”
陆兮面无表情挂了电话,最终还是屈服于威逼恐吓。
“我去个洗手间。”
“好,去吧。”
杨姿言不疑有他,她步出绯利斯门店,就见男人闲庭阔步地在前方,她慢慢跟着,刻意拉开不短的距离。
随后顾淮远方向一偏,逛进另一家家居店。
陆兮只好跟随进入,不想这家家居旗舰店有如迷宫,宽阔的空间被隔成了数个小空间,小空间展示着诸如卧室、客厅的陈设,陆兮一眼望去,竟然没发现他的身影。
他在哪里?
她穿梭在其中,心里有点惶然,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这里是SG的最高层,因为价格定位高,本来就顾客最少,加上又快到下班时间,工作人员都准备下班,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她。
陆兮找了一圈没有见人,有种被耍着玩的烦躁感,于是打电话给他。
手机响了,他的藏身之处也就泄露了。
可惜他像是早就料到,手机通了,周遭却没有任何铃声唱响,除了她自己的行走声,安静得好像没有别人。
手机接通,他甚至没有“喂”一声,故弄玄虚。
“你在哪里?”陆兮有点恼了。
要她出来,出来了又故意躲起来不见人,明摆着耍她玩。
也不是第一回了。
上一次他躲着不见人,又故意弄出点声响,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
“自己来找。”
他明显在压低音量,可那字里行间,又透露着猫抓老鼠的耐心。
他在耐心地等她自投罗网。
陆兮皱眉,成年人有事谈事,有仇说仇,何必这样羞辱人?
“我已经过了玩捉迷藏的年纪,还有事,我回去了。”
她挂了电话就要折回原路,打定主意不会任由他摆布,谁知没走几步,从一个小房间里悄无声息伸出一只大手,像是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将她拽了进去。
陆兮眼前一花。
等她能看清楚,人已经背靠着墙,气息不稳地对上男人黝黑的眼。
“脾气这么大?”
顾淮远目光含笑,只是这笑明显是没有温度的,“谁给你的底气?”
陆兮望进他戏谑的眼,当然知道他在讽刺她。
以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是因为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现在这段恋情早就被岁月冲散得一干二净,两人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她还耍小性子,那就是不自量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有话就直说吧,你未婚妻也快回来了。”
他靠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陆兮却退无可退,背后是墙,她能退到哪去?
她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只能别开眼,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目光接触。
可是血液上涌,脸还是不自在地烫了起来。
他们在人前演戏,装得互不相识,人后又偷偷见面,不知情的还以为——
陆兮不敢想下去了,那两个字眼太侮辱人了。
她呼吸都乱了,发现别开眼也是于事无补,这个男人一声不吭,只是用那双深黑不可测的眼睛盯着她,是恨意喷涌,想在她脸上盯出一个血窟窿来吗?
“你说话啊。”她有些气急败坏了。
丁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难道他想被她发现他在跟女人私会?
顾淮远盯着她愈来愈粉的颊,就连上面的细小绒毛也还是跟五年前一样,想到这张没有缺点的脸在过去五年,或许被哪个男人拥有过,心里就升腾起无名火。
他面色骤冷。
“说什么?说我怎么又看见阴魂不散的你了?还是说你买通了我助手,现在可以轻而易举拿到我行程?”
“你……”
陆兮真是被他倒打一耙的无耻嘴脸给噎住了。
说什么买通故意?
故意设局见面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两人分手分得那么难看,她躲他都来不及,犯得着上赶着天天在他面前晃刷存在感吗?
“我什么?”顾淮远反而接了她的话头,“想要我指教的难道不是你?”
陆兮顾不得郁闷,觉得有必要借今天的机会好好解释。
她对天发誓,前任就算现在富贵滔天,她再生活窘迫,也从没有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父母支离破碎的婚姻给她的最大教训,便是女人要一生自强自立,任何时候都不能奢望倚靠男人。
“是,我是说过,可是你也当着很多人面拒绝了,你没有那么闲,什么小人物都要指教。”
她美丽的眼睛蕴着淡淡的怒意,“我是小人物我有自知之明,不敢浪费你时间,我已经深刻反省,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以后?”顾淮远挑了挑眉。
陆兮几乎是瞬间就懂了他这两个字背后的深意,简直是求之不得:“是,没有以后了,今天解释清楚,我保证永远消失,不再出现在你视线里。”
望着她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表情更阴沉。
“有件事我要澄清。”陆兮已经不在乎他怎么想,最要紧是澄清误解,“我去参加酒会,不是为了见你,我朋友也不知道我跟你的事,那天冲撞你了,我代她道歉。”
“解释完了?”顾淮远倾身,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靠得更近。
空气稀薄,也许是身体里有关他的记忆被唤醒,陆兮感知到了他情绪上的激烈起伏,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淮远逼视着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要地球都围着你转?”
“我不是这——”
“嘘!”
顾淮远食指抵上她柔软鲜艳的唇,这恰到好处的唇色太过碍眼,令他瞬间产生了一股破坏的冲动。
这张嘴太爱说谎了,也从来吐不出他想听的话。
他下意识用了点力,食指也沾染上一团嫣红。
“陆兮,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他压着声,眼神却是乌云压顶一般可怖,“你既然没打算做缩头乌龟躲我一辈子,那就做好再见我承受代价的准备。”
“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还没有痛快。”
“我不痛快——”他下颌线绷着,又戳了戳她心口的位置,“你也休想痛快。”
陆兮眸光一黯,被他戳过的位置又开始发堵:“顾淮远,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付出代价了。”
“哈,这是我这五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付出什么了?”
“没必要告诉你。”
“没必要?”
听出了她刻意的疏远,顾淮远眉目紧蹙:“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全世界最没必要听你说实话的男人?”
陆兮的心被这句话烫了一下,猝然看向他,又快速躲开了。
他说对了,她有个秘密,全世界都能听,唯独他不能。
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顾淮远轻易被挑起怒火,但很快稳住快要失控的情绪。
“这五年干什么去了?”他冷静问。
“跟有钱人结婚去了,不是在信里都跟你说了吗?”陆兮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是想听实话吗?这就是。”
提到那封早就被撕碎的信,顾淮远火气差点压不住。
她在信里单方面提分手,口口声声因为亲身体验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妈妈的天价医药费已经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要去找个有钱男人结婚,她也确实找到了,要向幸福奔赴,请他也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那么好,总能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姑娘,爱他如生命。
她用俏皮的文字说着世界上最残酷的话,并且在信的最后,希望他永生永世忘了她这个负心人,因为她不值得。
“为什么又回来?因为那个男人没钱了,你又把他甩了?”
陆兮明白,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女人,她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所以也没想过要为自己辩护。
只是为什么要回来?
这个答案她也困惑过。
起初是拗不过妈妈的坚持,她想回来,不想人老了无法落叶归根。
但真正回来以后她才意识到,其实她也是想回来的。
她青春里的最好和最坏,都发生在这个生她养她的城市。
她缄默不语,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顾淮远却把她的沉默当做拒绝,她越来越像一道谜团,他却始终无法解开,这令他情绪暴躁。
“不说实话吗?那你记住了,以后的我再怎样过分,都是你逼的。”
“你想做什么?”陆兮骤然紧张。
“我想要的就多了,眼下——”
他的食指又恶劣扫过她的红唇,嗓音低沉又暧昧:“你应该庆幸,我只想睡弗兰的床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家具行业的一些观点,都来自于网络,作者是外行哈,如果读者宝宝里有行业人士,求放过,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