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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下了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丝雨夹杂着幽幽寒意,阮凝背影清冷地走进楼道里,将伞柄上的水珠甩干净。
她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沈念丞今天对她说过的话,先前那种孤立无援的委屈感悄悄地纾解了些。
心里有处地方,甚至莫名有些温热。
“凝凝!”
一道清浅的话音将阮凝的意识拉回现实,随后她便看到夏栀一脸担忧地下楼朝她跑来。
夏栀伸手拉住她,明媚的一张小脸紧皱着:“你没事吧?我刚出差回来就来你家找你,手机也没电了,敲门也没人应,你去哪儿了呀?”
阮凝眼眶忽地一热,在她最疲惫的时候,夏栀总会第一时间来陪她,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
她牵过夏栀的手,往楼上走,一边开门一边跟夏栀说起了研讨会上的事情。
“沈念丞那么帮你啊?”夏栀把行李拖进家里后,诧异道。
“嗯,”阮凝一边换鞋一边回忆,情绪很平静,“总之还是挺感谢他的。”
“唉,”夏栀叹了口气,“要是他早点开窍,估计你俩现在都儿女双全。”
“我也挺纠结的,”阮凝垂头丧气地瘫倒在沙发里,虚弱无力地说,“如果不是之前的私情,他肯定不会那么帮我。”
“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本来就对你有亏欠,他想补偿你就让他补偿呗。”
阮凝缄默不答。
“但是凝凝,这些本来就是他欠你的,你可不能又犯糊涂,被感动几下又回到他身边去。”夏栀神色严肃,把阮凝拉起来用她新买的面膜。
“我知道,”阮凝莞尔,“我没那么傻。”
“你先去洗个脸再用我这个面膜,”夏栀催她,“效果超级好,我上次送客户,她用完就跟我签单了。”
“那么厉害呢?”阮凝怀疑。
几分钟后,两个女孩儿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话音含糊地聊着天。
“那科技大厦的方案你打算怎么办?”夏栀问。
“不改,如果真的改了,那就是在向他们低头,就是向大家证明,现在这个方案确实是错的。”
阮凝想起沈念丞说的那些话,更坚定了心中的抉择。
“万一,最后投标……那啥怎么办?”夏栀说着做了一个“叉”的手势。
“他们欣赏不了,是他们的损失,”阮凝稍微改动了沈念丞说过的话,而后安慰自己道,“而且这个项目没了,我还有下一个项目呢。”
夏栀看她那么快就振作起来,心里为她开心,鼓励道:“我们凝凝最棒!最争气!”
-
研讨会的第二天,阮凝回到树一设计所。
所里的氛围与她想象的一样低迷,项目小组的成员见她来了,纷纷站起来,想上前跟阮凝说些什么,却都相顾无言。
阮凝看着大家眼底都坠着乌青,心里也很愧疚,却还是镇定着安慰:“打起精神来,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呢。”
大家默默点头,可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科技大厦的提案和具体设计虽然都是阮凝操手,但大家跟着她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如今却面临这样不公的形势。
晨会上,很难漏面的另一位合伙人翁枰姗姗来迟。
他一到会议室内,周遭更是呈现出低气压的氛围。
他越过众多人的目光,将视线冷冷投在阮凝身上,过了片刻后,翁枰朝她问道:“科技大厦的项目,你打算怎么办?
阮凝昨晚因为这件事,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此刻身心俱疲,却还是凝神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可以适量压低报价,但设计理念不能变。”
翁枰听后,嘲讽道:“阮凝,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摆出艺术家的清高了。”
阮凝抬眸望他,眼底染了丝厌色。
“所里的人陪着你忙了三个月,不可能全听你的想法。”翁枰说话时面色沉重。
阮凝秉持着最后的耐心:“那您是什么想法?”
“如果你实在舍不得,我会安排别人对这个设计进行修改。”
“不可能,”阮凝怎么可能答应他这个无理的要求,公然与他叫板,“树一可以派其他人继续二轮的投标,但绝对不能动我的设计稿。”
“你是我老板?”翁枰横眉怒目,“你的设计方案在建筑界有那么大的争议,还要固执己见吗?”
阮凝缄默不语。
翁枰继续说:“我实话告诉你,大家不是针对你这个项目,而是针对你,只要你继续担任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我们树一就没有赢面。”
呵。
阮凝一开始真的没想到那些人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否定她的作品。
现在,她更没想到翁枰作为她的上司,会跟那些人站在一个队伍里。
她心里的失望越来越甚,斟酌片刻后,沉声道:“我可以退出这个项目,但我也要把我的设计稿带走。”
沉默良久的付嘉宜终于在这时开口:“阮凝,别冲动。”
缓了缓,付嘉宜朝向翁枰:“你清楚外界对阮凝的态度,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内部的心都散了,岂不是把心血拱手送给别人?”
“所以我说了嘛,沿用她的理念,在她的方案上进行修改,再把总设计师的头衔移到别人身上,这样我们的损失就不会那么大,不是吗?”
“翁枰!”付嘉宜气恼地拍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也是从建筑师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需要顾虑的东西才更多!”
“丢掉项目不可怕,丢掉人品可怕。”付嘉宜摇着头说出这句话,表情里透着的全是对翁枰的失望。
翁枰不想当着员工的面跟付嘉宜闹得太难看,冷声对阮凝说:“阮建筑师见谅,我们树一这座小庙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阮凝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淡然道:“谢谢翁所成全。”
有他在的树一,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阮凝这句话说完后,付嘉宜按着发紧的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后,盎自退出了会议室。
“阮凝姐。”
项目组的人开始挽留她。
翁枰见大家相继露出倒戈阮凝的态度,不爽道:“还有谁不服?不服的就都跟着她滚蛋!”
……
晨会结束后,阮凝回到工位上收拾东西。
阮凝和同事们的关系都维系得挺好的,尤其是公司新进来的那批新人,经常得到阮凝的关心和帮助。
眼下阮凝被辞退,大家心里那点舍不得没有半分是掺水的。
“阮凝姐……”绑着马尾的小姑娘帮她收拾物品,心里其实想劝阮凝不要走,但一想翁枰在会上的态度,最终还是作罢。
“好啦,我走了以后,你们也不能偷懒,想我了也可以常联系啊。”阮凝安慰道。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柜子里还囤有好几盒咖啡和坚果,想着自己也带不完,就都分给了大家。
付嘉宜开完会后,独自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眼下,她脸色凝重地出门对阮凝说:“你进来一下。”
阮凝闻声后,拍拍旁边的女生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便进了付嘉宜的办公室。
“付所,你不用说了,我既然决定了辞职,就不会反悔。”
阮凝刚掩上门,就朝付嘉宜直抒胸臆。
付嘉宜始终背对着她,木木地看向外面的风景,惋惜道:“我知道你的个性。”
所以她也没打算挽留。
“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个设计方案的时候,就知道中标的可能性很高,”付嘉宜说着说着,语气稍显无奈,“但是,我们要在男性主导的行业里拼出一番天地,实在太难。”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的风波就是几家建筑所抱团排挤阮凝。
阮凝的这项设计太抢眼和前卫,一经落地后,江城有多少建筑师会脸面不保?
他们不是输不起,只是不愿意输给“阮凝”罢了。
阮凝默默点头,心情始终低颓。
“我很遗憾,没有能力保住你。”说到这里,付嘉宜心酸地摇摇头。
她很想留下阮凝,可翁枰带领的树一日趋商业化,让阮凝留下来反而会让她的发展受限。
“付所,谢谢你的认可,其实我刚好想休息一段时间。”
“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好吗?”付嘉宜转过身,给了阮凝一个告别的拥抱。
阮凝轻拍她的背,温声答:“好。”
与此同时,江城的另一头。
“听说了吗?阮凝今早从树一离职了。”程渠端了杯咖啡递至沈念丞眼前。
男人垂眸接过,眼睫因杯中升起的热气而颤动,后又平静地回:“猜到了。”
“心疼吗?”程渠打趣。
他可听好多人说过沈念丞在研讨会上实力护妻的英勇事迹。
啊呸——实力护前妻才对,程渠在心里吐槽。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说这话时,脸上没透出任何情绪。
“你说阮凝这回该怎么办啊?就现在这种情况,哪家建筑所会要她?”
程渠话音落下,沈念丞眉头拧紧:“还轮到别人选择她?”
等程渠走后,沈念丞掏出手机,修长手指在屏幕敲敲打打片刻,一串熟悉的数字出现在他眼前。
这串数字,他背得比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还要熟。
可这两年里,从未拨通过。
他不知道阮凝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
阮凝好不容易证明自己的实力,却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被人放弃,心里肯定不好过。
这样想着,他指间微颤着按下了通话键。
可电话那头始终是通话中的状态。
呵。
他不禁冷笑出声,那么久了,自己还是在她的黑名单里。
自己就算想要关心她,都没办法。
沈念丞一整天的兴致都不太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思飘到了哪里去。
把加班当成习惯的他,今晚没有留在事务所里,而是驱车开到了阮凝家楼下。
他摁亮屏幕,20:56。
这个时间就睡了吗?
不会一个人蒙着被子哭吧?
沈念丞思维一经发散,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阮凝是什么状态,可他心间仍然收紧。
他在楼下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阮凝家里亮灯,随后调了调座椅靠背,打算在车里将就一晚。
他也不知道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就算知道阮凝肯定不领情。
小憩了一会儿,手机传来震动声。
沈念丞虚着眸,看清来电号码后瞬间清醒。
他连忙接通,急道:“怎么了?”
……
一刻钟后,零点酒吧。
沈念丞西装革履地越过舞池,去向对面的卡座,一小截路走下来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可他视若罔闻,视线紧盯着卡座上那个正在抱着酒瓶,醉意酩酊的人。
一旁守着的服务生见他来了,上前解释道:“这位小姐在我们这儿喝了一晚上了,刚才一直说想回家,我就拨通了她手机上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嗯,麻烦你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再叫我。”
“好,谢谢。”
沈念丞说完,来到阮凝身前,拿走她手上的酒瓶,缓下声线:“别喝了,我接你回家。”
“不,”阮凝小嘴一撅,眉头一皱,盈润的眼睛紧闭,俨然一副耍赖的模样,“不要!”
“你都喝多少了?”沈念丞视线扫过桌上的狼藉,再看她难受的样子,心中有处地方也跟着不好受。
“我还要喝!”阮凝说完又从沈念丞手里抢过酒瓶。
她力气没有沈念丞的大,沈念丞握着酒瓶顺势将她往前一带,她一下没有防备地栽进沈念丞的怀里。
她还没沈念丞高,眼下只能垫着脚去夺沈念丞举得高高的酒瓶,呜哝道:“你还给我呀,不喝酒,我心里难受。”
沈念丞空出来的一只手贴着她的腰肢,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近,他敛眸问道:“为什么难受?”
“他们欺负我。”
阮凝一下勾起了自己伤心事,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干脆揽住沈念丞劲瘦的腰身,小声呜咽。
沈念丞感受到自己胸襟处的布料被浸湿,低头看着阮凝柳眉微蹙,瞬间觉得自己也心碎了。
他放下酒瓶,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摸着她细软的头发,敛声安慰:“那我帮你收拾他们好不好?”
“好。”
听见阮凝又乖又软地回应自己,沈念丞一颗心软和下来,欲开口时,听到阮凝还在咕哝——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沈念丞他也欺负我。”
“他怎么欺负你的?”
“……”阮凝呜咽着说不出口。
沈念丞看着她皱眉哼哼,心口像是被软刺,一点点扎着,痛意翻涌。
就连喝醉了都还记着自己的不好。
原来在她内心,自己只配存在于那些不好的回忆里。
-
把人哄好以后,沈念丞开车将人送到酒店。
他微微塌腰,动作小心地把人放到床中央,可怀里的人失去了那点温热感,瞬间被惊醒。
沈念丞此刻就虚虚伏在她身上,与她四目相对。
那么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声近乎交缠,沈念丞腰身一紧,身上的温度也在逐渐攀升。
可阮凝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清纯又迷离,没有半点要将他推开的意思。
“阮凝,”沈念丞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喉间干涸,他嗓音低沉喑哑,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回来吧。”
“嗯?”身下的人仍旧懵懂。
“回到我身边,你要的爱,我全都给你,好吗?”他一字一字说的清晰坚定,眸里泛出涟漪。
这样的话,他不止说过一次。
可是每次得到的都是拒绝。
一次次地低头换来绝情的拒绝,沈念丞的心也不是没有冷却过,可现在,他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是在阮凝并不清醒的情况下。
他苦笑,有什么意思呢?就算阮凝现在答应了,第二天醒来也不会作数的。
可他现在好想听阮凝答应自己。
“阮凝,你要我吗?”他压着心中的燥热,又开口问。
下一秒,阮凝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朝他笑意盈盈地点头:“要啊。”
沈念丞心里微微松动,阮凝身上的酒味扩散,飘到他鼻尖,他似乎也被酒意惹得微醺。
竟然想捏着她的饱满红润的唇瓣吻下去。
而阮凝面色酡红地乖乖看着他,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沈念丞的心快要化成一滩水,他指间挑起阮凝的下巴,唇瓣不自主地发着颤,缓缓俯身向她攫吻,像对待一件珍宝。
温热软绵的触感,沈念丞胸腔倏地一紧。
整整两年,他并不是刻意压制自己,只是除了阮凝之外,没人能让他失控。
而此刻,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丝毫不抗拒他的亲近,他嘴角酿出一点笑意,眼尾微红,抵着鼻尖轻声问阮凝:“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阮凝捧着他的脸,眼神单纯得不行,“你是谁啊?”
沈念丞原本温润迷离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凌厉,他几乎是在一瞬间里跳下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答应他对她做刚才那种事情?
如果今晚不是自己来接她,而是其他男人……
沈念丞不愿再想下去。
他回到床边,双目猩红,握着阮凝的肩膀,将人扶起来,眉宇间泛开厉色,用一种近乎呵斥的声线朝她说:“阮凝!你听好了,我是沈念丞,我不是别人!”
阮凝小脸微皱,柔柔推他,“你把我弄疼了。”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你还要我吗?”他松了点力度,胸口起伏得剧烈,话音里带了点祈求的意味。
他是被阮凝气的,他气阮凝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他更气自己不能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
“你刚才说你是谁?”醉着的人反射弧比平时拉长了好几倍,眼下才反应过来。
“我说我是沈念丞。”
“那就不要,”阮凝鼓起嘴,脸颊酡红,“不要那个王八蛋。”
“那其他人……就可以?”沈念丞绷紧下颌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嗯,只要不是那个王八蛋就行。”
沈念丞一颗心沉入谷底,不死心地问:“阮凝,你还恨他是吗?”
“嗯。”
“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他?”
“不原谅,他之前那么欺负我,他对我不好,还叫我滚,不能原谅的。”
“如果……他说他错了,他后悔了呢?”沈念丞指尖攥紧,好像必须听到阮凝不怪他了才肯罢休,他敛声哄道,“他不是找你好多次了吗,他还说以后会对你好的,你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不好!”阮凝气恼,“你怎么老是提他啊!你跟他一样讨厌!”
……
等人终于不再闹腾以后,沈念丞脚步虚浮地来到浴室冲澡。
冰水如刀一般打在他身上,水珠从他发间淌下来,他气质依旧颓然,仰头闭眼的时候,一拳砸在浴室墙壁上,凸起的骨节瞬间泛红。
他再睁眼,水滴落入他微红的眼眶,他原本以为阮凝潜意识里是愿意接受他的。
可阮凝刚才的态度却是——
除了他,任何人都可以。
他又往墙壁上砸了一拳,心中依旧不好过。
洗完澡后,他坐回阮凝的床边,一整夜都没合眼。
阮凝睡得很熟,没有再胡闹,只是半夜起来要喝水。
沈念丞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将瓶口对准她,小心地喂她喝水。
他眼眶干涩,脸色阴沉,双眸乌黑的如窗外无边的夜际。
阮凝喝完水,躺回暖融的床里,小声哼哼了两声,他伸手将她的发料到耳廓,用手背轻轻顺着她的脸颊细细摩挲。
如果他之前懂得如何珍惜阮凝,阮凝不用吃那么多苦,他自己也不会那么难受。
-
窗纱被清风吹得微动,晨间的光线从窗纱飘动的缝隙中投下一点光影。
阮凝的意识渐渐回笼,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床上的一片狼藉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在陌生的酒店里。
她下意识地把被子一掀,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瞬,整颗心又吊起来。
她身上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
也是此刻,沈念丞来到门边,神色慵散地说道:“醒了就出来吃早餐。”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休闲装,衬得人比平时年轻了不少。
“沈念丞。”
阮凝冷静地叫住已经转身走出几步的人。
“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吗?”
沈念丞缄默片刻后仍旧没有回应。
阮凝气不打一处来,揪着手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谁让你碰我的!”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沈念丞稳稳接住她砸过来的枕头。
“关你什么事啊!”阮凝只要一想到昨晚可能发生的那些事情,心里既羞耻又抗拒,把手边所有能扔的东西统统向他砸过去。
沈念丞一一接住,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风度翩翩的样子更是惹人生气。
“之前不是都见过吗?”他慢悠悠地把枕头放回床上,懒散地问。
“之前是之前!”
提起之前,阮凝更气了。
沈念丞挑眉看向她,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往自己身上扑过来,乱抓乱挠。
“行了,”他话音冷下,“我找酒店服务生帮你换的,没看过你。”
阮凝这下才好过一些。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下次绝对不能一个人喝酒,喝酒果然误事。
“你的衣服拿去干洗了,吃完早餐以后,服务员会送上来。”
沈念丞朝阮凝解释完以后,话音冷岑地像在施令:“现在陪我吃早餐。”
阮凝不爽:“凭什么我要陪你?”
“你昨晚浪费了我一整晚的时间,现在陪我吃个早餐,这件事就抵消。”
“我赔钱。”
“你知道我的一个晚上值多少钱吗?”
阮凝翻钱包的姿势一僵,随后从夹层里摸出一枚五毛的硬币丢在他脚边,愤愤地恨了他一眼。
“白眼儿狼。”沈念丞敛声笑了一嗓,而后正色,“出来,我要跟你谈正事。”
阮凝被他所谓的“正事”给分神,也就没打算再跟他闹脾气。
……
餐桌上,阮凝闷闷地喝粥,避免和沈念丞有什么不必要的交流。
沈念丞将配菜全都推向她桌前,开口问:“从树一辞职了?"
“嗯。”
“什么打算。”
“没想好。”
“有想过来nc吗?”
“啊?”阮凝皱眉,诧异地看向沈念丞。
“我知道离婚以后,你一直都在逃避我,但如果你现在的想法还是那么偏激的话,相当于抹杀自己向前发展的一种可能性。”
沈念丞将粥吹凉,动作神情都矜贵的不得了。
“除了树一和你的nc,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其他事务所接得住你想要的项目吗?”沈念丞挑眉反问,言语间充斥着不可一世的骄傲,“树一没有办法在这次投标案中保你,但我能。”
“……”阮凝缄默不答。
这次的风波后,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投靠哪家设计所。
沈念丞将她犹豫收进眼底,接着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公私分明,我之前就说过,你可以恨我,但同时也可以利用我的价值。”
虽然沈念丞说的不无道理,但阮凝心中始终有个坎儿迈不过去。
她和沈念丞的关系太尴尬了。
“你放心,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想法,而且我之前就说过,我不会再纠缠你。”沈念丞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抬头看她。
“我不太相信。”
毕竟她现在处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沈念丞这个决定有些冒进。
可下一秒,沈念丞话音悠悠:“那是因为你对自己太自信。”
“什么?”阮凝虚睨着眼,有些生气。
他轻咳一声:“我之前找你复合,是心有不甘、还没习惯,被你拒绝了那么多次,我早就没兴趣了。”
“那你现在帮我是为什么?”
“我说过,我很看中你的设计,而且我已经在研讨会上明确表明过我的态度,如果你退出投标会,我也会很没面子。”
“仅此而已?”
沈念丞耸肩,不置可否。
“那你倒是说说吸引我入职的理由啊。”
“我会给你江城一众建筑师里最高的待遇。”顿了顿,沈念丞又补充,“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要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