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涙雨

樱桃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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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婚宴上,恰好是新人宣誓的环节。

    刚才洗手间听到的那些话仍亘绕在阮凝心头。

    她表面云淡风轻,可心里却十分堵得慌,此刻握着酒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已泛白。

    梁雨薇和她丈夫一前一后的誓词与阮凝婚后听过的所有冷嘲热讽全都混杂在一起,像是一席烈风朝她扑浪而去,左右躲不过去。

    她无所适从地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想凭酒精转移注意。

    夏栀见她脸色不对,关心了一句。

    但阮凝压根没听见,她心乱如麻。

    为什么她那么投入、那么珍贵的一段感情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这些年究竟把自己活成了什么样,竟然人人都想要可怜她?

    为什么人人都能看出来沈念丞并不爱她?

    想到这儿,阮凝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堂厅内垂挂的流苏吊灯投下光圈,杯中再度盛满新酒,新娘再抛花球,场面一度沸腾,而阮凝则掐着杯脚失神。

    酒意渐渐上头,她痴痴地想,等也等了那么久,而且沈念丞最近对她的态度也慢慢有所改变,何必因为别人几句话而动摇呢。

    ——后来,阮凝才知道,她深信不疑的日久生情不过是南柯一场。

    阮凝后半场喝了不少的酒,也幸亏酒品好,安静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异样。

    但夏栀是亲眼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将苦酒穿肠过肚的。

    硬拦拦不住,夏栀只能把酒杯夺过来,小声提醒:“你今天是来砸场的吗?等会儿别人误会你和梁雨薇老公有点什么,我可不知道怎么帮你解释!”

    ……

    此刻,婚宴结束。

    夏栀扶着阮凝出酒店,嘴里啰嗦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平时不怎么爱喝酒的一个人,刚才怎么都劝不住,真是稀奇了。

    阮凝垂着头不言不语。

    夏栀刚要把她塞进出租车,却被人给拦下,她困惑地抬头去看才发现原来是沈念丞。

    把人交给沈念丞后,夏栀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口气。

    沈念丞看着醉成一摊软泥的人,不禁蹙眉:“她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想到沈念丞平时对阮凝不冷不热的态度,夏栀内涵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觉得凝凝会为谁借酒消愁?”

    沈念丞听后眉头一压,没再回应,而是将人打横抱起,向自己的车位走去。

    夏栀看沈念丞一脸的不悦便也不敢追上去再说些什么,出租车师傅这时又朝她不耐烦地喊:“姑娘,走不走啊,我这车可不能一直停在这儿呢!”

    “走走走!”夏栀连忙应。

    夏栀前脚刚踏上车,后头就来一排商务车,随即一行人举着摄像机争相进入酒店,势头不小。

    她一时困惑,可男朋友这时给她打来一个电话,让她没空再好奇这件事。

    -

    阮凝被沈念丞接走时意识早已杂乱,还是鼻尖闻到沈念丞身上的味道时才稍微清醒一些。

    沈念丞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像是清冽的海风迎面而来。

    再度被人抱起的那刻,阮凝借着酒劲环住沈念丞的脖子,屈声喃喃:“念丞,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上次提孩子是为临时编造的托辞,这次是真的想要孩子。

    有了孩子就能困住自己、困住沈念丞了。

    在沈念丞身上找不到的安全感她只能寄托在别处。

    良久之后,沈念丞看着怀里被醉意熏得脸颊通红的人,眸光幽沉,随后敛声应道:“好。”

    ……

    次日清晨,阮凝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轻飘飘的睡裙。

    看见沈念丞的衬衣外套伙同自己的散乱在地,她才想起昨晚喝醉了之后好像跟沈念丞做了些糊涂事。

    沈念丞此时正在浴室洗澡。

    她揉揉发涨的脑袋,起身披了件外套到厨房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她一边喝咖啡一边算日期,确保自己这几天正处在安全期后才松一口气。

    昨晚自己是太冲动了才对沈念丞说的那些话。

    但不知道沈念丞怎么想的,他之前不是一直都没这个想法吗,昨晚怎么就任由她不省人事后胡闹呢?

    看来下次不能轻易沾酒。

    阮凝刚把咖啡放到桌面上,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个不停。

    她喉间还充满着咖啡的苦味,下一秒拿起手机,看到夏栀发来消息。

    栀栀:你看热搜了没?

    栀栀:[链接]

    栀栀:[链接]

    阮凝以为夏栀是给她分享娱乐圈的八卦,随手点了一条链接进去,抱着吃瓜的心态,下一秒却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因为标题赫然写着——

    [首席舞蹈家温宁归国首跳,后台采访时爆料已有回国发展的倾向……]

    阮凝手指轻颤,点开夏栀后面发来的链接,一条一条地刷着有关温宁回国的报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和沈念丞的过去明明早已画上句号,可阮凝仍旧在乎的不得了。

    继续往下翻,是一则温宁舞蹈表演的现场视频。

    视频中,温宁一席洁白的长裙,瓷白肌肤在剧院光圈的投照下几乎快要发光,随着她四肢舒展,舞蹈动作轻盈又优雅,身姿也十分具有美感,一个人在偌大空旷的舞台上悠悠起舞,宛如一只孤傲的白天鹅。

    台下原本是一片静默,随着温宁最后一个谢幕的动作开始响起掌声。

    沈念丞从前爱着的就是这样一个不沾世俗,美得像一件艺术品的人,吸引无数人想要将她私藏。

    怪不得,怪不得大家都说她不配和温宁相提并论。

    因为现在就连阮凝自己都觉得相形见绌。

    她还来不及继续自卑下去,夏栀那边紧接着拨进来一个电话。

    夏栀估摸着阮凝这半天应该已经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语带心疼道:“你都看到了吧?”

    “嗯。”

    “昨晚,就我们去参加梁雨薇婚礼的那个酒店……”夏栀说话支支吾吾的,大抵是害怕阮凝难受,但终究还是不忍心阮凝再受蒙蔽,咬牙说出实情,“也是温宁下榻的酒店。”

    夏栀话音刚落,那头隔着听筒传来“哐当”一声碎响。

    “凝凝,你没事吧?”夏栀陡然提高音量,十分担心。

    “没事,”阮凝尽量克制住发抖的声线,“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你好好待家里,我这就跟公司请假,马上来陪你。”夏栀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装进小包里。

    阮凝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杂音,强装镇定:“你别来了,我没事的,我……我想一个人待着。”

    夏栀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又不好逆了阮凝的意思,只能告诉她自己随时都在,会一直陪着她。

    ……

    沈念丞从浴室出来时,阮凝正小心翼翼地处理地板上的碎玻璃。

    家里只有两只咖啡杯,是新婚后阮凝逛商场买的情侣套杯,她刚才手滑摔碎的就是其中一只。

    “小心弄伤手。”沈念丞叫阮凝起来,不让她再碰玻璃渣。

    也许是蹲地的时间太长,阮凝突然站起来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脑海中也有类似信号断联而产生的杂音。

    她脚步虚浮地退回桌前坐下,因为贫血导致的突然乏力让她不太好受。

    她想着夏栀告诉她温宁昨晚在新悦酒店下榻的这件事,内心的不安感犹然放大。

    所以,昨晚沈念丞出现在新悦酒店是因为去见温宁吗?

    他和温宁的身份以及往事本来就颇受大众关注,沈念丞都不在乎媒体会乱写,也不在乎自己看到之后怎么想吗?

    “明明用了那么久,偏偏今天碎了。”她喃喃了一句,说完才发现话里有深意。

    沈念丞没注意到阮凝脸色如霜,将碎玻璃片收拾好后坐到桌前,开口问:“昨晚不是说很累吗,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他说话的语气向来寡淡,阮凝分辨不出他这句话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在调侃昨晚做某事时她的反应。

    可她现在无心计较这些,她只想知道昨晚沈念丞为什么会出现在新悦酒店。

    “昨晚,你去见了谁?”

    阮凝在心中挣扎了许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念丞听后,头也不抬地回:“怎么突然问这个。”

    “……”

    阮凝没等到沈念丞的正面回答,有些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再问下去。

    和沈念丞恋爱的那段时间,阮凝经常听的一首歌里在唱:“与他再爱几公里/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而现在,温宁突然回国,而沈念丞又恰巧出现在她所在的附近,阮凝心中的那盏红灯隐约亮起,让她觉得自己和沈念丞的这段感情岌岌可危。

    昨晚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些话再度袭上心头——

    “她就是被师母强塞给沈念丞的,沈念丞心里只有温宁,对她根本没有感情……”

    她无法再蒙混过去,这次必须得到答案。

    “你是去见温宁了对吗?”阮凝克制着颤抖的音线,努力装出自己是在和沈念丞谈些寻常的事情。

    沈念丞听后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好像丝毫不在乎阮凝知道他们仍有联系后会有什么反应。

    沈念丞的态度让阮凝有些透不过气,但她仍揣着最后一点期望,不死心地接着问:“为什么?”

    或许是听出阮凝声线中的颤抖,沈念丞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她回国处理一些事情,我作为朋友帮帮忙而已。”

    “嗯。”阮凝轻声答应,心中却仍在猜疑,真的是这样而已吗?

    “下次,你再见她能不能……”

    能不能和我说一声?或者能不能不要再见这个人?

    这些话,阮凝说不出口,但沈念丞却没耐心让她说完,神情松散道:“别乱想。”

    末了,他又添一句,“少喝点酒,上次不是还说想要孩子吗。”

    沈念丞这种时候提到孩子,不禁让阮凝心间生出恍惚。

    如果他真有和温宁复合的打算又何必答应自己要孩子的事情。

    所以,真的只是朋友间尽尽情谊吧?

    阮凝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问沈念丞下周有没有空,因为沈念初前几天发消息问她能不能来和沈念丞来看自己的演出。

    “念初是下周的首演,估计是挺想让你去看她表演的。”

    沈念丞已吃完早餐,穿着阮凝给他熨烫齐整的西服,稍加思索后说道:“不一定能抽出空,到时候再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