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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复即位后,一直忙于处理政务,睡觉的时间被严重压缩,这是难得可以休息的空处,他正好梦,毫无防备,被她这一推,下意识张开眼,身体控制不住一摔,栽到地上迅速爬起来,斥她,“病了还不消停,要朕绑了你的手脚?”
虞媗翻身,钻被子里不理他。
萧复坐回床,掀开一点被褥,往她脸上触过,烧退下去不少。
虞媗极快的打他手,往床里缩。
萧复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被她这么一再躲避哪还有心软的念头,一伸手连人带被全裹怀里,她还整个像长了刺,扭来扭去,就是不愿给他抱。
果然下一瞬她屁股就挨了巴掌,她呆在当场,萧复想把她这一身刺全给拔了,磨着牙道,“仗着生病,以为朕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被朕丢外面去?”
虞媗便安静下来,垂着眸慢慢起了睡意。
萧复瞧她似睡未睡,便拍着她的背,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他亲手带出来的孩子,顽皮一点他不介意,但是她不能抵触自己,至少要听他的话,依赖他,即便跟他执拗,只要心里有他,他可以勉为其难当这些是小情趣。
他一定可以将她掰回原先的样子。
在他的安抚下,虞媗很快便睡着了。
萧复背靠着枕头,抱着她甚是满足,她诈死那次着实让他后怕,现在回忆那时的心情,就像天都塌下来了,不可思议,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至少他活着的时候,绝不能再看到她死在眼前。
阁门开了条缝,素瓷谨小声道,“陛下,公主殿下来找您……”
萧复拧了拧眉,轻轻把虞媗放床上,起身到门边,“让她睡,别进去吵她。”
素瓷连忙答应。
萧复便踱过门槛,到了前殿,就看见杨连娇脸上挂着泪,杨连娇朝他跑来,“表哥,荀钊现在一直不吃饭,我、我怎么办?”
萧复蹙眉,“他不吃饭,你不会喂?我还要管他吃喝拉撒?我不是他爹娘,你找他爹娘去。”
杨连娇六神无主,“表哥,他想绝食,他爹娘劝过,根本没用,他现在不让我碰他,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厌恶,呜呜呜……”
她说着就哭出来,怎么会成这样,她本来以为,他们圆房后,他们成了夫妻,他再不屈不挠也不可能会抛下她,可是现下反倒把他逼急了,他一心求死。
“他是女人吗?寻死觅活的,吓唬谁?让他去死,朕就看看,他会不会死,”萧复烦躁道,他着实不解,虞媗一个女人,遇到事情都能自己抗住,敢争敢反,怎么到荀钊这里,一天到晚都是死死死,一个男人这么脆弱,属实离谱。
再跟她就这些没用的废话嚷嚷,屋里那个指不定被吵醒了,他踏步要出去。
杨连娇慌手慌脚的拉住他,哭着求道,“表哥,你让公主去劝劝他吧,他一定听公主的话。”
她不想荀钊去死,她每天白天夜里都看着荀钊,只要一闭眼就怕他找机会自杀,她实在快撑不住了。
萧复顿时拒绝,“想死的拦不住,你自己都管不了,她能管用?死一个就够了,别把她也影响了。”
以前虞媗特别怕死,可这回被他抓回来,明显性格大变,他不能冒险,如果虞媗受荀钊影响,她再爱惜自己,也会有想死的冲动。
杨连娇紧揪住他不放,难以置信道,“表哥!你心里只有她!你想过我吗?荀钊死了,我怎么办?你能不能看看我?我不要荀钊出事,是你说盯死了他就不会有事,都是你叫我做的!你怎么能不负责任!”
“你要再吵,我现在就下旨砍了荀钊,”萧复长眉笼起,阴寒道。
杨连娇霎时间错愕,在她这短短十七年的生命中,她一直认为,只要跟着萧复的脚步,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会有错,萧复强迫虞媗,她强迫荀钊,她没觉得哪里不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如今,她被萧复呵斥醒,她忽然意识到,萧复和她不同,萧复把荀钊视作情敌,他恨不得荀钊死。
杨连娇失魂落魄的松掉他。
萧复准备赶她走,阁门慢慢打开,虞媗趿着木屐出来,走起路有些摇晃,素瓷在旁边搀着她。
萧复道,“回去。”
虞媗走到他面前,仰着脸凝视他,“萧复,让我去趟荀府。”
萧复面色极差。
杨连娇看见虞媗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着急道,“表哥,荀钊死了对你没有好处,你撤了他的官,御史台能用的人也不过就是他和几个刚当值的新官,荀钊为人谦和有礼,他若是死了,谣言定会指向你!”
萧复不屑道,“我会怕这些?”
杨连娇直接没辙。
虞媗缓慢道,“萧复,我去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可以吗?”
萧复心头那丝杀念消失,冷着脸道,“当然可以。”
——
马车停在荀府后院,萧复和虞媗着的便装,下车后倒没引起百姓瞩目。
杨连娇匆匆带他们进府,这是他们第二次进荀府,再见到荀烈夫妇时,两人苍老了许多,瞧着便知是为荀钊忧心。
见礼了后,一行人到书房。
萧复懒得进去看荀钊,就坐在院子里喝茶。
杨连娇不敢进书房,只站在书房外目送着虞媗进入。
虞媗缓步到书房里,绕过屏风,走到那张矮榻前,榻上躺着荀钊,瘦了很多,脸色灰败,人也像丢了魂,想必这几天被杨连娇折磨的狠,他已然没了生气。
虞媗还是没忍住,湿着眼睛喊他,“阿钊哥哥。”
荀钊望了眼她,有点反应过来,慢慢坐起身,很温柔的笑了笑,“殿下怎么过来了?”
他其实想问的是,萧复怎么会放她出来,可是不用他问,一侧头,那窗外正好坐着萧复,此时手捧着茶水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戏。
“听说你病了,我想来看看,”虞媗道。
不咸不淡的客套话,荀钊便知道她是被杨连娇叫来劝他的。
荀钊沉声道,“殿下不用劝我。”
虞媗还在病中,手脚无力,站一会儿就累,干脆坐到榻边的杌子,交叠着手指,温温热热的对他笑,“我心中,阿钊哥哥和皇兄一样,都是我的好兄长,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我想阿钊哥哥能过的好。”
他是雍朝立朝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他本来前途无量,如果不娶杨连娇,在新朝他依然能有一番大作为,可如今却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杨连娇把他彻底毁了。
荀钊一时静默。
虞媗知道萧复和杨连娇都在看着他们,她没法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迂回道,“表姑娘说,她只要你活着,其他的都不管。”
果然一听到杨连娇,荀钊立即脸上表露出憎恶,“她还想怎么样?”
门外杨连娇急忙跟了一句,“我没想怎么样,我就希望……”
她看到荀钊戒备的目光,当即噎住声,自顾自坐到走廊的栏杆上,伤心的落泪。
萧复喝了好几杯茶,说着风凉话,“你们都这样了,不如和离。”
“我不想和离,”杨连娇喃喃道,和离了,他更不会再看她一眼,她木木的看着萧复,“表哥,你以为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我一般。”
她很后悔,如果她不那么冲动,给荀钊时间接受她,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怨怼,是她做错了事,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世间没有后悔药,她想挽回都没有机会。
萧复猛喝一口茶,“别拿我和你比。”
他和虞媗在最初就立场敌对,他自己很明确,再喜欢虞媗也不可能越过帝位,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虞媗和他不对付,并不意味着她不爱自己,只要她爱他,他们就不可能像杨连娇和荀钊。
杨连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再跟他多言。
书房内,虞媗低声说,“我明白阿钊哥哥想摆脱表姑娘,但摆脱表姑娘不一定非要去死,还有别的办法。”
荀钊微抿唇。
虞媗弯起眉,软声劝道,“或许……阿钊哥哥想去佛门静养身心?”
荀钊眼皮一跳。
虞媗站起来走了出去。
杨连娇慌忙问她,“怎么样?”
虞媗浅淡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通。”
杨连娇白着面点头说好,游魂似的走到书房门前,愣愣望着门里的荀钊。
萧复放下茶杯,握住虞媗道,“走吧。”
虞媗乖乖随着他回宫。
——
虞媗将养两日,身体还没好全,萧复命底下随时备着补品,瞧架势是非要让她痊愈。
这天萧复在坤宁宫用早膳,吃到一半,张怀在宫外道,“陛下,卫太子求见您,您见不见?”
“不见,”萧复直接道,那赵湛忌回回来要不请他出兵,要不求他找卫国公主,都被他用别的事情挡回去了。
张怀心里有数,退出坤宁宫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虞媗喝了小半碗参汤,看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小菜,啧了啧嘴,“卫国公主是在镐京不见了的,你好歹要给卫太子一个交代,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说的不错,可是朕已经让刑部去查了,朕并没有放着不管,”萧复道。
在某种意义上,虞媗对他是佩服的,只要是他觉得不重要的,他都可以敷衍了事,有的时候甚至连敷衍都不去做,她还记得那次在幽州,她进临渊居找他,当面吃了他的闭门羹,事后也没道歉,这件事她以前一直耿耿于怀,还自己找借口为他开脱。
如今看来,不就是不把她当回事,嫌她烦,所以一切的根本在他这个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耐性。
“这小菜不错,朕怎么不见你吃?”萧复闲散问道。
虞媗说,“你觉得不错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吃?”
萧复莫名其妙被呛,立刻按下筷子,凉声说,“你没事找事?”
虞媗也置下筷子,“我没说错,你认为我皇兄退位好,所以我就必须得认同,你认为你应该当皇帝,我就一定要俯首称臣,萧复,咱们换个身份,你是我,我是你,你觉得你会听我的吗?”
萧复勾唇,“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懂?”
虞媗颔首,也不再说废话,拿起筷子将桌上的小菜都吃了一遍,然后告诉他,“我不喜欢吃,味道太咸太油腻,我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萧复的笑意凝固,“你非要让朕不痛快?”
虞媗叹了一声,“我没想让你不痛快。”
让他不痛快,她也痛快不到哪儿去。
萧复扭头和在旁边伺候的李玉真道,“把这桌菜撤了,照着她的口味重做。”
李玉真心底骂了虞媗不识好歹,这可是皇帝,皇帝和她说话,她还一副给脸不要的清高样,要换个人,早拉出去斩了。
她遵着话退出坤宁宫,交代了小宫女,叫她们进去收拾,她和素瓷说了句身体不爽利,便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李玉真目前住在坤宁宫外围的下房,随叫随到,比不得素瓷这种在虞媗跟前得脸的宫女,可以睡耳房。
李玉真回房时,瞅见门前站着个女官,这女官是宫中尚宫局的典记周韵灵,当初还没入宫前,两人关系交好,也是这个典记将她塞到了含凉殿。
李玉真迎她进房,房中简陋,李玉真倒了杯清水道,“周姐姐找我有事?”
周韵灵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卫国公主在京丢了,卫国目前内乱,太子总见不着陛下,托我来求求皇后娘娘,若她能开口,说不定陛下就答应出兵了。”
李玉真惊奇道,“周姐姐竟然认识卫太子?”
她不是故意这么震惊,这两人毫无交集,周韵灵还有两年就能离宫,她家中早已为她安排了亲事,只待她出宫就成婚,但看她现下境况,竟是和那卫太子有私情。
周韵灵害羞道,“上回他来宫里,我们碰上了,他说对我念念不忘。”
李玉真听着生出一股酸味,还在宫里,她敢给皇帝戴绿帽子,也就是看在她们两个关系好的份上,不然她一定要向萧复告状,说不准,萧复看在她有功,还会另眼相看。
周韵灵拿出一袋子翡翠玉石推给她,“妹妹帮帮我吧,太子允诺,如果这次事成,他回卫国后,一定以皇后之礼迎娶我,我不会忘掉妹妹的。”
那翡翠玉石都是上等货色,李玉真看着心动,便收下了,“我试着跟娘娘说,不过成不成我不保证。”
周韵灵点点头,匆忙告辞了。
李玉真收好翡翠玉石,她在屋里歇了小半柱香,又进了坤宁宫,素瓷招呼人在宫内打扫,看她来了,便道,“你不是说不舒服吗?怎又来了?”
李玉真笑道,“我好些了,哪能让素瓷姐姐一人揽事。”
素瓷递给她一块布,“去把那边的落地八窍香鼎擦了。”
李玉真忙道是,拿着布往香鼎上抹,偷眼瞧素瓷走出去了,便悄悄挪步到阁房,她掀开半边门帘,往屋内瞄,一眼就看到萧复抱着人亲昵,他怀里虞媗鬓发凌乱,长裙微皱,一条细腿搭在他膝头,□□小足被他一手掌住,她显然没劲,被他扣着亲,亲的快透不过气了,才有些不舍得吻她脸。
虞媗脸侧烙满了绯色,蔫蔫的侧着脸,他吻着她便蹙眉,垂眼正好和门外偷看的李玉真撞上视线,李玉真唬的赶紧放下帘子,火速去香鼎边继续干活。
房内,如火如荼。
快正午,萧复从笼子里出来,转过头见她还在皱眉,唇微微张,整张脸犹如盛开的芙蓉,艳到极致,明显受了累,支不起身,耷拉着头,眼眸却看着他,软软蒙蒙,水波荡漾。
萧复望着她浅笑,“朕早说了让你少隔应人,活该。”
虞媗摸索到腰下的枕头,使劲抽出来扔到地上,“我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萧复这会儿乐意听她发脾气,还笑眯眯道,“夫妻敦伦叫无耻?你是神仙,朕不能碰?”
虞媗有了点力气,慢腾腾起来,拽着衣服坐直,忍不住骂他,“你碰了能如何?太医说我身子正常,你不是想要孩子,为何到现在还不能让我怀孕?”
她意有所指的扫了扫他。
萧复顿时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虞媗一脸促狭的看他,偏偏眼睛装的乖巧,“你不找太医看看吗?”
萧复呵呵笑起来,“你想怀孩子简单,从今日起,朕一定让你承更多的宠。”
虞媗便紧咬住唇,狠狠瞪着他。
萧复扳回了一城,继续笑道,“你那日去荀府跟荀钊说了什么话?”
虞媗说道,“就是把他当兄长,劝他别死。”
萧复蹲在笼子前,“死倒是不想死了,现在闹着想做和尚。”
虞媗没绷住,露出笑,“表姑娘是不是不愿意?”
萧复凝眸瞧她,“他当和尚你挺得意?”
虞媗无所谓,“反正荀钊不死,做什么都行,我的兄长只要活的开心自在,和尚有什么做不得?”
萧复哼一声,起身走了。
萧复回到含凉殿,叫张怀请了太医过来看脉。
太医见识过这位新君的凶悍,小心翼翼把完脉后,谨慎道,“陛下龙体康健,并无大碍。”
萧复脸上一阵莫名。
太医没摸清他的表情,忐忑不安的要跪地。
“皇后至今无孕,”萧复冷声道。
太医便懂了,苟着老腰道,“陛下龙精虎猛,娘娘身体安泰,相信不用多久,必能孕育龙嗣。”
萧复那长长眸子里倾泻出阴戾,他就说没事,这女人故意讥讽他,回头有她好看!
——
阁门外,素瓷叫李玉真进来收拾。
等给虞媗洗漱后,虞媗叫素瓷出去,单留了李玉真。
虞媗手支在梳妆台上,背后李玉真捧着巾帕替她擦拭湿发,虞媗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真的不像,哪哪儿分的清。
“你胆子不小。”
李玉真闷头闷脑跪地上,给她磕头道,“奴婢不是有意偷看,是……是素瓷姐姐让奴婢打扫,奴婢本想顺便把您房里也打扫了……”
张口就来,虞媗倒也没戳破,“去外面守着,本宫想睡会儿。”
李玉真还趴在地上,舌头打结道,“娘娘,奴、奴婢有事想跟您说。”
虞媗唔着声,拖着脚靠进棉椅,懒散道,“什么事?”
“……奴婢先才听陛下提起卫国太子,想起那日在交泰殿,卫国太子找到奴婢这里,想求娘娘替他在陛下跟前说说话,”李玉真谨小慎微道,没敢透露是周韵灵来找她的。
虞媗奇道,“卫国太子和你什么关系?”
李玉真顿住,赶忙摇手道,“他和奴婢没关系,就、就是他说往后卫雍两国永世友好,奴婢就是觉得陛下才刚即位,邻国友好对大雍也好……”
虞媗托腮,柔笑道,“你是不是收了他好处?”
李玉真讪讪笑道,“一点点。”
这就说的通了,李玉真那可是一心往萧复后宫里钻,不可能另寻情郎,李玉真倒是诚实,敢直接交代了,性子莽的很。
不过虞媗想耍耍她,“要本宫办事,本宫也要好处的。”
李玉真有些傻眼,她都是皇后了,要什么没有,还想从她手里搜刮东西,这种贪婪的女人根本不配当皇后!
可是她有求于人,只得扣扣搜搜从兜里掏出小半袋子翡翠玉石,双手托给她,“这是上好的翡翠玉石……”
虞媗拿起翡翠玉石端量,块头也不大,再好也不值得她去萧复跟前递话,不过想想也是,她一个宫女,身上能有几样宝贝,能有块玉石估计都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
虞媗收了玉石,装着答应她,“本宫可以给卫太子说话,不过你知道的,本宫在陛下眼里份量算不得什么,到时候不行,可别怪本宫没提前提醒你。”
”奴婢省得,”李玉真也是这么说给周韵灵的,反正玉石她一块没弄到,哪还管事情成不成?
虞媗捉弄她是喜欢看她有火不敢发,现在这样本分倒感觉无趣,她倏然来了兴致,轻笑道,“你这么关心陛下的政事,是想入陛下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