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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相梦仔细听着心梅的回忆,才算是暂时将方才那短暂而慎人的大事放在了一边。
心梅的讲述在许相梦听来并没有任何破绽,一个女子想试穿一件精美到无与伦比的婚服,完全理解,支走男仆人,合情合理,难道真是那个歹徒积了八辈子阴德才掐到这个天时地利的时刻下手?
“这么听来,那歹人也是上辈子积德了,竟能这么顺利地劫走李小姐。”许相梦道。
许相梦这一话道出只造成一片无声,她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说的不妥,便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这个房间这么整整齐齐,竟一点也不像有贼人来过的样子。”
许相梦这随口一句,倒让夜央有了些思绪,问道:“李小姐被绑走之后,这个房间打扫整理过吗?”
“没有,这房间今日都不曾有人来过。”心梅回道。
夜央从椅上起身,环视一番房间四面,又朝着珠帘那边走去。
许相梦不知夜央想什么想做什么,只是一听那珠帘被撩起的声音,心中便不由得一颤。
夜央走到妆台前,上面一切摆放整齐,抽屉和匣子里的各金银饰物也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夜师爷,你干嘛呢?”许相梦突然从夜央身旁冒出来,双眼满是疑惑。
夜央被小吓一跳,转头看心梅和家仆还站在远处,便小声问许相梦:“大人进来还未动任何东西之前,这件衣服便是如此整齐挂在衣架上的吗?”
许相梦心里一怔,完全不能清醒思考夜央问这话的缘由,便着急回道:“我当时只是随便穿来玩玩,你可不要误会呀!”
“大人的事我一概不过问,我只想知道大人第一眼看到这婚服时,它是否与此刻毫无二样。”
“总之,我已经尽力照我所能把婚服挂好了,就算差点那也只是一点。”许相梦心虚道。
夜央大概明白了许相梦的话,这样一来,整个房间的疑点也是太多,除此之外,夜央总觉得整件绑票的案子就是一个天大的疑点。
“夜师爷,你想什么呢?”许相梦朝着思索入神的夜央挥挥手。
夜央回过神来,眼神一看向许相梦时,便见她不自觉躲闪开,一副心虚的模样。
“恐怕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这次可不是丢的大花,是活生生的人!”许相梦突然又变得很严肃。
“不知大人有何发现?”
夜央这一问可让许相梦傻了眼,自己这会儿心里烦躁的可都是那件婚服惹起的大祸,哪儿有心思去发现!
“本老爷想知道夜师爷有什么发现?”许相梦装作认真的模样问。
“绑匪来时,李小姐正穿着婚服,而此刻,婚服确完好无损地挂在这里。”
“或许是绑匪觉得这衣服太重了!”许相梦不由得想起自己穿着那衣裳的感觉,说道。
“哪个绑匪会在绑人时花时间给那人换一件衣裳,如果他那么做,不正是给了院中人发现他的机会,即便真如大人您说的,绑匪当真嫌这婚服过于繁重,也不会在从李小姐脱下它以后还整整齐齐挂好吧?”
“这……”许相梦无言反驳。
“况且绑匪要钱,这婚服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而且这屋里也有许多贵重财物,可绑匪却一样未动。”
“夜师爷说的很有道理呀,谁会嫌钱多呢,如果我是那个歹人……”许相梦正说得来劲,忽地一瞥见夜央,一下跟没了气似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歹人。”
夜央不做声,走去了屋子的另一头,是隔间的书房,书桌,书柜,每一个角落皆是整洁无疑。
许相梦也无事晃着,蓦地发现书桌后方的书柜下的空隙间露出一角宣纸,于是便去拾了起来。
画上只能见一个亭子和亭外不远处流过的一条河。许相梦不懂画,只是觉得这画实在有太多空白,显得太过单调。她注意到画上亭中的两点墨迹,以为是脏物便用指头抠了抠,却不见掉落。
“夜师爷,你看这幅画如何?”许相梦举着画朝夜央一笑。
夜央的目光由许相梦的脸移到画上,先是很无意地说道:“这画的留白很有特点……”
夜央说着取过许相梦手上的画,细一看便发现这画中的亭子便是风雨亭。
“这就是风雨亭,风雨亭健在城外往南,那地很空旷,只有一条河。”夜央道。
“李小姐自幼生长在高涯县,去过风雨亭也不足为奇,喜欢那地景色便画了出来,应该与她被绑没什么关系吧!”许相梦一把抽过夜央手中的画道。
许相梦说的很在理,夜央也暂且只能认为一幅李君俪随手而做的画能是什么疑点。
“看来这房间是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不知道成捕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许相梦和夜央二人出了李府,许相梦一路盯着夜央不放,为在李府穿婚服被他看见一事耿耿于怀却不说话,只等走进了县衙,许相梦才忍不住了。
“夜师爷,为什么你路上都不和我说话,不问我你心中的疑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尴尬!”
夜央微微转过头看着许相梦,无比冷静地开口道:“大人想让我说什么,疑惑什么,问什么?”
夜央这副事不关己,毫不在乎的模样真叫许相梦气愤不已,如果可以,她多想狠狠抽他一顿。可此刻,她只能压制怒火,硬挤出一丝微笑。
“你今日,闯入李小姐房间的时候……”
“我谨记与大人您的约法三章,您的事,我一概不会过问,今日我什么都没看见。”夜央截断许相梦的话说道。
许相梦愣站着不动,夜央竟然如此自觉,他当真遵守与自己的约法三章?
“我在怀疑什么,师爷服从知县的命令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我应该开心才是!”许相梦心里默想道。
夜央走了几步,蓦地发现许相梦没在身边,便回过头,正看见许相梦杵在那,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模样。夜央竟不由得觉得她这模样有一分可爱。
仅一刻,夜央便清醒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对眼前这人有所幻想,即使曾经一瞬间有过,也该磨灭了。
“大人。”
“夜师爷什么事?”许相梦蓦地抬头,澄澈目光正如孩童一般。
“若没事,我先回房了。”夜央道。
“夜师爷请随意!”许相梦赶紧接道。
夜央那一瞬转身之间,许相梦似是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磨伤,猫爪伤,又泡了水,许相梦只看见血肉模糊一片,待回过神,夜央却已走远。
“夜……”
许相梦欲喊却止,望着夜央的背影走远,消失在走廊某一个转角,她能感觉到心中的小小悸动,却不知自己对夜央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入心。
夜央回到房间,地上随意散落还未干的裹布,从码头回来时,夜央只是很快换了一身衣裳,擦干湿发,随手拆去裹布便匆匆去了李府。
夜央也不清楚自己那时匆匆为何,只是想一刻不待的去往一个地方,只是一个地方?
夜央从一边取来起怒那日从许相梦手里砸落的那瓶药和几块裹布,便重新包扎伤口。
从夜央的脸上或许看不出他的疼痛,又或者他当真不觉得痛,可能因为经历过更甚此千倍万倍的痛苦,亦可能只因心有所思。
房门突然像是被什么推开了一条缝,夜央放下药起身去往门外一看,却只见空荡的院落并无一人。
石墙之外,许相梦背靠着墙壁,气息喘急,眼神中满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