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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觉得自己仿佛走过了一条漫长的路。
在那条路上,四周一片昏暗漆黑,无比的漫长。
走到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了一点微光,越接近,光亮也越清晰,直到光芒照亮了一大片视野,他才猛然发觉,这些都是一座巨大城池的门扉缝隙透露出的光。
他不断接近这那两扇接天连地的门扉,逐渐看清了上面繁复的花纹,那是密集的龙文,他只能阅读出其中的一部分。
他读出了第一段连续的字符意义——死亡之国。
和其他尼伯龙根的称呼一样,楚子航心想。
目光下移,是第二段能被解读的意义——诸灵归墟。
这个概念倒是第一次见到,诸灵,指的是什么?
像自己一样死去的灵魂?
再继续边走边看,是第三段能读懂的字符——终极之源。
什么是终极之源?
万物的起源?
他怀揣着迷茫走到门扉前,隔着门扉的缝隙往城池内看去。
这一眼,仿佛地老天荒。
他看见了无数沉睡蜷缩着的灵,它们头角峥嵘,鳞片狰狞,却睡得安详。
而在这众多沉睡的灵之上,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低着头用空洞的眼眶注视着它们。
它双翼残破,它鳞片破碎,它无目无心,它骨骼裸露,但它仍旧带着无比的威严与肃穆,带着澎湃的压迫和统治感。
楚子航只能用一个称呼来形容它——龙皇!
龙皇尼德霍格!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思考。
只能战栗的站在门扉前偷窥着这一幕。
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那低头的龙首缓缓抬起,门扉的缝隙也越来越大,仿佛在邀请他进入。
正当他犹疑的时候,一只手把他从门扉前拽走,然后狠狠的一推,自己跌入了门扉中。
仅仅是瞬息间的异变。
他只来得及看清那只手的主人面容。
“夏弥!”他高声呼喊着。
但是没有人回应。
只有最后一瞥的眼神映入了他的脑海。
最后一丝黑色的粘稠的血被挤出他的身体,仿佛大海逆流一样,有许许多多的片段涌入了他的大脑。
那是夏弥和他第一次离别之后的所有记忆和心绪。
她前去奉节查询诺顿眷属的记忆。
她在润德大厦对他出手的记忆。
她在夏弥和耶梦加得两个人格间挣扎的记忆。
她在最后的最后,献祭她选择他的记忆。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芬里厄吞噬他。
在了解最终的可能性之后,她就下定决心用和诺顿兄弟相同的方式加速最后变革的到来。
只是她没有选择那些人,而是选择了把希望交给自己。
痛苦从心底往上蔓延,仿佛一把滔天的火焰!
恺撒震骇的看着那巨茧撕裂,从巨茧中走出的男孩浑身缭绕着赤焰,如同神魔一样,呼吸间都带着海潮般的压迫感。
那绝对不是混血种的压迫感。
恺撒已经不敢确认站着的男孩是他熟悉的楚子航,后者仿佛沉默的火山,随时都会爆发灭世的烈焰。
只是男孩没有动作。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的眼神才有了变化,仿佛刚刚从很久的回忆中醒来。
他垂眸,弯腰,从巨茧中抱起一个娇小女孩的骨骸,那是一副古铜色的骨骸,他轻柔的把她搂在怀中。
然后,他看见了恺撒,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向震骇的恺撒走去。
然后,眼前彻底黑了下来。
……………
黑色的海洋上有旭日升起。
不在高高的天穹,而是在海面。
巨大的龙侍身躯摇摆在腐朽的军队前,他们踏海而来,过路之处都蒸腾起茫茫白雾。
这支死侍军队沉默而寂静的带着不断凝聚的旭日前行,目标直指一艘漂泊在众多海上平台外围的船只。
天空深处,有尖啸的嘶鸣声响起。
仿佛得到了君王的命令,巨大的黑影团从阴云中扑击而下,它们的每次振翅都带起令人牙酸的破风声,宛若天倾似的将整个海上梯队包围在内。
显然,天穹上的那位并没有想过放走任何人。
被架设在各平台和船只上的武器咆哮了起来。
这里聚集了众多混血种组织,没有一个是靠心慈手软起家,战斗是龙血生物的天赋,预备战斗是他们的本能。
密集的子弹弹幕和风一样迅速的镰鼬群交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场群奏的摇滚乐,整片海面的风浪声都被武器的咆哮和镰鼬的尖啸压下去了。
在这混杂的背景音效下,那一只沉默的死侍军队的前进路线依旧如一。
那被凝聚出如实体似的旭日,随着这支军队的移动而移动。
这是一个炽热的领域,由诺顿曾经统领的军队合力释放而出。
所有扑击到领域之上的镰鼬都如雪一般融化蒸发。
数量,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前并不起用。
巨大的九头镰鼬女王在空中怒啸着,越来越多的镰鼬从攻击混血种的船只和平台上转移注意力到这支沉默的军队的行进道路前。
它们团簇着飞翔聚集到镰鼬女王的身边,如同金属积木一样拼接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拼接,它们相互契合的肢体则融合似的无缝链接着,多余的肢体则自然断裂,簌簌掉落在海面上,宛若一场密集的雨。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镰鼬组成的九首怪物在半空中拼接而成,它的每只头上的眼眸都熔金般亮丽。
它挥翅,巨大的风啸就带着十数米的海浪拍击在那支沉默的军队的领域上。
尖锐的汽化和爆鸣声轰隆隆震耳欲聋。
行进的死侍军队第一次被阻碍了脚步。
最前方的龙侍仰头对镰鼬主宰咆哮,所有死侍都在咆哮声中抬起了他们苍白的脸。
镰鼬主宰的九首则俯视着死侍军队,九首的熔金眸里都是嘲讽和俯瞰。
这是一幅怪异的画面。
人类或许不能明白它们同为龙类附庸,为什么却率先互相开战。
但对于它们来说,道理却很简单,这里只能容下一个君主来猎食!
…………
四周到处都是镰鼬尖啸带起的风声。
绘梨衣坐在船头,穿着红白色的巫女服,静静的望着天空。
那里,有很讨厌很可怕的气息在。
哥哥什么时候会叫绘梨衣帮忙呢?
她坐在软垫子上托腮。
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弹动,像是在弹一曲钢琴曲。
但是从她指尖散发出的每一道无形气流,都宛若最锋利的刀锋。
所有被这刀锋卷入的镰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古铜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