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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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明理掉转马车,往粮捕府方向奔回来。

    他边赶马车边对包逸仙说:“盎,小嫂子呀,不是我懒呀。咱们把粮捕府的大馆子小馆子也都找差不多了,再回去还能上哪找去呀?”

    “盎,是呀,上哪找去呀!乌拉沁,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从学堂跑出来,你不回家?还能去哪呀!”

    包逸仙似乎是回答侯明理,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盎,要不咱先回去。明儿个到赤勒川九川十八岔的亲戚家再看看,打听一下!”侯明理建议说。

    马车在路上嘎吱嘎吱地跑着,包逸仙看着那树木和远山飘到身后,想起了她和俩孩子从九泉莲花月亮山向赤勒川来的情景。

    她们一路上奔波到现在,贝吉被猍歹咬死了,乌拉沁又没了音信,这将来可咋向死去的四王子和福晋交代呀!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感觉喘不上气来。她突然嚎叫了一声:“乌拉沁——”眼睛望着远方的树林子,看着那飘落的树叶,似乎有个人影向森林深处跑去……

    “吁——”侯明理赶紧刹住马车,“在哪里?在哪里?你看见他了?”

    侯明理以为包逸仙看到了乌拉沁。

    “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她看着远方,眼睛发直。侯明理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树林,远山,潇潇落下的树叶子……

    包逸仙扶着马车的手突然攥紧了,一字一句地说:“懒惰的马嫌路远!乌拉沁不是懒惰的马,他要奔跑,就让他跑吧!盎,回——家!”

    “回家?”侯明理以为听错了。

    “回——家!”

    侯明理赶着马车回到下地,刚进营子,就见三结巴带着佐佐木和警察跑过来。

    包逸仙还没下车,三结巴就把着马车看了一遍。

    “盎,找啥呢呀?三结巴?”侯明理很不情愿地看着他。

    “盎,太,太,太——君说了,乌,乌,乌——拉沁,找,找,找——回来,要,要,要——带走!”三结巴说。

    “盎,上哪找去呀?好好的孩子,愣是给弄丢了!还不知道朝谁要去呢。”侯明理看不惯三结巴膈应(讨厌)人的样儿。

    那警察和佐佐木嘀咕了一阵,回头对侯明理说:“盎,天太晚了,太君想让你送一趟!去趟粮捕府!”

    包逸仙下了车,说:“盎,马还没喂呢,这么跑能行吗?”

    侯明理对包逸仙轻轻摇摇头,小声说:“唉!那有啥法子呀?人家有枪呀。”

    回过头对佐佐木和那警察说:“这马性子不好,容易噱车(惊马)呀,两位可要坐好了呀!”

    包逸仙回到家里,把侯张氏叫来,一起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专等侯明理回来。

    “盎,不用做那么多,吃不了都浪费了。”侯张氏边帮忙,边劝慰包逸仙,“你也别上火。现在这孩子呀,也是野,到处跑,说不定哪天就跑回来了呢。”

    “盎!你也甭劝我,我心里有数。”包逸仙说,“就是这折腾了一大天,明理挺辛苦的。也正好,孝儒和明理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也该聚聚了,让他们哥俩喝两盅。”

    侯张氏揉揉肚子,卡吧咔吧嘴,没说什么。

    从素花带着从素妙,在屋前屋后藏猫猫。

    俩人忙活完,眼看太阳也下山了,可侯明理还没回来。

    “唵?咋还没回来呢,这段路,仨时辰了,也该差不多弄个来回了吧。”包逸仙给从素花喂完奶,把她放在炕上,唠叨了一句。

    “盎,再等等吧,应该没事的。”侯张氏嘴上说着,心里却打起了鼓。

    “要不,让文武带着文彪,出营子迎迎他?”包逸仙试探着说,“这年头胡子多,猍歹也多,就怕走摸黑路呀。”

    “盎,不用,再等等吧。”侯张氏说。

    又等了半个时辰,从四皇上也从小药房里过来了,见侯明理还没回来,皱了一下眉头,说:“盎,我到路上去迎迎他去!”说着就往外走。

    侯张氏追出来说:“盎,等等,你别一个人去,把俩炮手带上吧。”

    田殿阁和季凤轩听说后答应着出来,紧跟着从四皇上出了营子。

    刚出营子东头,他们就听见咣当咣当的车马声。

    走进一看,正是侯明理,大家赶紧帮忙把车弄到从家大院里。

    田殿阁和季凤轩接过马车,一个卸车,一个去喂马。

    从四皇上和侯明理进了屋。

    侯张氏看见,问:“咋这么晚才回来呀,让大家这个等呀!”

    “盎,可别提了,半道被一伙人拦下来了。”

    侯明理边脱身上的皮袄边讲述回来时遇到的惊险经历。

    侯明理把佐佐木和那个警察送到粮捕府,就赶紧往回返。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卡山了(日落时分)。

    他赶着车,越走越黑,心里多少有些发毛(忐忑)。

    路过鹿圈子沟门的时候,突然从沟里蹿出一群人,拦住了侯明理的去路。

    “吁——”侯明理刹住车闸,心想,完了,遇到胡子了。

    这群人也不说话,抢过马车就往鹿圈子沟里赶。

    侯明理在后面跟着央求:“盎,各位老大,各位老大,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碰碰码,报报蔓(通个姓名,交个朋友)。你看这马车是东家的,我就是个车老板,把马车弄丢了,回去也没法和东家交代呀,我也赔不起呀!就求求各位老大,放过我吧。”

    “盎,放过你?”有两个人过来把侯明理绑起来,拉扯到一棵树下,绑在树上。

    一个是头头模样的人来到侯明理面前说:“盎,想让往们放过你,晚了!你和日本鬼子勾搭连环的(串通一气),甘心当汉奸,你说往们能放过你吗?今儿个也让你死个明白,就安心上西天吧!往们就是义勇军锄奸队的!专门宰日本鬼子走狗的!”

    “唵?!我,没和日本鬼子呼搭(跟在身后交往)呀!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侯明理辩白说,“我,我咋能和日本鬼子打咧咧呢(干不正经的事)?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呀,咋能当走狗呢!”

    “盎,还跟我装,是吧?”头头把刀架到侯明理的脖子上说,“你今个儿拉着个满洲警察和一个日本鬼子,在大西沟川到处跑,你当往们都是瞎子吗?”

    “盎,那,那是他们逼我送他们回粮捕府的呀,他们是抓我劳工呀!谁愿意送他们呀,白坐车不给钱不说,闹不好还挨收拾,谁愿意呀!”侯明理有点急眼。

    “不愿意?”头头把刀放下来,问,“那,那个日本鬼子去下地嘎哈去了?”

    “盎,抓人呀!”侯明理就一五一十地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