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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小公主就怒气冲冲转身出了屋,往马厩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等胤禟匆匆安抚了有德两句,再去追时,人已经出了门一路往宫中飞驰了。
骑术精湛的嘿,硬是让九爷连个背影都没抓着。
无奈间,胤禟只能命人传信给各位兄弟们与嫂子们、宫中几位娘娘,尽可能多地,给好侄女拉几个援军。
而他自己则继续往宫中方向疾驰。
想着尽可能地,把人拦在宫门之外。就,就算闹腾到御前,也得想好了对策,别凭着一股怒火蛮干啊!
可惜他不知道,敏敏才刚出门,就碰到了自家阿玛,并当场给他表演了个嚎啕大哭。
胤禔既心疼爱女,又气那起子倭寇果然见财起意。
直接把爱女抱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接着一勒缰绳,父女俩就绝尘而去。汗血宝马加上直亲王精湛的骑术,胤禟要是能追上才出了鬼呢。
而且除了速度外,两人还有身份上的差异。
胤禔身为亲王,救驾有功、战功彪炳。早早就得了皇父特许,可以在紫禁城骑马坐轿。
除了因避嫌故,不能自由出入后宫外,其余地方皆可。只他牢记着福晋梦境,不肯恃宠生娇,等闲未用过罢了。
胤禟这个贝勒虽也有这殊荣,但必须遵守从东华门入宫必须从景运门下马,自西华门而来到隆宗门下马的规矩,不得有任何逾越。
两相比较之下,可不又差了一大截?
所以,等胤禟气喘吁吁终于到达乾清宫时。就看着皇阿玛跟太子脸色铁青,大哥脸红脖子粗的。好侄女……
好侄女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眼睛都哭红了!
胤禟心里一疼,赶紧双膝跪地:“皇阿玛,商队此番损失巨大,敏敏也是心疼。若有什么不当之语,还请皇阿玛瞧着孩子小、骤然遇事儿的份上多多见谅。”
“都是儿子急功近利,小瞧了倭寇凶残与胆量……”
敏敏急冲冲过来捂嘴:“皇玛法,您别听九叔胡言乱语才是真的呢。商队交易顺利,满载而归,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规划没有错!天津往高句丽、济州岛一带最是方便快捷。而高句丽也一直仰慕中原文化,喜欢咱们的丝绸、陶瓷等。”
“遭遇倭寇之前,此次也确实收获颇丰。我们不能因贼匪无耻,就自责反省,甚至因噎废食,生生断了已经开拓好的财路……”
小公主侃侃而谈,有理有据。
听得胤禟冷汗淋漓。
生怕皇阿玛不但不听劝,还觉得前头开海的举动过于冒失,转眼间又给严严实实地封了去。
倒是胤禔昂头,一脸的与有荣焉:“好丫头,不愧是本王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不错,倭寇无耻,出兵剿了就是。哪有因为起子匪类,放弃大好商途的道理?”
“嗯嗯嗯,阿玛说得对极了。”敏敏认同点头:“作为苦主,福敏就是来请求朝廷庇护的。还请圣明天子派兵肃清沿途倭寇,保证咱们商行之厄运不再在大清海贸上重演。”
“对得起朝廷养兵千日,也对得住我等行商缴纳的高额赋税。”
二十税一呢!
她们前前后后交了那么许多钱,没有收税时积极迅猛,不落下哪怕一丝一毫。到商家遭受损失时,朝廷却袖手旁观的道理吧?
所以……
康熙震惊:“因为福敏你跟老九的商船被劫掠,你们父女俩快马进宫,要朕发兵倭子国?”
“错!”敏敏小手轻晃:“是为保护咱们大清好商贾顺利海贸,积极剿匪。当然,若那倭国全民皆匪。都借着地利之便,欺辱咱们大清子民。那么咱们作为□□上国,也不是不能教他们学个乖。”
“就像当初,皇玛法您御驾亲征,领着阿玛跟几位叔叔狠狠教训了策妄阿拉布坦那厮一样。”
“百姓只有拍手称快,奔走相告,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强大而又安全的国度。史官也都大书特书,只叹纸短情长,写不尽皇玛法英明神武……”
这丫头,这丫头,也未免太过大胆了吧?
真以为皇阿玛是那等被吹捧两句就飘飘然,脑门一热就轻启战端的无道君王么?!
咳咳,谁知道呢。
反正胤禟是懵了,接到他信儿赶来驰援的兄长弟弟们越来越多。连后宫都送了好几波汤水,几位嫂子们也都求见。每个人都为敏敏那个冲动丫头揪心不已,偏她没事人儿似的坚持给皇阿玛画饼。
从出兵剿匪比劳民伤财往木兰围场折腾,更能锻炼八旗兵马战斗力开始。
逐样列举出兵好处。
锻炼兵力,扬我国威。用咱们大清剩余的物资转运到世界各地,赚取来源源不断的钱财,丰富百姓腰包与大清国库。
“国库充实了,各项利国利民却因为过于耗财而无奈搁浅的举措就能顺利实施了。”
“皇玛法想要往木兰建行宫、小汤山建行宫的,也不用瞧御史言官们的脸色。不用多用两道膳食、多换几件衣裳都怕引起奢靡之风。”
“百姓们手头宽裕了,就必然会建房、娶妻、生娃,送孩子们学文习武。如此,人口与人才都有了。最重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人心思安。谁还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搞什么反清复明呢?”
谁都盼着越来越好,谁会想不开打破现有的美好,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朝不保夕的曾经啊!
当然,前明那些个皇族、显要的遗脉除外。
不过那些毕竟是少数。
如沧海一粟,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见康熙还默然不语,敏敏还放出了大招儿:“皇玛法,您说过的。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故而,不得对其有稍许好颜色。”
“如今那起子卑贱之人都舞到了您最最疼爱的乖孙女头上,您还能忍住不帮孙女出气么?”
哈哈哈!
康熙大乐:“出出出,咱们敏敏都这么努力说服朕了。朕若再无动于衷,哪儿还堪配做乖孙女的好皇玛法?保清啊,你不是早有就近在天津卫招募水师锻炼海军之意,并为此几度上书么?”
“之前朕皆以实际尚未成熟给拒了,如今,时机倒像是成熟了。”
胤禔闻言大喜,立即跪地:“皇阿玛英明,儿子这就回去收拾细软带着福晋跟两个女儿往天津卫。不把水师训练的所向披靡,儿子绝不回来!不过……”
直亲王谄笑:“您知道的,儿子就旱鸭子一个。空有雄心大志,却对水军训练之法知之不详,皇阿玛给赏个好人儿呗?已故靖海侯施琅的六子,施世骠。他一直随在靖海侯身侧,有经验亦有能力,上次随征策妄阿拉布坦也表现不俗。”
把人一顿夸后,胤禔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皇阿玛。
康熙:!!!
“你小子要人也就算了,拖家带口是为何?朕是要你训练水师,不是让你们举家迁徙到天津卫的。”还把他两个乖孙女都带去,呵呵。
胤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进行到这儿了,但有一点很明确:敏敏不能走!
否则天津与京城路远迢迢,他们的生意肯定得受到毁灭性打击。
那两条船,他们都已经损失惨重了。还有后续的人员抚恤,重新整修、购买船只等。想想就头皮发麻,可不能让大哥再雪上加霜了。
胤禔态度坚决:“此一去,少说一两年,多说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儿子膝下只得这么两女,自然要带在身边仔细教养。”
“而且,再过几年,她们姐妹俩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儿子不在身边,如何为她们把关?”
康熙原本就舍不得两个孙女,现在胤禔这么一说,好么,立即在不舍之外又加了万千不放心。于是长袖一挥:“此事再无前例,亦无可能。”
“两个孩子留于宫中,由朕亲自教养,你大可放心。时候不早,你跪安吧。”
胤禔:!!!
就很无奈地瞧着正午十分的日头,久久不语。一步一步,特别沉重地往延禧宫方向。
看他这样,惠妃心里就一咯噔:“儿啊,老九派人传信,只说是让本宫想法子帮敏敏求情。却不知那孩子究竟如何,你皇阿玛又是怎么个态度?该不会……”
眼见着自家额娘脸色都变了,胤禔赶紧出言安抚:“额娘莫急,敏敏没事儿。是九弟胆小,唯恐她胡言乱语惹恼了皇阿玛。所以才四处传信,以防万一。”
“真的?”
胤禔把当事人往过一拽:“喏,人就在这儿,您若不信,亲自拷问便是。”
敏敏笑嘻嘻给惠妃拍背:“是是是,是九叔太仔细了些。惹得阖宫震动,好像孙女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实际上,敏敏,敏敏是正义之举为民请命。”
呵呵。
入宫之前就已经大体了解过事情起因的伊凤屈指,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还为民请命呢,你这小心眼儿,分明是咽不下这口气,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开拓的市场,还恐倭寇再来。”
“索性釜底抽薪,试图煽动你皇玛法派人出兵,剿灭沿途倭寇海盗等,好让你能安安心心挣大钱。”
敏敏嘿笑:“果然,生我者额娘,知我者也是额娘啊!”
“我可是大清福敏公主,抚远大将军的女儿。知难而退,因噎废食可不是我的风格。我啊,非得把敌人打得魂飞胆丧,让他们望风而逃。宁可饿死、冻死,也绝不敢对我的船队再有任何觊觎之心……”
“而且,敏敏,敏敏成功地说服了皇玛法哟~”
伊凤一整个呆住,愣愣地看着胤禔:“她,她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假!”
“那你怎么还……”
“还紧皱着头,哭丧着脸,活像本宫要不治了似的?”惠妃皱眉,抢在儿媳妇前面问出心中所想。
呸呸呸呸!
一家四口齐齐呸了声:“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额娘/玛嬷,可得有点子禁忌,不好什么话都拿过来就说的。”
被批评的惠妃眉眼含笑:“好好好,听你们的。胤禔啊,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何故板脸啊?”
胤禔点头,细说了商船被劫,损失惨重。
自家小女儿怒不可遏,哭哭啼啼往宫中策马飞奔。他恰逢其会,直接宫中纵马以最快速度将人带进昭仁殿。
九弟忐忑,唯恐小女儿年幼气盛,公道没讨来,倒惹怒了皇阿玛。心急之下,就着人将能托付的人,都给托付了个遍。
就怕好侄女儿有个什么万一,连帮忙说项的人都没有。而且,进得宫中就主动跪地请罪,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所以……
胤禔颔首:“九弟笨是笨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叔叔。敏敏与他一道,爷倒还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将他这话听了个全乎的胤禟一脸复杂:“如此,弟弟还该感谢大哥喽?”
胤禔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原本,爷是打量着一家四口齐往天津卫的。”
“别呀,弟弟和敏敏那么大的摊子……贸然停手,得损失多少呢?”
“无妨,咱们一家四口个个都有俸禄。皇阿玛皇恩浩荡,还直接赐了爷亲王双俸。一年两万两俸银,两万斛禄米。虽不如你们那生意日进斗金,但胜在稳妥。”
“你大嫂那儿还有不少产业,也都是挣钱的好买卖。咱们家呀,还真不缺银子使。”
实在不行,爷还能往乾清宫化缘。
胤禟虽不知道凡尔赛是怎么回事,但确确实实被凡了一脸。
那感觉,跟空腹吃了几斤山楂糕一样。
酸到无以言表。
偏还得忍着恶心赔小心:“是是是,大哥说得是。您跟大嫂各有成就,固然用不着敏敏小小年纪辛勤养家。但难得敏敏有这样的天赋与爱好不是么孩子为了确保海运顺利,都不惜求到皇阿玛面前了。您就抬抬手,别阻碍她梦想呗。”
对此,敏敏很难不赞同。
气得胤禔跺脚:“即便这代价是你这破丫头必须留在京城,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都瞧不见阿玛跟额娘?”
“怎么可能?!”敏敏震惊:“祖制不许皇子皇孙擅自离京,可没说公主吧?天津卫离京城不过两百多里罢了,早起快马出发顺着那水泥官路跑,都不带耽搁陪您跟额娘用午膳的。”
“女儿努力跟皇玛法撒娇,保证旬日之内至少与您跟额娘见两次面好不好?”
“不好。”
□□脆利落拒绝的敏敏无奈,只能向自家额娘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这次直亲王特别坚定,谁劝都不为所动。咬准儿了要带妻女一道赴任,说如此才能不两地悬心,专心投入水军组建与训练。
气得康熙咬牙,直接釜底抽薪:“行啊!既然你这般恋家,就在府上好生待着。天津水师,朕派别个去就是。”
硬的不行,胤禔赶紧换成感情牌:“那,那谁不恋家呢?儿子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终这一生,也就这么两滴骨血。自然爱若生命,不愿与她们分别,错过她们成长。唯恐她们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哪怕丝毫委屈……”
他这伤,这子嗣问题是康熙心头一道疤,提起来就隐隐作痛。
愧疚到无以复加。
让一代帝王迅速缓和了脸色:“你啊,也未免太过小心了些。在宫中,朕跟你额娘的眼皮子底下,谁能给她们委屈?谁又敢给她们委屈?”
“可,可能儿子终究不舍吧。到底……”
“行行行,朕不与你说,只让两个孩子自己做决定。”在康熙眼里,珠珠整日里如饥似渴地学习,定然舍不得离开京城、离开她的师傅团们。
而敏敏呢,又满脑子生意经,一心想当大清的女陶朱公。好容易磨着他开了海禁,又刚从海贸里尝着甜头也吃了大亏。正摩拳擦掌着呢,肯定也不乐意去天津卫。
最后的结果啊,还得是伊尔根觉罗氏舍不得俩孩子留下来,好大儿自己往天津卫。
结果……
敏敏确实选择留下,珠珠却表示要追随阿玛额娘:“只要孙女有心,在哪儿都能勤学苦读。但在阿玛额娘面前尽孝的事儿,却非要就近不可。皇玛法您知道的,孙女的阿玛您儿子虽然素日里懒散,连上朝点卯都是能躲就躲,兵部那边也时常告假。”
“但到了真章时,却是个废寝忘食的。还脾气暴躁,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根本劝不住,连额娘都多次无功而返。也就孙女跟敏敏劝着,阿玛才肯按时就寝与用膳。”
豆蔻少女眉眼含笑,真诚而又坚定。
情愿放下曾万千波折才拜来的师傅们,离开繁华京城,毅然决然地跟随阿玛额娘往天津卫。
只这份孝心,就让康熙动容:“好孩子,你既如此选择,玛法也不拦着你。只是天津卫那边到底不如京城,你若不适应,就随时回京城来。喜欢住延禧宫住延禧宫,不喜欢就住公主所。皇玛法亲自指点你,保证你的生活只会比你阿玛额娘在京的时候好。”
珠珠谢过他的厚爱,然后坚定自己的选择。
于是,一家四口分做两处。胤禔带着爱妻与长女赴天津卫,次女留在京中代父母尽孝。
兵贵神速。
决定好一家子去留后,胤禔就想马上往天津。
可惜被他皇帝老子强硬镇压。
说横竖如今天寒地冻,天津港都结了冰。去了也不能即刻操持,不如留在京中好生过个年。也让伊尔根觉罗氏好生安排下府中事物,手头上的产业等。
然而……
胤禔前脚答应,后脚就开始要人、要钱、要武备。
虽说圣命是让他组建天津水师营,以司保护大清商船,肃清海上航道之职。但也不能让他真一穷二白,从头做起吧?
施世骠得到位。
优秀兵卒也该早早着手挑选,还有上好的船只、成熟的舵手。
适合在船上运载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的火炮等。
数来数去,直亲王直接狮子大开口:“皇玛法不如把戴梓跟他那帮人也给了儿子吧!儿子把人带到天津去,让他实地勘测、研究,做出更适合的武器来。”
康熙没好气地瞪他:“你是想搬空朕的养心殿造办处?”
是的。
戴梓前头虽然被撵去辽东捡松子儿,但再度回来后成果频频。早就用实力让康熙忘了前头那些个小不满,一路重用、重用再重用,如今俨然是养心殿造办处不可或缺的主力之一了。
“嘿嘿,为了肃清海贸航线,宣咱们大清国威。您那养心殿造办处就算空个一年半载,也是物有所值啊!”
胤禔痞笑,四下瞧了瞧,见偌大昭仁殿里只有他们父子与太子,果断抛出诱饵:“儿子没率过水军,但从征噶尔丹,拜抚远大将军征策妄阿拉布坦。这些大捷可都是儿子擅战的明证,此去天津啊,儿子必然会以最快速度把水军组建好。”
“那倭子国若识趣还则罢了,否则的话……儿子愿为咱们大清再添一省!”
霎时,康熙的呼吸都重了。哪个帝王能抗拒开疆拓土之功呢?
至少,刚成功打下准噶尔汗国,为大清添一新疆。被朝野争相称颂,注定万古流芳的他不能。不过好大儿已经贵为亲王,圣宠不绝,再有军权、掌握火器……
康熙倒是相信他,却不得不考虑太子的感受。
结果胤礽比他还放心呢:“皇阿玛,您就答应大哥吧。那戴梓本也是他极力主张调回来的啊,若不是大哥慧眼,戴家满门都还在辽东捡松子呢……”
至于说怀疑,不放心……
“大哥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儿子可不敢起这等亵渎的念头。若,若万一,大哥真有此念?”胤礽哈哈大乐,给出了个震惊康熙他们爷孙三代的答案:“若大哥真有这个念头,且坦诚说出的话,儿子愿意退位让贤,先让大哥为大清辛苦几年。等大哥百年后,再来出兄终弟及或者伯终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