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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若影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与她平素无怨近日无仇的刑部尚书裴川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用刑,却原来这一切都是柳蔚在搞鬼,或者说柳蔚和裴川暗地早已勾结。
“像!真是像!简直一模一样。”柳蔚走到若影跟前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
若影很清楚他指的像是什么,抿了抿唇,拧眉冷冷瞪着他。
“难怪把三爷迷得神魂颠倒不分雌雄。”柳蔚唾弃地冷嗤,“就凭你这张脸,就该死。钋”
“哦?柳尚书这话说得当真让人糊涂了,什么样的脸是该生,什么样的脸是该死的?”若影艰难地勾起一抹弧度。
柳蔚眸色一眯:“本官不与你多费唇舌,你害得本官的孙儿端郡王小小年纪命丧黄泉,难道你还指望自己能生?”
“生也好,死也罢,我只知做事问心无愧。”若影眸色一深抬眼看向柳蔚,“柳尚书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又何不回去问问贵千金,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让端郡王命丧黄泉的真正凶手又是何人?让她扪心自问。罴”
柳蔚闻言面部一阵抽搐,蓦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怒问:“死到临头还在满口胡言,难不成你想说是靖王妃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这种鬼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若影被他掐得顿时呼吸一阵困难,面部由白变红,痛苦不堪,但是从柳蔚的神色中可以判断,他对于柳毓璃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就算是知道,恐怕也只是知道莫云廉其实是莫逸萧的孩子,并非是莫逸风的。
“有的人做得出……我又如何说不出口?即使今日冤死在此处,我……问心无愧!”若影断断续续地说着,感觉仿若就只剩一口气在。
柳蔚面色一白,看着她的眼神,他的心一阵慌乱,指尖微颤地离开她的脖子,眼底全是难以置信。
然而就在须臾之后,他突然低低一笑,抬眸看向若影道:“本官也不与你多费唇舌,你还是尽快招了吧,是不是三爷为了已故的靖王侧妃才会命你这么做的?若是当真如此,你如实招供,本官定不会为难于你。”
若影蓦地心头一怔,抬眸错愕地看向柳蔚,愣忡顷刻,很快恢复如常。
果然如她所料,柳蔚早就知道了莫云廉是莫逸萧的孩子,而他因为被莫逸风夺去了大半兵权而心有不甘,所以开始帮衬深爱他女儿的莫逸萧。
啪!
又是一声重重的皮鞭声,蓦地拉回了若影的思绪,也痛得她晕厥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若影感觉脸上突然袭来一阵冰凉,身子上也被凉意所覆盖,头昏昏沉沉,根本无法睁眼,可是须臾之后,又是一阵凉意袭来,她感觉鼻子里也被彻底灌满了水,呛得她吃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被泼了水,显得狼狈不堪。可是身上被皮鞭所造成的伤泛着阵阵巨疼,哪怕她再如何隐忍,也难忍现在全身泛起的痛意。
“怎么样?盐水的滋味不好受吧?若是你再不如实招工,本官可不会客气地只对你用盐水了。”柳蔚警告道。
若影抬眼看向他一旁的刑具,身上一阵发寒,可是,柳蔚一心要将莫逸风置于万劫不复之境,她又如何能让他如愿?莫逸风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何能让他的大计毁在她的口中?可是,若不招供,恐怕她会活得比死还难受,看着这些刑具,她心里很清楚。
然而即使想到了这些,她却依然没有照柳蔚所言,缓缓移开视线看向黑暗的最深处:“柳尚书,你当真想好了要给我用这些刑罚吗?等三爷回来了之后若是追究起来,我现在身上的伤你倒可以让裴尚书背黑锅,可是后面的刑罚,你要将黑锅丢给谁背?”
裴川一听立即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本官可没有给你泼盐水。”
柳蔚眉眼一瞪,若影轻笑:“是啊……裴尚书没有,可是……柳尚书当真也这么认为吗?”
“闭嘴!休想在这里挑事!”柳蔚冷哼道,“本官与裴尚书在此是奉了皇上的圣谕,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乖乖从实招供,本官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
若影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疼着,就算儿时至今的训练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痛不欲生,可是,就算是将她折磨致死又如何?她本是因他而来,如今为他而死,亦是死得其所,希望来生……不复相见,他能早遇良缘。
见若影迟迟不开口,柳蔚显然失去了耐性,扬手又重重给了她两鞭子:“说不说?是不是三爷命你这么做的?快说!”
若影疼得几乎咬碎了银牙,却始终不吭一声,直到昏死过去后又被盐水泼醒,来而往复,身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终是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他……他是不是死了?”裴川顿时慌了神。
柳蔚上前探了探若影的鼻息,冷哼道:“命还真硬。”
裴川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若是安无影死了,咱们跟皇上也难以交代。”
“怕什么,是皇上让你我审问他,根本就是有心要让他丧命,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柳蔚睨了若影一眼后冷哼道。
裴川拧了拧眉仍是担忧:“皇上虽然有这个意图,可是毕竟没有明言,只是让咱们去问清楚是否有同党,或者有否幕后黑手,可是柳尚书你刚才……”
他刚才一直问是否是莫逸风指使,意图再明显不过。
“你怕了?”柳蔚漠然睨了他一眼冷声问。
裴川支吾着低垂了眉眼:“安无影毕竟是三爷的人,若是被三爷知晓你我如此逼供的话……”
“三爷要三日后才回来,那个时候……安无影还有命活着吗?到时候你我就说他在牢中为了保护幕后黑手而自尽了不就了解了?到时候皇上只会怀疑当真有幕后黑手,或者那个人就是三爷也说不定。”
裴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噤了声,只是垂眸间拧眉思忖。
“好了,别想了,给他上药,免得太早死了,明日还有一天的时间审问,你我可以慢慢审。”柳蔚眸色骤寒。
害死了他的孙子,谁也别想好过。
裴川抿了抿唇,终是应声,在柳蔚走后,他命人替若影松绑后送入了牢房,而后让狱卒给她上药,而他终是不敢离开,就担心若影被这么折磨后咽下了那口气,即使柳蔚不担心,他还是心中忐忑。
可是谁料,就在狱卒给若影上药之时,突然急匆匆地跑到裴川跟前耳语了一句,裴川吓得脸色骤然泛白,立即跑去牢里看个究竟。
当他看见破烂的外衫被揭开后里面那件被鲜血染红的束身衣时,指尖骤然一颤,急忙道:“快,快去禀报皇上。”
“是!”狱卒道。
“等等。”裴川一想不对,“你看好犯人,给她盖件衣裳,本官去禀报皇上。”
裴川行色匆匆,几度差点跌倒。若是那个安谦然是女儿身,就很可能是死而复生的靖王侧妃,若是如此,靖王对安无影百般纵容也就能解释得通了,可是……他刚才竟是对靖王侧妃用刑,若是被莫逸风知晓,怕是他要尸骨无存了。
德阳宫
安谦然脸色铁青地站在园子内,等着正在饮茶的德妃给个答案,而德妃却并没有要管他的意思,这也让安谦然恨不得上前去掐着她的脖子。
“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眼看着要到关闭宫门的时辰,安谦然显然没了耐心,他担心自己只要晚一个时辰,若影就多一分危险。
听说玄帝已经派人去审问若影,而且还是柳蔚和裴川两个人,柳蔚因为自己女儿和外孙之事一定会迁怒于若影,而裴川又是和柳蔚称兄道弟,他担心若影早已遭到了毒手。
德妃见一向沉稳的弟弟突然对自己大吼,顿时醋意横生:“歉然,那安无影究竟是你什么人,要让你这么紧张?别告诉我是你弟弟,你有没有兄弟,难道我还不清楚?”
安谦然抿了抿唇拧眉道:“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把她救出来,当初你让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承诺?廉儿的命都没了,你还要让我兑现什么承诺?”德妃话音淡淡,听不出一丝悲戚。
安谦然勾唇一笑:“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德妃心头猛然一撞,抬眸看向他,那平静无波的黑眸让她总是忍不住心悸,缓缓起身走向他,微微勾唇伸手点了点他的左胸口,话语轻柔:“果然,你还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气息缓缓喷洒在他的脸上,极尽暧昧。
安谦然缓缓抬手将她推开:“我不过是朝着阴暗的方向去想,没想到还真是猜对了你的想法。”
德妃脸色微变,却稍纵即逝,抬眼一脸楚楚可怜地说道:“难道现在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安谦然弹了弹左胸口被她触碰的衣衫漫不经心道。
“不是这样的!”德妃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柳毓璃根本配不上老四,所以才不希望老四娶她,若是有廉儿那孩子在,老四一定不会放弃柳毓璃,所以我才希望没有廉儿,更何况廉儿生了那种病,也医治不好了不是吗?”
见安谦然不说话,德妃突然又温婉笑起,语气中带着一抹撒娇:“歉然,你难得入宫陪我到现在,不如进去坐坐,今夜皇上是不会来了。”
安谦然脸色一沉,他早已料到了德妃撤下了所有宫人的目的,可是他实在太担心若影,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她。
德妃弯眉低笑,伸手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我姐弟许久都没有秉烛夜谈了,今夜……”
安谦然漠然将手从她手心抽离,随后负于身后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德妃笑容一敛:“难道你不想救她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若是安谦然今夜不陪她,那么她便不会帮着忙。
安谦然的面容棱角骤然生硬起来:“德妃娘娘,请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德妃苦笑,“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是那个最疼你最爱你的女人,难道你到现在都感觉不到吗?”
“愚弟多谢姐姐多年来的照顾和体恤。”安谦然微微颔首,语气平淡而疏离。
德妃闻言笑出了声,走到他跟前抬眼看向他:“姐姐?你还是只将我当作你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亲姐弟,你为什么始终只愿意将我当作你姐姐?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
安谦然退后一步移开视线。
当初正是因为他发现了她对他的真是感情,这才迫使他说了狠话,而她也顺利进入了皇宫成了玄帝的嫔妃,如今更是被玄帝宠惯后宫,可是没想到她的心里竟然还存着那一分念想。
看着他的冷漠,德妃心里很难接受,紧了紧指尖道:“我看那安无影是去得出不得了了,谋害王爷之子皇上之孙,这个罪可不小。”
“是吗?”安谦然见她死不悔改,冷声一笑,俯身缓声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端郡王当初并不是医治不好,而是你在倚竹园安插了眼线,在他的药中下了一味毒。”
德妃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踉跄了一步抬眸看向他,满眼的难以置信:“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当初的药渣我还留着一份,端郡王是死于水痘还是死于毒药,就看德妃娘娘的决定了。”安谦然眸色一寒。
原本德妃不提及方才的龌龊想法,他还没想起她下毒一事。今日一直因为若影被抓而让他头脑一片混乱,来求德妃相助,她却一直借故拖延,他又无可奈何,如今看到她阴狠的一面,他蓦地想起了那件事情,便也显得胸有成竹了。
天牢
安谦然拿着德妃的令牌一路来到关押若影的牢房,当他看见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若影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影儿……”安谦然将若影从地上抱起,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衣衫,更是背脊发凉。
她方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一天的功夫,竟是成了这般模样。
狱卒东张西望了一番后转身走到安谦然跟前道:“安公子,你可要快些,裴大人已经去找皇上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
他并不知晓安谦然和德妃的关系,只因他手中持着德妃的令牌,所以也不敢怠慢。
“知道了。”安谦然的太阳穴突突猛跳,这一切若是玄帝的意思,那么若影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狱卒看了看他,伸手从腰间取出一瓶药:“这是裴大人命我给安护卫上的药,只是刚才看见安护卫竟然……”狱卒顿了顿,将药塞入安谦然手中,“看来安公子和安护卫关系匪浅,那这药还是安公子给安护卫上的好。”
既然已经知道了安无影是女儿身,他也不便给她上药。
安谦然看了看狱卒,果真是天子脚下,连狱卒都是精挑细选,若是此事放到寻常衙门之中,怕是若影早已名节不保了。
看着狱卒离开,安谦然解开了若影的一身血衣,刚才已经让他难以想象,当血衣揭开后,他感觉自己瞬间忘记了呼吸。
若影的伤很深,手中的这药虽然能够止血,却不能治愈伤口,若是再这样过几天,怕是若影就没命了,而她现在的伤,即使是男子也怕是难以熬过去,而她却还在挣扎着留下一口气在。
“影儿,你不能有事啊。”安谦然发现自己此时说出口的话竟是带着颤抖。
若影的束身衣已经被皮鞭抽得破败不堪,里面更是血肉模糊。他将药撒在她裂开的口子上,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心猛然抽痛,上好药,他将那件血衣紧紧地将她裹住,又将方才盖在她身上的囚衣套在她身上裹住那具颤抖的身子,他竟是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她颤抖起来。
许是药的作用让若影缓缓恢复了神智,当她看见安谦然的那一刻,她先是一怔,而后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天牢内,急忙伸手推他:“你来做什么?快出去……快出去……”
她气若游丝,就连推拒他的手到最后都顺着他的胸膛缓缓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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