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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丞抓着钱袋扫了她们一眼,见她们虽楚楚可怜,但眼眸的深处是一股狡黠的笑。这类看似弱小,实则善于伪装的人往往更加危险。他深谙其道,因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他将钱塞了回去,直白地讲:“你们口中的蛇很危险,我犯不着为了这点钱冒险。”
他又指着学宫说:“那里倒有许多不知世间险恶的雏儿,你们不妨去碰碰运气。”
黄衣姑娘沉吟了一下,难掩着失望,曲膝拜了万福,才恹恹地拉着青衣的同伴走开。
“姐姐,要不我...?...”青衣女孩细语说。
黄衣姑娘立即喝止她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是断然不会推你下火坑的。咱们再找找,兴许有人会愿意呢。这爷也说了,学宫里还有不少新来的弟子,保不齐有大英雄的人物愿意替咱俩走一遭。”
青衣女孩停下脚步,苦着脸说:“北极岛里哪有什么大英雄?就算有,是咱们家奴瞎逛就能遇到的么?已经苦苦找了四天,你别忘了李总管早上的话,今天再不去白蛇那打扫,他就要送咱们进神兽山的三娘娘山。那...?...那咱们姐弟二人可...?...可真没了命了。”
“她”说完流了几滴清泪。
王右丞见这青衣家奴尖尖的脸蛋上生着一双桃花眼,眼角缀着一粒泪痣,垂目伤心的样子让人不禁要爱怜“她”一番。这样肤白若雪,娇柔似花的人儿居然是个男的?
偏他声线低脆,宛如女孩说话般握着黄衣姑娘的手恳求起来:“黄莺姐姐,你让我舍了身子去吧。我听人说了,不过是被那李总管...?...”
叫黄莺的姑娘捂着他的嘴说:“青书弟弟,我决不会把你送到李总管的房间受他折磨、欺负的。”
她又强笑着道:“我早有计较,你在神宫上等着,我一人下去给那白蛇清理尾巴。”
青书扑簌簌地掉泪,比小乔儿还美上一分,摇着头说:“别人都说那白蛇昏睡了200年才苏醒,已饿的要吃人。你下去不是白白送死么?那李总管还能比它更可怕?不过是一晚上的事,他已暗示清楚,我陪了他,他就点别人去打扫。”
“你说什么浑话?!”黄莺气道,“你从他床上下来,以后还怎么抬脸做人?你就是这么单纯,以为他日后就不会再逼你就范了?他就是要你做他的面首,做他发泄的玩意儿!”
青书颤着身子咬牙道:“我以后就做他的玩意又如何?总比你做那白蛇嘴里的肉强!”
黄莺甩了他一巴掌,仍忍着泪说:“我宁拼着玉碎,也不让你做出下贱的事来!”说着便往神宫深处跑去。
青书见她跑了,跺着脚也着急跟上。
王右丞站地不远,听地十分清楚。
摩柯允谷在眼里问:“什么叫面首?”
“就是男妾、男宠。”
摩柯允谷恶心地说:“那李总管肯定是一丑陋的大老娘们,要强迫这如美人儿的家伙做拼头,修炼一出‘采阳补阴’。”
王右丞体内剑气已远超二阶灵气,如一只无声的小猫远远地跟着那二人,“是‘采阳补阳’,李总管八成是个男人。”
摩柯允谷连声“呸呸呸”,简直要把去年的饭吐出来。
黄莺与青书在神宫大殿间跑地飞快,王右丞倒是第一次来这神宫,回廊百转千回中差点跟丢了。
见二人穿过了不下20座宫殿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王右丞藏在暗处心道:“这北极神宫可真大。”
摩柯允谷说:“你不是不愿意帮她们么,还闲地蛋疼跟着干嘛。”
是啊,跟着干嘛?不过是觉得她们可怜,身上有点当初自己要饭的影子。但他又不想做大英雄,所以还有什么理由要继续跟着?或许是看不惯有人非要把本就可怜的人心底最后的那点光也要夺去而已。
黄莺与青书又争吵了起来。
“我说请徒儿吃顿午饭,人却没了,原来躲在这里看美女。”
耳边香气如兰,小乔儿如一只蝴蝶立在一株红枫上,正凝望着青书的脸蛋,“这个狐媚子倒是好看,难怪你这小流氓要...?...”
王右丞吓了一跳,悄声说:“他是个男人。”
“哈?”小乔儿吃了一惊,立即被王右丞扯在身边蹲下。
“小乔儿老师,你怎么无声无息跟个鬼一样。你跟着我干嘛呢?”王右丞问。
小乔儿捶了他一拳道:“他真是个男的啊?”
原来学堂只上半天课,如今已经下学了,众弟子在北极学宫的食堂吃过饭便可回自己门派里继续修炼。小乔儿体内迷情毒素还未清除,远远看见王右丞跟着一美丽的女家奴,心中有点不开心,于是跟了过来。她灵力修为又远超王右丞,有心算无心,自然落地无声。
她看着青书婀娜的身段,不等王右丞开口,就指着他说:“你该不会有什么断袖之好吧?!”
王右丞跟她已熟络不少,遂捏着她腮帮子说:“再瞎说,我就放出话来,说你有脚臭!”
小乔儿又一拳将他打翻在地,斥道:“你胡说!你再闻闻!”忽想起女孩的脚怎么能轻易让人摸,又脸红起来。
不远处黄莺不顾青书阻挠,又往神宫深处跑去。
王右丞赶紧跟过去,见后面的宫殿、角楼和回廊深深迷宫,遂对小乔儿道:“我没有断袖之好,但有人有。我担心跟丢了,你要有兴趣就与我一起来吧。”
小乔儿岿然不动,说:“原来是想让我带路。我看还是算了吧,省的跑出了汗,我的脚就更臭了。”
王右丞见那二人早没了踪迹,怕青书被什么李总管得手,只好说:“好老师,你的鞋袜最香了,我刚才差点就要亲一口你的小脚呢。”
“没个正经!”小乔儿抓起他一个纵身跳在了刚才青书与黄莺站着的宫殿前,她缓缓走了进去。
王右丞跟她进来,见宫殿上有一匾额“尚食局”。入了大殿,仍是四个立着标牌的回廊,分别通向“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几个偏殿。尚食局里许多青书打扮的家奴在匆匆行走,见了小乔儿纷纷拜礼。又有一管事模样的家奴,弓着身子来到她身边,与她说了通问安的话。
小乔儿说:“桑虫上师命我来检查你们是否在用心做学宫的饭菜。我与这小跟班随处走走,你且忙去吧。”
那管事立即哈着腰,扶她走了两步并塞了一袋北极币在小乔儿袖中,才后退着走开。
王右丞见她明目张胆地捞钱,小声问:“小乔老师,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人人见你都这么恭敬,还给你送礼呢?”
小乔儿洋洋得意带他往后殿走,笑着说:“这尚食局就是北极神宫的厨房,专门给神宫里的各个大殿做饭。我可是本届入门弟子的纪律委员,有专折奏事之权。岛内对你们这届灵童很是看重,我随便挑几个学宫饭菜的毛病,那人就要丢了这个有油水的职位。”
王右丞恍然大悟。
后殿里早有六个家奴丫头在等候,见二人来了,毕恭毕敬地引他们上了二楼靠步廊的雅间。雅间里四冷八热的珍馐美味摆在桌上,另有葡萄美酒盛在一夜光壶中。
家奴退下,王右丞立即夹了一筷,只觉口中流香四溢,自己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菜。
小乔儿不过简单吃了些,捏着夜光杯喝酒,说:“你怎么不催我带你找那俩家奴呢?我这样漫不经心,坏了你的事,你不生气?”
王右丞狼吞虎咽着酒菜,含糊不清地道:“我信你,你自有妙法。”
“哈哈,那我真没有可怎么办?”
“嗝...?...嗝...?...”王右丞打着饱嗝,接过小乔儿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才说:“管他们死活,跟你在这里快活更好。”
他自知小乔儿贪玩儿,怎么会放过看“断袖”的戏,故意这么说。
小乔儿与他对饮一杯,笑道:“这顿饭200个北极币,那你把这份‘快活’的钱交了吧。”
王右丞一口酒差点喷在她脸上,连忙又倒了两杯,说:“师傅,咱俩喝个交杯,要不就算了吧。”
他们还未成年,偷喝了一壶酒,已有些意乱情迷。
小乔儿红着脸举起手来,与他手腕相交,鼻息相闻地喝了一杯交杯酒。对望了一眼后,都觉得有趣,二人呵呵地笑起来。
步廊下的庭院里有二人牵着手走出去,正是青书与黄莺。
“她们原来是这尚食局的杂役,中午还要在这里干活,然后才能溜出去。原来师傅你已满盘算准了。”王右丞酒酣耳热,说话有些迟钝。
小乔儿眼神迷离地自夸说:“那是当然啦,我可是稷下的甲级弟子,北极岛的明日之星,聪明的紧呢!”
她浑身绵软,慢慢地道:“我忘记了一件事,这琼浆玉液葡萄酒酒劲很大,平日里师傅只让喝一杯。”
说完就醉倒在了地毯上。
王右丞一脸黑线,头脑已然不济,“你特喵地不早说...?...”他醉醺醺地倒在椅子上,昏昏睡去。
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
掌灯时分,尚食局的家奴点燃了琉璃灯,小乔儿才悠悠转醒。体内的火之灵力已将酒精消化掉,她此时神清气爽,看着仍在呼呼大睡的王右丞,心中想到:“白日里,总觉得脑中思维被人蒙上了一层薄纱,凡遇到与他相关的事都悸动不已,才做出在这里醉酒的事。不过酣醉以后,这层白纱便没了,灵台空净如初。”
她不知道的是,灵力在分解酒的时候,将她体内的迷情毒素也一道消化掉了,她感情和认识再不受什么束缚了。
回想起与王右丞白天时候的场景,她顿时懊恼,“平白让这家伙占了我好多便宜!”
胸口冰冰凉凉,她摸出来蓝色的扳指,自怨道:“我怎么这样没羞没臊,一点也不矜持”。当下扯下扳指就想扔掉,又犹豫了一下重新戴好,才一脚踹在了王右丞脸上。
王右丞流着鼻血痛醒,迷糊着说:“小乔儿老师,你能别动不动就打我。名师之恩,诚过于天地。你恩情没有,拳脚相加倒是不断。”
小乔儿本在恼他与自己亲亲我我,此时听他说话倒觉得很有趣,狡辩道:“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我不严苛一些,你怎么成长呢?”
她平时都是被稷下火院的长辈“之乎者也”地说教,现在自己装模作样地说了两句,说完便忍俊不禁地哈哈笑起来。
王右丞对她没有暧昧的想法,也察觉不出迷情毒素失去了效力,被她打骂也不反感。他看着窗外淡淡的夜色和北极神宫的灯海,大叫起来:
“啊,啊,啊!糟糕了啊,都这个时候了,不知道那青书和黄莺去哪里了。”
他急地团团转,扒着步廊的窗子四处张望,当然是看不到二人的影子。
没了毒素的控制,小乔儿对他兴趣大减。本想就此散了,见他焦虑万分又有些好奇,问:“不过是看断袖的热闹而已,她们又不是只今天断袖,明天再来不是一样的么。”
王右丞将偷听到的对话告诉了她,说:“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这会八成要被糟蹋了。”
小乔儿对青书的事兴趣了了,但北极神宫的地下有一条白蛇妖,让她很震惊。
“我常来这边,怎么从未听说白蛇妖的事?而且还是是半人半妖。我很少去野外结界,还没见过野生的妖怪。”她摩拳擦掌,从袖中抽出一张传送符说,“我们现在去瞧瞧。”
王右丞问:“传送符?你要传送到哪里去?”
小乔儿拉着他念道:“带我去李福来总管处。”
没有白色的烟雾,没有爆响,没有突然失重的感觉。王右丞眼中一花,浑身轻飘飘地站在了一屋顶上。
“这就是高级货的传送符么?”王右丞心里艳羡极了。
脚下是一座别致的小院,院内一株高高的石榴树上挂着十几盏小灯,树下站着一个人。他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袄。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须,正一手捏着一面目清秀的女孩下巴,另一只手在那女孩裙下游走摸索。
小乔儿满眼嫌弃,指着他小声道:“这人就是北极神宫李总管,北极当铺的丙级弟子,想不到居然如此龌龊。”
王右丞疑说:“这人不像有断袖之好,不是这个李总管吧,是不是传送错了。”
“北极神宫六个总管里就他姓李,肯定不会错。也许他男女通吃呢?”小乔儿低声说。
那女孩被摸的咯咯发笑,扭着腰躲开李总管亲来的嘴,头发挂在了石榴枝上。乌亮的秀发被勾在树上,光溜溜的头露了出来,如一个小沙弥。
王右丞与小乔儿一起惊说:“原来是个穿着裙装的男孩!”
光头男孩惊声说:“李郎,这个树好讨厌,又刮掉了奴家的头发。”
李总管搂过他,在漂亮的脸蛋上嘬了一口,粗声说:“乖宝儿,我明天把它砍了给你出气。”
“为何是明日,不是今晚?李郎你不疼我了。”男孩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说。
李总管摸出一肚兜来说:“看我命人给宝儿你新做的。这可是冰蝉丝的,最贴你这白嫩的肌肤。我这样还不疼你么?”
他忽然又怒道:“现在神宫里的家奴手脚越来越不干净了,我本来还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给你,白天却被不知哪个狗贼小偷给摸走了!你先拿着这个,待会穿给我看。我改天再给你买更好的玩意。”
男孩欢喜地拿过肚兜在身上比划,又叹了口气说:“可怜我福薄,穿着它又如何。一代新人换旧人,等你把那叫青书的收在房中。所谓衣不如新,你哪里还能想起我?”
李总管粗犷的大手捏着他的腰笑道:“原来你吃醋喽。那青书死活不从,今天一天也没见到人,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不过你放心,他哪里比得了宝儿你的温柔似水呢。”
“信你才怪”,光头男孩伏在他身上说。
王右丞心说:“原来青书和黄莺还没来这里,这一下午她俩去哪了?是去另求别人了,还是干脆给那白蛇清扫去了。”
小乔儿在他耳边说:“净看这样的脏东西,今晚若还没好戏看,明天我再揍你这个徒儿。”
这时庭院的月亮门里走来两个人,来人面如皎月正是青书。
李总管急忙推开那光头男孩,直勾勾地看着他。
青书看了二人,踟蹰在门下,却被一只手推进了院子。黄莺一脸笑意地拉着他走到树下。
“你先回去吧”,李总管对那光头男孩说。
“我不嘛,李郎!”光头男孩拽着他的衣角娇声连连。
李总管竖起三叉黄须,厉声道:“滚!”
光头男孩满脸委屈,收好肚兜悻悻地跑了出去。
黄莺笑说:“李总管,我们来了。”
李总管仿佛要把青书吃进肚子,也不看她,就说:“让你们下午回话,怎么现在才来?”
青书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唯唯诺诺地说:“我们碰到了,碰到了一个怪...?...”
黄莺却打断他道:“遇到个大陆上的同乡,多说了会话。又给我这兄弟说了一下午的话,才敢来见您。”
王右丞见她脸上一直挂着笑,而且不像是装的,低声说:“不过一下午,她怎么像换了个人。”
李总管“哦”了声,“那结果呢,爷我等的着实不耐烦。你们今晚必须做个决定,是去给那白蛇妖打扫,还是...?...”说着他摸了摸青书的手。
青书吓得缩着身子,这让李总管更想怜爱他。
黄莺拍手笑着说:“今晚我弟弟就不回去了,由大总管好好教他规矩。”
青书听着,浑身筛抖。
李总管见好事已成,朗声大笑:“甚好、甚好!你们放心跟着我,保你俩以后吃香喝辣的。”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搂青书,却被黄莺伸手拦住。
“你还要干嘛?”
黄莺说:“大总管,我这兄弟还有个要求。”
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王右丞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
“她...?...她怎么和师术人,和荒寺里的木偶笑的一模一样!”王右丞大惊,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