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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甄洛兰已经疯了。
因为,她竟然伸手,从那坛子里抓了一把雪白的骨灰出来。接着对着那堆灰柔声说道:“老公,今天是你的回魂夜,我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你都能看到吗?”
说着,她把手轻轻移到湖面,随着小船的摆动,她将手掌轻轻打开了。
月光下,我看见那些白色的粉末落进了湖水中。
随后,甄洛兰又抓了一把,将它们再次洒进了水中。
一边撒着骨灰,甄洛兰一边对我说道:“沈江淮你知道吗?我老公是今天早上才火化的,我看着他的身体被推进炉子里的,当时我没哭,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以为自己应该嚎啕大哭的,可我摸了一下我的眼睛,一点儿眼泪也没有。”
我抓着船沿,感觉波浪越来越大。
我觉得非常奇怪,明明现在已经没有风了,为什么这快艇晃动的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了?
而另一边,甄洛兰继续说着:“我今天才发现,原来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费南天死了,我是很难过,但是一想到他再也不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心里竟然有些得意。”
甄洛兰的样子,又可怜又让人害怕。
我想了一下,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费总不在了,你应该过好接下来的生活才对,一切都会过去的,想想你跟孩子……”
“孩子……”
我的这话,还真的提醒到了甄洛兰似的。
只见她扭头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的儿子已经十三岁了,肚子里这个,我估计是个女儿,她还不到三个月,可是她还没出生,就没有爸爸了,你说她是不是太可怜了?”
我嗯了一声:“孩子确实是可怜,但是你是她的妈妈,你要坚强啊,如果你出事儿了,孩子们就更没办法活下去了。”
甄洛兰的精神状况,我怀疑已经是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看来这中年丧夫的打击对她确实是不小。
所以在对甄洛兰说话的时候,我也是用了尽量温和的语气。
“你只要好好的,孩子们的将来就有希望,你想想他们现在已经没了爸爸,生活已经非常艰难了,如果过你再不好好替他们着想,那他们多可怜啊。”
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一点儿作用,甄洛兰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只见她盯着我说道:“对啊,我是他们的妈妈,我得为他们想好退路。要不然,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太可怜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你说对吧?”
见她的观念似乎扭转回来了,我心里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甄洛兰不再说什么,她将坛子里的骨灰一点点继续往水里洒。不多时,整个儿坛子都洒了个底朝天。
甄洛兰朝坛子里面望了一下后,又将坛子也一下子扔进了湖底。
那圆乎乎的坛子,在水面打了几个转后,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冒了些气泡出来,随后就沉入了湖底。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真是挺心疼那些住在别墅区的人。
好不容易买了个南山市最贵的豪宅,结果自己的房子外面,倒成了坟场。
甄洛兰扔掉了手里的东西后,连同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也一并丢进了湖里。对着湖面轻轻拍了拍手,她把手上最后的那一点儿粉尘也弄走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湖面也终于回归了平静。
见终于重新正常了,我也舒了一口气。甄洛兰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之后将那张纸巾,也扔进了湖水里。
我盯着那张纸巾,只见它渐渐吸饱了水,之后一点点又沉入了水里。
湖面变得很安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甄洛兰冲我又笑了一笑:“不好意思沈江淮,这是费南天的意愿,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执行了。”
“他的吩咐?”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甄洛兰。
只听她说:“没错,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亲口跟我说过,他喜欢这湖面的风景,他说如果人死后,也能继续在这样的地方生活,那就太美好了。”
我说:“所以,你才把他的骨灰,洒进这湖里的?”
甄洛兰嗯了一声:“对啊,我丈夫的话,我一向都是听的,所以,这最后的一次,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说着,甄洛兰又重新坐回了方向盘旁边。
只见她扭头,对刚才洒骨灰的地方说了一声:“老公,我走了,今天晚上你要是想来找我,我就等着你……”
说到这里,她又低了低头:“如果,你要去找别的女人,我也不会怪你,只要你高兴就行了。”
说完这话,她重新启动了快艇。
快艇继续行驶在水面,我扭头看向刚才呆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那湖中心的地方,好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正把周围的一切往里面带着……
很快,快艇到了湖心的一栋别墅跟前。
只见甄洛兰麻利地停好了快艇,下船后,她对我说:“今天是我老公的头七,我虽然刚才送走他了,但现在得回去给他烧点儿纸钱,要是方便的话,你跟我一起吧?”
我听了这话,又感到了一阵寒意。
心想,这女人到底怎么了,吓起人来怎么还没完没了。
可表面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我点点头:“行吧,不管怎么说,我跟费南天也算是相识一场,你有什么需要都提出来吧,我陪你就是了。”
女人见我答应了,扭头就往别墅那边走去。
一个人站在湖边,我有些冷。
赶紧跟着她进了别墅,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因为我发现,这别墅里的温度,竟然比外面还要低。
只听甄洛兰说道:“家里燃气费欠费了,燃气公司断了我家的燃气,所以地暖现在用不了了。”
听了这话,我挺意外。
甄洛兰这是什么意思啊,燃气欠费被停止使用,这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甄洛兰这样的家庭上,费南天虽然不在了,但大船烂掉了还有三千钉啊?
就在我忍不住想问什么的时候,甄洛兰打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费南天的遗像。
别墅里的灯光很微弱,映照在费南天的脸上,更加的神秘。
我低头看着费南天,他也看着我,脸上的笑容,非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