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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格岱钦翻脸比翻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车程,他就像是完全忘了刚才酒醉失态后所发生的种种,奴才们拿着杌子迎他下马时,他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王爷相儿,如果不是小猴儿不经意间瞥见他黝黑的脸上那一抹绝非来自酒意的潮红,她几乎怀疑丫的根本是装醉占她便宜。
“喂,不急在一时,要么先歇会儿去。”
小猴儿跟在僧格岱钦身后,颇为虚伪的道,她其实心里巴不得他日夜操劳,为她作牛作马,不是她奴役人过瘾,而是当前形式真的是刻不容缓。
掰手指头算一算,在归化已经停留小半个月了,期间阿克敦自千方传回三次塘报,形式并不乐观,尽管说传出去,大军十万,威风凛凛,可这之军队有多散漫凌乱,只有自己人最为清楚。
僧格岱钦在做的事,不仅是重要,而是重中之重。
什么石家军,什么修庙建祠,如果这一仗败了,那纵是历代史官都姓石,也写不出一本像样的家谱来。
尽管……
她此一行的目的更多是为谷子,现在又多了四断,可石家也好,平乱也好,她是不能不考虑的。
这是那厮心中的江山,就是她心中的天下。
正想着,才迈进了门槛子的僧格岱钦忽然止了步,一个愣神,小猴儿撞在他的肩头上,竟撞的一个趔趄。
僧格岱钦及时拉住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笑非笑,“与我说话,非要这么客套么?”
被看穿了心思,小猴儿非但不尴尬,反是大方的嘿嘿干笑道,“既然你知道我这是客套,那就该做嘛做嘛去吧。”小猴儿拍拍自个儿肩头,“再怎么着我这便宜你不能白占是吧。”
僧格岱钦失笑,揉揉小猴儿的脑袋瓜儿,“什么也亏不得你这猴精儿。”
小猴儿呲牙乐乐,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心中却道:这动手动脚的是没完了怎么着?
……
却说小猴儿下午没什么事儿,便也随僧格岱钦去校场走上一走,到底是她的兵,就算她不甚明白,也总不能屁都不懂。
春日下午的校场,骄阳甚烈,肆无忌惮的照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长姐,你怎么来了?”石墩儿从不远处迎来,有段日子没怎么见,这小子道是精壮了不少,也黑了不少,那双总是躲着她的眼神儿,也大方的看着她,煞是精神。
小猴儿拍拍他看上去就结实不少的手臂,不吝的夸赞他,“小子,不错么,这还有个爷们儿样儿。”
石墩儿脸一红,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看看僧格岱钦,又看看猴子,嘿嘿笑着,“还不是多仗王爷教习。”
“呦,这忽悠人的本事都学会了哈。”小猴儿侧目,瞄瞄僧格岱钦,扁嘴儿点头,“不错,早知道你有这驯人的本事,我早把这小子丢给你多好。”
僧格岱钦笑笑,忽的附耳低声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儿子我教我更好。”
“……”
小猴儿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遛弯儿了,换作平时,她必是好损他一番,可今时今日此刻此地,僧格岱钦就是她活爹。
惹不起,躲不起。
小猴儿嘿嘿笑笑,无比之干巴巴。
正巧这时有人来报,僧格岱钦给石墩儿递了个眼神,石墩儿立马板直了腰板,背手踱步到那人跟前,表情严肃,还真有几分将军的样子。
“什么事,说吧。”
“禀将军,祁县冯家来人投军!人头五百整!”
“什么?五百?”
不只石墩儿错愕,就连僧格岱钦的眉头都不免挑了挑。
征兵已有十日,乡里乡邻携手来报最多不过三五十,五百余人出自一家……还真真儿是头一次见。
“这冯家是嘛来头?”问话的是小猴儿,她就算不明白征兵的事,也能从僧格岱钦和石墩儿脸上瞧出一二。
“回大小姐,据来投军的人说,是个土生土长的乡绅,家中也有人捐了官,好像是个征仕郎吧……”
“一个祁县的小小七品官,怎会有如此多的家奴?”僧格岱钦又问。
“回王爷,据说不是家奴,而都是亲戚眷属,说是朝廷有难,为官署者自当效力。”
听罢,石墩儿道:“想来八成是为了讨好咱们家,升升那芝麻绿豆大的官吧。”
“别说,这家人还真豁得出去,为了个门楣,一窝子亲戚都来充军了,还真当上阵打仗是来闹着玩的不成?”
石墩儿自顾做着判断,却见一旁的石猴子剜了他一眼,顿觉心生委屈,他说错什么了么……
却听僧格岱钦又问:“来的可是有长有少?有虚有弱?”
“不,瞧着都还算壮实,庄稼人模样儿,实实在在的,苗子不错。”
都还算壮实……
这一回,僧格岱钦不说话了,兹低着头搓着手指,像是在琢磨什么。
好半晌之后,他才抬头,跟小猴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却见那猴儿嘴角咧了咧笑笑,便知她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遂不做声响的道:“先将其全数录入,没有本王的允许,这五百人不得散编。”
“不散编?”石墩儿费解了,“王爷,咱们不是要改制强军么?如此亲眷五百人整编的话,可是一整个营啊,如此一来,这营是姓石的,还是姓冯的啊?”
石墩儿话才说完,却见长姐又剜了他一眼,越发委屈起来,他到底哪儿说错了啊?
石墩儿甚是委屈,然也没人给他解这疑惑,彼时小猴儿和僧格岱钦已经退到帐中,且吩咐任何不得打扰。
遂二人在帐中究竟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
又过了两日,投军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半月,原不过七万兵马,竟已接近十万余众。
这人多了,嘴就多了,嘴多了,胃就多了。
尽管此一程粮钱备的不少,可姑且不说自筹建军粮草全部要自出,兹说活脱脱多了几万张嘴,光是吃饭,也足矣捉襟见肘。
银子,小猴儿急需银子。
自那日之后,她第一次召见涂尘。
“大人一想这么多日,可是想出什么良策?”掰手指头算算,距上次一别,也三日有余,期间这老家伙不曾找过她一次。
据小猴儿指派去伺候他的丫头回禀说:“老先生成日除了吃饭如厕,便再不曾出过房门,奴才好奇趴窗探过几次,每每老先生不是看书就是跟自个儿下棋,瞧着好闲适的样子呢。”
闲适?
这话儿奴才说说,小猴儿可不这么想。
可不么?
婆娘孙子还都跟她手里生死未卜呢,丫哪儿来的闲工夫闲适?
嘛下棋,嘛看书,想来都不过是寻些办法罢了。
果不其然,这老家伙不负她所望。
“老朽有一良策,必能收了那祁晋为所用,不知姑姑能否准许。”
“且说无妨。”小猴儿甩了个矫情吧啦的词,用人朝前,与这老头儿,她还尚算客气的。
然却见那瘦不拉几的老头背一佝偻,头一摇,“此计不可说,说了,便不灵了。”
“大人这是故弄玄虚不成?”小猴儿笑笑,年轻的脸上丝毫不显稚嫩,那眉,那眼,处处写着老道。
涂尘又是一揖,“老朽不敢,这一点,姑姑该是最清楚不过。”
也是,他婆娘孙儿都跟在她手上,他又能做什么文章呢?
在者说,小猴儿虽是个凡事疑三分的人,可用人之处,却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遂小猴儿噙笑问道:“大人确定此计可成?”
涂尘颔首,诺道:“十之九成。”
“为时多久?你该知道,如今形式,粮台之事已等不得。”
涂尘再次颔首,“快则五日,慢则十日。”
五日……十日……
小猴儿心中默算,半晌点头,朗声道:“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
三月底,京郊迎来一场春雨。
这场春雨来的即是奇怪,非但昼夜不分的下了三日,且雨丝急而钝,与往年的绵密不同,每一根雨丝都像极了一把刀,扎在人们的身上,心上。
很疼,冰凉刺骨。
“公主,奴才给您把帘子放下吧,雨水打在身上寒凉,咱们这才出了京城,若是着了凉伤风可就受罪了。”丫头阿彩不无担心的说着,然那被称为公主的人,却像是全然没听到一般,依旧动也不动的看着窗外,任由雨丝打在睫毛上,她却依旧双眼呆滞,全无神气。
阿彩不由得叹了口气,替这个伺候了不到十日的主子难过,也替自己难过。
可不?
她一个无亲无故的丫头陪嫁到那么远的番帮都不知哭上几日了,更别提年纪这样小的公主了。
她在宫中听说过的,她阿玛失踪了,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额娘,一个长的跟她一样好看,甚至比她还要美上许多的额娘。
常听好多人说那二福晋疯得厉害,可阿彩不觉得,她到现在还记得,离京的那日,那个追着和亲仪仗哭着跑了两条街的绝美女子。
那天很多人都哭了,阿彩也哭了。
只有公主没哭。
可是老天哭了。
“哎……”阿彩叹了口气,不再打帘子的主意,转身去给炉子加上些炭火。
那上好的炭火燃的旺旺的,一点儿噼里啪啦声都没有,凡事稍进来的雨丝打在上面,嘶嘶拉拉的冒着小股子的白烟。
阿彩被呛的连连咳嗽,这动静儿到底是吵到了外面,不一会儿车舆一沉,帘子便被掀开。
见来人那被雨丝打的极为立体阳刚的俊脸,阿彩不由脸一红,抓了帕子便过去,“大人淋成这样,可是要感冒的。”
那人一躲,只道:“不用麻烦了。”而后便看向那个从始至终一动也不动的小女子。
见她一身华服已被打湿半身,不由蹙眉朝阿彩怒道:“公主糊涂,你也糊涂么!若是着了凉——”
“关你什么事?”
乌布里终于转过头,毫无生机的眼神再看向那张黝黑的俊脸时,竟染上一丝愠怒。
“精卫,你算老几?本宫堂堂大清公主的丫头什么时候轮的着你来责骂?”
“公主,大人也是——”
“也是什么?”乌布里冷笑,极美的小脸儿上是与年纪全然不相符的漠然,“关心本宫?还是怕本宫万一生了病,不能如期到达,他没法儿交差?”
“也是,听说太后要给石敢修庙了,等庙一建成,某人的丈人可就要做秦侩之流了,介时可是躲不过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趁这个时候,不表表忠心升升官,下一回,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阿彩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公主对精卫大人心里有恨,可那天好多人都是看见的啊,如果精卫大人不绑了二福晋给她送回去,谁知道她会一直追出多远啊。
精卫大人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阿彩钳着炭火,感受着这二人间远比炭火更旺的火气,什么也做不得。
“天冷,别着了凉,你也不小了,小事上任性,大事上糊涂不得。”
最终,精卫还是丢下了这一句话,转身出去。(..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