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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酸酸唧唧许多回,在说书的瘪卡几欲脱肛之时,今儿终于茅塞顿开,于是乎心情大好!
来来来,咱开篇先来一嗓子——
曲木煨直终必弯,
养狼当犬看家难,
墨染鸬鹚黑不久,
粉图的乌鸦白不坚,
密浸黄莲终必苦,
强摘的瓜果不能甜,
闲事总得闲人做,
哪有忙人做神仙!
列为看官问了,嘿,咱七爷儿和猴儿正闹心着呢,你这说书的怎么又扯上闲篇儿了!
诶,您先别焦别躁别恼,且听我掰上一掰。
此回咱从‘闲人’说起,何为闲人?
(盐吃多了,齁着了?)
滚蛋,您别跟介儿捣乱,咱今儿说的闲人正是咱七爷是也。
(诶,这又打哪儿说起啊?)
且听我拐回去说——
咱上回书说到那星星月亮马车里,十多个人攒一堆儿前往热河,小猴儿是掉了崽子初醒,她那时候不知道,那天晚上月亮之所以如此圆亮,全因那天是中秋节。
要说这中秋节,可是我国人的大节,从古至今,哪个皇上都是弄的热热闹闹的,又是祭天,又是家宴,怎一个团圆了得?
保酆帝自是也不例外,虽说人在围场,却也张罗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宴,是彩绸结蓬,五色迷乱,宫灯装点,火树银花,说不出的富贵庄严,你说这明明热热闹闹的日子,偏生给这两大不痛快堵了心眼子。
您问了,哪两大不痛快?
这其一,祭完上天后,这保酆帝自个儿提了不痛快,“自十年前归化老六不知所踪起,朕已关内关外寻了十余年,而今便是朕不愿相信他已遭遇了不测,可……。哎……朕不愿吾儿魂荡四野,终其一生,总归是要有个家……老七,即日起,待你与宝星的婚事张罗完了,你便着手去修你六哥的陵寝吧。”
这话儿说完,想必诸位也明白这第二个堵跟何处添来,却说自那日延珏当众忤逆保酆帝挨了一巴掌后,保酆帝还真是嘛都没再说,彼时众人也都分分暗叹,呦喂,这皇帝果真宠这老疙瘩,如此这般,还没什么实质的惩罚!
可不,只瞧瞧今儿,保酆帝再度没事儿人似的提起这与那漠北格格的婚事,是几个意思?
说穿了,压根就是跟那七爷儿说,‘儿子,你老爹我权当你那日的话是年轻不懂事儿,今儿我这儿把局子给你扭过来,脸子都撇给你,你可给我好好粘补粘补。’
按理说这老爹儿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可您听咱七爷儿怎么说?
“儿臣自幼与六哥情同手足,虽十年之久,可儿臣今日心中仍痛如新丧,有如断足,既如此,何来心思谈婚论嫁?”
呦喂,我说七爷儿,您没瞧见你爹的脸都绿了么!
谁知道瞧见没瞧见,反正老七他压根儿没抬头,这时候那也瞧不出听的蒙古格格还翻儿了,噙着眼泪指着延珏的鼻子,骂了一句:“睿亲王,你辱人太甚!”
接着就上前来跪下跟皇上哭诉:“皇伯伯!我毛伊罕嫁猪嫁狗嫁牛嫁马,上庙里当姑子!我也不嫁他!”
这下好了,保酆帝那张老脸一下给这些孩子们又扯了个稀巴烂,这凡事有一没二,他可是真怒了,也不顾一旁的婉莹哭着跪求,延璋延玮延琛同跪求饶,直接一嗓子下旨,发朱谕革其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同时免去一切职务,只允许他在内廷行走,甚至连给老六修坟的事儿都权权交给老四,接着一嗓子,“滚!别让我看见你这逆子!”
于是乎,关公走麦城,咱老七领着媳妇儿骑驴去了避暑山庄。
这下,终于暂时不用担心他爹在动手动他媳妇儿了,可这同时,他也成了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了。
延珏遭罚,可给老大老四乐坏了,便是一口一个‘老七年幼不懂事,阿玛您别恼了。’之类的虚情假意求情,可那牙根儿里头的大牙乐的呦,恨不得挤出个屁动静儿来。
道是给婉莹和延璋急坏了,可这皇上油锅正开着,谁敢往下浇盆热水,那还不得炸开锅了,于是便是心中有万匹野马奔腾,也只能消停受着。
皇上能瞧见上头的,瞧不见下头的,便是如今延珏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落水狗,精卫也肯定是走哪儿跟哪儿的,让众人捋着胡子念叨的是,那折了半条腿的阿克敦竟也跟着他了,其实阿灵敖拦了,可阿克敦也是逆子一名,压根儿没听,直接跟兄弟走了,给兄弟壮胆儿去了!
他这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便是七爷失势,他阿克敦仍是当年他那哈哈珠子跟屁虫,他的势永远是七爷儿的势!他这举动,直接让精卫对他刮目相看,呦呵,果真,咱纨绔子弟也是有血性的!
呵,要不都说,那富贵的时候莫谈情意,落魄之时才见真章,这下在咱老七历经人生第一个波澜时,可算把这人情冷暖瞧了个里外明白。
好勒,咱这说了这些爷们儿,接着扯回咱小猴儿那娘们儿。
我见有得看官叹了,嗬,如今因她一人之家仇,把老七折腾成这孙子样儿,咱小猴儿爷肯定自责不已了吧!
(要是我,上吊咬舌也是不够掩埋愧疚的啊!)
诶,那是你,不是咱猴儿爷儿。
都说这人鬼畜六道,道道有自个儿的门道,愧疚呢,咱小猴儿有,自责呢,咱小猴儿也有,可你要说咬舌,上吊,嘿,那门儿都没有~
咱小猴儿爷谁啊,那可是蒙古包子里钻出来,天津卫混大的!
您别瞧什么孔子,老子成日这转儿那转儿的教你怎么做人,怎么活,要搁我看,若论这‘活’字,咱天津卫的老百姓才算悟出正道了。
咱天津卫的老百姓,他过日子,就讲究一‘哏儿’,您别小瞧这哏儿,这当中可是有它的大智慧。
他们跟天哏儿,跟地哏儿,跟人逗哏儿,跟命运也哏儿。
就这么说吧,要是咱天津卫的人走路没走好,摔沟儿里了,那不叫倒霉,咱管那叫“老头儿钻被窝儿”,咱拍拍屁股,哈哈一笑,哪儿摔的,跟哪儿爬,赶路才是正事儿,您冲那泥坑犯横他没用!
要不说咱猴儿,当年若是一不小心走到了江南落地安家,没准儿这年头儿就跟哪个花船上对月吟诗,叹息往已呢,可如今她吃了十年天津卫码头的小鱼儿,那性子可就真真儿随了咱九河下梢的天津卫了。
这不,人家掉崽子,坐月子,哭天抹泪儿,跳大神祭祖的,她做月子,是磕了瓜子儿,吃花生儿,不减斤两也就罢了,还偏偏长了一圈儿腰肉,直给她那倒霉爷们儿延珏气的天天哼哼:“你这娘们儿到底有心没心?!”
咋能没心呢?
没心咋喘气儿不是,她那心里头揣的事儿多着呢,她是跟他老子有仇,跟果齐司浑有仇,可她跟自个儿的嘴和胃没仇啊!
再说了,谁让婉姨安排谁伺候不成,偏的安排那邓昌贵呢!
那邓昌贵可是在天津卫混过的,别的什么伺候的好不好暂且不说,他可是有一手的好厨艺,就他那一道‘贴饼子熬小鱼儿’,可是给小猴儿的五脏庙祭好了,打从撇了汤碗后,便日日吃,她也不嫌腻。
先前的几天,小猴儿倒也防他几分,毕竟自个儿断了人家祖孙根,可这邓昌贵就跟没那马子事儿似的,是伺候的精心,服侍的妥帖,日日弯腰驼背,处处与人为善,一来二去日子久了,小猴儿这脑袋也懒得围着他转了。
可不,他要是动了她的手脚,他那脑袋不日也得搬家。
您问,为啥?
嘿,这热河行宫不瞎的都瞧见了,那七爷儿对这福晋惯成嘛样儿了!
恁说延珏他给皇上罚了,可这瘦死的骆驼它就是比马大,到底他姓艾新觉罗,就这一姓氏,就能晃瞎一票奴才的眼,所以呢,便是俩闲出屁的两口子,在这行宫的日子,仍然是那叫一个天上人间,神仙干嘛他俩干嘛。
尼了神仙都干嘛捏?
吐仙气儿,闲唠嗑,管管闲事儿,扯扯屁磕儿。
诸如,在从阿克敦那张欠嘴里得知延珏当众拒绝了毛伊罕后,尽管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他这是想惹恼了他那皇帝老子,让他放弃对他的重点培养,可她还是瞪着俩大眼儿灯的眼珠子问了他。
“好好的媳妇儿,咋给推了?”
“本来我也不喜欢。”延珏如是道,彼时手下还剥着瓜子儿,这全是闲时跟这娘们儿染上的臭毛病。
小猴儿眼尖的一把夺过他才剥好的瓜子儿,飞速的丢进嘴里,边嚼着,边问那黑了脸的延珏:“那丫头还挺不错的,为嘛不喜欢?”
延珏翻一白眼儿,“长那么丑谁喜欢?”
“哈,尼了真逗。”小猴儿干笑两声儿,“说的跟你没丑媳妇儿似的。”当然,她这话儿肯定说的是那舒玉,要说那舒玉的模样儿,跟那丑格格真可谓是一个不分轩轾。
延珏作势,哦不,是真敲了猴儿脑袋一记,黑着脸嘟囔,“你以为我乐意娶啊,她不是我奶娘的闺女么!”
“呦呵——”小猴儿揉着脑袋不怕死的接着逗哏儿,“你奶娘家还有黄花大母狗呢,尼了怎么没给安排安排呢?”
“滚蛋!”
介个片段的结局是,小猴儿才梳利索的脑袋,给他揉成了鸡窝。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咱七爷儿也改不了那浑主儿样儿,恁是如今他跟小猴儿可谓是两情相悦,俩颗红心对着咔咔闪,可您要以为这下儿咱猴儿就给捧上天了,那您可就错了。
咱老七对咱猴儿,虽说是关怀有佳,可该收拾的时候,绝对不手软,尤其是打小猴儿躺了三天,能下地,脸上也沾了血色儿之后,那新仇旧恨可就都一块儿来了。
比如她嘛时候开始不来葵水,怎么不找大夫瞧瞧?再比如,拖着个破身子,跟人得瑟的诈个屁马!
再再比如,我不是让你跟着婉姨么,你瞎蹦达什么啊!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个,他儿子是给她折腾没的。
开始小猴儿还噎着气儿,算是成全他一个‘慈父’情怀,可到后来,实在是给他天天嘟囔的耳根子发麻,她到底是受不了的朝他扬了一把花生壳。
“延珏,我说你介心眼子虮子逼大小是不?!都过去的事儿你天天扯嘛啊!你介么天天叨咕着,能给你儿子扯活啊,还是怎么着!”
“嘿,你还有理了!”延珏也翻儿了,扑棱扑棱一身花生壳,抡着拳头就朝小猴儿比划过去,那动作叫一个快,唰的一阵风——
还是停在小猴儿俩对眼儿之前,赌气囊塞的自个儿跟那儿喘粗气,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了猴儿老半天,嘴角一扯,笑的阴阳怪气的瞄了小猴儿挺的倍儿直的‘胸膛’,冒出来一句。
“算了,算了,没没吧,要么就你这么小玩意儿,儿子生了也得饿死。”
嘿!
事关尊严,小猴儿也恼了,喷儿的站了起来,拍拍胸脯!
“放屁,喂你爷俩儿都嫌多!”
……
诸如以上的片段多的不胜枚举,反正这俩闲人各顶一个脑袋,一张嘴,说说笑笑,说升说落了房头的几个太阳,到了半个月后,小猴儿就奇迹般的红通圆润起来,就连伺候她的太医都说:“福晋这身子恢复的可真是快啊!”简直是野兽一般的复原能力啊!
当然,后头这话儿是说书的脑补的,要说起这野兽一般的复原能力,那小猴儿也好,是延珏也好,暂时还都得边儿靠,因为还有一个比这两口子还邪乎。
您问,谁啊?
哦呦,自然是阿克敦啊,要说他那条左腿,可是给那老虎扯的跟那百家被似的,可这不过只过了十日,他竟能半拉好人似的到处乱得瑟了。
当然,那延珏命人打造的‘奢侈拐’他还暂时没用太明白,出行全凭精卫那蛮子似的一张后背。
“我这腿儿断的好,神仙还没当,先多一坐骑~”阿克敦时不时把这话儿挂在嘴上,可恁是精卫脸给他气的黢黑,几次扬言要给他撇地上,却也没真这么干过。
要说从前,小猴儿对延珏这俩跟屁虫,不过是眼缘儿比别人多点儿,可如今这半月相处下来,他们这爷们儿的小圈子,还真让她给掺合了进来。
也是这日子久了,都混的熟了,起先只有小猴儿拿话儿磕打他俩的份儿,到后来,在延珏也越来越没主子样儿的情况下,阿克敦和精卫也开始插科打诨了,尤其是阿克敦那‘京城第一侃爷儿’的那张嘴,一但对上小猴儿那‘卫嘴子’,啧啧,日月失辉也不过如此啊。
彼时小猴儿才恍然大悟,嗬,难怪谷子膈应他膈应的要死,就他那张能给佛屁眼子唠开花儿嘴,她哪儿受的住啊!
几个主子如此没正形儿,道是苦了奴才,多少次,这四个人凑一块儿磕瓜子儿扯闲屁儿是时候,于得水都在一边儿,是边到茶水儿边叹气,您说说,这主子没主子样儿,奴才没奴才样儿的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哪里知道,哪是延珏乐意唠,而是不唠实在是没啥干的啊,咋说?闲呐!
恁说他长这么大也没这么闲过啊,他那肩膀带伤,不敢耍枪弄棍,屋里媳妇儿生病,他又不能走的太远,他不唠嗑扯皮他嘛呀?
最惨的还不是这个,等太阳给熬跑了,月亮出来混天儿的时候,他更惨,咋说?哪个血气方刚的爷们儿抱一娘们儿睡觉,屁都不能干不闹心啊?
恁说咱老七他一双断,对这事儿不是特上心,可他到底也是*凡胎啊!
有一天晚上,实在让他发春似的哼唧给固涌的闹心的猴子翻身问了:“诶,我说你前一段儿不装的人模狗样,挺牛逼的嘛!介咋又跟这儿起上秧子了?”当然,她说的是来时候那路上,他那美其名曰‘爷儿得护着身子,只待秋狝夺魁。’
跟什么人待久了,多少得像点儿什么人,小猴儿跟延珏再一起久了,她那心眼子也跟着缩水了,就这事儿,她可一直记着呢!
“别扯那没用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延珏那动静儿越说越哑,彼时手也不太老实的抓着她的手往下摁。
小猴儿拳头攥的死死的,闷笑的那叫一个缺德,“嘛时候啊,我说你怎么恁贱呢,上赶子不是买卖是不是?”
嘿,延珏那祖宗位上养大的,那听了了这个?!
诶,你还真别说,他还真听了,非但听了,还权当听不见呢,有嘛招儿,这老爷们儿某个时候就这么点儿章程。
他抓着小猴儿的手,跟她耳朵边儿上吹着软气儿,动静儿还多了那么几分诡异的谄媚,“好媳妇儿,好猴儿……快点儿帮帮我……咱还得要儿子呢,这玩意儿跟鸟枪似的,老不用得炸膛……”
“呸!炸你膛的,也不蹦不着我!”小猴儿没良心的继续攥拳头,她现在可相当是一酷吏,她可得把握好机会,问点儿她想不通的事儿。
小猴儿坏心眼儿的伸了手指头扒拉扒拉他,扒拉的他一个哆嗦,她坏笑的跟他耳朵边儿上吹气儿:“咋回事儿,你跟我说明白了,我就赏你一痛快~”
“小犊子,你瞎得瑟不怕事儿大是吧!”延珏咬牙切齿……无奈还是哆嗦。
“嘿,那尼了说不说?”小猴儿坚持的攥着拳头啊~
“……”沉默不过片刻,延珏败下阵来,阴阳怪气的嘟囔着,“我不是就怕你那时候怀孕么!”
“没听懂。”小猴儿蹙眉,摇头。
“上路那些天,阿玛叫我陪他下棋,我才知道他一早就盯上你了。”延珏也没往下说,可小猴儿却也想明白了。
可不?
皇上若是盯上她了,哪怕是能饶她一命,也绝不可能容她所生的崽子啊,更何况他那会儿还有心让延珏继承皇位呢,要是仇人的后人将来再继承了储位,一个不小心再平反了当年的冤案,届时已经归天的保酆帝,想名垂青史那是绝对不能够的啊。
小猴儿脑袋里自顾转着,彼时早已放松的手,全然成了延珏的摆弄物事,等手心一热,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诶,那咱俩以后要是再有咋办?”
“以后再说以后,反正今天不能。”延珏哪还搭理她那个,好不容易得逞,赶快哪儿战哪儿了。
了了之后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延珏可不是那种能容得一个娘们儿骑自个儿脖埂子拉屎的人,晚上猴儿折磨他几分,白天他就都得找她讨回来。
是以白日里,二位闲仙多了一样消遣,美其名曰:“开蒙。”
在小猴儿三次抗拒之下,最终以不准吃肉,只准喝汤的酷刑镇压下,她,从容就范。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叫,性乃迁……”
“狗……你不是说教做人的么,关狗屁事儿!是不是耍我!”
噗——
一旁伺候笔墨的于得水实在受不了的喷了出来,而彼时延珏早就笑岔了气儿,只瞧着俩眼儿瞪的倍儿大的文盲猴儿,笑都找不着调儿了。
咋能蠢成这样儿?
“你肯定耍我!我不学了!”小猴儿也觉得挂不住脸,憋的通红。
延珏笑的实在闹腾,他朝一边儿摆摆手,“于得水,你快点儿告诉告诉她~”
呦,于得水给小猴儿那射钉子的眼睛吓的举步维艰,他哆哆嗦嗦的小声说,“回女主子,此苟非彼狗。”
“那他妈是哪条狗!”小猴儿的脑袋都着火了,延珏则是越笑声儿越大。
“……女主子,您先别恼。”于得水脑门儿都快冒汗了,他忙解释,“这苟的意思,是如果,像咱们常说的,苟非其人……”
“狗当然不是旗人!这他妈词儿骂谁呢!”小猴儿又扬出来一句,直接给延珏的笑穴戳翻了,就跟八百辈子没笑过似的,他捂着肚子,全然没有形象。
小猴儿哪里受的过这窝囊!
笑个屁笑!
不就多吃那么几年墨水儿么!狂屁啊!
“延珏,你也别欺负我没读过书!”小猴儿气的掐腰摆出茶壶状开喝:“没读过书怎么着了?你乐意教我还不乐意学呢!读书有什么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嘛意思!就说牲口都是读书人堆儿里出的!”
当然,小猴儿也就是过过嘴瘾,拉点儿面子回来,事实上她自个儿心里矮那半截儿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她吆喝归吆喝,日日读书写字上,她还是跟自己别了一股子劲儿,学的颇为用功。
只是延珏也并未因此对她多么手下留情,而是变本加厉,考她字的时候,但凡她错了一笔,他就抄着那湖笔在他脸上画一叉,于是乎,每当一次测字下来,小猴儿的脸都是鲜少能瞧见白的地方。
终于有一日,小猴儿被那一脸臭墨弄恼了,彼时恢复的差不多的身子,也是灵活的紧,就在延珏噙着笑贱呲呲搓着下巴的当下,小猴儿忽的一个猴子上树,窜到他身上,俩腿儿攀住他的腰,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一张黑脸往上那么一蹭——
“滚!”延珏爆喝,然彼时只剩下一个脸混儿画的小猴儿,对着同样混儿画的延珏,朗声贱笑。
那笑声直给才推门进屋儿的精卫以及拄拐的阿克敦吓的一楞,彼时瞧见那俩黑脸的两口子,惊的连话都说的结巴了几分。
“……二位……主子,咱那……城隍庙……还去不去了?”
……
热河城隍庙,素有天下第一城隍庙之称。
这个第一,原因很多,但体现在肉眼能瞧见的来说,就是大,有钱,神仙多。
至于为嘛修的这么大,又修在这大清朝的陪都热河,说书的眼光浅薄,咱想着,大抵因为这城隍所供神仙都是这汉人的祖宗神灵,而这满人入关后把这地儿再度一番修缮,多少有天下归心的意思。
自然,皇家规制的城隍庙,即便不用人来人往,也一样是香火鼎盛。
这天天气晴好,也是自打几人回了热河行宫后,延珏吐口允许小猴儿掉崽儿后的第一次见天儿,来这城隍庙是阿克敦的意见,原因异常简单。
拜神?
非也,仅瞧热闹,图新鲜已。
这天可是给小猴儿兴奋坏了,她本来也不是那种能憋住的笼中鸟,这一出来放风,嗬,可好,那嘴咧开后就没怎么合上,到了那城隍庙,就拉着延珏问这问那的,九十几个神仙,几乎是问了个遍,还煞有介事的在关公面前磕了几个头,顺便跟那孔圣人翻了无数个白眼儿。
没办法,她现在实在膈应任何老师派头的人,神也不好使,那一脸膈应的模样儿,只给延珏逗的哈哈乐。
阿克敦的腿脚不方便,拄着拐不一会儿就给那嫩的什么似的手磨出来个泡,到后来实在没招儿,他还是上了精卫的背,几个人在诺大的城隍庙里一转就是一个时辰。
等走到最后,按照江湖规矩,总要去看看那尊最大的城隍神。
那城隍神的神像,呦呵,又怎一个金碧辉煌了得?
然不若别的香客那般虔诚,四人一排,没一个跪的,延珏那是玻罗盖尊贵,不屑跪,而精卫和阿克敦根本是青蛙叠罗儿,姿势不准,唯独小猴儿,仰头盯着那神像怔楞了许久。
瞧这欢实了一天的猴儿这会儿变得这么蔫儿,延珏自是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挪了步子站在她后头,比她高一头的脑袋一耷拉,小声儿问她:“你认识啊,看这么愣神儿?”
“……嗯?”小猴儿半天才反应过来延珏在跟他说话,她仰头,眼睛朝斜上方撇过去,“延珏,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这丫头冷不防这么正经,给延珏弄了个怔楞。
“僧格岱钦是怎么回事儿?”小猴儿并没有拐弯儿。
虽然进的不是一个庙,拜的不是一个神,可如此神像摆在面前,确实让她想起了那个‘虔诚之徒’。
这些日子,小猴儿不提不说,不代表她脑子里不琢磨,怎么说呢?
僧格岱钦确实让她闹心了,她原本信任的人就不多,而僧格岱钦的存在,跟一个亲人在背后捅她一刀,那种感觉差不多。
“你掂着他干什么啊!”延珏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上了她的腰,彼时嘴里开始往出飘醋。
“谁掂着他了,我是问你怎么回事儿!”小猴儿发现有时候真受不了他那心眼子,她扒着他放在他腰间的手,噤噤鼻子。
延珏也回瞪着眼睛,狭长的黑眼儿犹疑的扫射着她。
“他是果齐司浑的义子。”说话的是精卫背上的阿克敦,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俩口子在这儿大眼儿瞪小眼儿下去了。
嘛?
小猴儿基本上是完全愣住的,她其实有想过僧格岱钦会是皇上的人,可……嘛?
他说义子?
“很少有人知道,但他确实私下称他义父。”
“你怎么知道?”小猴儿瞪眼儿扫着阿克敦。
阿克敦一脸得意的弯起了狐狸眼儿,“自然是姑娘们告诉咱的。”
?
嘛姑娘?
小猴儿依然怔楞。
“女主子难道忘了?还是您亲自过府选的人呢。”
“那些官妓?”小猴儿提了嗓子,彼时阿克敦点点头,小猴儿忽的扭头看向延珏,只瞧他一脸‘你自己傻你怪谁’的牛逼哄哄的表情,心中陡然生气一股子忿恨。
妈的,合着她这月余就一井里面瞎几把蹦达的蛤蟆!偏生他们几个都瞧着还跟这儿看热闹!
“拜个屁拜!就你介心眼子,一准儿他妈活到死!”满腹郁闷无数撒气儿的小猴儿恨恨的剜了阿克敦一眼。
彼时瞧着她甩袖子离开的阿克敦委屈的瞅了一眼自家七爷儿。
呦喂,您说他这是得罪谁了啊?
……
便是几人闹了插曲儿,可小猴儿也从来不是糊涂人,自己脑筋断线儿,何来去怪别人?
于是她也不过是跟自个儿生了一会儿闷气儿,又在延珏放下架子哄她两句的当下,不再那么别扭,因为临走的时候,太医嘱咐过,小猴儿如今小产不足月,实在不宜见过多的风,再加之,精卫实在累的是如老牛般气喘,负重难当,于是,简单逛了逛,几人便张罗着回去。
自然,这里是皇家的城隍庙,如延珏一般的皇子一来一往,自是有道长来叩拜相送的。
许多的虚以萎蛇的话自是不能免去,然,让小猴儿没想到的却是,那道长却让一小道从桌上拿来一签筒。
“难得七爷和福晋虔诚,何故如此匆匆,何不抽一只签再走?”
小猴儿唯一的信仰就是饭,她对抽签看挂的事儿并不热衷,可人家老头儿把签筒都放她跟前儿了,她也不至于那么艮,反正不过是晃悠晃悠。
她就随手抽了一根儿。
“敢问福晋要求什么?”那老道有礼的问。
“随便。”小猴儿满不在乎,只挑眉看那拿签的老道的眉心一皱。
“那请恕贫道直言。”
“道长请说。”说话的是延珏,彼时他袖子下的手并不避嫌的拉着小猴儿。
却听那老道说:“福晋所抽这支签,同水雷屯卦,此卦象曰: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福晋求什么自在心,贫道只言,福晋心中便有万难,且不应轻举妄动,万物自有规律,顺时应运,必得偿所愿,欣欣向荣。”
瞧瞧,这卦说的多有理?
简直就戳到小猴儿的心坎儿里去了,这不是正正暗寓着,便是她如今想要报仇,也得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时机不对,做什么都是徒劳。
彼时,小猴儿忽的回头朝延珏翻了个白眼儿笑笑,她才想明白,这几个大老爷们儿今儿为什么跑这儿庙来了。
走出庙门的时候,她贴近延珏低声笑道:“你当我瞎啊,那一筒子签上字儿都是一样的。”
延珏挑眉,不语,全然一副装傻到底的模样儿。
这厮!
都精出花儿来了!
小猴儿没再搭理他,彼时于得水过来扶她上撵,却见一直跟着她伺候的邓昌贵弯下了腰,弓着背给她搭脚儿。
彼时小猴儿挑挑眉,心下忖着:她道不如这老坦儿了,若说这邓昌贵心下不恨她那是纯扯,可他为嘛为她这仇人马首是瞻的,说穿了,还不是因为时机不到?
却说延珏今儿的法子虽是转了弯子,目的也不是那么纯粹,可那道理却是真的入了小猴儿的心。
可不?
蚂蚁虽有心,可它焉有踩死大象的脚力?
彼时,小猴儿豁然开朗,她转头去拉拉延珏的手,那手恁大,恁凉,却回握的她很紧。
小猴儿想:能握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现在确实舍不得放手。
……
世上的事儿风云诡谲很难说,虽说小猴儿这头儿暂且寻了个心境通透,可总有变数来将她推向另一个水坑儿。
而那另一个水坑儿,就得从翌日的皇帝等秋狝还朝说起。
至于又将发生嘛事儿,当年的事儿究竟还有什么其它隐情,咱们下回接着分解——
------题外话------
我终于不卡了,尝试着乐观看世界,好欢乐,谁说苦中不能做乐?
哈哈,我乱入一下:乾隆封的热河的城隍神是果郡王允礼,正是娘娘的情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