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悯枝眼泪潸然,回过头来,哭了起来,道:“娘娘饶命……娘娘恕罪……”
怜叶添了茶水回来,在内帐之时,便听见外间这动静,却只是听在耳中,不明所以,急急忙忙添完了茶水,回转一看,林半夏手中拿着一柄匕首,静静地看着悯枝,神色中满是失望,不作言语。
白芷站在一旁,火气冒到了头上,口中仍然骂道:“你这个丫头,娘娘待你温善,你竟然藏了这么毒的心思,想害她,你这良心可是被狗吃了么?”
怜叶自觉事情不好,转头去看悯枝,悯枝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哭泣,连话也说不完整了,顿时心里一凉,悯枝姐姐这是做了什么错事?
玉嫔走上前几步,走到林半夏面前,低声道:“姐姐,可是将这丫头押出去,让刑律司去问她?”
悯枝听着这么一句话,浑身一颤,那刑律司怎会是个好去处?但凡有罪的宫女去那里头,几乎就等于是没了命,她顿时慌乱起来,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终是全身惊吓得没有力气,只走了两步,便瘫软在地上,哭叫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林半夏搁下了匕首,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终是有些不忍,她入宫这许久,自然知道这跪在地上被人问罪的模样,虽然她之前并不是心怀鬼胎,让人捉了把柄,瞧她这模样,也是不忍注目,别过了头,低声道:“你说,本宫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悯枝听了这一句,如遭大赦,抬起头来,便是口齿不清,也算是磕磕巴巴地将事情说囫囵了。
她边哭边说,自然是断断续续地,林半夏坐在榻上,听得却与林和德跟她说的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仪贵人指使她将带血的衣衫藏在壁橱中,待“刺客”出没之时,将兵士引到她的帐子中来,让她有口说不清。
听完了这话,白芷很是生气地骂道:“好个狠心的丫头,便是将你丢给刑律司也不为过。”悯枝说完了话,便委顿在地上,哀哀哭泣。
玉嫔听了全部,转过头来,问道:“姐姐,现下怎么办?”
林半夏低下头,沉思半晌,良久抬起头来道:“既然如此,我便让她来搜查,倒是省得她白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玉嫔想了一想,若是就此揭发,这带血的证据倒是还没有落在林半夏房中,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打发了悯枝,仪贵人若是花言巧语,或许便将这事糊弄过去了,若是等着她来这帐中搜查,却一无所获,看她还有些什么话好说。
“姐姐想的周全。”
林半夏神色明暗莫辨,想了一会儿,向着悯枝道:“这两日,你照常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唯一一点,莫让她发现了异常,这便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你可明白?”
悯枝慌忙叩头,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林半夏看着她满脸泪痕,很是叹了口气,又问道:“你与仪贵人是何时搭上的线?”
悯枝颤颤巍巍地道:“去年里,仪贵人同苏贵妃一同来行宫里住了些许时日,见过奴婢几次,此次知道皇上秋狩,便早早地从宫里传了话过来,要我准备着。”
林半夏眯了眯眼,果然是苏漫漫,想了一想,又道:“那月华台的布置,可也是宫里传过来的话?”
悯枝的眼泪流到了腮边,顿住哭后,干在脸上便有些痒,提了袖子擦了一擦,抽噎着道:“是的。可是传话的却不是一拨人,月华台的布置说是景德殿来人传的话。”
“那你可将此事告知了仪贵人?”
“奴婢并没有来得及说,传过话之后,便是准备布置清扫,贵人们一来,没有时间去与仪贵人说这些,便是仪贵人叫我过去说话的时候,也只是说的是匕首和衣衫的事情,奴婢并不曾说过此事。”悯枝一五一十地答道。
林半夏心中略略定了定心,那便是苏漫漫尚不知晓澹台望舒与她的事情,便能少了很多风波。
玉嫔诧异地站在一旁,低声道:“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林半夏摇了摇头,不欲回答,道:“今夜,你便回去,将脸上的泪擦干了,莫让人瞧出异样来。”
悯枝磕头答应了,怜叶捧着茶水立在一旁,已是浑身冰凉,手也是微微地抖着,晃得那茶壶盖子哒哒直响,林半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这茶水便放下吧。”
怜叶磕磕巴巴应了,慌忙走上前来,那茶壶放了下来,林半夏瞧着她,她却似是不敢看她一般,仿佛她长了一副吃人的模样似的,放下了茶壶,便低着头退下了。
林半夏淡淡地道:“怜叶,将悯枝扶了,一同回去吧。”怜叶低着头应了,走上前去,扶了悯枝,两人相携退了出去。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无奈地笑,“倒是吓着这丫头了。”
玉嫔也望着两人出去,低声回道:“便是让她也看一看,莫存了一样的坏心思。”
林半夏摇头低叹,却似舒了一口气一般,浑身便有些松懈下来,转头看着玉嫔,道:“你便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向太后娘娘请安。”
玉嫔点了点头,忽而展颜一笑,道:“今日瑾嫣才算是真正瞧清楚了姐姐的为人。”
林半夏看她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可是凶神恶煞地极了?”
玉嫔摇了摇头,翻着眼睛想了一想道:“姐姐这样的为人便是很好,若是待你好的人,你一同对待,待你不好的人,你也一同对待,在瑾嫣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品性。”
林半夏扬了扬眉,眼中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道:“那我二哥哥可是个什么品性的人?”
玉嫔突然听她说起夏惊羽,顿时面上一红,道:“姐姐不许取笑我,我……我……我回去睡觉了。”说罢,便转头噔噔噔地向帘外冲去,掀了帘子,一阵风似的回去了。
林半夏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眼眉中却又浮起淡淡的担忧来,若要放玉嫔出宫,可该寻个什么样的由头,才算合理合众?又或是,该不该将玉嫔入宫是夏家所派的事情告诉澹台望舒?
若是告诉了他,夏家和他该如此自持,一届朝臣竟然安了这样的眼线在宫中,可是什么意图?便是没什么恶意,澹台望舒难道会心无芥蒂地不把这事当回事么?
若是不告诉他,又该怎么面对他?林半夏想及此事,心中便不比适才的悯枝一般了,也是脑海中一团浆糊一般,那此起彼伏的念头便如咕嘟嘟的滚粥一般,响个不停。
她想的入神,连帐中进了人都没有发觉,直到被人一把拥住,才惊得回了神,澹台望舒屏退了白芷,还看她一无所觉地沉思入神,见她回过神来,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一刮,道:“半夏可是在思念朕?”
林半夏回过头来,见着一副熟悉的面容,笑意温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皱起了鼻头,道:“你又来这套!?”
澹台望舒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笑道:“便是只有你,才吃朕这一套,所以朕才乐此不疲。”
林半夏漾开笑意来,两人相依相拥,缠绵亲吻了片刻,澹台望舒才放开她,将她拥在怀中,道:“可是处置妥当了?”
林半夏想起适才的事情,道:“处置妥当了。”澹台望舒点了点头,眉头微微沉了一沉,虽然下了这么个套,但若是能因此将仪贵人遣了,也是好事。
帐中沉寂片刻,林半夏头枕在他肩上,想了一想,那萦绕在心口的念头百转千回了几折,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口,“若是我有朝一日因为一些事瞒了你,你可会怪我?”
澹台望舒眼眸一眯,低声笑道:“便是你因为爱上了别人瞒了我,那朕还不该生气么?”
林半夏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笑了片刻,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澹台望舒想了一想,语气悠然道:“若不是因为这个,那倒也无妨,终归是朕不会再因为旁的事情负你。”
林半夏心中暖意微涌,伸手便将他的腰身环得更紧了一些,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蹭了一蹭,面上露出的可不就是小女儿娇态的笑意来。
澹台望舒环着她的脊背,低声道:“过几日便是射鹿大典,很是精彩,你且看着朕为你夺得头筹来。”
林半夏仰起头来,眼眸中情意涌动,道:“我自然信你。只是,莫要伤了自己就是。”
澹台望舒低下头来,低头封住她艳艳红唇,笑意从唇边漾开,道:“若是能得你心疼一泣,朕倒是想伤上些许,可看看你为朕心疼是个什么模样?”
林半夏握拳打在他肩头,低哼道:“若是你受伤了,我便不会理你,由着你自生自灭罢了。”
澹台望舒低笑声漾在帐中,很是一会儿才散去,估摸了一会儿时间,便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朕还有事情,总是不能陪你,你早些歇息。”
林半夏闭着眼睛承了这甜蜜的一吻,感觉那温软的触觉落在自己额头上又离开,才又睁开眼睛,低声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