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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雪归自打一进房,便有些意外,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些了然,回过头去看苏漫漫和百合,两人神色也是有些茫然,再回头去看林半夏,林半夏垂眉颔首,瞧不真切面容,虽然一派委屈模样,但贺雪归瞧得更多的却是她很是冷静淡然,不由得浮起一丝暗笑来。
看看苏漫漫和百合适才很是热火地让太后过来看一看林半夏,却没想到,竟然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由得觉得好笑,便不做声,由着这出戏这样演下去。
正在太后沉眉思索间,静云蓦然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太后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
静云施了一礼,道:“若是想查出是何人所为,也不难。”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惊讶,难不成她看到了?太后拧眉问道:“怎么说?”
静云朗然而道:“贵嫔娘娘抄写经书所用的墨,是宫里赏赐的迦南墨,里面掺杂了旃檀香的香料,自有一股香味。若是染上一染,便要两日才能退去,贵嫔娘娘抄写经书,已然沾染了许多墨香。太后娘娘若是不信,一闻便知。”
太后将信将疑地回头去看林半夏,她站得两步远,贺雪归此刻倒想掺和一把,松了扶着太后的手臂,道:“竟有如此神奇,我来闻一闻。”
说罢,向着林半夏走了一步,轻轻地嗅了一嗅,林半夏身上果不其然是有一股淡淡的旃檀香气,香味温和,与她身上的冷淡气息自成反差,却又自成一派。
回过头来,贺雪归露出了很是讶异地一副神色来,道:“启禀太后娘娘,贵嫔娘娘身上可真有一股旃檀墨香。”
太后点了点头,回头又看静云,道:“你说要找出是何人所为不难,是与这旃檀香有关?”
静云施了一礼,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除却贵嫔娘娘,能作出此等之事的人,身上也必然沾染了些旃檀香气。”
“可是我们都站在了这屋子里,身上可不都沾染了香气?”贺雪归诧异问道:这法子可算不上什么好法子。
静云低了低头,欠身道:“公主说的是。只是这香味有浓有淡,还请诸位贵人移步出去,只这一会儿,这香味散也就散了,若是还有这香气的,怕是难逃其咎。”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都出去吧,哀家倒要看看是何人作出如此不敬佛祖之事。”
说罢,率先走了出去,百合本是听着静云与太后的说话,心口一会儿提起一会儿落下,很是忐忑,听太后如此说,可见是要查将出来,又见静云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更是慌乱,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惊怕。
苏漫漫恨恨地咬了咬牙,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她本是想来好好瞧一瞧林半夏吃瘪的形容的,却没料到,将自己圈了进去。
太后出了门,众人也是跟上罢了,一群人站在了院落当中,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菡芝担忧地看了林半夏一眼,垂手静立在一旁,不再作声。
林半夏也跟着出了门,只静静地看着妃嫔们站着,各自离了好远,生怕有香气还遗留在自己身上,各自扑扇着衣袖和裙摆,静云站在一旁,也不瞧林半夏,只垂手默默肃立。
有小宫女给太后搬了椅子坐下,太后心头有火气,脸色不善地看着众人,贺雪归捧了一杯茶过来,道:“太后息怒,喝口茶消消气。”
太后不好拂她的意,接过了茶盏,掩了掩茶面,啜了一口。
苏漫漫侧目看了一眼百合,心中虽然责怪她办事不利索,但到底是自己的人,若是被查了出来,也连累自己不好,站出来道:“太后娘娘,这事查将出来也是不好,在佛门净地,终是有碍皇家颜面,很是不妥。这禅房臣妾看也是不能住了,不如让林贵嫔挪了挪住处,此事便算了。”
太后看她一眼,心中冷笑,道:“适才是你让哀家来瞧一瞧林贵嫔,如今出了这事,你却要哀家算了。你这贵妃是如何当的?”
苏漫漫一惊,忙跪地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让太后娘娘来瞧一瞧林贵嫔,是想看一看她的进度,却没料到会出此事,只是……”
“只是什么?!”
太后冷声道:苏漫漫咬了咬牙,道:“只是……只是传出去有碍……”
“等一下。”
蓦然地,静云突然喊道:众人纷纷回头去望,连带着也打断了太后与苏漫漫的对话,听她喊得奇异,太后不由问道:“怎么了?”
静云静静地看着一个女子的裙摆,看了好一会儿,踱了一步上前道:“这位施主,你这裙摆上沾染得是些什么?”
瞧见静云问的那人,苏漫漫霎时白了脸,被问的人正是百合。
百合惊恐地看着静云向她走来,惊慌失措地道:“不是我……不是我……”
静云低头道:“施主这裙摆上沾染的可好似是旃檀香的墨迹?”百合的青色裙摆上有一点不着痕迹地黑色印记,瞧那模样,可正是如静云所说。
太后沉眉,望着百合道:“你好大的胆子!”
百合闻言,顿时一惊,慌忙跪下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恕罪,这不是奴婢做的,不是奴婢做的……”
苏漫漫见状,也急忙跪地求情道:“太后娘娘,许是百合她适才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一丝罢了,不见得就是她做的啊……”
静云见状道:“这墨色已有些时候,可不像是新鲜沾上的,也不像是蹭到的,倒像是拿着墨盘,不小心滴上的……”
百合听她这么说,更是惊恐万分,跪地求饶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明察,奴婢只是泼了林贵嫔的经书,却没有将这禅房弄得如此一团乱啊……太后娘娘恕罪啊……”
她这话一出口,太后怒意更是勃发,“果真是你?”
苏漫漫一听百合竟然兜不住,心急慌乱之下,竟然不打自招,不由得恼恨万分。
林半夏站在一边,漠然不动声色,贺雪归看着眼前的一处闹剧,倒是觉得好笑,偏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半夏,心里有些说不上来,原来这受人欺凌的林贵嫔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啊。
百合跪地求饶,苏漫漫脸色惨白,太后回过头来看她,冷声道:“看你**出的好奴才!”
苏漫漫急忙请罪,直起身来却看到林半夏面色淡然地站在一旁,似有不屑地看着她,心中一发狠道:“这一切定然都是她主使的,林贵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泼了一禅房的墨来陷害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贵妃娘娘,此话严重,我又怎么会将自己住的禅房泼的一被褥的墨,再说了,百合姑娘可是亲口承认她毁了我抄写的经书,娘娘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倒打一耙呢?”
她话说得有理有据,苏漫漫气得脸白了又红,直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够了。”
太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两人争吵,怒声喝止道:林半夏见太后生气,上前跪下道:“让太后娘娘生气,是臣妾的不是。依臣妾看,此事不如就此了了,到底是佛门净地,不好扰了诸位师傅清修,也违背了太后娘娘来礼佛的初衷。臣妾愿意亲自打扫干净禅房,重新再抄写经书百遍,以求佛祖宽恕,以为天下祈福。”
太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中的话绕了几绕,终是没有说出口,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按你说的办。”
回过头看向苏漫漫,语气便不悦了起来,道:“你这里却没这么容易,这两日你在厢房中闭门思过,不得擅出,等着回宫再发落。”
说罢,直起身,叹了口气,扬长而去,贺雪归急忙跟上,走到林半夏跟前,抬眼看了看她,两人目光一碰,贺雪归向她露出个微微的笑意来,转过头去急忙跟上了太后。
众宫妃见此情景,低声私语了一会儿,也急急忙忙行了礼,各回禅房去了。
苏漫漫跪在当地,眼角余光里看着一旁的半片衣角,恨得咬牙切齿,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对着林半夏,目光里一览无余地毒烈恨意,道:“林半夏,你好大的胆子……”
林半夏身高本就比她高上半头,见她面色狰狞,恨意浓烈,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我如何大的胆子,你又不是如今才知晓,便是过去,我林半夏又何曾对你低过半分头?”
苏漫漫嘶声道:“你别忘了,现在本宫才是贵妃,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贵嫔!”
林半夏扬起半边唇角,神色间尽是冷漠的嘲讽,“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苏漫漫,你曾是我陪嫁丫鬟的事,我都不当回事,你却天天记在心里,是为了什么?”
苏漫漫听不得‘陪嫁丫鬟’之事,自从她入了宫,做了皇上的女人之后,时时刻刻都似乎有人在背地里提及她苏漫漫,虽然如今贵为后宫之首,当初也只不过是她林半夏手边的一个陪嫁丫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