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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手中的纸张,林半夏叹了一口气,总归是已经不能用了,无奈只得将它收了起来,复又重新坐了下来,又从头开始抄写。
大雄宝殿内,太后端然而坐,双眼微闭,双手和什,虔诚地坐在蒲团上念诵经文。众妃以苏漫漫为首,分坐四周,闭目跟诵。
佛堂内檀香缭绕,木鱼声声,庄严肃穆。诵过七七四十九遍,主持一声长叹‘阿弥陀佛’,众人睁开眼睛来,主持站起身来,贺雪归跪在太后一侧,扶着太后的臂膀,将她搀扶起来。
主持走到太后跟前,低头念了声佛号,道:“太后娘娘虔诚尽心,佛祖必然知晓。”太后点了点头,道:“多谢主持!”
主持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已到斋饭时间,太后娘娘请这边。”说罢,伸手让了一让,太后点了点头,随着她一同走了出去,众妃跟从其后,浩浩荡荡地走向膳堂。
待众人坐定,吃这一餐饭甚是庄严肃穆。
凑着众人用膳的当儿,百合不起眼地溜了进来,走到苏漫漫跟前站定,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苏漫漫脸上浮起兴奋的神情来,一脸藏不住的得意。贺雪归看在眼中,心中生疑,却不知道她们两个搞了什么鬼?
用过斋饭,贺雪归瞧着太后有些倦色,贴心地道:“太后娘娘,雪归扶你去休息休息吧。”
太后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便相携预备一同回房。苏漫漫上前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用膳时候,林贵嫔不在,不如去瞧瞧她的经书抄写的怎么样了?”
贺雪归看着她藏在笑意深处的得意之色,心中没来由地便很是不悦,她既然如此上心让太后娘娘去看林贵嫔抄写经书,其中定然做了什么手脚,不由得道:“贵嫔娘娘尽心诚意抄写经书,是为天下祈福。太后娘娘这会儿有些乏累,贵妃娘娘,还是让太后娘娘休息休息吧。”
苏漫漫蓦然听到贺雪归阻拦,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更添了几分笑意,道:“这刚吃过饭便休息,于太后娘娘的身体有碍,借着这个时候去看一看林贵嫔,也权当消消食罢了。”
太后本来是凝神听着,并没有多言语,听见苏漫漫如此说,心中也起了这愿,于是微笑道:“贵妃说的是,去瞧一瞧林贵嫔也好。”
贺雪归没有拦住,心里很是不满,却又有些担心,这苏贵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太后既然发了话,那自然一行人便向着林半夏的住处而去。
一群盛装女子迤逦向着后堂而去,在这红黄相间的墙壁间,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越往后走,便越是有些清寂,回廊深处,一间厢房静静伫立,屋侧院墙处,一丛郁郁葱葱的竹子迎风而荡,响出细微的声响。
踏上台阶,转过回廊,跟着的小宫女便上前敲门,过不多时,门便从里间打开,迎面走出一个面目秀丽的女子来,林半夏抬眼看了看周围,心中暗道果不其然,一边匆匆走出门,向前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林半夏应了,站起身来,微风拂起她的裙踞,飘飘临风。
太后温言道:“可用过斋饭了?”林半夏微微有些鼻酸,没有想到太后心中还是挂念着她,道:“臣妾用过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佛经抄写得怎么样了?”
苏漫漫听太后如此问,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来。
林半夏闻言,先是一愣,又是半晌不言,脸上作出委屈的形容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间很是楚楚可怜。
瞧她神色有异,太后有些纳闷,道:“怎么了?”
林半夏匆匆跪下,道:“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被她这贸然的动作吓得一愣,还没有说话,苏漫漫便道:“林贵嫔,你这是怎么了,要太后娘娘恕罪,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写上几篇?”
太后听了,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沉了沉眉看向林半夏,道:“可是如此么,林贵嫔?”
林半夏低着头,语带委屈,话却说得顺溜得很,“回太后娘娘,臣妾自请抄写佛经,又怎会怠慢懒散,那岂不是对佛祖不敬?更何谈为国祈福,为皇上祈福。”
说着,顿了一顿,语气中的委屈愈发加重,道:“可是臣妾午膳之时,不过是去竹林间用了一餐饭,回来之时……回来之时……”
太后拧眉问道:“回来之时如何?”
林半夏低着头不做言语,苏漫漫冷笑着弯起了半边嘴角,道:“林贵嫔,你可不要拿着太后娘娘的仁慈,做了自己懒怠借口的掩饰!”
贺雪归看了一看,心中便是有些了然,低头在太后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不如让贵嫔娘娘先起来,我们进去看一看便知道。”
太后想了一想,听了她的话,道:“起来吧。哀家进去瞧一瞧。”
林半夏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臣妾祈福之心不假,再诵经百遍,以求佛祖宽恕,重新抄写便是。”
见她遮遮挡挡,太后更是心中起疑,皱着眉看着她。苏漫漫笑道:“林贵嫔这是怎么了?遮遮掩掩的,可是有什么事瞒着太后?”
林半夏低头不言,太后道:“哀家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让开,哀家进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了?”
说罢,抬步向内走去,贺雪归扶着她的臂膀,一同迈进了屋内,进门一看,却惊立在当场,苏漫漫与百合私下之间相视一笑,跟着太后进了房门,抬头一看,却顿时愣怔住了。
只见那素朴整洁的屋内,青砖地上、白壁墙上均是墨泼的脏污,尤其是那墙上的大片墨色印记,那墨色印在了墙上,很是醒目显眼。
再看那地下,墨色从桌面上缓缓滴在地上,洇了一片的青灰色水迹,渗透到了砖面下地缝里。
太后条件反射地向那抄经案前一看,那案上也是墨色四散,好在是已经干了,更不提那桌上的一沓纸张了,更是污染的不成样子。
贺雪归偏头瞧了瞧,不禁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太后循声望去,只见那一侧的卧榻之上,被褥上也是墨色洇染,可见是睡不成了。
回过头来再看,那桌面下一只铜盆里一汪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水,盆沿上搭着一条也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巾来,可见这物件刚才正是在擦洗着桌面上的墨迹。
太后怔怔地瞧着这一切,已不知作何感想,良久才发了震怒,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百合自然傻眼,她只是将墨泼在了林半夏抄写的经书上,这屋子里的一切可不是她做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兀自震惊,苏漫漫却回过神来,急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头给了她一个质疑的眼神。
两人正在迷茫间,林半夏看着两人低头互看颜色的神情,不由得冷笑,听见太后发问,才整了整衣衫,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到太后跟前,语带委屈道:“回太后娘娘,臣妾也不知,只是一会儿不在的工夫便成这样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众妃嫔也是一个个脸色茫然,震惊地瞧着眼前的景象。这屋子内墨香味浓重,已不是单单书写的味道了,有的人闻不大惯,便伸出手来掩了鼻口。
太后瞧着林半夏一脸神色楚楚的模样,又想起她适才拦着不让进屋的模样,对她倒是没有半分疑惑,但是在佛门净地,竟然有如此恶劣之事,这嫉妒陷害之风不仅在宫中猖獗,竟然到了这云隐寺,仍是如此,不禁怒气更是上涌了一层,这事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回头去看苏漫漫。
苏漫漫蓦然对上太后的一双眼,顿时惊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太后很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林贵嫔禅房是何人服侍?”
话一出口,自然有宫女出门去问,不多时,便领进了一个人来,眉目冷淡,正是静云,一身淡黄色的僧衣在众人面前很是扎眼。
太后怒目问道:“林贵嫔房中的情况,你可知晓?”
静云眉眼不抬,道:“回太后娘娘,贫尼知道:林贵嫔一经发现,便立刻通报了贫尼,贫尼正在提水,与她一同擦拭。”
太后看了一看道:“你可知道:这房中是何人所为?”
静云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道:“贫尼不知。”听着林半夏和静云都不知晓,苏漫漫和百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闹大了,但是没有寻出始作俑者,怕是要当做一桩无头公案,不了了之,自然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纵使太后娘娘怀疑,又能如何呢?
太后皱了皱眉,这不知道:可该如何是好?她低头思索,菡芝在一旁,上前一步,微微附耳道:“太后娘娘,此事不宜张扬。虽然明显是有人陷害了贵嫔娘娘,但到底是佛门净地,传出去宫中如此这般,大是不好。”
菡芝说的有几分道理,太后不禁点了点头,沉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