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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看着扶澜,目光锐利,“你在骗我。”
这四字落下,扶澜面上慵懒的笑生出一丝裂缝,眸光几转,顿时看到洛玉锵睡眼惺忪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两人洛玉锵有些讶异,“你们在、做什么?”
见到洛玉锵扶澜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当即大步的朝他走过去,“小玉子啊你快去洗洗咱们准备出宫了,这宫里咱下次再来,快快快,我帮你洗呀......”
扶澜将洛玉锵提溜起来,一转身便入了屋子,白月在朝夕腿边打着转儿,朝夕缓缓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没想到扶澜这回避问题回避的如此明显。
她眼底生出两分了然,果然,商玦很有问题。
屋子里传来洛玉锵啊啊呀呀的惨叫声,她身后的方向也传来脚步声,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商玦和子荨两人都出现在院门口,子荨看到朝夕先奔过来,“公主您怎么起来了,怎么到这里来了,奴只是去拿个早膳呢,您可真是吓死人了。”
朝夕看一眼商玦才看着面前有些担心的子荨,“起来不见人,以为......在这里。”
自然是以为商玦在这里,子荨抿了抿唇叹口气,那边商玦也走了过来,看到朝夕的表情却只摇了摇头温和道,“早膳准备好了,且回去用膳吧。”
朝夕颔首,又忍不住朝屋子里的方向看了一眼,商玦也朝正门口看了一眼,“怎么了?”
朝夕转眸打量了他一瞬,摇头,“扶澜......”她欲言又止,商玦和子荨都专注听她说话,谁知片刻之后她却又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这是没事?商玦看着走出去的朝夕蹙眉,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终是没有去问扶澜做了什么蠢事跟着朝夕出了院子,二人回到正院,早膳已经备好,朝夕和商玦落座,白月乖觉的卧在了朝夕的身边,它似乎越来越喜欢朝夕了,对面商玦看着朝夕格外淡然的样子心底疑问又起,朝夕待扶澜的态度从来很淡,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提起他的名字?
他几番疑惑的看着朝夕,朝夕终于停下手中筷子,“怎么了?”
商玦目光往左边的厢房侧院看了一眼,“扶澜和你说什么了?”
朝夕看着商玦,片刻又拿起手中筷子,“他也没说别的,只是说你很了解我......”
商玦手上的动作便是一顿,朝夕一边用膳一边不疾不徐的道,“他似乎知道什么的样子,我问了一句,他便一溜烟的跑了。”朝夕抬眸瞟了商玦一眼,“看来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般简单,你那么了解我的确是有缘故的不是吗?”
商玦眼底闪过两分讶色,他本可以极快的遮掩下去,可到了这会儿反而不掩饰了,他温柔的笑了一下,“那你觉的会是什么缘故呢?”
朝夕又看商玦一眼,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说着她低下头去喝了一口汤,待那口汤咽下去方才语声定定的道,“但是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四目相对,商玦未接话,而朝夕也没有等他接话,她第一次没有直接质问他,而是耐心极好的样子,仿佛愿意跟着他耗下去,话说完,又开始慢条斯理的用膳,商玦看着朝夕,眼底的光柔了三分,一笑道,“是,或许哪一日你就知道了呢。”
子荨站在门口,听着这二人的话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看着桌上的吃食正想问一句好不好吃,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身朝外看去,只瞧见王兴的身影出现在了院落门口,王兴是王庆的徒弟,经常被王庆指派着对他们多有照顾,见他来了子荨忙转身道,“公主殿下,世子殿下,外面有人来了......是小王公公......”
说话间,王兴已经走到了院子中间来,看见子荨咧嘴一笑,子荨在门口喊道,“小王公公稍后,我家公主和世子殿下在用早膳呢。”
王兴便不敢上前打扰,点点头,“好,那奴候着便是。”
屋子里却又传来朝夕的声音,“不必候着了,进来说话......”
王兴闻言面上笑意一盛,忙恭敬的上前到了屋子门口,却是不敢进屋,在门口便跪倒行了大礼,“奴给公主殿下请安,给世子殿下请安。”
朝夕放下筷子,“起来说话,怎么了?”
王兴站起身来,面上挂着恭敬而讨好的笑意,“启禀公主殿下,奴是从嘉宸殿来的,十三公子今晨醒了便闹着想见您呢,说是想听您的琴曲。”
一醒来就想听她弹琴?朝夕尚且没什么表情,商玦已皱了眉头。
见朝夕和商玦一时之间都未说话王兴的表情便有些惴惴不安,连忙又弯了弯身道,“公主殿下,世子殿下,十三公子大抵是昨日听到公主的琴曲之后十分着迷这才一下子忍不住就......也可能是公子身边没个兄弟姐妹陪着,又没有母......”
“亲”字未出,王兴的表情先是一变停下了话头,作为个下人,他的话已经有些太多了,可他的意思却是明白,凤晔昨日才受了惊吓捡回了一条命来,而这宫里凤煜凤垣凤念蓉等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可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人会愿意陪他的,而他又没了母亲,眼下除了几个下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才想到了她......商玦眉头轻展,朝夕已点了点头。
“好,用完早膳我就过去,你先过去侍候吧。”
王兴一听顿时大喜,“好好好,奴这就去禀告十三公子去,王上眼下还在长信宫,因为不放心公子便让奴守在那边任公子差遣,奴这就去复命,奴告退......”
王兴一边说着一边连连行礼,面上喜色倒是真的在为凤晔考虑的样子。
他走了,朝夕便又重新拿起筷子,“用完早膳你们便出宫吧,我去嘉宸殿。”
商玦蹙眉,“我们?出宫?”
朝夕看着他,“扶澜刚才说他们要出宫。”
“那是他们两个,可没有我。”商玦自然而然的道,“你还在宫里,昨日宫中又出了事,我怎么好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宫里?”
朝夕看着商玦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她从前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现在还要他守着了?
这话在心底打了个璇儿,却是始终留在了心里,对面商玦见她没说更多拒绝的话眼底微亮,“今夜你要留在宫里还是回公主府?”
朝夕这下倒是没多想的开口了,“回公主府。”
商玦颔首,“嗯”了一声才继续用膳。
他二人一边说话一边用膳,虽然话没有说很多,可室内气氛却是绝好,子荨站在门口看着怎么看心底都是开心的,自家公主殿下似乎越来越柔软了,而商玦看朝夕的目光也叫她觉的十分满意,自家公主受了那么多苦,就该这般被人宠着才对嘛!
既然答应了要去嘉宸殿用完早膳便是要去的,眼看着时辰尚早,商玦先安排了人送扶澜和洛玉锵出宫,凭着商玦和朝夕的身份,邀月台之外的侍卫自然也凭他差遣,洛玉锵走的时候还好,扶澜却是堆着一脸的笑不敢看朝夕的眼睛,商玦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扶澜如此不由得叹气,待看着两人离开邀月台,商玦这才和朝夕一起朝嘉宸殿的方向而去,因为想听琴,朝夕还命令子荨带上了天荒,商玦心底有些无奈,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朝夕带着子荨,商玦带着云柘,四人一行走的依旧是昨夜走过的那一条捷径,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宫道之上不乏些积水,时不时的便能遇见四五宫人聚在一起清理积水滩,而显然,昨天晚上凤念芷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宫人们虽然还在如常的洒扫,面上却大都带着几分小心谨慎,只是有的忍不住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昨日之事。
“听老人说春日宴从没有这样的,今年蜀国要遭殃了......”
“可不是啊,蜀国每年都行春日宴,也有过出过岔子的,可谁见过昨天那般一整日都有事端的,还死了人,于美人死了,十一公主也死了,真是大大的不吉。”
“十三公子也是死里逃生呢,那经堂都被烧的看不出原样了。”
“还有沉船呢,所有的公主和夫人差点都在未央湖上回不来了。”
“这也实在是太诡异了些,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啊。”
“这就不知道了,哎,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你说的到底是哪个?”
“你们不知道嘛,十几年前宫里也出过事,还闹过瘟疫呢......”
“啊,我知道了......你是说......你是说摇光......”
朝夕和商玦站在廊桥之上,廊桥之下的宫人们谁都没注意到朝夕,于是这些对话便毫无阻隔的传到了朝夕的耳朵里,一边的子荨已经快要气炸了,看着底下那群宫人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和对方打一架,商玦眉头微皱,眼底沉沉的好似在酝酿什么,倒是朝夕自己,一派坦然的神色听着,没有去问责的架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底下的几个宫人仿佛都知道说到了什么禁忌,一时都收了声不再多言,片刻之后,议论声却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和此前议论的点已有些不同。
“说起来杨夫人真是可怜,听长逸宫的人说已经去了半条命。”
“听说十一公主死的很惨啊,脸都被毁了眼睛都被挖了......杨夫人是亲眼看到的,直接当场就吐了血呢,还抱着十一公主死不放手,王上都被吓着了。”
“十一公平日里看起来很温柔啊,怎么会结仇被杀呢?”
“宫里守卫如此森严,竟然还有人敢下这样的杀手......”
“听说十一公主是自己偷跑出去的,她自己宫中的人都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大晚上的还下着大雨,要么是中了邪......要么......也没别的可能了......”
“这宫里不干净也不是这一回了,谁知道撞上什么了。”
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虽然雨停了却不见太阳,天穹灰蒙蒙一片,一阵冷风吹来,几个宫人只觉得背脊一寒无端就有些害怕,忙不敢再说低头干活,他们的话头停了,朝夕这才转身继续走,但凡有了个不能解释的,必定都要和鬼怪作乱扯上关系,凤念芷这事难以解释,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撞鬼,朝夕轻呼出口气,他们还不知道,鬼哪有人可怕?
朝夕未出声,便是不想追究这些人,由此一行四人悄然离开,自始至终这几个宫奴都未发觉,等走远了子荨方才不服气的道,“公主真是太好性儿了,这些人就应该给他们个教训,不然以后他们和这个也这样说和那个也这样说,岂不是平白坏了公主的名声?”
朝夕闻言倒是弯了弯唇,“今日他们说至一半已不敢再说了,若是放在一月之前,他们大抵就会将当年的所有事都扯出来。”见子荨一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表情朝夕竟然解释似的补充道,“当年除了瘟疫神山还失火过,蜀国还在战中大败。”
子荨眼底闪过讶色,“这......然后呢?”
朝夕听着温笑一下,转头看着她道,“然后我就被逐出巴陵了啊。”
子荨早先并不清楚朝夕的身世,可自从到了蜀国到了淮阴,不少人都在说朝夕的命格如何如何,到了巴陵说得人就更多,光是从这些人口中子荨便知道了个大概,她不由得双拳一攥气愤道,“这些都是没有法子的,瘟疫是病,神山失火是看守之人的错,打仗打败了是......是他们不像世子殿下这般厉害,怎就全是公主的错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这个没什么学识的小丫头都明白,可为什么蜀王却竟然下了令将公主逐出巴陵呢?子荨满心纳闷,顺带着还夸了商玦一句,这话出来,连跟在最后的云柘都忍不住弯了弯唇,朝夕也被她逗的轻松起来,她扬了扬眉头满是无奈,“钦天监卜测出来是我命格大凶,克死了母后,影响了蜀国的国运,父王不得已,这才将我们兄妹贬斥。”
子荨听着更气了,“那钦天监必定胡言乱语,应该把钦天监的主事问罪!”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嘉宸殿之前,朝夕抬头看了看嘉宸殿的门楣,步履聘婷的抬步走了进去,又慢悠悠的道,“哦,现如今那主事刚被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