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兄弟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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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沛琛听了苦无的真知灼见后,可谓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直接张大了嘴巴,拉长了声线,发出“哦——”的一阵声响,并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冲着苦无上上下下地点来点去,连声答应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苦大侠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苦无稍稍点头,以示答应。

    他二话不说地扭头就走,直奔王允川的清风院而去,大步流星、高视阔步,许是因为沛琛兄随后就到,使得苦无大义凛然、无所畏惧。

    当苦无来到清风院内,正要往王允川的卧房走去时,却突然经过一处凉亭,碰巧的是,他刚好就在凉亭下与人对弈。

    苦无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再仔仔细细地定睛一看,进而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已然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因为他赫然发现,那人竟是二皇子,王熙尧!

    这好端端的,王熙尧怎会在此处?

    苦无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只有一种原因,那便是王熙尧为了继任王允川的城主之位,又来阿谀奉承、谄媚求存了,否则这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突然要来找王允川对弈?

    无非就是想要拉近自己和王允川之间的关系,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留下一个好印象罢了。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转,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生怕自己的计划会因王熙尧而受到阻碍。

    不过自己都已经走到这儿来了,又岂有扭头离去的道理?

    只希望王熙尧不要从中做梗,跟自己唱反调才是。

    于是乎,苦无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进而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缓步向王允川走去。

    “城主。”苦无来到凉亭下后,轻声细语地唤道。

    王允川下棋下得入神,听到有人喊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震,身子一颤,进而只简单粗暴地瞥了苦无一眼,漠然置之道:“嗯……杨先生来了。杨先生,你看看我这局势如何?”

    苦无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去,如履薄冰地仔细观察起来,随即便是眉梢一紧,脸色愈发的难看,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言语没能说出口。

    “如何啊?”王允川一边调动着棋子的方位,一边皱着眉,苦着脸,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略显不耐烦地问。

    苦无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慎重地答道:“回城主,您现在四面楚歌、八方受敌,局势不容乐观……”

    一听这话,王允川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数不胜数的杀气更是直接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得亏说这话的是苦无,否则要是其他人敢说这话,非得直接掉脑袋不可。

    “可是即便如此……”苦无意犹未尽道,“城主到最后还是能赢。”

    “哦?”王允川的眉梢渐渐松弛,身体逐渐放松,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格外好奇地问,“既说我局势不容乐观,又为何断定我一定能赢啊?”

    苦无轻声笑笑,用一种阴森森的恐怖语气,直言不讳道:“因为……您是城主啊。”

    王熙尧的心中一阵触动,身体也有一阵明显的抽搐,脸上更是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焦急神情。

    谁也没想到,苦无话音刚落,王熙尧竟果真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了!

    苦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像是有些得意洋洋、沾沾自喜。

    果不其然,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刚才的局势分明是王熙尧要赢了,可他为了讨好王允川,故意放水、隐忍不发。

    苦无正是抓住了他曲意逢迎、趋炎附势的心理特点,所以才敢断定,王允川在不容乐观、危机四伏,甚至是必输无疑的局势下,依然能够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而王熙尧,则是的的确确按自己所想的做了。

    这样一昧讨好王允川,可是王沛琛不曾做到过的。

    苦无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昏庸无能的二皇子,好像并没有这么好对付了。

    归根结底,他始终是王沛琛继任城主之位的最大敌手。

    紧接着,只见王熙尧直接站了起来,识趣地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赞不绝口道:“无所遁形、无处可走。父王果然厉害,儿臣,输了。”

    “哈哈……”王允川欣然自喜,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王熙尧为了拍须溜马而刻意输掉的棋局,反而还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而后兴高采烈、心花怒放地说道,“杨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本王原以为这局将要失手了,谁知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苦无轻声一笑,恭恭敬敬地回应道:“城主说笑了。城主贵为九五至尊,又岂有轻易输掉的道理?这世上能让城主败下阵来的,怕是寥寥无几。”

    “嗯!”王允川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已然笑成了一团,进而喜上眉梢、眉飞色舞道,“说得好,说得好呀!哈哈……”

    就在王允川自鸣得意之际,王沛琛却是突然迎上前来,喜出望外地喊道:“父王。”

    王沛琛本是怀着愉悦的心情而来,但他一见到王熙尧也在此处,却又不由得猛然变了脸色,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与之打招呼道:“二弟也在啊。”

    王熙尧微微一笑,应对自如道:“好巧啊,太子殿下也来找父王下棋吗?”

    “不。”王沛琛板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道,“我来找父王乃是有要事相商,可不像二弟你整日无所事事,总是说些有的没的。”

    听到这里,王熙尧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他的瞳孔放大到极致,恶狠狠地瞪了王沛琛一眼,进而欲言又止道:“你……”

    眼看王熙尧就要对王沛琛大打出手,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允川却是猝不及防地惊呼一声道:“够了!杨先生还在这儿呢!都不知道丢人吗?”

    直到王允川下令,两人才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只有苦无暗自窃喜,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脸上闪过一丝和颜悦色,觉得沛琛兄总算是扳回一城,可比以往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样子厉害多了。

    王允川喘了一口粗气,然后才郑重其事地下令道:“好了,有什么事情,都坐下说吧。”

    王沛琛入座以后,当即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父王,明日就是樱笋年光了,届时星柠镇的樱花会如约盛开,孩儿想请您同我一起去赏樱。”

    “赏樱?”王允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似乎并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没什么关系,因为这是苦无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在想明日的征收赋税一事了。

    “正是。”王沛琛更进一步地说道,“细细想来,我们父子二人已是许久没有一同出游过了。既然正好赶上阳春三月,何不出去走走逛逛、放松身心、陶冶情操呢?”

    “父王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哪有工夫陪太子殿下去赏樱?”王熙尧用一种坚定不移的语气,毫不退让地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这么想赏樱,那就让自己一个人去好了!父王可没空陪你!”

    “你……”王沛琛神色愀然、辞气激愤地说,“朝中诸多事宜,暂时叫那些大臣们代为处理就好了。父王身为一城之主,难道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能有吗?二弟这般咄咄逼人,莫不是要累死父王不成?”

    王熙尧心弦一紧,目瞪口呆、诧异万分,匆匆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反驳道:“我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太子殿下可不要血口喷人!”

    “有没有这个意思用不着我说,二弟的心里最是清楚。”王沛琛有条有理地说,“我好心好意让父王跟我出去赏樱,为的就是让父王能够放松一下,结果二弟倒好,三番五次地跟我唱反调,我倒是实在不明白,二弟此举何意了?该不会真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吧?”

    “我?我能图什么?”王熙尧面红耳赤,愤愤不平地说,“你关心父王,难道我就不关心父王了么?我也只不过是担心父王出门赏樱,恐有不测罢了。

    只有我守卫森严的城主府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父王也只有待在这里,才能保性命无虞!”

    “二弟这是说到哪里去了?”王沛琛有理有据地厉声呵斥道,“父王平日里是有结下什么仇家还是得罪了什么人物?这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有人对父王不利?父王贵为一城之主,身边还有高先生相护,又有谁敢对他不利?二弟此言,也不过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罢了!”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王熙尧怒气冲天地强词夺理道,“太子殿下难道忘了前两个月还有不轨之徒当街顶撞父王么?父王此等九五至尊,岂能轻易出行?”

    “前两个月的歹徒早已被高先生打得销声匿迹,二弟又何必旧事重提?”

    “旧事重提是为了警醒太子殿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父王身为一城之主,觊觎王位之人数不胜数。高先生固然厉害,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麻烦,我们自然是能省则省!”

    “真是一派胡言!我……”

    “停!”还没等王沛琛说完,王允川便是猛地拍了拍桌,发出“砰”的一阵清脆声响,而后火冒三丈地怒斥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皇子的样子了!”

    语毕,各执一词的两人总算是封了口,皆是默不作声、不再说话了。

    就现场这微妙的氛围而言,苦无实在是找不到谏言的时机,便也只好按兵不动、蓄势待发。

    一会儿过后,王允川才面色凝重地轻声唤道:“琛儿。”

    “儿臣在。”

    王允川眉头紧锁,一本正经地说:“本王明日还要去征收赋税,就暂且不跟你去赏樱了。要去你就自己去吧,记得多带些人马,以防不测。”

    “可是父王,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跟儿臣一同出游了!”王沛琛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如今难得等到阳春三月、樱花盛开,父王就不能腾出时间陪儿臣走一趟么?”

    王允川当即就“啧”了一声,进而眯起了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并非是本王不愿,而是公事缠身,实在是叫本王无暇分身呀!本王明日若是有空,自然而然是跟你去了。只可惜偏偏赶上本王征收赋税的日子,你这又叫本王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跟你去星柠镇赏樱呢?”

    “征收赋税一事可以交给户部尚书袁大人处理。”王沛琛终于切入正题道,“可阳春三月的樱花盛放,一年到头却也只有一次机会。儿臣恳请父王赏光,还请父王答应儿臣的这一个小小心愿吧!”

    王允川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进而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迟迟做不出决断,脸上更是露出了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忧心忡忡、心乱如麻。

    苦无暗暗一笑,觉得时机到了,便趁热打铁道:“城主,可否听在下一言?”

    王允川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齿,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强颜欢笑道:“杨先生请讲。”

    苦无长舒一口气,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正色庄容地谏言道:“城主前些日子才刚刚受到妖风侵袭,近日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本的精神面貌,多多少少有些神思困倦、郁结寒气,而我听说星柠镇的樱花绽放最是绚丽多彩,其别具一格、美不胜收,令人心驰神往、眼花缭乱,更有神清气爽、沁人心脾之功效。故而城主此时去赏樱,乃是再合适不过的绝佳时机。正好还可以借此良机,去去前几日妖风所招来的晦气,以保城主日后安然无恙、清泰无虞。”

    王允川止不住地默默颔首,忧心惙惙、有所顾虑说:“嗯……杨先生言之有理,不过明日我的确是碍于公务,抽不开身。征收赋税乃是大事,我须得亲自出马,才能放得下心呀!”

    “征收赋税一事,但可按太子殿下所言,全权交由户部尚书袁大人处理,毕竟这本就是袁大人的分内之事。城主抢了他的活儿,倒是让袁大人有些无所事事了。”苦无有条不紊地劝道,“而城主所言除了自己以外放不下心,难道是信不过袁大人?”

    “怎么会?”王允川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进而昂首挺胸,潇洒自如地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说,“袁爱卿由我一手提拔,我又怎么可能会信不过他呢?”

    “那城主将此事交由袁大人处理,岂不是不成问题了?”苦无紧接着他的话说道。

    王允川眉梢一紧,忐忑不安、顾虑重重地说:“话虽如此,但是……”

    “城主接连受到妖风侵袭,而且还劳累这么多天,也该是时候歇歇了。正所谓劳逸结合,城主光有劳,没有逸可不行。况且……”苦无说到此处,顿了顿,进而俯下身去,把嘴巴附到王允川的耳边,与之窃窃私语道,“况且我见两位殿下素来不合,城主此番赏樱,可带着他们二人一同前去,这不单单是为了城主自己,更是为了这兄弟二人重归于好,促进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王允川一听这话,就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而后更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当即就拍了拍手,发出“啪”的一声,直接激动得站了起来,欣喜若狂地脱口而出道:“对啊,本王怎么没想到呢?这可是一个不容错过的绝佳时机呀!”

    紧接着,王允川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琛儿,本王答应你了,明日早朝过后,我们即刻出发去星柠镇赏樱。”

    王沛琛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连忙起身,双手作揖,真心实意地感激不尽道:“谢父王!”

    随后,王允川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王熙尧一眼,进而把双手背过身后,言之凿凿地吩咐道:“尧儿,明日你跟我们一起去。”

    “啊?”王熙尧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缓缓起身,不明所以地问,“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