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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真真落在后面,想要追上去解释一下,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她的确只把他当作了一名律师,也谨守着客户的本分,说到底,她跟他就是很生分,而且觉得理应如此。
他忽地停下了步子,转回身等她。她见状赶紧跟了上去,犹豫了一下,小心叫道:“高律师?”
“别叫我高律师!”他忽然冷喝,情绪罕见地显露出起伏波澜,“我不只是一名律师,我还是许攸宁生前的好友,你也不只是我的客户,你还是我??”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似是硬生生地拗了个弯,这才又继续下去,“你还是我好友的遗孀。阮真真,我来找你,是想帮你,不是来拉你这个客户的。”
阮真真怔怔地站在那儿,有些意外,更有些震惊。他释放出来的感情太突然,又太强硬,竟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他的情绪却似已经平稳下来,见她这般傻愣愣的模样,竟还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走吧,我送你回去,看你安全进家也就放心了。”说完,又率先往前走了去。
阮真真的家离他所住的酒店不算远,步行也不过十多分钟。进入小区后,他也没有回去的意思,一直送她到单元门口。
“你回去吧。”阮真真停住脚步向他道谢,“天都黑了,一会儿可能还要下雪。”
高峻讥诮地扯了下唇角:“送你上楼吧,放心,我不进你家门。”
阮真真有点不大理解他这怒气从何而来,连说话都突然阴阳怪气起来,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与他争执的必要。她好脾气地笑笑,甚至替他拉开了单元门,示意他先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径直上到二十六楼,阮真真先出的电梯门,一面低头从皮包里往外拿钥匙,一面往前走,嘴上与他客气道:“进来喝杯茶吧,都到家门口了,哪能不进去坐坐?”
走廊拐过去才能看到她家门口,阮真真只顾着低头掏钥匙,心思也在身后的高峻身上,因此并未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个站在她家门外的蒙面男人,直到有黑影向她撞过来,这才悚然惊觉。
“小心!”高峻急喝,一手拽住她的手臂,猛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抬脚往那黑影身上踹了过去。
他动作已是极快,不想那黑影反应更快,侧身避过他这一脚,手中挥着利刃就往他身上砍了过来。高峻身后还护着阮真真,一时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能抬臂去挡。
阮真真被他严严实实地掩在身后,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却清楚地听到了利刃刺穿衣物进入皮肉的声音,还有身前那声发自胸腔深处的闷哼。
下一秒,蒙面人便被高峻踹飞,身体重重撞向走廊墙壁,手中的刀“叮当”掉在地上。直到此刻,阮真真才从僵滞中惊醒过来,本能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嘴里喊出来的却是:“来人啊!着火啦!”
尖叫呼喊没有杀伤力,却有相当的威慑作用,蒙面人抓了刀从地上爬起后,并未再继续攻击他们,而是仓皇转身往消防梯内跑去。
高峻捂着胳膊想追过去,却被阮真真一把拉住了。“不要追!他手里有刀!”她急声叫道。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追赶的念头,只回过身来看她,脸上颇有些无语,问她道:“你喊什么着火?喊着火就有用吗?”
哪怕她喊的是着火,走廊里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看上一眼,不知道邻居是都没在家,还是不肯出门。
“网上说遇到歹徒不要喊救命,要喊着火的。”她讪讪解释,忽又想起他受了伤,赶紧去察看他的胳膊,“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没事,只是皮肉伤。”他不在意地摇头,低头看了看她,“幸亏刚才坚持送你上来。”
若不是他坚持送她上来,刚才直面那个蒙面人的就只有她自己,会落个什么结果简直可想而知。阮真真后怕得厉害,连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你伤得严重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比起她的惊慌难抑,高峻镇定得令人意外,他随意地用手摁住伤口,说道:“不碍事。”
他的胳膊还在往下滴血,红艳艳地绽放在乳白色的地砖上。她只看了几眼,慌得比之前更厉害,连拿钥匙的手都抖了起来,颤声道:“我先进去拿绷带给你止血。”
高峻一把拉住了她,向她淡淡一笑,道:“先报警吧,不过,我不认为报警能帮上什么忙。”
警察来得很快,不过却如高峻所说,警察也没能帮上什么忙。阮真真家的房门锁具完好,屋内也没留下什么痕迹,高峻虽直面歹徒并与其搏斗了一番,却没能看清他的模样。那人蒙面戴帽,显然有备而来,就连逃走都选择了没有监控的防火通道,几乎没留下任何破绽。
两名警察简单询问几句,见高峻身上还有伤,便叫他们先去医院处理伤口,等回来再去派出所做笔录。阮真真赶紧开车送高峻去医院处理伤口。她本就车技不佳,再加上天黑路滑,心里又记挂着高峻的伤情,人一直绷得紧紧的,仿佛稍一刺激就能原地跳起来。
高峻看了,忍不住调侃她道:“你这哪里像是开车?开坦克都没你这么紧张。”
“嗯?”她愣愣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高峻微笑着摇头,忽又面色大变,忙伸了手过去抢她的方向盘,急声道:“小心!”
车猛地向右晃头,几乎是紧擦着一辆电动车的车尾过去,若不是高峻带了一把方向盘,恐怕就要正正撞上那辆横穿马路的电动车。阮真真只感觉头皮一麻,汗毛瞬间都吓得竖了起来,她本能地去猛踩刹车,却忘记了地面湿滑,脚一踩下去,车顿时就要失控。
“松开刹车!”高峻低喝,手仍紧紧握住她的方向盘,替她掌控着方向,勉强控制住车,又冷声吩咐道,“慢慢刹车,靠边停下来。”
车最终贴着路边停了下来,阮真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人尚在怔怔失神,高峻下车从另一侧绕了过来,拉开她这边的车门,沉声道:“我来开车。”
她愣了下,慌忙从车里下来,一不小心踩到冰面,脚底一滑,人顿时就往地上坐了下去。高峻反应倒是迅速,伸手一把抄住她的胳膊,不料非但没扶住她,自己也被带得失去了平衡,同她一起滑了下去??结果,不仅阮真真摔了个实打实的屁股蹲,高峻也单膝落地,重重地跪倒在她身前。
两个人脸对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都愣住了。还是高峻先反应过来,扶着车站起身,又伸过手来拉她,询问道:“没事吧?”
除了屁股摔麻了有些钝痛,倒也没有别的感觉。阮真真忙摇了摇头,晕头转向地绕过车,换到副驾驶那侧去坐。待高峻也坐进车里,她看到他手臂上被鲜血浸透了的绷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提醒道:“你胳膊有伤。”
“嗯,有伤,所以我不想再受伤了。”他应道,神色如常。
阮真真既尴尬又愧疚,嗫嚅半晌,方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高峻扯了下唇角,淡淡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一般。
阮真真依言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深呼吸着,想尽快平复自己狂跳的心率。
医院不一会儿就到了,可急诊处却是人头攒动,一眼看去仿若闹市。阮真真有点傻眼,找了导诊护士询问,才知道近来流感爆发,医院里不论白天晚上,早已是人满为患。
高峻的伤口还在出血,护士只打开绷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排号去吧。”
阮真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倒是高峻笑了笑,安慰她道:“说明我这伤不严重,算是好事。”
阮真真取了号码,陪着高峻站在一处人少的角落里等,眼看着快到十点,这才轮到高峻。她不敢看那血淋淋的场面,只能站在门口等,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高峻才出来,“走吧,没事了。”
两人走出医院,阮真真觉得自己都没脸和高峻说话,低头站在车旁,脚尖涂搓了半天地上的残雪,这才咬牙说出一句“对不起”。
高峻闻言有些意外,看她两眼,这才应道:“哦,没关系,先去派出所做笔录吧。”
阮真真点点头,见他又要去开车,忙赶到了他前面,“你胳膊有伤不方便,还是我来开车吧。”说完生怕他不信任自己,赶紧又保证道,“放心,这回我一定会很小心。”
他还是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皮肉伤不碍事,还是我来开吧,正好也有些事要问你,你专心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阮真真抬头看了他一眼,瞧他神色坚毅,便没有再坚持,乖乖地坐去了副驾驶位。车缓缓开上主路,高峻一面开着车,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她道:“昨晚你家里进去人了?”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知道是什么人吗?”
阮真真缓缓摇头:“不清楚,家里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也没丢什么贵重东西,但我确定,一定是进去人了。”
“为什么这么确定?”他瞥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原本房门是锁住的,等我回去的时候,门只是被带上了,我发现这一点后没敢进门,赶紧又锁了房门,跑去找小区保安。”她回答,“等再带人回去的时候,家里却什么人也没有。不过,我敢肯定,我之前开门的时候,他人一定还在屋里。”
“凭直觉?”
“是的,直觉。”她点头,心头却忽然一亮,不由得叫道,“不,不仅仅是直觉!”
高峻诧异:“嗯?”
“屋里好像有光!很淡很淡,不是灯光,也不是窗外照进来的光,而是其他的光源,比如昏暗的手电筒??”
许攸宁死后,她曾无数次一人深夜回家,打开屋门独自面对漆黑冰冷的房间,她早已熟悉了那份黑暗,所以昨天晚上,在推开屋门后她才敏锐地察觉到了里面光线有异。
房间里有光,不知道从哪里散出来的模糊的冰冷的光。
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阮真真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依旧感到阵阵发冷。
高峻面色凝重起来,又问她道:“并没丢什么东西,对吧?”
她点了点头:“起码我没发现丢什么东西。”
高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带着保安回去的时候,门是锁上的吗?”
阮真真回想了一下,确定道:“是锁上的。”
高峻闻言淡淡一笑,道:“要么就是你记错了,早上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锁门。要么,那个被你锁在家里的人,绝对不是普通小偷。”
“为什么?”阮真真问,心思一时想到了别处,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昨天的小偷和今天的歹徒是同一个人?普通小偷不会两次上门?”
高峻答道:“不,我只是说昨天的事,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想。”
阮真真并不笨,之前因为慌乱,脑子几乎都转不动,现在冷静下来,前后一联系便也立刻想通了:“因为我带着保安回去的时候,门是锁上的。如果是普通小偷,就算被我锁在家里,只会想着怎么赶紧开门逃走,不会有心思再回头锁门浪费时间。”
“不错。”高峻赞许地点头,“如果真的有人在屋内,绝对不是普通小偷。”
“今天这个也不会是普通的小偷。我们进楼时,没有电梯停在二十六楼,可见他不是刚刚上楼,却不见他拿出任何开锁的工具。”阮真真抿了抿唇道,“今天这人和昨天那个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他有我家的钥匙!”
高峻闻言转头瞥她一眼,想了想,问道:“你有怀疑对象?”
阮真真犹豫了一下,沉声答道:“陆洋。”
“什么人?”高峻又问。
“许攸宁生前的下属,关系走得比较近。”阮真真答道。
她昨天晚上刚刚和苏雯怀疑过此人,认为他最有可能持有许攸宁的那串钥匙,不想回家就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既然不是普通小偷造访,那必然就是别有目的的熟人,陆洋嫌疑最大。
而且,他昨天还给她打过电话,知道她晚上没有在家,很有可能乘虚而入。
高峻默默听完阮真真的解释,剑眉微敛,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是问道:“许攸宁出事,为什么警方第一个通知的人会是陆洋?难道不都是先通知家属的吗?”
这个问题把阮真真问住了。许攸宁出事后,她接到陆洋电话赶到现场时,陆洋人就已经在那里。随后,南洲银行的一位副行长以及那位办公室的刘主任也匆匆赶到了。
“我不知道。”阮真真怔怔摇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以为是警察先通知了许攸宁的工作单位。”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高峻微微皱眉,轻声说道,“按照常理,车祸后应该会有路人施救报警。”
“许攸宁出事的地方位置比较偏僻,路人发现时车已经失火,没法施救,只拨打了报警电话。”阮真真解释道。
高峻又问:“报的是什么警?火警、交警还是110?”
“都有吧。”阮真真努力回忆着,那天她得到许攸宁出事的消息,赶过去看到那幅场景,整个人都是木愣的。现在回想起来,除了一些场景记忆格外深刻,大部分记忆都是模糊的。
“我记不清了。”她面色有些苍白,闭目想了想,才又说道,“我过去的时候,火已经灭了,他还在车里。地面上好像有水,应该是有消防车在。”
这样的回忆对阮真真来说显然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高峻靠着路边停下车,转过身默默看了看她,说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应该先确定事故死者身份,然后再通知家属。你说你到的时候,许攸宁都还在车里呢,警察又是怎么确定他身份的?”
阮真真也在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理智地分析这件事情。“许攸宁的钱包被甩出了车外,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不过,好像在警方确定许攸宁身份之前,陆洋就已经到了,辨认出车里的人是许攸宁,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对!就是这里不合理。你们过去得太快了,尤其是陆洋。你想想,你接到他电话赶过去时,许攸宁都还在车里没有被移出来,那么陆洋呢?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又是谁通知了他?”
阮真真默然不语,神色凝重,这真的是一直都被她忽略了的问题。
她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住头,努力回忆着:“出事那天是工作日,他们说许攸宁是在见客户回来的路上发生的车祸。”
“见的什么客户?他自己一个人去的?”高峻追问。
阮真真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有问。”
“除非陆洋跟许攸宁同行,或者事发时凑巧就在附近,否则他不可能到得那么及时。”高峻分析着,他看向阮真真,又问,“能查到许攸宁那天拜访的客户是谁吗?问一问当时许攸宁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阮真真心中忽地一动:“可以查通讯记录!”
她把自己大皮包的东西一股脑都掏了出来,从当中的一个文件袋中找出之前打印的许攸宁的通话记录,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仔细地看着。高峻也倾身凑过去看,指着一个带有标记的记录问道:“这是谁打的电话?尤刚?许攸宁的那个好友?”
那是通话记录的最后一行,前端有阮真真标注的两个小字——尤刚。
“是尤刚。”阮真真闻言点头,又解释道,“前阵子我查与许攸宁有联系的可疑人物,把其中认识的号码都标注了出来,一一打电话核实身份来着。”
她之前曾经和高峻提过尤刚,高峻听到并不觉陌生,伸手把电话单子从她手上拿了过去,又看两眼,奇道:“这个电话是尤刚主叫的,不到一分钟就挂了。”
单子上显示的通话记录只有短短的三十多秒。
他疑惑地去看阮真真,又问:“尤刚打这个电话做什么,你知道吗?”
阮真真茫然摇头,尤刚是许攸宁的好哥们儿,两人通话一直挺频繁的。许攸宁出车祸后,尤刚还曾经感叹世事无常:上午他还和许攸宁通过电话,不想却突然出了这种祸事。
“看时间,这通电话应该就在车祸前不久。”高峻又道。
阮真真抿了抿唇,拿出手机来给尤刚拨打电话,为了方便高峻听清楚,有意打开了电话免提。高峻默默看她,并未阻止。时间已近十一点,电话响了半晌之后才被人接起,尤刚有意压低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喂?”
“尤刚,是我,阮真真。”她刚说完,就听得电话中隐约有女声在一旁抱怨:“这么晚了还给人打电话,有病吧?你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外人的钱也就算了,连好朋友的钱都坑,这什么人品啊?活该她死老公,报应!”
这话太难听,阮真真竭力控制,可手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高峻见她这样,试图把手机拿过去,却被她抬手挡下了。她抬脸向他僵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又听得尤刚低喝道:“快闭嘴吧你!”
随后,关门声响起,电话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尤刚的声音再次传出:“嫂子,刚刚信号不好,听不大清你说什么,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阮真真答道:“是有点事,我问你,许攸宁出事那天上午,你给他打过电话,是吧?”
尤刚应该是被她问得有点蒙,迟了片刻才应道:“是,是啊,打过。”
阮真真抬头和高峻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又继续问道:“你打电话给他有什么事吗?都说了些什么?”
“能说些什么啊,我找许哥说还钱的事。”尤刚没好气地回答,随即又放软语调,向阮真真道歉,“嫂子,刚才是我媳妇不会说话,你别和她计较,她也是心里着急,这才口不择言。我们不比你们能挣,那一百万不光是我们自己的积蓄,还有我老丈人的养老钱。”
阮真真试图解释:“尤刚,我如果有钱,一定会先还你。”
“什么叫如果有钱?嫂子啊,你糊弄别人可以,你不能连我都糊弄啊,这样做真的不地道。”尤刚急道。
阮真真张了张嘴,还要再解释,手机已被高峻拿了过去。“喂,你好。”他从容镇定地和尤刚打着招呼,自我介绍身份,“我是南洲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周亮,目前正在调查一个案件,有几个关于许攸宁的问题需要向你核实一下。”
电话里一下子哑了声,好一会儿尤刚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应道:“哦,行行,您说。”
高峻声音严肃,问道:“许攸宁出事那天上午,你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是吗?”
“是,是。”尤刚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变得紧张又恭敬,“打过一个电话。”
“和许攸宁都说了些什么?”高峻又问。
尤刚答道:“真没说什么,我就是要账来着,他欠我很多钱,本来说好了那几天就给我,可一直拖。”
高峻薄唇微抿,略作思量,又问:“许攸宁怎么答复你的?”
“他能怎么答复我啊,继续拖呗。周警官,我真是被他给坑苦了,我媳妇儿天天跟我闹,要不回来钱就跟我离婚!”
“尤刚!”高峻打断了他的诉苦,“你们的通话时间只有几十秒,他给了你什么答复,能叫你这么快就挂断了电话?”
尤刚答道:“他说过两天就把钱给我。”
“你当时就信了吗?”高峻又问。
“我当然不肯信啊,可他当时开着车呢,说身边还有人在,不方便和我细说,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此言一出,高峻与阮真真齐齐抬头看向对方,眼中都有震惊闪过。
“他身边有什么人?”阮真真急声问道。
不料她这样一出声,反倒惊醒了尤刚,他顿时警觉起来,非但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还反问她道:“嫂子,你这会儿在哪呢?”
阮真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赶紧噤声,求救地看向高峻。他向她压了下手,示意她沉住气,自己则严肃地说道:“尤刚,不要转移话题,你现在要做的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警官,您贵姓啊?”尤刚妻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您报一下您的警号,我们也好核实一下您的身份。”
“我叫周亮,警号0021385。”高峻声音沉稳,表现镇定,瞎话张口就来,“你们随时可以拨打市局电话核实我的身份。”
他这样淡定从容,倒叫对方迟疑起来。尤刚把手机从妻子手中夺过去,赶紧小心解释道:“周警官您千万别误会,我老婆没别的意思,她人就这样,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高峻没时间听他磨叨,只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尤刚,许攸宁有没有说当时身边的人是谁?”
“没有,他没说。”尤刚答道。
高峻微微皱眉,又追问道:“那是男是女呢?”
“不知道,许攸宁就说了一句身边有人在,我没问,他也没告诉我到底是谁,是男是女。”
“许攸宁当时有跟身边的人说话吗?”高峻又问。
“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根本没听到什么人声,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是在糊弄我。”尤刚答道,犹豫了一下,又问,“周警官,您调查这些做什么?许攸宁是犯了什么案子吗?”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高峻冷声呵斥,说完挂断了电话。他又抬眼看向阮真真,叮嘱道:“尤刚今天估计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如果他明天打过来,他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什么意思?”阮真真一时不解。
高峻轻勾唇角,露出一丝狡黠:“他们夫妻估计明天真的要向公安局核实我的身份,到时候查无此人,一定会再来打电话问你。到时候你就咬定自己不知情,也被我骗了。”
阮真真惊愕地睁大了眼:“所以,你刚才报的身份是假的?”
“嗯,假的。”他不以为意,重新发动了车,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我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吗?”
“那姓名警号都是假的?公安局根本没有周亮这个人?”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高峻勾了勾唇角,轻笑着问她道:“怎么?难道连你也相信了?”
他刚才那些话张口就来,又说得那样理直气壮,她真的差点都要相信他就是警察了。阮真真怔怔看他片刻,忍不住轻声感叹:“你装得太像,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高峻不动声色,淡淡说道:“谢谢夸奖。”
阮真真没再说什么,只重新把思绪放到尤刚说出的那个令人震惊的信息上去,他说和许攸宁通话的时候车里还有旁人在,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会是陆洋吗?”她忍不住问高峻道。
如果陆洋没跟许攸宁在一起,为什么最早到达现场的人会是他?
高峻一时没有回答,默默思量了片刻,答道:“不能确定。首先,尤刚有没有说实话我们不能确定;其次,即便尤刚说的是实话,而许攸宁当时有没有向尤刚说实话呢?如果这一点无法确定,就是一件死无对证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默了默,才又说道,“一会儿做笔录的时候,最好不要和警察说这些。”
“为什么?”阮真真不解,如果许攸宁出事前车里真的有人,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陆洋,那么许攸宁丢失的那串钥匙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被陆洋所得,陆洋就将成为今天这事的最大嫌疑人。
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高峻淡淡一笑,说道:“今天这些都只是你我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尤刚的话不能作为证据,说出去的话,除了向尤刚暴露我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律师,假扮警察可是知法犯法。”
阮真真迟疑着,问道:“那能向警方说出怀疑对象吗?”
高峻没有立刻回答,思量了片刻,才道:“你可以这样和警方说,你觉得今天逃走的那个人很像陆洋。从‘果’寻‘因’,可能比从‘因’推‘果’更简单易行。”
“向警察撒谎吗?”阮真真有些心虚,她自小安分守己,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我今天并没有看清那个歹徒什么模样。”
她和那个歹徒甚至连照面都没有打一个,只才看到一个黑影扑过来,下一刻自己就被高峻拉到身后护住了。他身材高大,又穿了厚厚的大衣,足以把她护得密密实实,叫她站在那里,眼前只有他宽阔而坚实的后背。
“不算撒谎。”他向她笑了笑,“这只是话术,你的怀疑对象不就是陆洋吗?”
阮真真觉得他的话似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愣愣地坐了片刻,说道:“好吧,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