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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铃兰从珙桐宫回到庄家院,跟江蓠说了子熠写婚书的事,又说自己是姐姐,若让妹妹先嫁了,有点说不过去。旁敲侧击暗示江蓠赶紧行动,而江蓠却假装没听懂。
前几日傍晚,铃兰正一边在院子里风干凉果,一边想江蓠的事。自从那日说婚书之后,江蓠就没有来找过自己了,连飞鸽传来的书信都越来越冷淡,铃兰越想越不安。
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笛声,铃兰一喜,跑过去开门,站在门前的果然是江蓠。
“进来呀。”铃兰笑道。
江蓠没有抬脚,低头沉默一会道:“兰儿,我不是你值得托付之人,你另择良缘吧。终究是我负了你,对不起。”
铃兰怔怔愣在那里。
虽然江蓠这一段时间的冷淡已经让她有所察觉,但直面而言时,她心里还是如平地响了一声惊雷。
“为什么……”铃兰嗫嚅着嘴唇。
“我一个人逍遥惯了,并不想现在就和一女子成家同室,受其束缚。”
“你若是不喜欢,那我就不催你了,何必说这么绝情的话?”铃兰鼻子一酸。
“你不明白……若我真的那么喜欢你,我会愿意和你成亲的,可事实上……”江蓠撇过头不再看她。
铃兰泪流满面:“若你不喜欢我,为何当日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喜欢过你,可是人是会变的,再继续下去只会更加耽误你……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那我罚你继续喜欢我可以吗?”铃兰抬起泪眼,倔强道。
“我……对不起,其实族里已经给我安排了另一门婚事,明年便会成亲,我们……就此别过吧。”
铃兰一把扯住江蓠的衣袖哭喊道:“是哪家的姑娘?!你喜欢她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忘了我吧。”江蓠拿掉铃兰的手,消失在了门口。
自那日过后,铃兰的眼睛里再也没有神采。老庄自从和浮舟吵架后就一气之下回了凡间,家里经常只有铃兰一个人。她常常呆呆坐着,呆呆看着家里的刀家里的绳。吓得阿城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跑来告知浮舟,浮舟连夜赶了回去。
原本圆嘟嘟的脸颊,现在枯瘦得都瘪了进去。浮舟看着铃兰心疼道:“阿姐,你为这样一个负心汉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了,何必呢?”
铃兰苦笑一声:“我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啊。清醒时,尚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睡着了,脑子就不受控制了。一晚上见到他好几次,每见一次惊醒一次,这感觉就像我睡的不是床,而是千万把竖起来的刀,稍有不慎便被刺醒,一夜过去鲜血淋漓。”
说着,铃兰干红的眼睛又留出泪水。
浮舟也流泪道:“你与他不过短短相处一年时间,大不了当做梦一场,何必要为了短短一年哭成这样?没有他,今后你还会遇到其他人啊!”
铃兰凄凉道:“爱上一个人,就是期待此后几千年几万年都与他在一起,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行。现在今后几万年都无法再看到他了,几万年的轨迹都要被彻底改写了,就算今后不是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但那个人再也不会是他,这难道不值得伤心么?我哭的不是过去一年,而是未来的几千年啊!”
浮舟想起子熠,倘若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将来不是和子熠共度余生,那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她光是假想一下就难受得要命,更何况铃兰,正实实在在的经历这种彻骨的痛。
浮舟给铃兰盖上被子,悄悄出了门。
江蓠从族长的房间出来回家,刚到小路树荫处,突然感觉脖子上一丝凉风吹过,站住脚步。
浮舟现在已经不必再使鞭子了,她勾勾手指就可将风力变为最犀利的武器。
江蓠大约也是感受到这一点,直直站在那里不出声,额头渐渐透出冷汗。灵蛇族是群居,浮舟竟然可以绕过那么多关卡族人,神不知鬼不觉到这里,真是越想越令人害怕。
浮舟想杀了这个人,是他让自己那么活泼爱笑的阿姐变成一个半死之人。可杀了他,他和阿姐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到那时对阿姐而言才是真正的绝望——浮舟僵持半天,终是收了手消失在夜色里。
江蓠长长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冷汗已经将衣衫湿透。
浮舟回到家里,放轻脚步推开铃兰的房门,却惊讶发现床上竟空无一人。她赶紧把家里的烛火都点着,里里外外仔细找了一圈还是不见铃兰的身影。
不会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去了吧?浮舟往外看去,却在窗台上发现一封信。
浮舟急忙拆开信,只有短短三行字:“令姐在我这里。若你三日内不离开珙桐宫,令姐死;若你将此事告知雀殿,令姐死;若你之后再和雀殿有瓜葛,令姐死。”
阿姐被人绑架了,不是自己走的!浮舟心里一惊。
再看信里的内容,似乎是子熠的家臣门客所为。浮舟略一思忖,又返回灵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