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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战?战!
周子秋清楚自己此行有多么凶险,暗夜,冷风,敌袭……一个大意,或许会全军覆没。这些差役跟在他身边时间久了,他把他们当成兄弟,他宁愿自伤,也不愿自己的兄弟有丝毫闪失。那几个初逢敌手便被冷箭偷袭了的,已让周子秋暗恨自己平日里教导不严,以至他们这么不经事。
你看人家齐氏的护卫。
从始至终,便始终安静的仿佛不存在般,便是中箭倒地,也是无声无息的,仿佛那些伤那些痛在他们身上,没起到丝毫作用。可是怎么可能?
那血,那箭,那消逝的生命……周子秋震撼的无以复加。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齐律为什么是齐律,他是一头猛虎,不仅他英勇无畏,便是他带出来的护卫,一个个也是撼不畏死的。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的带给邺城希望,才能让他心中所想成为现实。才能让邺城百姓过上好日子,才能让邺城,再不被世人所嘲,再不畏风沙旱涝。
所以,齐律不能死。
想到这些,周子秋话音一顿继续道。“这么多年了,拼死拼活,我们的爹娘妻儿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只有过年时,才能吃顿肉食。凭什么?因为我们比别人差吗?
不……
我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们缺的只是一个好头领,好城主。
现在老天怜悯,它给我们派了个有本事的来,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他能来邺城,是我个邺城所有百姓祖上烧了几辈子高香盼来的。邺城是什么地方?京城又是什么地方?
京城,那是天子脚下,是大魏的首富之地。
齐二爷在京城过的可是如鱼得水的好日子。
皇帝宠着纵着,整个京城便没谁能和齐二爷相比。可他最终却选择来咱们邺城安家。为什么?难道只因为这里是他的封地……不,是因为齐二爷心善,他知道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来带咱们脱离苦海。他来帮咱们,让咱们能有衣穿,有肉吃。兄弟们,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也要死在拼杀的路上。
这里是我们的家,齐二爷是我们的主子。
保家,护主,是我等应尽的本份。凡敢犯我邺城者。必让他有来无回……”周子秋一般话声音虽然算不得大,可说的却是激昂慷慨。直说的身边差役们从沉默到雄起,最终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
因为周子秋一番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是啊,谁也不比谁差。
凭什么人家大鱼大肉,绫罗绸缎,可他们却只能在生死线上挣扎。
爹娘妻儿,只有粗粮勉强果腹。到了严冬,便只能靠些稀饭度日。
同样是活着,他们为什么活的那么难。
那位京城来的爷。平日只觉得金贵,此时听完周子秋的话,差役们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迎来了希望,过好日子的希望。
“凡敢犯我邺城者,必让他有来无回……”差役们低声喝道,随后再次跟着周子秋,迈开了步子奔入黑暗,不管来者是强敌还是盗匪。他即敢欺到邺城来,欺了他们的新主子,必让他有来无回。
而此时的齐律,在离周子秋不过一里的地方。
他和对方在僵持。在对峙。
他虽没看到对方头领,不过对方是谁,齐律心中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对方行动敏捷,攻防皆佳。这可不像是散兵盗匪所为。若说是朝廷亲兵,似乎也不像。
因为对方用的兵器,箭不够利。而且箭头磨损严重。
短兵相接,对方也没有那种身为杀器的气势。反倒更像是长久蛰伏在山中,突然间被带了出来,颇少了几分戾气。兵者,戾气。
所谓的士气大体就是指的那股悍然无畏之势。只是对自己出手的那股敌人,没有这股气势。
若是朝廷的兵马,虽然齐律觉得皇帝再傻,也不至于这般赶尽杀绝,毕竟有那所谓的父子亲情在。虽然皇帝数次对他出手,可最终也没哪一次是真的狠心要了他性命的。
齐律甚至想,如果他听话些,皇帝其实真的挺疼他。
真是把他当儿子宠着的。
因此,齐律肯定对方并非皇帝所谴。至于那几位皇子……不管是太子出手还是湘王出手,手下的兵也不至于落魄至此。连杀人的箭都不利,那还怎么杀人。
何况齐律也不觉得那二位眼下有功夫理会他。
争位才是他们第一要务,何必要把力气用到他身上,不值得。
待登上帝位再来惩治他,那才是上上之选……
皇帝,太子,湘王。能想到的敌人都想过了,最终那看似不可能的,便成了唯一的答案。
他想,他唯一所树的强敌在北境,北辰关。这代表的人名便是那个叫诸葛洪的中年武将。这个猜测很快被齐律证实,从那些人的招术,武器和穿着上。
他所带之人在北境悄然隐匿,楚晔寻了许久都没有消息,那只有一种可能。诸葛洪已不在北境。
只要他想法子入得北辰关,大魏天大地大,自有他藏身之处。至于如何入北辰关,齐律可没忘记诸葛洪可是做了数年北辰关统领的。他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埋伏,打探,隐匿,伺机,辗转……最终,出击。
齐律只是想不通,那崩塌的城墙与诸葛洪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所为何来?
他总不会做那无用之功。
而不明所以的感觉,是齐律最厌恶的,所以他始终吊着那帮人,即不退,亦不快进,始终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也许诸葛洪觉得他真的中了这所谓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跑了数里后,终于决定和他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了。
齐律伏在石堆后,嘴角露了愉悦的笑意。
齐律一直坚信,男人嘛。最伟大的死法便是战死沙场。这是他儿时的英雄梦,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如何在最绚丽的时刻,死在沙场上。便是死了,他齐律也是‘最美’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平平顺顺的活到白头。
因为那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没什么意思。
爹娘嫌,兄弟恶的,那般拼死拼活的保命,有什么意思?大家既然都不喜他,他便死在沙场上。也算是生的渺小,死的英勇了。
后来娶了谢珂,他便不想死了。活着多好,有美人陪,有女儿逗,还有一帮追随他数年的兄弟。
只是他心中这自幼便始终存在的沙场梦,终究在这一刻被唤醒了。
不管是北境还是南境,他都没痛痛快快的厮杀一番。此时,终于有了机会……诸葛洪在迷惑他,焉知他没有反过来迷惑了诸葛洪。
几十个护卫?盲目的便出了城?笑话。他齐律行事何曾这般鲁莽过。眼看着已过了子时,齐律想,真正的战争,即将开始了。今日之后,邺城方圆百里内,再无人敢质疑他城主的地位。
今日之后,提起邺城,齐律这名字必定会与邺城同在。
今日之后,世人再无人敢小觑邺城。
今日之后,整个大魏都会知道。邺城,齐律。齐律的邺城。
“兄弟们,今夜便杀个痛快。”齐律含笑道,声音即柔且软。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清凉之色。仿佛这冬夜,仿佛这寒风中飘拂的冷意,乍然吹到人耳中,却又无端端的带着肃杀之气。
诸将得令,长剑出,剑光寒。
下一刻。飞身纵出。属于齐氏护卫的传奇,这一刻开始不吝的挥洒。齐氏,京城中显贵的齐氏。齐氏,邺城新贵的齐氏。
齐律,那个在京城行事恣意,无所不为的少年,那个敢在皇帝面前撒泼,敢在皇后面前耍赖的少年。
这一刻,蜕变成人。
“兄弟们,杀,杀光所有敌人,还邺城一个现世安稳。”不知是谁一声呼喝,随着呼喝声,四周顿起。
对面,敌人乱成一团。原以为齐律只带了几十个护卫,所以他们一路围追堵截,一路冷箭齐射,眼看着齐律身边护卫越来越少,胜利便在眼前。
不管是谁,在这样一面倒的形势中,也会自觉赢定。
毕竟离邺城越远,便越难有援手。
便是围,他们也能将齐律围死……可是没想到,对面一声呼喝,四周竟然纵起黑影无数。
初初看来,足有几百人。而且各顶各的身手矫健。
手中长剑挥舞,轻松将冷箭一劈为二。这架式,哪里有刚才那般狼狈逃窜的模样。
中计了。
这是一场力量对等的战争,这是一场发生在寒夜中的战争。这甚至是一场一不小心便会伤到自己人的战争……
刀剑相碰声,长箭离弦声,受伤嘶吼声,倒地不甘声……所以的声音和在一起,奏出了这世上最让人心惊的夜曲。恐惧,慌乱的情绪在敌方迅速传染着。
周子秋带着差役赶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步便迈进了修罗地狱。
断手残腿,血流成河。
四周点起了火把,那个让他担忧的身影便那般负了手立在火把正中。他的身边,一个人被手臂被缚,被人强行按压着跪在齐律面前。
周子秋觉得整个人死了一遍,又被吓活了。
四周带给他的惧意实在太甚,便是齐律此时周身染血的模样也着实吓人,可相比四周,周子秋还是迅速做了选择。
他小跑着奔向齐律,齐律听到声音,侧身望向周子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周大人,你没回城?”
“二爷不知踪迹,属下怎敢回城。二爷,这人是?”周子秋抬手指向那跪地之人。这人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的破衣,脸上也是黑一块青一块的,胡茬乱生,俨然一个流民模样。
只是那人的目光,着实让周子秋惊了惊。
“他啊?邺城虽然偏僻了点,可你也该知道他的大名。复姓诸葛……以前也曾是显赫一时的武将。”齐律冷笑着道。
周子秋想了想,悟了。
“以前守北辰关那个诸葛洪?后来投敌叛国。”齐律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这位周大人平日里胆小如鼠的,而且总喜欢背着他捣鼓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齐律自然知道周子秋对他十分防备。不过齐律不当回事。
若是朝廷不由分说派了个人来,而且压在他头上,他做事也得小心谨慎。
他做的,恐怕比周子秋要过份个千八百倍。
所以周子秋这些小动作,也就能愉悦一下齐律,至于影响到这位爷的心情,那是半点可能也无。
齐律对周子秋,称不上欣赏,也无所谓讨厌,左右周子秋这人还不算大恶,便如谢珂所说,这已是极难得了,便留着他,便是再找一个,也不一定好过他,他何秘费那番心思。不过此时,齐律收回先前的评价。
周子秋这人,还算义气。
不仅义气,竟然还能说出这番‘真相’来,真是让齐律大大高兴了一番。
投敌叛国?这词用的真准确,便是齐律自己来说,也不一定能说出比这词还合适的字眼了。
周子秋的话让跪地那人瞬间抬起头来,望向周子秋的目光带着恨意。周子秋拧眉,他可是个正义的人,便是再苦再穷,也从没想过投敌叛国。这人可是北辰关的守将,那可是守着大魏一方安宁的,竟然为了私心,周子秋倒是听说诸葛洪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京城。
对于京城那帮纨绔子,周子秋自然不好评断。
不过一句话说的不假,一个巴掌从来拍不响。那位诸葛少爷若是个老实本份的,也不会与那些纨绔子搅在一起,最终送了性命。
这种事,遇上了,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可不能接受又如何?难道因为儿子死了,便要通敌叛国,便要把北境暴民放进北辰关,让大魏的百姓们也尝一尝失子之痛。
这种认知,本来就是扭曲的。
做这种事的人,自然便是疯的……对于诸葛洪,周子秋是满脸不加掩饰的厌恶。“诸葛洪,你堂堂七尺男儿,上不敬天,下一敬地,中对不起祖宗。
你自己儿子没有教好,以至引祸上身,便该痛定思痛,好好反省己身。
可你却枉顾道义,欲放敌人进关。你这样的人,便该叛个五马分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