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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服女子俏立雨中,也不见她回头,素手一招,已握住了疾飞而来的短剑,微微扬臂,任由雨滴打在剑身上,发出密集的“叮叮”脆响,一人一剑,纹丝不动。
刘黑豹恶名在外,在江湖上行走,不仅为正派中人所不容,又因他的行事风格太过于卑劣下流,即是黑道中人也羞与和他为伍,可说是名声臭到了极点,真如过街老鼠一般。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在这样人人喊打的处境之下,他却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足见其人不论武功、智谋,均非泛泛之辈。
眼看胡服女子此刻站在狂风暴雨之中,以一对六,犹能够显得气定神凝;刘黑豹面示凶狠,其实心下早已滋生出了一丝不安,但是他为人狡诈,并无半点声色外露,也为了给其余五人壮胆,当即冷笑一声,道:“嘿嘿!我道是什么人这样有种,敢主动来寻咱们的晦气,谁成想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说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左右喝道:“老二、老三,你俩个去截她的后路,老四、老五分左右夹攻,老六的武功最弱,就躲在边上,待会儿见机行事!”
随着其余五煞应声而动,将胡服女子紧紧的包围了起来;赵雪骥等四人既有心为武林除害,这时也纷纷站起,来到了破庙门前,凝神关注。
白衣男子看出了四人的好意,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随即望向胡服女子的背影,朗声笑道:“二姐的飞鱼剑久不曾试,今日难得出鞘,岂可受雨声所扰?就让不才献上一曲《大浪淘沙》,调和噪音、兼以助兴!”
说罢,低下头转轴拨弦,“铮铮”调律,不多时,五指飞快,曲调渐成,只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神情陶醉。
四人之中,数杜瑶光最擅音律,当下仔细倾听,只觉得初时如同“和风徐徐、拂水流波”,随着音调一路拔高,渐渐的竟然将周围的雷雨之声混涵了进来,时间一长,再也不分彼此,仿佛描绘出了一副“碧海潮生、狂流逐浪”的恢弘气象,当真是激越高昂、动人心旌;
“哈哈哈……妙哉妙哉!没想到弦音勾动天象,竟也能如此合拍,既然如此,若能够再添一曲《泛沧浪》,四音合奏,岂不是珠联璧合,锦上添花?”
杜瑶光见猎心喜,畅怀大笑,当下一扫惫懒神态,乱发下的一双吊眼神采奕奕,不由分说,已抽出了腰间的竹箫,横搭唇瓣,只等一个合适的切口,对应琵琶,按宫引商,以箫曲附和了起来。
登时,只听箫声、琵琶声、雨声、春雷声,就在这间破庙的门前,竟然奇妙的结合在一起;闻者无不动容,皆露出愉悦之色,只感觉这一曲四音合奏精细入微,不光没有一丝滞涩之感,反而若合符节,就好像先有曲谱,本该如此一般!
就在杜瑶光以箫声掺入之际,那名白衣男子微微一皱眉,但是随着音律融合,很快就转成了惊喜之色,五指拨弦不停,也未睁开眼睛,却朝着杜瑶光的方向轻轻一点头,含笑说道:“荒庙遇知音,何其幸也。”
至于俏立雨中的胡服女子,耳听曲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妙,面纱下原本十分冷漠的眼神也变得明亮泛光,依稀之间,皎若两轮弯月,透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我呸,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哥儿几个,并肩子上,把她撕成一坨烂肉!”刘黑豹挥动虎爪,厉喝一声,只见其余五煞右手皆操一把利刃,而在左臂之上,则缠绕着一只只清一色泛着冷光的精钢铁钩,不住地转着圈儿。
随着五人行动开来,“飕飕飕”接连几声风响,就见那五只铁钩在雨幕之中来往穿梭,精准无误地抛向了胡服女子的四肢关节。这一招若是中了,不说撕开四肢,最少也能够深入皮肉,令她动弹不得,到了那时,几人手持利刃,一拥而上,当场就能把她剁成一滩肉泥。
除了杜瑶光与白衣男子还沉浸在奇妙的合奏之中,其他三人已然微微变色,均想:太原六煞作恶多端,却能够猖獗至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一招“飞钩结网”的手段,就已经十分棘手!
赵雪骥更是一步跃出,手按剑铗,随时准备援救。
却见胡服女子丝毫不露慌色,只是不断地闪身趋避,脚步蹁跹,姿态曼妙,说不出的灵巧与精妙;而那柄高高扬起的短剑则发出“锃锃”的尖锐鸣啸。突然,剑面上明晃晃的白光一时大盛,啸声更剧,旋即一闪而出!
赵雪骥目露讶色,看出了个中究竟,摇头轻轻一笑,松开了按剑的右手。
“好玄妙的身法,好妖异的断喉飞剑!”
赵雪骥由衷赞叹一声,已预见了这伙人的悲惨下场。
只见那五煞中的一名黄衫汉子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只能发出“唔唔呃呃”的声音,因为他的喉骨已然被斩断了!而令他感到惊恐的原因,则是他直到死亡的这一刻,也没有看清楚那胡服女子是如何出剑的……
密集的雨幕之下,妖异的白光连连闪烁,太原六煞不断的有人倒下,最为诡异的是,除了血液飞溅的声音和尸体倒入水泊的声音,竟然再也没有一丝杂音流出,没有惨叫,也没有咒骂,每一剑都是割喉致命,似乎是不想打破这一曲美妙的合奏乐曲;她辗转游走,莲步蹁跹,好似一个漫步花间的无邪少女,却在安静的杀人!
眼看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他们太原六煞,就被这名神秘且辣手的胡服女子杀得仅剩三人,而且是如此的不声不响……刘黑豹瞳孔紧缩,心下已然大为戒惧。
就在这时!刘黑豹脸上狠色一闪,手中一双黄铜虎爪破空飞出,竟然打向了残存下来的两名同伴;那二人此刻步步后退,早已被胡服女子手中的沥血短剑吓得亡魂皆冒,哪儿能料到就在他们身后压阵的老大会在这个要命的关头,竟朝自己伸出了毒手!
这一双虎爪射出的同时,只听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抖动之声,原来在虎爪的末端竟然还藏着机关;那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已被牢牢的锁住了身体。
随着两声惊叫响起,刘黑豹攥紧铁链,用力一甩,将二人一先一后砸向了胡服女子;他这一招不光是突然发难,而且极为不符常理,胡服女子的剑术是很厉害,但毕竟年轻识浅,哪见过如此无理手?竟然被惊得呆了一下。
“嘿嘿……雏儿终究是雏儿,想留下老子,你这个黄毛丫头还差了十年道行!”
刘黑豹面目狰狞,猖狂地笑了一声,紧跟着展开轻功,笔直地冲向了破庙大门,在那里停着镖队的马车,将到跟前,手中虎爪闪过,割断了缰绳,夺来一匹健马,奔上了大路,转眼之间便已逃得远了。
胡服女子此刻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手中剑光连闪,毫不留情地割断了那二人的喉咙,紧接着斜身一避,躲过了漫天洒下的血水。但是这么一耽搁,只见刘黑豹已然逃出了数十丈之远,她知道是追不上了,“啊”的一声大叫,气得在原地连连跺脚。
忽然,只见庙门口的矮墙下闪出一条黑影儿,胡服女子吃了一惊,注目望去,但那人速度极快,翻身骑上一匹马,飞也似的冲进了雨幕,沿着刘黑豹的方向笔直追去。
这条黑影儿正是赵雪骥,原来刘黑豹在动手之前,曾频频的回头张望,他那时便已猜出了此人的目的,当即不动声色,悄然绕向了破庙大门,虽然来不及截断此人的去路,但却大大的缩短了彼此的距离!
赵雪骥骑在马上连连挥鞭,快如一阵疾风,不一会儿,距离刘黑豹已越来越近。
当即拔剑在手,运起冲虚真气,只单独壮大了右臂的力量,将长剑当作掷枪来用,高高举过肩头,大喝一声,“呔!虬须鬼,你瞧这是什么?”
正自慌忙逃窜的刘黑豹闻声大惊,扭头一看,只见那名追在身后十余丈外的丑脸男子,此刻朝他露出了一抹无比森寒的笑容,随即便见一柄精钢长剑“嗖”的一声,刺穿了重重雨幕,在眼中愈放愈大。
“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了不起能够碰得到我,但是还能剩下几分劲力?此人莫非是发了癫症……”
刘黑豹嗤笑一声,只当赵雪骥是气急败坏,并不为虑;当下交叉起一双虎爪,准备接下这一记打到身前必将沦为强弩之末的飞剑,可是真等他抵触飞剑的那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沛莫能御、和势不可挡!
剑锋直直的刺在虎爪之上,刘黑豹满目骇然,“哇”的一声,喷出老大一口淤血,随即整个人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亲眼看着坐骑越奔越远,而他则是重重的砸在了地面的水坑里,水花与淤泥一齐四溅。
眼看那名相貌丑陋的黑衫男子在不远处跃下了马,捡起长剑缓步向他逼近,犹如索命的鬼差。刘黑豹惊骇欲绝,在水坑里扑腾着就欲站起,但是两只手一触地面,顿感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再一次趴进了水坑,原来就在他硬扛了那一剑之后,他的两腕虎口都已崩裂!
“你……你别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咱们无冤无仇,何苦一定要与我为难,只要你饶我一命,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任何条件我都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