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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司马玄帧苦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沈闻道心下殊觉歉然,叉手道:“是愚弟行事欠妥,给道兄添麻烦了。”
司马玄帧点了点头,朝赵雪骥看了一眼,暗叹一声,谁不知道你吕祖派弟子金贵,代代都是单传,曲溪这个老糊涂啊!
又微微皱眉,向左右的江武曲和陈听涛道:“经此一战,白羊观一方还剩二人,而太素宫一方,只剩下曲溪道友,按说应判白羊观获胜,但因为沈老弟的横加干预,破坏了比武规矩,所以不能算数。照二位看来,还应该继续比下去么?”
江武曲也露出为难之色,略微沉吟,道:“打到这个地步,双方已然结怨,若是再接着往下比,恐怕非要拼出个死活不可,还是就此打住,另想办法吧!”
“武曲真人见事慧明,所言极是。”陈听涛大点其头,附和道:“若是为了区区‘名利’二字,而弄得血溅尸横,且不说论道大会名难副实,一旦传将出去,也将大损道盟的冲淡清誉。”
司马玄帧道:“那就两全其美,算作平局如何?”
“不错,正宜平局。”陈听涛瞄了一眼江武曲,道:“想当年初建三千道兵之时,太素宫也着实出了不少力气,所谓泰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倒不如……”
江武曲灵机一动,抢过话头,道:“不如捐弃前嫌,将三教一盟改为四教一盟,太素宫近年来香火鼎盛、蒸蒸日上,的确已有作为道盟柱石的资格。”
司马玄帧微作权衡,忻然道:“此法最好,便依二位道友所言。”旋即与江武曲一起,叫来了玉鼎、曲溪二人,商议此事。
陈听涛带着道貌岸然的笑容,手摇麈尾,本来还想要继续掺和进去,却被沈闻道捏住了手臂,一把拉了回来。
沈闻道看着他这个三弟,此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多宝,自从大会开始以来,你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追在人家江武曲身后,不论是起了争议还是平常商谈,你帮衬起来可真是不遗余力!做了这么多自跌身价的事,难道都是为了那个紫霞仙姑?”
陈听涛老脸一红,瞄了瞄左右,看见周围诸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名巨擘身上,这才垮下了脸,道:“大哥,你以为我是情愿的么?你不知道,这个红脸墩子是个老执拗,一向自尊自大自以为是,若非当年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被人家提炉摁着脖子好一顿饱揍,恐怕他到如今还在大力反对道盟的成立呢!可他偏偏又是紫霞的亲哥哥,我未来的大舅子,就算有些讨人厌,我也得捏起鼻子,好生伺候着啊……”
沈闻道哑然失笑,道:“你这个臭小子,永远也长不大。”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韩仞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终于迈开大步,走到赵雪骥的身边,在其耳根处悄悄的说了些什么。
赵雪骥听了,登时露出惊容,等到韩仞说完走开,若有意若无意地朝着太素宫众人处瞧了一眼,目光凝重,如视大敌。
片刻之后,司马玄帧等人商议已定,回返天罡坛,玉鼎和曲溪都带着满意的笑容,显然是有了结果。
司马玄帧朗声道:“经过商议,‘争席’之战以平局收场,自今往后,道盟由三教改为四教,齐云山太素宫位列第四席。接下来,进入大会主题,由四教选出各自的传人分别比试,最终的获胜者,即可请去代表了道盟无上荣耀的‘护道令’!”
说罢,面色一缓,微笑地看向天罡坛下所站的四教首徒,道:“请四位师侄上坛抽签,以此决定出战顺序。”
张载道,郑延宗,以及太素宫为首的那名白袍玄甲的年轻男子,三人皆无迟疑,躬身应是,渐次走上高坛。
而在白羊观人群中,众人围着平潮真人,面上却带着愁容。
郭月吟整理了衣裳,提起剑,劝道:“小师叔,你受伤太重,实在不宜行动,还是回客房休养吧!”
平潮此刻已恢复了意识,但是脸色仍如金纸一般,站着都费劲,只能由小玲在旁搀扶着,咳了两声,叹道:“我的伤已无大碍,只是事到如今,白羊观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却要落在师侄你的肩上了,希望你在比武之时万事小心。”
郭月吟玉面凛然,点头道:“小师叔请放心,无论如何,月吟决不会堕了白羊观的威名。”
莲步一移,紫裙飘飘,已踏上了天罡坛,与另外三人并立。
司马玄帧手拂长须,挨个看过四人,露出和蔼的笑容,一指身侧供桌上的一只墨绿玉壶,道:“论道盛会历经三届,其中比武的规则不变,在这只玉壶中,分别有四支铁签,上写‘明’、‘道’、‘见’、‘仙’四字。其中抽到‘明’、‘道’二签者先行比试,胜者再与‘见’签相比,又胜者才能与‘仙’签相争,由此来决定最终胜者。”
四人都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抽签这个规则未免过于儿戏,幸运如仙签,可以好整以暇,养精蓄锐,只须应付最后的一场决战;不幸如明、道二签,竟然要与其他三人依次比较,简直就如面对车轮战一般,夺冠的难度再大也没有了……
看见四人无奈的表情,江武曲“呵呵”一笑,道:“吾派玄门,一向信奉风水与气运之说,既然是论道大会,添入运气又有何妨?此四签中,仙签最灵,明、道最险,见签中和。总之天眷天厌、手香手臭、全凭天命而定,这也不失为一种公平!”
说着话,与司马玄帧对视一眼,想起历届的抽签趣事,面泛怀念之色,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司马玄帧拍了拍张载道,道:“你这只小猴子,既然是东道之主,理当先抽!”
张载道神态慵懒,却不敢违抗,道了声:“是。”走到桌前,率先抽出一支铁签,翻手一看,赫然是“明”字签,撇了撇嘴,无奈地望向司马玄帧。
司马玄帧眼角狠狠一抽搐,哑口无言。
“哈哈哈……明字签,小猴子不愧是张天师的后嗣,居然想要以一敌三,当真是气魄惊人呐!”
江武曲大笑出声,道:“延宗,你去抽一个仙字签出来,也让你司马师伯好好看看咱们玉虚宫的气运。”
郑延宗不苟言笑,拱手应是,也上前抽出了一支铁签,翻手一看,却是那“道”字签。
“嘿!玉虚宫煌煌气运,较之天师府也是不遑多让嘛!”见到一个垫背的,司马玄帧转愁为喜,且不忘了奚落一句。
玉鼎真人面露笑意,上前道:“月吟,你也去抽,明道二签皆出,剩下的两支都是上签。”
众人注目看去,只见郭月吟纤手一翻,却是轻而易举的,便将那“仙”字签给抽了出来。
玉鼎真人大喜过望,心道:师兄保佑,天眷白羊观!如此一来,月吟仅仅只要准备一战,且又是以逸击劳,胜算大增啊!
这时,脸色苍白的曲溪老道走上前来,先深深看了一眼那名白袍玄甲的年轻人,咳了两声,道:“几位道友,此刻壶中惟剩‘见’签,小徒就不必抽了,请尽快比试吧。”
司马玄帧点了点头,朗声道:“‘明道见仙’四签已出,接下来便按规则比斗,首先是郑延宗与张载道相比!”
张、郑二人神情一凛,互相一拱手,联袂走下了天罡坛,在会场中心的开阔地站定。
眼看这两名在道盟之中最是杰出、也最有名气的后辈即将要一争雄长,诸多看客皆是精神一振。
沈闻道眼中一亮,朝身旁的赵雪骥与韩仞看去,道:“你们的年纪都差不多,是同一辈人,可否能看出这一战的胜负?”
韩仞顿时一窘,却还是郭采桑开口解围,道:“沈前辈就别问他了,这家伙就是一块儿榆木疙瘩,除了练刀磨刀以外,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去关心的。”
沈闻道与赵雪骥相视而笑,对郭采桑道:“小姑娘,你爹与我二弟交情甚笃,往年常来庐山作客,和沈某亦是知交,他虽然人在公门,但一身武艺却绝非泛泛,华阴郭家也因为他的缘故,一跃而成武林世家。韩仞嗜武,所以心无旁骛,你应该很了解这二人的根底吧?!”
郭采桑美目灵动,道:“南剑沈叔叔面前,小侄岂敢夸口?”
沈闻道见她丝毫没有矫揉之气,且顺口就改了称呼,哈哈一笑,道:“小丫头真伶俐,讨人喜欢。”又道:“既然都叫沈叔叔了,为何又忽然见外起来,但说无妨。”
郭采桑微露赧色,又看了眼张、郑二人,说道:“小侄只知道天师府最出名的两门武功,分别是司马掌教所精研的《三十六路伏魔掌》,还有那张姓天师一脉历代单传的《玄牝剑法》,至于向来保守、且不常在江湖走动的玉虚宫却是了解不多……小侄认为,这位张小天师出身尊贵,又练了名传天下的《玄牝剑法》,他的胜算自然是要稍高一些。”
说罢,却忽然打量起赵雪骥,眨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直看得赵雪骥浑身不自在,才抿嘴一笑,道:“听我姐姐所说,赵公子出身扶风赵家,望月楼卷帙浩繁,又因精通于集散消息而闻名于世,不知赵公子对郑延宗的武功路数又知晓几分呢?”
赵雪骥见其目孕狡黠,犹在坏笑,一上来不问玉虚宫有何高明绝学,反而是直接问到了人,显然是有意出难题,企图借此捉弄自己,暗暗好笑,心想:“郭姐姐个性清冷,如霜之微寒、如雪之高洁,可是她的这个妹妹却实在是调皮古怪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