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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问香珠问不出来,香珠年纪也不大,当年的旧事她知道的也不多,还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如果说谁最清楚——那应该是涂女官。
但是涂女官在李妃闹事那天选择了袖手旁观,这几天也没有在会宁宫露面,不知道是怕羞,还是怕顾昕找后账。又或者,她觉得顾昕的处境堪忧,只想明哲保身。
香珠根本不愿意提起她来,都说患难见真情,老话果然不错。涂女官这种人就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啊,李妃想要陷害娘娘,她头一缩装没事儿人。
香珠琢磨着,涂女官是不是心怀旧主,一直觉得她是先皇后的人,压根儿不乐意伺候贵妃?或者这人本性如此,从来没什么忠义廉耻之心,一贯见风使舵?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把这么个人给娘娘使唤,香珠打定主意,等皇上回来了,一定要把涂女官这事儿分说明白,哪怕揪不到她的罪状,也得把她的职差给撸了,别想以后再过悠闲体面的日子。
宫里头缺什么都不缺人!没有涂女官,乐意给贵妃娘娘当差使唤的人多着呢。
张太监乐呵呵的给举荐了一个人,是个老宫人,姓胡,今年也五十多快六十岁了。“这位胡宫人,我喊她一声老姐姐,是个本分忠厚的人,没啥靠山,也不会钻营,年轻的时候眼神儿好,手艺也不错,还给先帝爷的妃子们做过衣裳裙子。后来有了年纪,眼神儿不行了,还落下一身病,就一直在绸缎库那儿当差,清闲。娘娘要让她办什么事,她八成是办不了。但娘娘要是想寻个宫里的老人儿说说话,那她一定能伺候得了。”
赵良回完事儿还在一旁伺候,这几天他们几个人简单排了个次序,总得保证娘娘跟前有人,防止再出什么事。听张太监这么说,赵良笑着凑了一句:“张公公也是个厚道人,估摸着这位胡姑姑能转到绸缎库那儿当个清闲差事,是你给帮的忙吧?”
宫里头无依无靠的老宫女多了,年轻的时候受过罪,年纪大一些就病痛缠身,但这么些人,不是个个都能谋着一个能养老的闲差。
张太监还是乐呵呵的:“赵公公你这寒碜我是不?我自己也是个吃闲饭的,也就是遇上娘娘不嫌弃我愚笨。这个胡宫人去绸缎库,那可不是我出的力,我有那心,可前几年我也没有那个能耐啊。”
顾昕既然点了头,张太监就麻利的去办这事了,过了午顾昕歇觉醒过来,香珠就禀报说,张太监已经把胡宫人带来了。
胡宫人穿着一件八成新的老叶子绿衣裳,头发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只别着一根银簪,看着白白净净,并不多显老,挺顺眼的一个人。
她先给顾昕行礼,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动作规矩也纹丝不错。在宫里待了多年,这规矩都刻进骨子里了,一举一动都象用尺子比量出来一样。
顾昕让人搬了个凳子给她,胡宫人赶紧告罪说不敢。
她是什么品级的人,哪敢在贵妃面前坐下。
还是张太监打圆场,说:“娘娘宽厚,是体谅你有了年纪身子也不好,你就坐下说话吧。”
听张太监这么说了,胡宫人才敢坐,还只是小心翼懵的坐了半边。
顾昕本来还想让人给她端盏茶来润润喉,看样子还是别难为她了,即使给她上了茶,她喝的也受罪。
香珠也看出来了,胡宫人怕是一辈子当差做活儿,没到主子跟前伺候过,连回话的机会都少,娘娘待她客气,她反而不知道手脚怎么摆了。
“胡姑姑,今天传你来倒不为别的。我们贵妃进宫时日短,宫中好些人和事儿都不熟悉。听张公公说你在宫里的年头多,认得的人也多,所以叫你来说说话。”
胡宫人赶紧欠身说:“贵妃娘娘能用得上奴婢,这是给奴婢的脸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来之前张太监也和她说了,贵妃娘娘就是想知道些宫里过去的事儿。近来李妃闹事,胡宫人也听说了。张太监能想着她,在贵妃面前提着她,胡宫人既感谢,又惶恐。
其实到了她这个年纪了,剩下的日子是屈指可数。年轻的时候都没挣上什么体面,到了她这个年纪,身子不行,连气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就算给她这样的好机会,她又能替贵妃娘娘办什么差事?
但她能到贵妃娘娘面前来,张太监是出了力说了话,也担了干系的,她就算不能给贵妃出力,也不能连累张太监担不是。
贵妃要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呗。反正她活到这年纪本来也就够本了,又不求什么前程,不怕再得罪什么人。
胡宫人以为贵妃娘娘要问现在宫中这些妃嫔的事,没想到香珠替贵妃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胡姑姑进宫当差多少年了?”
胡宫人怔了下,说:“奴婢是十二岁那年进宫,今年虚岁已经五十五了。”
香珠眨眨眼:“那胡姑姑你在宫里已经待了四十多年了?”
“香珠姑娘说得是,这一辈子我都在宫里过的。”胡宫人轻声说:“刚进宫的时候我嘴笨,端茶倒水回话我都学的不好,后来跟着一位姑姑学缝纫刺绣,十六岁那年我进了针坊,在针坊一干就是二十年,每天就只埋头做活儿。”
虽然胡宫人说的简单,香珠却知道这绝不简单:“那胡姑姑你也伺候过三朝天子了。”
可不么,算算年头,胡宫人进宫的时候,先帝还没登基呢,四十多年一直在宫里,可不是伺候了三代天子了。
香珠象是寻常聊天一样说:“以前我才进宫的时候,也跟着一位王姑姑学过规矩,也学了点儿绣活手艺,只是我手笨,学的不好。说不定胡姑姑也认得她。”
胡宫人对着香珠这么年轻宫女也很客气:“姑娘客气了,不知道这位王宫人名唤什么,在哪里当过差,兴许我见过她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