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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随同赵弘润走入城内,鲁王公输磐暗中打量着城内,瞧见城内百姓非但秋毫无犯,甚至于还像平日里那样自由行走,他不由地暗自感慨:素闻,魏公子润麾下魏军,乃中原诸国中对平民最是克己无犯的军队,名不虚传!
毕竟在中原诸国的混战年代,似破城后劫掠城内的财富,那是司空见惯的事,韩国、楚国,甚至齐国与魏国的军队当年都那么干过,唯独魏公子润麾下的军队以及如今的魏国,并不劫掠寻常百姓。
而难能可贵的是,对于魏公子润这种命令,魏军似乎并无埋怨,这很不容易。
鲁王公输磐不知道的是,魏国的军卒、尤其是商水军的士卒,在魏国的家中皆有田屋、有仆从,其家中有着稳定的收入,倘若说楚人投军是为了钱饷养家糊口,那么,魏人投军则是为了获取贵勋、提高社会地位,总而言之,就是那些无望科举的平民为了出人头地而投奔军队,并非是因为活不下去。
正因为如此,如今的魏军对于劫掠平民百姓一事只是抱持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既然上面发话禁止劫掠,那么他们也绝对不会为了那么点小钱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因此总得来说,绝大部分魏军,算是中原最有素质涵养的那一批军卒。
片刻后,鲁王公输磐跟随赵弘等人来到城内的城守府,正如赵弘润所言,他已经在府邸内命人准备好了酒菜。
到了侧厅,吩咐下去送上酒菜,赵弘润与鲁王公输磐对坐独席,一边闲聊一边小酌起来。
上个时代,乃是齐王吕僖称霸中原的时代,赵弘润算是赶上个尾巴,亲眼见过齐王吕僖特立独行的齐国君王。
可能是因为齐王吕僖的为人处世,或者说是这位齐国君主带给赵弘润的感觉蛮不错,因此,赵弘润对这位君王还是颇有好感的,哪怕是如今齐魏两国交恶,赵弘润在提及齐王吕僖时,言语中亦充满了尊敬。
作为开场白,齐王吕僖这个话题确实选的不错,毕竟鲁王公输磐对齐王吕僖亦是一向敬仰、亲近。
“还记得当年齐王钦定公子为副将时,当时还有颇多的人私下劝阻,如今再看,齐王确实比我等高瞻远瞩”鲁王公输磐感慨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故意睁大眼睛不悦地说道:“哦?当年居然还有人劝阻?都是哪些人,请国主务必告诉本王。”
待鲁王公输磐哈哈一笑,赵弘润这才用惆怅的语气说道:“齐王固然是高瞻远瞩,用女儿将我王兄骗到齐国,至今,我那位王兄还在齐国临淄,为齐国出谋划策”
说到这里时,他轻吐一口气,面色稍有些不明。
原因就在于,齐魏交恶之后,他六王兄赵昭便暂时断了与魏国的书信来往,虽然赵弘润可以理解这位六王兄的不得已,但内心还是稍稍有些不舒服:他六王兄作为他魏国的皇子,理当像他赵弘润一般,为魏人谋福,然而因为齐王吕僖当年的笼络与恩遇,使得这位六王兄自此留在了齐国,纵使齐魏交恶之后,也未曾返回魏国。
“公子昭么?”鲁王公输磐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据孤所知,公子昭在临淄被誉为贤相,在齐人中很有人缘,纵使出身贵国却在齐国位居高位,亦并无几人针对公子昭”
这倒是确实,毕竟赵昭谦谦君子,又是嫆姬的丈夫,还跟临淄田氏结成了政治同盟,别说如今齐国地位最高的上卿高傒对赵昭的才能亦是敬佩三分,就算是高傒想要挤垮赵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毕竟赵昭乃是齐王吕僖的托孤之臣,高傒作为鉴定的王室拥护者,是绝对不会违背其先王吕僖临终的遗嘱的。
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就转移到了齐魏交恶这件事上,鲁王公输磐对此感慨地说道:“若齐王尚在,齐魏远不至于到今日这种地步。”
赵弘润抿了一口酒水,虽然没有说话,却认可了鲁王公输磐的话。
不得不说,虽然当日齐使田鹄出使魏国大梁时,赵弘润曾恶言呵斥,直言魏国并不欠齐国恩情——但是不欠齐国,却是欠着齐王吕僖一份人情。
毕竟无论如何,齐王吕僖确实是在魏国当年最虚弱的时候拉了魏国一把,使齐魏两国结为同盟,叫楚国不敢轻易造次,否则,若九、十年前楚国就倾尽全力反攻魏国作为报复,纵使是赵弘润,恐怕也有覆亡之危。
因此,只要齐王吕僖还在世,魏国一般情况下就不会跟这位君王争夺盟主以及中原霸主的地位,哪怕魏国的实力亦逐渐赶上齐国。
而如今的情况是,齐王吕僖已过世,眼下继承齐国王位的乃是公子白——这个公子白,他对魏国有何恩情可言?魏国何须退让?
在随口聊了几句齐王吕白后,赵弘润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齐国介入宋郡这件事上,他对鲁王公输磐说道:“今日,齐国介入宋郡一事的内情,国主与小王彼此皆心知肚明,就不必小王过多赘叙了国主,恕小王直言,齐国称霸中原的时代,已经随着那位齐王陛下的过世而走远了,在这个新时代,我大魏必将取代齐国而成为霸主,昏昧自大的齐人,终将为他们的自负付出代价。却不知,在这个新时代里,国主将何去何从?”
听着赵弘润如此直白且有些咄咄逼人的话,鲁王公输磐似惆怅般轻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倘若这话要不是从眼前这位魏公子润口中说出,相信他会嗤之以鼻,毕竟自齐王吕僖过世之后,齐国因为发生内乱,实力虽然确实有所削弱,但终归还有赵昭、田讳、高傒、管重、鲍叔等贤臣,将军亦有田耽、田骜、田武等人,未尝不能再次兴旺起来——事实上,齐国在结束内乱之后,实力正在逐步恢复,未见得就无丝毫机会战胜魏国。
然而,说这话的却是魏国的公子润,这就足以让鲁王公输磐对这番话抱持几分凝重,毕竟对比魏公子润与如今成为齐王的齐公子白,后者还太过于年轻,远远不配作为前者的对手。
鲁王公输磐比赵弘润年长地多,比之后者的父亲赵偲亦相差无几,因此,鲁王亲眼目睹中原近三、四十年来的变局。
倒退三十年,当时乃是齐韩之争,那自初上位的韩王简,堪称是中原最让人瞩目的雄主,北击东胡、西抗林胡,南下则与齐国争锋,一度打地齐国几乎丢掉了整个巨鹿郡,就连临淄,亦有倾覆之危。
而老齐王,亦是在那次战争中过世,由公子僖,也就是后来的齐王吕僖继承王位。
虽然起初世人都不看好年轻的齐王吕僖,认为后者必定会被韩王简这位雄主所击败,可没想到的是,齐王吕僖生生顶住了来自韩国的压力——想到这里时,鲁王公输磐亦有些自豪,毕竟他也参与其中,助齐王吕僖击败了韩国。
自那之后,韩王简与齐王僖仿佛就成为了整个中原的焦点。
但遗憾的是,韩王简年纪轻轻就过世了,继承韩王之位的,也就是韩王简的弟弟韩起,韩王起在才能上远远不如兄长,故而当时的齐韩之争,尽管韩国先声夺人,但最后,反而是以齐王吕僖的最终胜利迎来了结局。
自此,齐王吕僖为齐国称霸奠定了基础,但不能否认,当时的齐国还未成为公认的中原霸主。
从那以后,韩国就暂时雌伏了下来,反而是南边的楚国,随着楚王熊胥的上位,使中原再次进入了齐楚之争的时代。
这场持续了二十几年的争锋,才是奠定了齐国称霸中原地位的关键。
而如今,齐王吕僖过世,自几十年前因为魏韩上党战役战败而从此变得虚弱、且在近三十几年几乎在中原默默无闻的魏国,诞生了魏公子润这样的雄主,使得整个中原,再次进入了魏齐之争、魏韩之争的新时代。
作为见证了近三、四十年中原变局的旁观者与参与者之一,鲁王公输磐心中不禁感慨:这个中原,代代不缺风华绝代的雄主,韩王简、齐王僖,还有如今的魏公子润,或者说未来的魏王润,与这些位雄主诞生于同一个时代,这既是一种荣幸,亦是一种悲哀。
就比如楚王熊胥,明明也是一位极有才能的雄主,但因为被楚国的种种弊端、疲软所拖累,以至于近三十年来与齐王吕僖的争锋中,竟无一次占到上风。
再比如鲁王公输磐自身,身为一国之主的他,却在中原历代霸主之争中,始终扮演着配角的角色。
而如今,在这个新时代里,有足以抗衡魏公子润的雄主么?
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水,鲁王公输磐默默思忖着。
“且容孤考虑考虑。”
良久,鲁王公输磐这般说道。
见此,赵弘润也不催促,反正他最近有的是空闲。
此后两三日,赵弘润每日皆邀请鲁王公输磐喝酒,顺便询问一下后者考虑的结果,但鲁王公输磐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并未正面回答赵弘润的提问。
几次下来,赵弘润的宗卫长吕牧隐约感觉出了点什么,私底下对赵弘润说道:“殿下,恐怕鲁王只是在拖延。”
“我知道。”接过侍妾赵雀递来的一片果肉丢入嘴里,赵弘润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倘若我没料错的话,鲁王在前来宁阳之前,已经安排到了身后事,将国家托付他了儿子以及鲁国的重臣这几日陪本王饮酒,多半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使齐国的援军能尽快赶到曲阜。”
听闻此言,吕牧满脸不解:“殿下您既然知道,为何”
“不然我还能怎样?”赵弘润闻言嗤笑道:“杀了他?”
吕牧当然明白,倘若鲁王公输磐在来时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那么,纵使赵弘润杀了鲁王,也不会使鲁国有所改变,反而会激起鲁人对魏国的愤慨,甚至影响赵弘润的个人德誉。
他想了想说道:“卑职以为,倘若殿下欲使鲁国屈服,出兵曲阜或许是最佳的办法。您也看到了,鲁王这几日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打算背弃齐国、投奔我大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一次接过赵雀递给的果肉丢入嘴里,赵弘润淡淡说道:“鲁国距离齐国太近了,我大魏出兵攻打鲁国,齐国来得及救援;但倘若鲁国与齐国交恶,使得齐人怒而击之,我大魏却来不及相救”说到这里,他笑笑说道:“事实上啊,你们都想地太多了,我这次并不是一定要让鲁国屈服,请鲁王来喝酒,真的只是为了叙叙旧而已。”
“当真?”宗卫长吕牧一脸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见此,赵弘润翻了白眼,心中暗暗嘀咕:怎么最近我的信用度变得那么低呢?说出来的话都没人信了。
不过说真格的,他这次还真是这么考虑的。
毕竟这次赵弘润亲自率军出征宋郡的目的,乃是为了引诱韩国率先率先发动那场与魏国的旷世之战,顺便才是教训一下齐国而已。
换句话说,在韩国尚未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赵弘润必须留在宋郡这边,是故,闲着无事的他,索性就将鲁王公输磐请来,一方面叙叙旧,另一方面嘛,也是想尝试看看,能否说动鲁国投入他魏国的怀抱——虽然说可能性很低,但万一成了呢?对吧。
至于像吕牧所说的,用进兵鲁国王都曲阜来胁迫鲁国投向魏国,这在赵弘润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在与韩国战争前,何必又竖立鲁国这个敌人?
在赵弘润眼中,阻碍他魏国成为中原霸主的,如今就只有韩国而已,至于齐国,纯粹就只是名义上的中原霸主噱头而已——无论是韩国战胜魏国、还是魏国战胜韩国,战胜的一方,实际上就是中原霸主,只不过齐人自以为是,仍然以为本国亦是参与者,但事实上呢,魏韩两国目前都没有将失去了齐王吕僖的齐国放在眼里,两国眼中,就只有彼此。
别看韩国如今跟齐国好似秋毫无犯,那是因为齐国根本不算是敌人,但只要韩国战胜魏国,它立马就会让齐人知道,谁才是这个时代的老大。
而魏国这边嘛,其实道理也一样,只不过魏国自赵弘润掌兵起就逐渐形成了不割地、不赔款的原则性国策,因此丝毫不会容忍治下的宋郡脱离掌握,仅此而已。
因此对赵弘润来说,鲁国是否愿意投靠他魏国,其实影响都不大——愿意更高,不愿意也罢。
毕竟在战胜韩国之前,考虑齐鲁的问题纯粹多余,反过来说,待等他日魏国击败韩国,有实无名地成为了中原霸主,到那时候,才值得去考虑齐鲁两国的问题。
正说着,忽然有青鸦众前来禀报:“太子殿下,齐鲁联军正在前来宁阳的途中,距宁阳仅大概二十里地。”
听闻此言,赵弘润轻笑着说道:“来得好快啊,田耽。恐怕这次田耽被我气地不轻。”
“然而,若他得知殿下的真正想法,保准会更气。”
宗卫长吕牧在旁恶意满满地说道。
赵弘润笑而不语。
四月末,齐鲁联军从任城抵达了宁阳,在宁阳南边大概二十里处扎下营垒。
此后,齐国名将田耽便随同鲁国将领季武,还有齐国的上卿高傒等人,一同来到宁阳郊外的土坡上,远远眺望宁阳城一带。
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那样,这次田耽何止是被前者气地不轻,他简直就快气炸了。
想想也是,要知道田耽这次可是鼓足了劲要跟赵弘润在军略上分个高下,是故为了抢得先机,率先攻取了任城,在任城一带布下重重防御,等待着赵弘润率军来攻。
然而赵弘润这厮却很不地道,居然使了个盘外招,悄无声息地拿下了鲁国的宁阳,害得田耽只能灰溜溜地丢下任城,赶来宁阳相助,希望可以夹击魏军,替鲁国夺回宁阳。
可以说,田耽这次还未与赵弘润真正交手,就已经在战略上输得一塌糊涂。
好在他此刻还不清楚赵弘润其实根本没打算与他交战,否则,相信田耽这次真要气地吐血了。
不过即便如此,待看到宁阳县外那些星罗棋布般的魏军营垒时,田耽心中也产生了几许疑虑:为何魏军还在宁阳,而且还是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这根本不符合魏公子润的性格啊!
不太对劲。
田耽心中暗暗嘀咕道,但此时的他,未做细想,只当魏公子润打算以逸待劳,在宁阳与他们交锋。
当晚,赵弘润也得知了齐鲁联军正在宁阳城南二十里处安营扎寨的事,对此不以为意的他,反而饶有兴致地询问前来禀报的青鸦众:“宋云的北亳军,并未跟随么?”
那名黑鸦众摇头说道:“齐军方圆十里,并无看到北亳军。”
看来宋云与北亳军是留在任城了
赵弘润恍然地点了点头。
他对此毫无意外,毕竟在救援鲁国与援护宋国之间,高傒也好、田耽也罢,肯定会选择援救鲁国,但宋云的北亳军,肯定是留在任城,阻挡亢父县的魏军。
否则,若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的军队与商水军副将翟璜率领的魏军汇合,在一鼓作气拿下任城后赶奔微山湖,进逼建国于滕城的那个伪宋——倘若复辟的宋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魏军攻灭,那宋云跟宋国,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
考虑到亢父县一带有最起码八万的魏军,赵弘润也就不再去关注北亳军跟那个伪宋了。
他反而有些担心,驻扎在亢父县的魏军收不住劲,还未能韩国有所动作就把宋国给灭了,让他傻傻呆在宋郡等韩国率先开战,好不尴尬。
此后大概十余日,驻扎于宁阳的魏军,即游马军三千轻骑、以及乘坐舟船沿梁鲁渠从大梁运至宁阳的鄢陵军,并未与齐鲁联军爆发战争。
可能是因为对手乃是魏公子润的关系,田耽非常慎重,不得已从一开始摆出了防守的架势,一切等营垒建成之后再说。
期间,田耽已经做好了被魏公子润百般针对的心理准备,因此在防守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派出去的巡逻士卒,是以往的足足五倍。
可是让他难以置信的是,直到齐鲁联军建成了营垒,魏军也没有主动出击过一次,每次田耽登高眺望,只是瞧见那些魏军们呆在营垒内,或者在营垒外操练士卒,仿佛魏国将训练士卒的营垒搬到了宁阳似的,几乎没有什么大战将至的气氛。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田耽越想越不对。
这个赵润到底来宋郡干嘛的?打下了鲁国的宁阳就没了后续行动。
难道是在攻打鲁国?
田耽赶紧派人前去打探。
可打探回来的结果,却让他更加迷惑了:他齐国的即墨军,此时已经部署在鲁国王都曲阜一带,严正以待,可魏军,事实上并无一人踏足曲阜境内。
守而不战,这不像是魏公子润的兵法,难道他有什么诡计?
出于慎重的考虑,田耽命齐鲁联军日夜监视着宁阳一带魏军的行动,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又中了魏公子润的盘外招——甚至于,他还亲笔写信到临淄,警告临淄提高戒备,莫要以为魏公子润的魏军远在宁阳就掉以轻心,天晓得魏公子润会不会突然在临淄城外蹦出来,一口气拿下了临淄。
可真相是,赵弘润这些日子纯粹就是在宁阳发懒,每日享受着侍妾赵雀的服侍,小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期间,赵弘润对此也有些纳闷:这田耽气势汹汹来夺回宁阳,怎么不见动静呢?
不过既然田耽并无行动,赵弘润也不会吃饱了撑着主动去挑衅,毕竟使宋郡战场呈现齐魏两军僵持不下的局面,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就这样,在赵弘润与田耽彼此都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宋郡这边爆发战争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韩国的王都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