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生一世

北冥鱼太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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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天亮了,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聂小倩还是没有找到宁采臣,面朝西方喃喃道:“快要日出了,不知道日出之后会怎么样?”

    幽蓝色的光团再现,魔神如约而至。

    巴掌大小的身体,尖尖的帽子,宽大的衣袍正中有个魔字,两个红窟窿代替了眼睛。

    没有太惊讶,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小倩问魔神:“你知不知道我们狐妖死后,会不会下地狱?”

    魔神安静的用两个血窟窿与她对视,并不回答。

    小倩又道:“不要这样子嘛,你一直不说话不会闷吗?你要不要坐下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啊,我请客。”

    魔神当真就飞到她身旁,有门!

    “不如你再多给我一天时间,看我这样好可怜哦,魔神大哥..魔神老爷..一天一天就好了,求求你”

    魔神不为所动。

    小倩知道是自己天真了“算了,但是你杀我的时候不能划花我的脸,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知道吗?”

    “小倩”

    林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聂小倩与魔神双双看向声音的来处,一时百感交集,是宁采臣。

    魔神识趣的暂时消失了。

    这一刻,任谁也法阻止他们奔向彼此,两双手握到了一起。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担心死了。”

    “对不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南郭镇居然有这样一处地方,四面是幽幽的河水,九曲桥栏呈暗红色的,桥的尽头是个水阁。

    红色的轻纱自高处垂下,风一吹轻纱带着河水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盏灯笼高高挂起,正面都贴上代表姻缘的双喜字,九曲桥的围栏上,一路点着蜡烛,蜡烛有红有白还有些参差不齐。

    这是宁采臣以一己之力为聂小倩做的喜堂,只属于他们俩人的喜堂。

    他们手拉着手一路跑过九曲桥,直奔水阁,小倩是那么的惊喜与开心。

    水阁里还设了一个香案,香案上放了一壶酒,两盘贡果,两只粗大的红烛正在燃烧。

    “好美啊,书生。”

    拉起对方的另一只手“你突然失踪就是来布置这里啊?”

    “喜欢吗?你喜欢就好了。我花了很多心思才把这喜堂弄好”

    “喜堂?”

    “嗯!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小倩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忆起了那一晚,他躲在浴桶里看光了她的身体。

    他对她说:“我对你会负责的,无论如何,今天你救了我,我应该照顾你一生一世。”

    她被迫嫁给黑山那天,去而复返的他对她说“要死,就一起死。”

    可就算是这样,现在就成亲的话还是太快了,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嫁给书生,至少现在还没准备好。

    宁采臣反握住她的手道:“成亲本是人生大事,一定要娘准许才行,不过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会照顾你直到我不得不离开你为止。”

    “哪怕是只有一个时辰,甚至半个时辰,我都不会离开你,对我来说这已是一生一世。”

    “你说要照顾人家一生一世,就以为人家一定会答应吗?看你这副德性总像欠人家一屁股债似的”

    小倩说着说着就被对面傻乐的书生逗笑了,笑着道“跟你这个傻书生在一起就算不气死也会闷死。”

    “可是我看过你的...”太正经的人总是说不完某些话,耳尖就开始泛红。

    书生越是表示得害羞,小倩越是想逗他,边说边拉开一点衣领:“那你今天还想不想再看啊?我可以让你再看一次。”

    书生笑着转开脸,一张脸涨得通红。

    小倩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宁采臣又转回脸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笑意,全是她。

    “小倩,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又穷又没用的傻书生吗?”

    “嗯..”这一刻聂小倩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愿意。

    她把自己送进了他的怀里。

    九曲桥上,看着水阁里彼此相拥的二人,红叶怔怔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流云却是真心的在为好友开心,笑得一脸傻气。

    红叶心里有团火,燥着她,理智又时刻提醒着她,最终她还是出声道:“这杯喜酒应该有我们一份吧?”

    惊得相拥的二人快速分开。

    “红叶”

    小倩惊喜的发现了红叶和流云,拉着宁采臣的手跑到他们面前,有些娇羞:“红叶姑娘”

    “好小子,真有你的。”

    凑热闹怎么能少了诸葛流云呢,一手搭上书生的肩道:

    “这么急叫人家怎么准备贺礼?”

    书生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

    红叶给宁采臣递了一物道:“刚才遇上个算命的,给了我这个锦囊,就当是借花献佛啰。”

    淡金色的锦囊,上面绣暗纹,看起来很华贵。

    “谢谢”宁采臣接过,认真道谢。

    “有没有准备红头纱?”

    红叶原是想从自己红衣上撕下一块,没想到书生居然早有准备,只能作罢。

    书生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红纱道:“这是捡回来的”

    看看小倩又道:“可是已经洗干净了。”

    红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有些违心的道:“看你运气越来越好,真高兴看到你们有这么一天,恭喜你们。”

    “谢谢”宁采臣再次道谢。

    红叶自宁采臣手里取过红纱,给聂小倩轻轻的盖在头上。

    天知道,这块红纱她也想给自己盖上,怨只怨造化弄人。

    红叶与诸葛流云成了证婚人,宁采臣牵着盖着红头纱的聂小倩,在水阁里就要结下白首之约,准备拜堂的时候,宁采臣突然毒发,身体一个酿跄,一张嘴一口的黑色血液就喷了出来,浇熄了香案上的红烛。

    “采臣...你怎么了?采臣...”小倩一把抓掉红纱急扶他。

    小倩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宁采臣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红纱落进了河里,很快就被水流带走了,就像宁采臣的生命一样,很快也要被老天爷带走了。

    只留下三个惊慌失措的人。

    “书生....”

    “采臣...你怎么了...采臣...”

    “醒一醒”

    宁采臣缓缓睁开了眼,身体的重量基本都倚在了流云的身上,虚弱的笑了一下道:“我没事,小倩,天快亮了快把蓝魔之泪拿出来,快点。”

    真的好累,好想睡过去,但是他不能,小倩的百日之誓还没有达成,在死之前他一定要再试一下。

    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记着蓝魔之泪的事情,还在为她考虑,能遇见这个书生是她三生有幸。

    小倩抓起他的一只手,摇着头告诉他:“不用试了,你这样对我,我已经死而无憾了。”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把领口处的一小块衣服都打湿了,他固执的道:“你离开魔宫一百天的期限快到了,要是蓝魔之泪不发光,你以后就会失去自由了。”

    “我不要,你好自私,要是它真的发光怎么办?要是你真心爱我怎么办?到时候我就要一个人孤孤单单永远想着你,我宁可跟你一起死。”

    “我们今生拜不成天地,来生还是可以结为夫妻。”

    宁采臣眼角流出了一滴泪道:“对,我是自私,但只有看着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我才能死得瞑目。”

    这样的宁采臣,红叶今生注定也与他无缘,她的感情从来没有浮出过水面,就要随着宁采臣的死而终结,他最后的意愿,她想帮他完成。

    她开口劝小倩:“小倩,你就让他再试一次吧..”随后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也有些不忍的劝道:“小倩,你就答应书生最后的请求吧。”

    蓝魔之泪最终还是放入了宁采臣的手中,小倩双手包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他的声音很轻,说得很慢:“小倩,我...爱...”

    佝偻着身子身体一软,迎面倒向聂小倩,手无力的垂下,更多的黑色血液流了出来,染了一身一手,他的最后的一个“你”字再也无法说出口。

    “书生!”小倩呼吸一乱,不安的抱紧了他的身体,几个呼吸后她才能大声哭嚎出来。

    刺骨的寒意笼罩了这间小小的水阁,让人气息不顺。

    幽蓝的微光中,相较前几次魔神有了很大的变化,长大了数十倍,与成年男子高矮相仿,双手举着镰刀,血色的窟窿里多双眼睛。浮空停在聂小倩身后。

    红叶大惊道:“是阴月皇朝的魔神。”

    实力相差太大,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

    “收了它!”不知者无畏的诸葛流云扬言要收魔神,作势就要攻击。

    小倩阻止了流云和红叶“不要!就让我陪着采臣一起走吧。”

    再抱紧一些凑到宁采臣耳边轻声道:“采臣,你再多等我一会儿。”红叶与流云低下头,不忍再看。

    镰刀一寸一寸的砍向聂小倩的脖子,徒然间,那颗沾染了血与泪的蓝魔之泪放出了耀眼的光华。

    聂小倩达成了她对魔神的誓言,在人间找到了真心爱她的男人。

    杀令也随之失效,那刺骨的寒随着魔神一起消失了。

    只是,那个为愿意对她负责一生,原愿意为她冒险;愿意为她对别人下跪,愿意为她而死;到死都在为她考虑的男人,不再了,再也不在了,剩下只能独活的聂小倩,像个被丢弃孩子一样,哭得无助又伤心。

    蓝魔之泪亮起不久后,那只淡金色的锦囊自动解开从中飞出一物,是只黑色的飞蛾。

    它绕着众人飞了一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最后停在宁采臣面前,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他的额间。

    原本已经死了的宁采臣,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几次,一下睁开来。

    “小倩...”这时的宁采臣有种刚睡醒的懵懂,轻声叫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的名字。

    “采臣...”聂小倩的笑容绽放在还挂着泪珠的脸上“是七夜哥哥...是七夜哥哥...”

    环顾了不明所以的流云和红叶又解释道:“刚才那个是阴月皇朝的异宝,续命黑蛾,是只有七夜圣君才有的。”

    死而复生的宁采臣的眼里现在只放得下聂小倩一个人,看她说话的样子,看她高兴的样子,怎么样都看不够。

    红叶垂首思量:“那刚才帮我算命的那个...锦囊..”

    “一定是续命黑蛾!”小倩语气十分肯定,见红叶疑惑抬头又道:“续命黑蛾,虽然不能救人,可是不管是死是伤都可以保命七日。”

    目光一转,看向宁采臣:“是七夜哥哥救了你,还有..采臣..这蓝魔之泪...”

    宁采臣自己也才注意到,自己被小倩捧起的右手手心处蓝魔之泪光华流转。

    它发光了!他做到了,蓝魔之泪证明了他是真心的爱着聂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