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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志远随口嘟囔了一句,
“这里又不边关。”
虽然父亲说得对,可安志远还是有些不服气,这里又不是战场,父亲怎么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还跟军情联系到一起去了。
“安志远,我看你跟皇上请辞你的兵部侍郎吧,听说皇上觉得你做得很好,还想要在一两年内提升你为尚书呢,但你太让我失望了,到了现在,你竟然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看不见鲜血就不是战场了吗?你把这看做一件小事吗?由于你的处理不当,你有可能失去一个最好的妻子,你竟然不当一回事,你失去的有可能是一辈子呀,如果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我就算是白教了你,你还是回家当个闲散的世子好了,我养得起你,安志远,我真怕你留在兵部,有朝一日因为你眼里的小问题,而误了边关战士无数条生命。”
安将军抬手示意安志远出去,父亲的失望,让安志远更加的不安了,也许,自己真的是做错了,是不是自打回了京城,自己就变得安逸了呢,完全忘了自己在边关的时候,那些生死瞬间的时刻。
想到跟随父亲在边关,那时候不说是日日危机,可也是站在悬崖边上,每时每刻都要崩紧自己的神经,不敢有丝毫的错漏,因为,错了一丝一毫,那就将是万劫不复,
“父亲,您先别生气,有什么我做得不对的,您教我。”
安志远跪到父亲膝前,抬头看着父亲,那眼睛里的祈求和渴望,让安毅然的心头怦然一动,看着儿子这样,就像是看到了儿子小时候,一犯了错误,将要被自己责罚的时候,就会摆出这样一副小模样,那时候儿子才多大,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有多少没有看到这样的儿子了,记得再看到儿子的时候,儿子已经十四岁了,已经不会再为了怕受责罚,而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原来,自己也曾经错过了这么了。
“你先起来吧。”
安毅然大将军把面前的儿子拉了起来,坐在位子上的自己竟然已经需要仰视儿子了,儿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间,他就已经娶了妻,不久之后,又将要生子了,哪还会不长大呢,
“志远,你过来坐下,听我跟你说两句。”
让儿子在身边坐下,安大将军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到,
“你是不是以为,你远离了边关,就不用再过那种日子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谨小慎微了,更不需要思虑周全了?”
安志远点了点头,这京城里风平浪静的,哪儿还用得着那么草木皆兵,
“你还真想错了,没有烽烟的战场,才是最残酷的,你到了战场上拼杀,如果你失误,死的也不过就是你一个人,可如果是在后面指挥的我失误了呢,那死的可能就是千军万马,同样,你如果只是闲散在家里的侯府世子,那你变成什么样也无关紧要,就算你纨绔,你嚣张,最多也就是伤害一小撮的人,就按最坏的打算,你杀了人了,也不过就是你一个人赔命罢了。”
“但你现在的位置是在兵部,兵部是干嘛用的,你现在比我清楚,是调集军队守防,是制造武器火炮,是监督军官将领等等,这些权力,你用错了哪一个,你疏忽了哪一点,都有可能造成前方的血流成河,但那样的流血你是看不见的,你只能看到一纸奏章,一份简报,但你能说你没有草菅人命嘛,你能说你问心无愧嘛,你敢不敢说你拿自己的一条命,就能还上那样的流血和牺牲?
志远,越是在大后方,你的责任就越大,因为你的疏忽,折损的绝不仅仅是你自己,所以,你更要谨慎,更要思虑,更要周全,生活也是一样,你觉得你今天只不过是犯了一个小错误,你跟凌雪解释清楚就会没事了,为什么你会觉得没事儿了,因为你不在乎,不在乎你的不经心,也不在乎她的感受,你以为你已经娶到她了,她注定是你的妻子了,其它的就没什么重要的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可以轻易原谅你的,我不得不说,志远,你错得太离谱,。”
“其实事情并不是像你想像的这样轻松,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并且,因为你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你以后依旧还是会继续犯这样的错,一次两次别人会原谅,但你觉得她能原谅你一辈子吗?
而当她对你没了感情,没了信任,甚至对你不理不睬,就像今天这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慌急,这样想要改正自己吗?你可能也烦了,累了,甚至还觉得是别人对不起你,是别人心眼儿太小,是别人不大度,然后两人冷冰冰的相对一辈子,这是你想要的吗?
可这一切,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再细心那么一点点,只要你再多关心她一点点,只要你再多心疼她一点点,你只需要一句话,早上的时候,你只需要多说一句话,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一句话,现在的结果就会完全不同了,你还觉得这句话无关紧要吗?你还觉得我们都小题大做了吗?”
“志远,做一个丈夫,跟坐一个官位没什么不同的,而成败的关键,就是你的态度,你年纪轻轻地就当了兵部侍郎,你就会觉得,连这个位子你都已经坐上了,说明你已经很优秀,有什么事情你都不必太努力,太尽心了,因为你已经这么优秀,一个侍郎的位置,对你来说太轻松,再说你娶了兰凌雪,那是个多么优秀的女人,我们全家人都知道,可她偏偏就让你娶回了家,那必然说明,你是强过别人的,所以她才会选了你,你就可以不再看重她,不必再为她费心思了,因为你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这两件事,你再细想一想,本质上是不是一样的,其实是的,你这样的心态,实际上就是一种骄傲自满的情绪,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觉得一切尽在掌握,我可以老实的告诉你,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心态,那么,你不只失去职位,也将失去家庭,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它牵涉到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这个家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因为兰凌雪不是普通的女人。”
“我说了这么多,确实是因为我有些激动,我发现,我这么多年忽略你太多,教给你的太少了,可你想没想过,我如果没有把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戍边的事业上,我会有今天的成就嘛,我如果在立了几次功之后,就像你这样放松了自己的努力和警惕,那我还会不会有今天,也许,我的人头已经挂在边关的城头上腐烂了,志远,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我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没有把你教育好,但我敢拍着我的胸脯说,我对得起我的良心,我问心无愧,我希望你也能做个敢拍胸脯,敢说自己问心无愧的人。”
安志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里的,当他看到兰凌雪已经卸了钗环,重新挽了发,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正绣着什么,安志远的心就柔成了一团,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坐在窗下等待,他刚要走过去,却看到兰凌雪抬起了头,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迎上前来,嘴里只是说了句‘你回来了。’就再次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安志远的心里涌起了一波波的酸涩,在认识兰凌雪这么多年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是这样一副无所谓你在不在的表情,原来,真像父亲说的,爱,很容易失去,也许只因为自己一次小小的忽失和不在意。
“凌雪,你都不说来帮我换衣裳吗?”
安志远有些委屈的对着自己新婚的妻子说到,兰凌雪头都没抬,只是把脑袋往前扬了扬,做了个提示,
“大爷您身后有人呢。”
安志远一回头,就看到秋菱几个人在自己身后,已经张开了双臂迎上来,正要服侍他更衣,
“怎么见了夫人不知道问安?这是谁家教你们的规矩。”
安志远的声音里透着凌厉,秋菱几个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早上来请安的时候,世子爷都没给几人介绍世子夫人,那就一定是个不讨喜的了,可现在又让自己几个上前见礼,这世子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位是你们主子我八抬大轿求娶回来的夫人,是我们这个院子的当家主母,也是我们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谁教你们的规矩,见了当家夫人不理不睬的?都不是第一天当差了,莫不是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能做主子的主?”
安志远原本只是想做个样子的,可这话一说出来,他就觉得这话是早就该说了,这身边的人,也确实是惯坏了的,自己平时就是太不注意尊卑,把小丫头们都当成了玩伴,这时候就看出来了,脸面给大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不蹬鼻子上脸,但自作主张什么的,倒是不在话下了,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怕自己发作了她们,她们知道自己会给她们脸面的,可现在,谁给自己脸面呢,自己这个脸可是被下得大了,安志远此时越说火气越大,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了,兰凌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就把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