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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灵小心翼翼的踩着河堤下降，将身体倾向河面，弯下身抓住孩子的手。
她用力一拉，让孩子离开抱着的树枝，牢牢抱住了孩子的后背。与此同时，卡住孩子的土堆也被水流冲平了。
“呼……”
沁灵稍微松了口气，看向上方的弘夜。
“拉我们上去吧。”
弘夜从上面拉镇魂杖，沁灵用脚踩着河堤从下面爬。
河堤又松又湿，沁灵抓着镇魂杖和抱着孩子都是单手，还是相当的吃力。
靠近了地面，阿雷克和村妇赶快伸手将孩子拽了上来。
沁灵总算能歇口气。神经一放松，她忽然想起了其他更便利的解决方法。
“要是用御风之力，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力。”
她一抬头，正好跟弘夜目光相会。
弘夜先是一愣，然后叹气似的笑道。
“要是能用的话……”
沁灵惊讶的发现，此时弘夜为难的眼神，似乎找回了几分往日的温暖。
弘夜一手放开镇魂杖，伸向沁灵空着的那只手。沁灵那只手上，正好带着弘辉送的玉葫芦珠串。
“……”
沁灵像是被久违的温度吸引，也将手伸了过去。可就在她即将接触到弘夜指尖的一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在哪里？！”
一声急切的呼唤传来，弘夜和沁灵同时觉得有钝痛敲过头顶，眼前闪过眩晕。
“太子殿下，您在做什么啊，太危险了！”
方妤以饿虎扑食之势抱在弘夜背上，弘夜被这么一按，镇魂杖也低了一截。
“啊！”
沁灵被往下一顶，脚下一滑差点踩空。
方妤两只手缠上弘夜的脖子，轻柔的抚摸他的下巴和脸颊，发出甜蜜酥软的低语。
“殿下，您知道吗，您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傻好丑啊……满身泥水，动作难看……这还是我高贵骄傲不可玷污的一心人皇太子殿下吗？”
“……”
弘夜暗暗咬紧牙关，想要收紧握着镇魂杖的手。
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似的，手上的力气非但不强，反而失去知觉一般变得麻木，眼睁睁的看着那锡杖从自己手中滑落。
“！！”
幸好沁灵反应够快，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了弘夜的衣袖。
“……”
她再次抬头，看到弘夜的眼睛竟然像冻结的黑冰一般。他的背后被阴暗污秽的雾气紧紧缠绕，光是看到眼睛就已经被刺得痛。
“放手。”
弘夜没有站起身把沁灵拉上来，只用跟眼神同样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不放。”
沁灵咬了下嘴唇，不管是镇魂杖，还是弘夜的袖子，她都没有放掉的意思。
“沁灵！”
阿雷克发觉不妙，立刻伸出援手。
沁灵只是看了一眼阿雷克，却没有搭他的手，转头正面对着弘夜说道。
“谁放我下来的，就该谁拉我上去。”
“真是死缠烂打的野丫头，瞧瞧你把太子殿下害得满身泥水，跟你一样成了个野人。你跟他不相配！你要知道，爱他就要为他着想，爱他就要放手！”
方妤在一边说着套路般的台词煽风点火，一边摇晃弘夜的胳膊，要把沁灵甩下去。
知道弘夜背后的邪气来自她，沁灵大概把这辈子能用的愤怒都用在回瞪她的眼神上了。
“说的好听，要放你先放！！”
一股清净的强烈灵气直刺方妤额头，她眼前一晕，咬了舌头。
“我、我……我是真爱！真爱不用放！！”
方妤更紧的勒住弘夜。
“是吧，太子殿下！你快告诉他，妤儿才是你的真爱，该放手的是她这个疯丫头！”
弘夜的身体中像是有多股灵气在激烈的碰撞膨胀，几乎炸裂。他只觉得自己被一片黑雾笼罩了视野。他一面试图推开方妤，一面紧锁起眉眼再次严厉的对沁灵威吓道。
“放手！”
“不放！！”
沁灵也不甘示弱，将弘夜的袖子攥得更紧，用力的踩进湿松的河堤支撑身体。
“别闹了，让弘辉把她拉上来！”
阿雷克拉起方妤一条胳膊，想把她从弘夜身上扯开。
“啊啊啊，非礼啊！！！殿下，殿下救我！！”
方妤尖叫着不肯离开弘夜，跟阿雷克扭打在一起，不断的把弘辉往下拱。
此时，沁灵脚下终于踩到了一块硬石，她拉着弘夜的袖子，用力向上一抬身——
一推一拉，弘夜整个人失去平衡滑出河岸，和紧紧抓着他不放的沁灵一起掉进了湍急的水流。
***
皇帝批阅奏折的手腕莫名传来一阵刺痛，右手不听使唤的抖了几下，毛笔滚落在书案上。
“……”
窗外传来绵绵细雨的声响。
自从进入雨季，弘灵都已经多日不见阳光。
去南方治水的弘夜不知道怎么样了。从在瀚海郡说要娶方妤的那一天开始，他身上的邪气就只浓不减。
虽然没期待治水的工作能将他跟方妤分开多久，但不过三天他就派人来接方妤过去……也算是那妖邪的本事。
最新的回报还没有到，不知两人重逢后妖邪又会唆使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母子连心，刚才手腕的刺痛……莫非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
她默念起死去的丈夫的名字，希望他在天之灵可以保佑儿子度过劫难。
但她也清醒的知道，比起死人的护佑，活人的努力才是最关键的。
就算派去的探子都是自己的得力心腹，毕竟也是普通人，对手是非人的邪物，没有特殊力量加持总是不放心。
而弘灵国具有特殊力量，担负处置妖邪责任的是皇室一脉。
弟弟弘玄海已经去调查妖邪的本源。妖邪既然可以摄取弘辉的魂魄，就说明它的力量不弱于长子。出于私心，皇帝不想让其他孩子以身犯险，便禁止他们直接干预此事，避免他们与弘夜一样成了妖邪的俘虏。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或许可以亲自行动，以母亲的身份做些什么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弘辉不是皇太子，说不定妖邪根本就不会叮上来吧。
她有些怀疑自己过去的决定——明知道长子有人格缺陷，还给他太子之位。不但加重了他的压力和两种人格的冲突，如今又让他成了妖邪的目标。
可如果他不是皇太子，又有什么借口广选天下女子，能为他寻找能帮他战胜诅咒的强大伴侣呢？
“……”
皇帝正在为因因果果而头疼，一名侍女走进来报信。
“陛下，二殿下带幕僚求见。”
***
“神兽灵猴的镇山之宝？”
听了弘岚带来的莫群青的报告，皇帝饶有趣味的眯起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灵猴们只知道是自古传下来的宝物，不过既然妖邪特意去抢夺，一定有特殊的意义。我调查之后发现，民间并没有什么山神留宝的传闻，倒是有传闻说，那是初代先帝留在芳丘山的镇山之宝。”
“初代先帝在芳丘山为神兽留下宝物？朕也是第一次听说，皇家的史料里并没有记载。”
未被史料记载的初代皇帝留下的物件，被妖邪夺走，不坏之卷。
皇帝迅速的将关键词联系起来。
“你是想说，方妤所持的‘不坏之卷’，是从灵猴们手中夺过来的初代先帝的宝物？”
“陛下英明。学生正是有此怀疑。如果真是初代先帝的卷物，妖邪特意去抢夺就不应该只是为了博取太子殿下的信任，一定还藏有什么关键的秘密。可不坏之卷除了作为信物还有什么作用，连皇家史料都没有记载……”
“所以，要想知道其中的奥妙，也只有实际拿到手上研究看看了。”
弘岚以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睛看着皇帝，将自己真正的来意说明。
皇帝知道，这是次子在跟她要行动的许可。
不，以弘岚的性格，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知会。就算自己不同意，只要他想做的他仍会去做。
方妤曾经多次要求跟皇家的其他人见面，都让皇帝回绝了。听说，因为达不到目的她还跟弘夜大吵大闹了一番。现在二皇子自动送上门去，那妖邪必然十分高兴。搞不好，第二个皇子也会就此成为她的俘虏。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往好处想，若妖邪过于得意放松警惕，让他们探到她的底细，局势就会完全逆转……
如果是从前，无法阻拦弘岚的皇帝可能会竭尽所能的叮嘱和告诫他一番。
然而现在，她需要的只是慎重的点头同意。
“一路小心。”
***
两人告退的时候，皇帝将目光投向了弘岚身旁的莫群青。
十几年一直记得儿时的一句诺言，这样的人已经是不多，更何况是能为实现诺言真的去努力的人呢。
他出身虽非皇室和贵胄世家，却自带一种不可藐视的贵气。
少言稳重，做起事情来不遗余力。凭一己之力竟然把皇家诅咒也调查了有八分清楚，连皇室史料没有记载的传说也挖得出来。
要是一般的皇帝，大概会畏惧他有一天功高盖主或者篡位夺权。但对她来说，皇权不过是手段，最重要的目的是保护亲人的安全。
她庆幸有这样一位辅佐在弘岚身边。有他在，就不必担心弘岚过于纤细、容易剑走偏锋的性格会伤到他自己了。
不管弘岚发生什么，这个青年都一定会将他拉回安全的方向。
而长子弘辉·弘夜，又是否有这样一位可以将他拉出深渊的人陪在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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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