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进宫前日

卜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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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大家第二次因为年轻晚进宫的事坐在一起商讨。和上次不同的是,那天还并没有口谕宣年轻晚进宫,而这次,是真正的有皇后口谕下达到年府。

    “和小姐想的一样,果然是皇后口谕。”年葛忠说。

    年葛忠接着又说:“皇上要找小姐的错处,会把小姐留在宫中,小姐与皇上相处时间越长,被寻到错处的机会越大。我之前听说过,享耳的卓璨将军之子卓霆燃从小在宫中长大,是因为卓家当年被叛军灭门,只有卓霆燃一人被他的兄长藏了起来,这才幸免于难。之后詹帝就把卓霆燃接到了宫中抚养。皇上也许会用类似的理由。”

    靳若枫听后若有所思,说道:“当年的卓霆燃年幼,需要成人看护。轻晚如今已经17了,可以自己生活,不必去到宫中。所以皇上提这件事的几率不大。”

    年葛忠听完也明白了过来,认同的点点头。

    靳若枫紧接着又说出自己的想法:“皇后既然已经决定帮助我们,皇上便不好找理由将轻晚硬留在宫中。所以这件事暂时大可放心。”

    况且他已经将消息递给许隐,就算皇后帮不上忙,许隐也会出手。

    年轻晚摆弄着自己的袖子,讲说:“就像若枫所说,后日进宫我其实并不担心。我们现在还没有与皇上闹得不愉快,他最多找一些难为我的地方。”

    “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所以后日进宫,如果皇上打探小姐,您可千万不能让皇上觉得您有从军的想法。”年葛忠建议。

    “葛叔,我倒不这样想。”年轻晚一口否定了年葛忠。

    “如果是在几日前,皇上一定不希望我选择从军,我若安分守己,皇上会觉得我老实,兴许会对我少一分为难。可现在不同,百姓对父亲的拥护已经像一根刺扎进了皇上的心里,他现在想的,是破坏父亲在百姓中的形象,而我是最好的契机。”

    明帝心思不深,较好揣测圣意,年柏将军生前给年轻晚讲过不少如何猜测明帝的心思。

    靳若枫接着说:“所以此时轻晚要拒绝从军,皇上便会大肆对百姓宣传轻晚不爱国。可能百姓一时觉得轻晚是一个女子,不适合军营,选择别的出路无可厚非,但只要皇上加以引导,百姓的不满情绪会聚沙成塔。贤国公爱国的形象也会因为他有一个不爱国的女儿受到影响。”

    年葛忠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百姓怎会如此不辨是非?小姐只是一介女流啊!”

    “其实要分辨皇上的想法非常简单,且看明日,城中会有怎样的流言传出即可。”

    年葛忠又问:“那按照小姐和若枫所说。只要小姐接受皇上让您从军的安排,皇上岂不是没招数可出?”

    “也不尽然,之前在老爷手中的虎符已经交给了皇上,除了章义和孟节锐的兵还挂念着老爷,现在军队里其他的兵都掌握在皇上的手里。轻晚只是去过军营,但谁都不知道轻晚是否适应军中生活,皇上想让轻晚消失,传出一些逃兵的谣言还是很容易的。”

    靳若枫解答了年葛忠的疑惑。

    “那这不是无解吗?讲了这么多,也无法子吗?”年葛忠十分懊恼,自己年纪大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唉声叹气。

    “总而言之,在皇上的计划里,他想做的就是既除掉我,又破坏父亲在百姓中的形象。”

    年轻晚总结了一下,又安慰了年葛忠几句。

    “葛叔您别着急,总会有法子的。以往,都是父亲在我面前遮风挡雨,这一次,我只有依靠自己。您也要相信我可以的。”

    年轻晚的谈兵论道,对朝局的敏感以及对明帝心思的揣度,都是学习的她的父亲,她从不自视甚高,比起她的父亲,她还相差甚远。只是此时,为了让葛叔放心,她才这样说。

    第二日,城中果然传出了谣言。

    谣言中,年轻晚在年府大放厥词,说要向皇上请旨,投身军队,报效国家。

    城中百姓纷纷被年轻晚感动。

    “查出来了吗?哪里传出去的?”年轻晚听到消息后,即刻让靳若枫去查找消息的来源。

    此时,靳若枫刚刚查完消息回府,匆匆的喝了一口茶。

    “查出来了,这个消息就是从年府传出去的,是厨房的一个杂役,叫钱皓。”靳若枫还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年轻晚显然没有想到原是自己府里出了问题。

    靳若枫休息了一下,详细的讲了起来:“钱皓平日里从不起眼,人也闷闷的,大家都觉得此人十分老实,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现在钱皓已经跑路,找不到此人了。这个消息因为是从年府传出去的,没几个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我去了酒楼一趟。大家都在谈论此事,夸奖你是女中豪杰。”

    徐子棠急得直转圈圈。

    “那这可怎么办呀?到时候无论小姐如何选择,皇上都会对小姐下手啊!”徐子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停不下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年轻晚说。

    年府的下人被年葛忠和靳若枫仔仔细细盘查了一遍,把那些有不忠之心的人都解雇了。

    而年轻晚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

    年轻晚从不惧怕死亡,她知道皇上小肚鸡肠容不下她,她只是怕,因为自己,父亲一生的好名声受到一丝玷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年轻晚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四处看看寻找声音的来源。

    靳若枫站在门口,似乎是刚刚进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有声音。”

    靳若枫走到年轻晚坐着的桌子面前,与她相对而坐。

    “我敲过门的,你一直在低头沉思着什么,没有听见罢了。”

    “我刚才出了神,实在是没有注意。”

    靳若枫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说了自己来这的原因。

    “其实你心里有很多事儿,不愿意我和葛叔知道。”

    年轻晚趴在桌子上,把头歪向一边,用手托住了下巴,笑问:“你说你知道我想什么,那不妨说来听听?”

    “老爷操劳一生,想的都是国家大义。尤其是边河四城,那里是老爷拼劲了全力夺回来的领土。你想和老爷一样,为国家付出,希望天下太平。享耳对言午国土虎视眈眈,战争可能在盟约作废之后爆发。你想领军作战,就算抵御不住敌军,你也能死在战场上,因为那是老爷生前最想死去的方式。可是,你根本不喜欢战争啊!”

    年轻晚情绪被靳若枫煽动的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强忍着泪水,对靳若枫说:“现在只有你我二人,相处这么些年,你是最知道我心思的。我没想过瞒你,只是不想让葛叔知道而已。”

    “可是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

    “老爷最想要的不是天下太平,不是流芳千古的名声,也不是你浴血沙场。”靳若枫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而是一个女儿。”

    年轻晚听到靳若枫这样说,情绪的防线终于被彻底摧毁,两滴豆大的泪珠掉落在了她的手上。

    靳若枫的话,她无法反驳。

    “我们不需要顺着皇上的心意。百姓中存在明辨是非对错的人,老爷也不会平白无故被泼脏水。只要我们离开铭志城,带着葛叔、小棠、君君和阿菜,去别的地方生活,就能平安无事。这样不好吗?”

    靳若枫看着年轻晚,眼中情意满满。靳若枫此刻非常紧张,年轻晚的回答代表了她的态度,他希望年轻晚好好的生活下去,哪怕只她自己离开。

    年轻晚换了个姿势,坐的稍许端正了些,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可我在意啊!那天父亲的兵和百姓都来送父亲,那时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明帝不仁不义,其他人有什么过错。朝中无可用之人,我既然有能力,又岂能苟且一生。”

    人活着,要有信仰的啊!

    父亲,女儿想任性一次,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