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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中学是杭城的一所民办初中,每年学费惊为天人,教育质量无可挑剔,反正一提到兰心中学,好家伙,能想到的尽是些诸如“贵族学校”、“高等教育”之类的词儿。不过也确实,单论影响力和升学率,这所中学确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里头的设施相当齐全,教室还是大小嵌套在一块儿的,几乎可以说是考虑到了学生们的各种需求。之前那特有名的综艺节目还来过这儿拍过一期节目,更是炒热了学校的知名度,将它的名声从浙江省逐渐散播到全国去了……
当然了,这些和叶鹰都没关系。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哪有钱去读这种少爷小姐读的学校?勉勉强强上了几年书,考个高中,毕业之后入伍,能力觉醒后被超自然调查部主动召走,扔进警校培养了几年,又给编进了公孙智的小队。纵观整个人生履历,这家伙就和读书不沾边儿。大道理他都懂,但你要考他什么脱氧核糖核酸之类的问题,估计就只有两眼一抹黑了。
他之所以停下来,完全是因为学校边上一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头显示的一张大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的青春,有我陪伴?”叶鹰小声地念出了霸占了海报中心的这几个大字,皱着眉头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报的大背景是红色的,中间赫然登着一只巨大的乌鸦图腾,旁边扣着一幅九连环,围成一圈,显得那乌鸦煞是威风。图腾下面还登着一行小字,讲的正是吴山广场举行活动的事儿。唯独几个不起眼的小字抓住了叶鹰的眼球——“由知名游戏制作人莫如秋与九连环能源企业董事长墨笛共同策划,为孩子们献上一个美好的童年”
“嗯?墨笛弄得……”叶鹰咬了咬指甲,有些举棋不定,再三犹豫,还是先摘下了卫衣上的兜帽,转头向一旁正在等车的大妈说道,“那个……大妈您好啊。”
大妈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眼里流露出些许明显的鄙夷气息,“什么事儿啊?”
叶鹰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什么不上学的不良青年,也没法儿辩驳,只得一边指着海报,一边苦笑着问道,“这海报上说的……您知道是什么吗?”
“呵,还能有什么,游戏呗?你们年轻人不都特喜欢吗?”一提到游戏,大妈似乎窜上来一股无名火,开始唠叨起来,“我那孙子啊,就跟你差不多大,每天回家也不写作业,也不跟我们说话,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脑袋上扣一个这——么大的头盔。”她还顺便拿手比划了一下精神链接头盔的个头,整张脸都开始狰狞起来,“叫他他也没反应……我们又不好硬拔电源,你想啊,那东西和脑袋连在一起的,拔出点儿什么事情来怎么办?那些无良的游戏厂商都该死!还有那个什么莫如秋,就是他造的游戏,更该死!这人就是一只趴在家长身上的吸血蛀虫,赚小孩子的钱,早晚不得好死……”
“……”叶鹰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笑容也消失了。在这一个瞬间,他似乎忘掉了自己还是个逃犯,忘掉了那些怯懦与躲闪,重新变回一个无惧世事的热血警察。
身为原调查部成员,叶鹰之前还和公孙智、应欢一起参加过针对貘?的种种行动,自然知道莫如秋就是神通广大的貘?。正因如此,当他听到大妈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时,内心只觉得可笑和讽刺。
有这么一种家长,会将自身所有的教育失职尽数归结到游戏身上,尽管他们可能从未尝试过哪怕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对他们而言,自己没错,孩子也没错,错的一定就是游戏。反正大家都说它坏,都把它视若猛虎,自己也跟着骂就行了。他们从来不会想想,为什么游戏知道孩子想要什么,游戏知道孩子喜欢什么,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游戏能让孩子迅速沉迷进去,给孩子们快乐,而他们除了无穷无尽的唠叨、责备、惩罚之外,什么都给不了孩子。
撇开这些是非不说,一个人,居然有胆子去咒一个妖怪不得好死……这本身还不够好笑吗?
“您这么盼着他死呢?”叶鹰眯起眼睛冷笑道,身上平白无故爆出一阵煞气。
“那可不嘛,不光光是我,这普天下的家长啊,都这么想。”大妈的眼神中冒出一股凶相,特意在“普天下”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恶言恶语正当化似的。
“呵呵,那不好意思,普天下的家长都得失望了。”叶鹰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冷笑道,“就事实说话,他活的得比您孙子还长。电子游戏还得在这人的带领下一代代发展下去,到时候,您孙子的儿子指不定连您名儿都不知道,光记住貘?了。”(超能力者的衰老期来的特别慢,平均寿命在125岁左右,且能力越强大的人寿命越长。此处叶鹰想当然地认为貘?是那种相当危险的能力者,误判了他的寿命,其实人家现在就已经两百来岁了……)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当头吃了一闷棍,大妈如何肯罢休,立马就恼羞成怒地大声嚷嚷起来,那模样活像一个市井泼妇,“有你这么讲话的吗?你什么意思?咒我死是不是?今天你给我把话讲清楚了!”
“……我没咒您死,放心吧。”叶鹰的眼眸里涌起一阵翻腾的黑芒,在不经意间划过,瞬时间看破了大妈身上盘踞着的某种“死气”,“您额头上盘着一股死气的兆头,照这样估计,大概还有五年好活呢,慢慢享受天伦之乐吧。”
不消说,这也是夜鹰教给他的能力之一——通过观测对方的“气”来判断风水形势。天煞的能力在他身上本就体现为“煞气”,叶鹰本人当然也对气的变化相当敏感,稍加体悟就学会了。当然了,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大部分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叶鹰也没在这儿继续耽搁时间,扔下气的头昏眼花的大妈,转身就管自己走了。
“看来这年龄差距太大也不行啊……有代沟,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叶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最好能找个孩子来。可他们现在都在读书,我去把他们拉过来,不就相当于是绑架吗?会被警察给抓起来的吧……话说我自己不就是警察吗喂……”
正值此时,一个背着书包、身穿校服、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女孩从街对面慢慢地走了过来,看这样子,她应该是从学校那儿出来的。
“嘿,正好让我撞见了,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她这么早就放学,但说不定就能问问她呢,小孩子嘛,应该比较好说话……”叶鹰奸笑了一阵,随即理了理头发,尽可能装出一幅“好心大哥哥”的样子来,准备去和那个小女孩搭话。
一辆红色的汽车如猛兽一般从路的那一头忽然窜出来,可那小姑娘却依旧跨到柏油路上,低着脑袋,慢慢地向前走着,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根本就没听到那震天的喇叭声。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间,现在还是下午,街上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叶鹰之外,甚至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发生在道路上的一幕。巨大的钢铁之躯向这个幼小的身体倾轧下来,再过几毫秒,就会将这幅稚嫩的皮囊碾成一滩血肉的烂泥。
这一瞬间,叶鹰的时间静止了,一切都慢下来,仿佛文艺电影里的广角镜头。
要去救她吗……他犹豫了。
自己和这小姑娘隔着大概二十米的距离,那车灯离她可就几十厘米,这要是救下来……用常理说肯定是说不清了。现在的小孩聪明着呢,一准儿猜到自己不是人,那超能力者的身份可就暴露了。再者,超自然部门里头还有个礼占在那儿蹲着呢……她老人家就像一台监视雷达,第六感更是准的吓人。每次城里出点儿什么大事,都能第一时间用“超感应”察觉到。叶鹰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现在敢窜出去救人,公孙礼就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回来了,肯定贼激动,到时候会是什么状况……不提也罢。
那么,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站在原地不动?
……
下一秒,叶鹰才发现自己和那辆车的距离竟然已经在快速缩短——还没等他的理智考虑清楚呢,本能就驱使他的双腿奔出去了。一个半月的特训之后,叶鹰的身体素质更是较以往有了巨大提升,就这么一蹬子冲出去,“嗖”地一下横跨过二十来米的距离,直接窜到小女孩身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叶鹰已是腾挪身法,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
“劳碌命啊……”他在心中如此苦笑道。
“砰!”
急速驶来的汽车磕在了叶鹰的胳膊上,铁皮瞬间凹下去一大块,顺便还蹭掉一层漆。伸出的反光镜紧接其后,“咔擦”一声,直接被撞得从从车身上分离下来。同一时间,叶鹰已是搂紧了小女孩的身体,又是一个大跳往路的另一边飞奔过去。为了防止女孩子承受不了这种速度,他还特别小心地腾出左手按住了她的颈椎——眼下的叶鹰跑的基本和高铁差不多快,肉眼是很难捕捉到的。普通人的肉身无法承受住这种速度,若是不加防护,很容易会在奔跑途中骨折骨裂之类的。
除了汽车反光镜被磕下来的巨响之外,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此地不宜久留。
打定主意,叶鹰再度展现出他那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按住小女孩的后颈,像一阵黑旋风那样三跳两跳,直接往不远天桥下头的阴暗处奔去。不一会儿,便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