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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欢的记忆并没有出现什么长期问题,更何况那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想忘都没那么容易忘掉。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一个人,这种体验实在是有些难得。可当一切本该结束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却发现那份莫名的情愫竟是没有被完全初尽,而是在她的心底留了一株细弱的火苗。它将尹族的样貌细细擦拭,紫色的火舌把他雕琢得英气十足,正击中了应姑娘懵懂的春心,也让她对此感到分外不安。
她不断地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超能力的后遗症,但不知为何,内心的悸动却迟迟没有消退。
“这或许就是青少年的烦恼吧……”应欢有些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却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阿九迅速地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只管自己四平八稳地开车。
其实她们压低声音并没有什么意义,貘?长期与魂戒互相滋养,其“灵觉”早已经被磨练得相当高。她们在后面小声讲话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出于绅士风度的考虑,他没有去参与姑娘们对尹族的讨论,只是将这些内容暗暗记下了而已。至于阿九就更别说了……她那九十八种超能力里头就包括了“聆听万物的声音”,就算应欢和虎妞用唇语、打暗号,或者用摩斯电码沟通,阿九都能听个明明白白。
正值此时,阴云陡升,天际一下子暗了下来。
貘?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面色肃然,暗中伸出爪子,轻轻搭住了门把手,随时准备跳车而逃。
“咚——”“咚——”
“咚————”“咚————”
又是四声熟悉的尖啸,一道橙色的空间门隔空炸开,橙黄色的光芒簇拥着卡拉硕大的身躯,他从这道椭圆形的门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正立在众人面前。银光锃亮的镜面反射出一种无比恐怖的光泽,圆滑的镜子倒映着众人自己的影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他反派气息十足。
六颗不同色彩的宝石在他的胸前彼此辉映着,颜色倒流,形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循环。看得出来,收服了物质宝石之后,这家伙的实力再度有了质的飞跃,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邪气盎然的卡拉探出右臂,但见其胸前那颗猩红色的宝石倏然一闪,放出一道红色的竖芒,向着阿九他们飞速袭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光芒便“嗖”地一下从车中间穿过——只觉得一阵热风扑面而来,钢铁融化的声音在耳边回想着,车子从中间被平均地削成了两半,并且正在逐渐向两边分离!
“下车。”后边的姑娘们已经开始惊叫了,阿九却依旧是那幅处变不惊的样子。她扭过脑袋,淡淡地吩咐了貘?一句,便游刃有余地摁开了自己安全带的按钮,双手按住方向盘,腰身发力,以一个近乎把身体拗成九十度的空翻直接翻到了后座上去。电光火石之间,她不慌不忙地同时按开了绑在虎妞和应欢身上的安全带,趁着车身彻底分裂开之前,一手环抱住一个姑娘,顺便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道踹断了车门,跃了出去,并以此作为缓冲物,在公路的地面上摩擦了一阵子,擦得火星四溅、吱呀乱响。两个女孩儿被阿九这么环抱着,重心全都压在滑行的车门上,看着跟冲浪似的,特别刺激……
在整个营救的过程中,阿九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一气呵成地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好像排练了无数遍一样。这无疑也是她超能力的一种——她将其命名为“邮差思维”。每当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靠身体动作来摆平,阿九总能想到一个耗时最短,且耗费能量最少的最优解。就比如说……在和别人玩儿掷飞刀对决时,阿九就能让自己的飞刀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打过去,撞在对手的飞刀上,改变其飞行轨迹,最后两把刀都扎到了对手身上。
她这样的能力和素质,不去干间谍简直是可惜了……
“喂!说的轻巧,我们现在是盟友吧?!你就这么抛下我不管了吗……??”车子另一边的貘?就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眼看着失控的车辆就要向路边的护栏撞过去了,他手忙脚乱地想要解开安全带,但不知怎么回事,越急越是解不开,好像那根带子和车辆的某个部件卡在一起了似的。情急之下,这位老兄像炸毛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亮出爪子,“咔擦”一声抹断了绑在他身上的安全带,也算是一了百了。
“轰——————!!!”
载着貘?的半边车子笔直撞在了护栏上,车头和铁护栏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震得柏油路面都抖了几下。一道巨大的黑烟从车头里冒出来,直冲云霄,直到最后一刻,貘?也没能从车子里头钻出来。
应欢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小年夜的那个晚上,貘?放出了一群小鬼。最终那辆巴士被尹族用风刃一分为二,好像也是撞在了相同的位置……如今,貘?自己也撞上了这段护栏,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果报应呢?
……
“怎么?那个尹族没有来吗?”双方差不多站定之后,卡拉便毫不留情地开口讽道,“昨天晚上那一战应该已经让他吸取了足够的教训吧?”
他话虽然这么说,实则也是心里没什么底。毕竟……卡拉昨晚亲眼见证了尹族暴走后是怎么将人类从地图上抹掉的,这本身倒也没什么,身为宇宙神,他自己也能做到。但是……今天再来看,地球上的一切却又全部恢复了原状,什么都没变,好像昨晚那场堪比2012的世界末日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噩梦。没有任何一个地球人还记得事情的原委,甚至连一点点记忆的残渣都没有留下。
这样的事,就算是卡拉也无法理解。而对于像他们这样的神来说,完全未知,远远比强大的敌人更加可怕。
面对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宇宙神,阿九的脸上依旧是那幅淡漠如水的神色,没有起丝毫情感上的波澜。她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一小步,将应欢和虎妞两个女孩子挡在身后——她们还是头一次面对真正的“神”,这会儿已经被卡拉身上的杀气和戾气吓得两腿发软、脸色苍白,连挪动一下位置都有难度。
“向您致敬。伟大的新神,色泽之神,星云掠夺者,新生代的逆熵——卡拉?佩恩。”阿九捏起裙边的一角,踮起脚尖,无比端庄地冲卡拉行了个礼,这倒把后者吓得不轻——来地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从来没被以礼相待过,这会儿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就有些措手不及,“我个人并不喜好战事,尤其是和您这样的神明开战,更加不妥。地球人有句古话,叫做……网开一面,切莫赶尽杀绝。您来地球的目的是为了搜集宝石,现今,您已经成功拿到了物质和灵魂的力量,实力有了巨大的飞跃。能否见好就收、顺势而止,给我身后的女孩一条活路呢?”
听听人家这措辞,这**,你一看就知道是文化人。和尹族那套“暴力劝退流”不同,阿九的语气虽然冰冷,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客观的感觉,至少不会招致别人的反感或是敌意。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是我碰到过的,最有礼貌的地球人。”卡拉被阿九放得很明显的低姿态刺激到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自己在地球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我不和无名之辈谈话,但念在你还算有点儿礼节……报上名来吧。”
阿九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看看身后的两个女孩,最终还是沉下声答道,“在下……汉尼拔?卡奥斯九世。”
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最惊讶的就是应欢和虎妞了。本想着既然尹族叫她阿九,一定是名字里有九这个数字,至少也会是九的同音……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阿九的原名竟然会是这么一串稀奇古怪的洋文。
“…………”这一次,卡拉长久地沉默了。他似乎隔着面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天,双拳紧紧地攥住,浑身上下的戾气何止翻了一倍!只见那黑色的罪袍开始飘动起来,六颗宝石也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翻涌着的愤怒,纷纷绽放出夺目到刺眼的神光,整片大地都在隐隐地颤动着。
阿九心道不妙,看这架势……自己可能是踩到了什么不该踩的地雷。
“你是汉尼拔?”长久的沉默之后,卡拉的语气平静得吓人。阿九没有其他选择,只好默默地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怪不得你可以知道我的事……只要抬头,你就能感应到宇宙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对吗?”他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不等阿九作答,便立马再度开口道,“我以为你们这一脉已经死绝了……汉尼拔四世杀死了我的父亲,当着我的面吃掉了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对,他就像你一样,优雅、睿智,冷酷到了极点……即便是在吃人的时候,谈吐也能那么风雅……”
阿九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呵……说起来,也是那个汉尼拔给了我变强的动力呢。”卡拉诡异地笑了两声,“我一路往上爬,往上爬,中间受过的苦难自是不必多说……最终踏进了神的领域,我联合了维塔斯和萨多米,以多打少,终于将汉尼拔四世诛杀在了一颗恒星的星核里。”
“我不是他。”阿九冷静地反驳道。
“我知道……”卡拉往前逼了一步,杀意尽显,“但你……迟早,会变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