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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走进藤田芳政办公室的时候,见到他正在看着一叠电文纸,见到他进来,便放下对他说:“高木,现在陆军总部决定利用我们提供的情报制定进攻第三战区和第九战区的作战方案,你要加强与潜伏在战区的情报人员的联系,以后你负责整理他们发回来的密电文,然后交给我报给梅机关。”
高木心中欢喜,“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做好这项工作。”
藤田芳政将手中的电文纸递给他,“这些你拿去整理吧。”
高木接过一看,全部是自己并不明白的密电文。
“长官,这些密电文的密匙是?”
“你不需要知道密匙是什么,你只要将他们发回的情报进行分类整理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必理会。像这里有一号代码的密文三条,你把它们整理在一起,以便于长官门观看就好,明白了吗?”
“嗨,明白了。”
“你出去工作吧。”
高木憋着气离开了藤田芳政的办公室,心里对他恨得牙痒痒的。
汪曼春带着大班人马从租界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梁仲春。
见到汪曼春出现在76号,令梁仲春有点诧异,不禁调侃道:“哟,昨晚在明长官面前还一副病恹恹的脸容,今早就又开始趾高气扬地四处消遣人了?果然还是长官的雨露滋润得好,这立竿见影的效果令人惊艳啊!”
“梁仲春你的嘴真是比厕所的马桶还要臭,我真想一枪打爆你的头!”
“你少在我脸前嚣张,我告诉你,76号还轮不到你做主。别以为和人上了床就行了,有些事情还要看更大的长官的决定的。”
汪曼春被气得满脸通红,“你给我住嘴!”
“算了,好男不与女斗。今天可是除夕,我还有事情要忙,不像你连个陪着过年的人都没有,真可怜!”梁仲春说完就扬长而去。
汪曼春握紧双拳,忍住心中的愤恨,默默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跟这种人渣斗气。
回到办公室,汪曼春拿起电话,“朱徽茵你过来一下。”
很快朱徽茵敲门进了汪曼春的办公室。
“我想知道,最近藤田长官对梁处长交代了什么工作?这些工作的进展怎么样了?”
“报告处长,藤田长官对我们提了三条要求:一是马上提供最近上海秘密电台的追踪情况;二是继续搜索抓捕毒蝎的余党‘毒蛇’;三是将第三战区和第九战区的布防图和现实状况兵力分布情况做进一步的比对分析。我们现在已经搜索到部分电台的信号,但这些信号断断续续,有些忽然又沉寂,难以确定;‘毒蛇’自从‘毒蝎’和‘毒蜂’相继死了以后就断了音讯,暂时查找不到任何音讯;至于第三战区和第九战区的布防图和现实状况兵力分布情况,据我们潜伏在战区的情报人员发回来的密报,两大战区现实兵力分布完全与我们得到的情报一致。”
“很好!你去把这些情报整理成一个报告,我们要尽快上报给藤田芳政长官,为皇军提供可靠的情报支撑。”
“明白。”
“特高课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又变化了第二组的代码,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破译”
汪曼春叹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是!”看着朱徽茵离开,汪曼春心道: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必须尽快实施“捕风”计划,
汪曼春坐在办公桌前,她开始构想着计划的执行细节。
今天已经是除夕了,明楼和明诚虽然已经搬回明公馆来住,但是因为明镜不在,也没人张罗着过年的事情。
明公馆里一片萧条,桂姨每天打扫着空荡荡的明公馆,心里不是滋味。昨晚明楼和明诚都没回明公馆,桂姨觉得自己快成为明公馆的一个无用的摆设了。
今天早上明诚打电话告诉她,说下午他和大少爷要去南京出差,也许要一、两天才回来。桂姨想着逢年过节的,有什么差事要在这个时候出门?明楼他们也许要回苏州向明镜求和好,便试探着要求回苏州去,结果被明诚一通训斥,说她净是添乱,然后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桂姨感觉这两人的行动很可疑,马上打电话向汪曼春报告了这件事,结果汪曼春也不是很想打理她,说了句知道了,就把她打发了。
桂姨放下电话后,闷坐在沙发上,想起早逝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呆坐很久,仿佛有所决断,起身回房间收拾了一番,就挎着篮子出了明公馆。
明楼和明诚赶在除夕的傍晚回到了明家大院。
当明楼带着明诚走进东苑大门的时候,远远就见到坐在大厅里陪着明老夫人的明镜,连忙快步上前,拱手给明老夫人和明镜行礼问好。
明老夫人见到明楼、明诚回来很开心,笑着对明楼道:“还以为你这个明长官忙得连家都回不了了,幸亏赶上年夜饭了,明台和翠羽怎么没有回来?”
明楼回道:“明台他们前段时间出国了,应该是没赶上飞机回来。大家不必等他们了。”
明老夫人对明镜道:“这些孩子真是不靠谱,阿镜,下次你得说说这些个孩子。”转头对明楼和明诚说:“你们最有食神,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开饭吧!”
明堂在大厅里忙着张罗,明堂的夫人也带着孩子们在帮忙,黄花梨的饭桌上摆满了让人寓意吉祥的菜式,肉圆、蛋饺是必不可少的。肉圆象征团团圆圆,蛋饺色黄而形似元宝,寓有招财进宝之意。菠菜因为梗长,所以叫做“长庚菜”,“梗”、“庚”同音,但“长庚”就有了长寿的寓意。青菜色绿,所以又叫做“安乐菜”。黄豆牙因形状像如意,所以叫做“如意菜”。线粉被叫做“金链条”……桌上还放着一个铜制的暖锅,热气腾腾,暖锅中的木炭,烧得红红火火,象征着家道的兴旺发达。
大家围炉而坐,给没有回家的明台和于曼丽摆了一副碗筷,便开始吃饭,席间大家开心聊着过去,畅谈着开年的展望,明楼在饭碗里挖出两个荸荠,被明堂戏称连中双元,今年一定好运连连。
饭后就是守岁,明老夫人年纪大了,到夜里一点就顶不住了,明堂夫人连忙劝着她早点休息,便和孩子们一起陪着她回了后院歇息去了。
明老夫人和明堂夫人走后,明堂、明镜、明楼、明诚团坐在大厅旁边的茶室里,一边喝茶一边商议着,开年后明家产业转移的具体操作事宜,初步拟定了那些产业先转移,那些产业需要置换。
明堂说:“明楼,其他产业处理倒也不难,现在最麻烦的是日本人盯上了我们家的铁矿,如果不是因为你当了新政府的官,估计日本人立刻就要明抢了。现在他们三天两头过来和我谈合作,却一分钱也不见投资,分明就是想抢了。”
明楼听了双眉紧皱,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但是,我们的铁矿绝对不能落到日本人的手里。阿诚,你去调查一下那个合作者的背景,搞清楚具体情况了,我们才好对付。”
明镜对明楼主张表示赞同,接着道:“不单是铁矿,现在我们的冶炼厂也被盯上了,再过一个多月左右,新的一批优质铁就能生产出来,我担心日本人会打这批优质铁的主意。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
明楼点点头,道:“对。这件事情,让我来安排,你们不用担心。”
明堂看已经有了定案,就道:“好了,时间不早,大家也去休息吧。”
明镜道:“好,大哥晚安。”
明堂伸伸懒腰,晃着胖胖的脑袋离开了茶室。
明楼陪着明镜一起回了西苑,一进院门,明镜就道:“你们两个跟我进祠堂。”
明楼心里打鼓,这除夕夜进祠堂一定没好事。
“大姐,我们都累了一天了,反正明早也要进祠堂拜祭祖先们,我看就不用现在进去了吧?”
“怎么心里有鬼,不敢进去了?”
“我不是不敢进去,只是不想这个时间去打扰先辈们的英灵。”
明镜声音严厉道:“好,我们进大厅说话。”说完转身就走。
明楼和明诚对望一眼,明诚悄声道:“肯定是你的头条新闻被大姐看到了,你小心大姐抽你。”
“你们两个在门外嘀咕什么?快给我进来!”
明楼和明诚走进大厅,就见明镜坐在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果然放着那张报纸。
“明长官,你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还英雄救美?我看你快中美人计了!”
“大姐,这也是工作需要。曼春现在对我很重要,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这种下贱不要脸死缠着你的女人,值得你去用命保护吗?”
明楼听着明镜这么恶毒地骂着汪曼春,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听着竟让他心里十分的难受,“大姐,这大过年的,您别再生气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还好你没什么事情,你要是有个什么损伤,我和她没完!”
“好了,是我不好,下次会注意的。”
明镜拉明楼坐在自己身边,“枪弹无眼,你让我怎么能安心?”
“大姐,与前方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相比,我们遇到这点危险算什么?”
明镜听了,双眼不由一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三兄弟,总是害怕你们出什么事情。”
明楼安慰道:“大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明镜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拿起那张报纸,指着照片问:“明楼,这个人是谁?”
明楼看了一眼,“他是汪曼春的警卫,叫小武。”
“小武?他今年多大了?”
明楼摇头道:“不清楚。阿诚知道吗?”
明诚回道:“听说快二十岁了。”
明镜看着照片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二十岁,时间对的上了。”
“大姐,什么时间对的上?”
明镜站起身,“算了,现在太晚了,我们都去休息吧。”
明楼也站起身,“大姐,晚安。”
“去吧,大家都早点休息吧。”说完便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了大厅。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明诚不解地问。
“大姐迟早会告诉我们的,去休息吧。”
“好。”两人一起离开大厅回了各自的房间。
汪曼春的这个新年除夕在一片忙乱和劳累中孤独地度过了。
汪曼春自己开着车子穿行在傍晚的街道,街道上人迹稀少。
万家灯火通明,红灯映照温馨,年夜饭香四溢,归家人聚欢欣。
汪曼春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心事,不禁心中惆怅:今年的过年没有杀戮,没有眼泪,没有假情假意的饭局,也没有心爱人的身影,只有孤单寂寞的等候。母亲死后,自己就再也没有了家,除夕成为了一年里最难过的日子。原本以为和明楼冰释前嫌了,能让自己开心一点,但是,一想到死间计划后的分离更让人绝望,再次的别离也许是一时,也有可能就是一世。
汪曼春忽然觉得心痛如绞,她把车子停在街边,趴在方向盘上费力喘息,不知过了多久才觉得手脚有了点力气,心道:这样的身体也许已经活不长久了,不知何时就永远的长眠不醒,再也不用遭受这种锥心之痛了。
等汪曼春开车车子回到私宅,已经将近七点半了。
坐在车上,汪曼春发现门前的屋檐下挂上了精致的红灯笼,门的两边还贴好了春联,隐隐有了新年的气息。
“怎么?不认得自己的家了?”车门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下车,让小武开车!”
不由分说,汪曼春便被请下了驾驶座,“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去我家过年,老头子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小武机灵地坐上车子的驾驶座,开着车子便离开了小巷。
“你这样太张扬了,我门前有日狗呢。”
“放心,有我在,都安排好了。半小时前,小姜已经扮成你回了汪公馆,让那些日狗在公馆外喝西北风吧!”
车窗外有烟火闪过,小武一边开车一边对汪曼春道:“姐,今晚我要和你一起放烟火。你去年就已经答应了的!”
汪曼春心里一痛,叹道:“是啊!这个承诺都过去一年了,今晚你爱怎么玩都行,姐姐陪你!”
“哇,姐姐答应了,太好了!”
“臭小子,你给我小心开车,烟火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箫大哥,还是你对姐姐最好了,我喜欢!”
“你喜欢我没用,你姐姐喜欢我就好了。云舒,你如果现在告诉我喜欢我,我一定立刻带着你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任尔驰骋!”
“箫大爷,你少说大话了!各地战事频发,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来的天涯海角任吾驰骋!”
“是啊!真希望有一天我们一起将侵略者赶跑了,然后逍遥江湖。”箫鹏开朗笑道。
“逍遥你个头,我都快被藤田那只老狐狸烦死了!”汪曼春靠着后座,用手抚着额头。
“怎么,又不舒服了?别急,我已经对第二组密码的破解想出点眉目了。”
“哦,你有什么好提议?”
“回家吃了年夜饭,我再告诉你,这可是新年的礼物之一,是不是很期待?惊喜会有的!”
汪曼春摇摇头,“好吧,我就等着你的新年惊喜!”
“箫大哥,有我的新年礼物吗?”
“当然有,一定如你所愿。”
“真的吗?太好了,哈哈。”小武开心地笑了。
箫鹏微笑着呵斥道:“小和尚,你给我小心开车。”
“是!”
车上的欢笑声冲淡了汪曼春心里的悲戚,看着车外的烟火,心道:又是新的一年了。师哥,能和你在一起,即使时间短暂我也是幸福的。
窗外有明亮的烟火,明台坐在房间的窗边,看着彩色的夜空,想起了去年过年的情景。
那一夜,与曼丽一起手刃仇人,一起在江边放烟火庆贺新年;与锦云一起吃栗子、采摘梅花;与大姐、大哥、阿诚哥一起吃年夜饭,拿红包,听大哥唱着“苏武牧羊”。
可是短短一年,已经物是人非。他的生死搭档、他的半条命曼丽死了,他也成了名义上的“死人”,从此与大姐大哥相见困难,程锦云也没来看过自己,她是真的爱自己吗?现在除了黎叔,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好寂寞。
黎叔端着一碗药走进了房间,看到坐在窗前发呆表情孤寂的明台。
“明台,把药喝了。”
明台看着黑乎乎的药,眉头一抽,“黎叔,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再喝药了吧?”
“不行,快喝了,这是命令。”明台有点怕黎叔,对他的命令总是认真执行。
明台无奈,拿起碗,赌气地大口大口喝着。由于喝得急,一不小心呛住了,刚刚喝下去的药“哇”一声都吐了出来,弄得黎叔衣角和裤脚都湿了。
明台咳个不停,黎叔耐心地轻抚着他的后背,叹道:“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姐姐真是太溺爱你了。”
明台一听,脸刷地就红了,低声辩解道:“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而已。我姐虽疼爱我,但对我要求也很严格的。还有我哥,那是说教训就教训的。”
明台看到黎叔被自己弄脏的衣裤,很不好意思,忙站起身道:“我去拿衣服给你换。”
黎叔笑道:“不用,就一点点而已。”
“您全身一股药味,该洗个澡,你去厨房等我。”明台说完就出了房门。
明台兴匆匆进了黎叔的房间打开衣柜,选了外衣和长裤后,就欲关上柜门。
一个旧相框忽然滑了下来,明台一手没接稳,相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相框的玻璃摔碎了一角。
明台一看正是那张全家照,有点不知所措。
黎叔听见声音便赶紧进了房间,见此情景,默默弯腰捡起旧相框。
明台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我····”
黎叔对明台道:“没关系,明天买个新相框装上就行。这是我们家过去的合照,这是我太太许娟,这是我儿子黎家鸿。我太太在很多年以前就去世了,是因为一场意外。”
“那孩子呢?”
黎叔颤声说:“我把他给丢了。”
“你当年为什么不去找他?”
“身不由己。”
“有什么事,比亲人还重要吗?”
“是的,有些事,是比亲人还重要。”黎叔放下手中的东西,“还有,我担心,我的出现会害了他。我希望他不在我的身边能平安、快乐。”
明台双眼泛红:“如果他不快乐、不平安呢?
“我承认,我是在赌,收养他的人家善良慈悲。”
“你赌赢了。”
“是。收养他的人家,把他当做至爱珍宝。我很欣慰。”
“你不用解释。”明台此时内心纠结,转身欲走。
“你也不用躲着我,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黎叔走上前,站在明台背后,对他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这么多年,我已近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也不奢求,我十八年不见不养的儿子会认我。“
明台听了,连忙转身:“我不是这个意思。”
“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黎叔欣慰地点着头“真的很满足。”
“我··我很感激,很珍惜,我从没有见过我的爸爸。我不知他长什么样?喜好是什么?有什么脾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一直在问。可是他突然有一天站在我的面前,我真的不知道····”明台一边说一边哽咽着,说到最后竟发不出声音,痛哭出声。
黎叔上前将明台抱住,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明台,千难万险你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呢?
明台在黎叔怀里畅快痛哭,父子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对黎叔来说,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幸福快慰的一个新年。